来我家(2)
我凝视着画中你的眼睛,“一个字概括你?”
你的蓝色的眼睛,冷傲而温情,“探险家。”
“我也许和你探险过的女人相似,只是我们纯洁和激情的温度不同。”
你气宇轩昂地裁判,“你和她们毫不相似。你独树一帜。应该说你独特中的独
特让那些演技大师无法模仿。”
被一代旷世王子吹捧,我腾云驾雾,竟然在自己家里迷了路,带你穿过玫瑰园,
在拱形树林里穿梭。几只孔雀歪着坚韧的脖子,看到我走来,顿时开屏。我带着你
从假山瀑布的泳池搭上小船,划进室内泳池,玫瑰色的灯光像一座水晶宫。几只天
鹅偎依着清高的脖子,跟在我们的船边。上岸后,我把你领进电影房里,我点亮放
映机,走在刺眼的灯光后面,我的身影在墙上像皮影戏。
“在这间电影室里,我一遍遍地放映你的每一部电影,为自己讲解精神的起源,
气质的起源,艺术的起源。”
你的挺拔的身子隔着屏幕,“我第一眼看见你,好像生来就认识你。我终于找
到了你。”
“你的缪斯?”
你的声音好像冰镇过,“在我眼里,只有两种女人,女神和床垫。”
“她是谁?”我指着屏幕上自己的影子。
“命运会为她裁决。”你给我的影子一个飞吻。
和天马行空的你在一起,我好像在藏满旧日情物感物伤怀的地下室里,我恨不
能把三千年的情物龙门阵地献给你。
我把你领到琴房里,我点燃九十九朵红蜡烛,火焰像九十九朵红玫瑰。我披着
白色婚纱,手指在钢琴上掀起暴风雨中海鸥撞击的海浪。
我和你的影子,像两朵蝴蝶,飞在墙上。
我为你弹起大海,送给你海岸线、波浪沙滩、涛头上的滑水板、云雾中的帆船、
撞礁的鸥群、紫色空中的苍鹰、一颗泣血的夕阳。在你的身边,我像在大海身边。
你的眼神,让海浪涌起无尽的蓝宝石。沿着你的海岸线,我和夜风,吹拂到大醉酩
酊。
你捂着眼睛,“看不见的大海,比看见的还美。”
当我弹起激情奏鸣曲,你钻进我的婚纱,轻轻地吻着我的踩着踏板的脚趾。
你探出头来,狂吻着我的手指。“钢琴和绘画是一个女人的陪嫁品,谢谢你有
如此丰厚的嫁妆。我握着水晶鞋,等待着给她穿上。”
键盘突然沉寂,我问,“你是她的骑士?”
你目光炯炯,“如果天降大任,骑士怎么能拒绝?”
“永远保护她?”
“如果这是我的命运,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我们的眼光捧着这轮日出,谁也无力推开这坛醇酒。
你吻着我的手背,“每天都是不可预测的一天。我们必须争分夺秒,不然我们
的余生都会好奇,我们到底失去了什么。我们幸运地找到彼此,还有比这更幸运的
吗?”
键盘在我手下昏迷。你狂吻我的手心,“想像你的眼前都是玫瑰,玫瑰魔毯把
你卷到玫瑰花海的床上,床上撒满了白玫瑰,红玫瑰,粉玫瑰,蓝玫瑰,黄玫瑰,
紫玫瑰,我要把你放在玫瑰床上。”
我一个手指滑过键盘,“我也要把你放在玫瑰床上。”
你吻着我的手背,“什么时候?”
我看着飘在地上的十丈婚纱,“新婚之夜。”
我弹起了婚礼颂,问,“你知道哪首曲子是我的魂曲?”
你像新郎一样认真,“婚礼颂?”
我的手指掀起狂飙,“这是惟一让我热泪盈眶的曲子。”
你吻着我的手指缝隙,“你怎么把我折腾得如此疯狂?我这样头重脚轻还是第
一次。你是第一个人对我有如此神效。我最近开始想我们的未来。你已经成为我生
命中的地基,你知道吗?”
“我们的地基扎实了吗?”我的手指狂扫键盘。
“当然扎实。”你抓住我的手,深深地吻着,“扎实的浓雾。我保证给你找一
个丈夫,这个重任交给我,我一定不辜负你。”
我的手噌地从你的手中抽出来。
你吻着我的婚纱,伤感地说,“你的心受伤害,我的心也受伤害。可你要了解
我的背景,我是不婚主义者,没有人能改变我。这种改变不是儿戏。我的心和大脑
必须达成共识。首先我必须调整我的心态,我必须以一颗纯洁的心面对你。”
我缓缓弹起悲怆奏鸣曲。
当我的手指,在键盘上激起海浪时,你能不能听出,我的泪水在千堆雪上,汹
涌呜咽。你能不能看见,我的火焰从手指缝里渗透燃烧。
我泪流满面地说,“这首歌的结尾让我抽泣。”
“什么结尾?”
我在黑键上激起高潮,“她割腕后倒在血泊里。”
你闭上眼睛,突然蔑视并且口气狠狠地说,“我终于领略到你的比刀子还尖利
的牙齿。你竟然影射我的母亲!如果是别的女人,我会从此封杀她。你让我太失望
了,我忘了告诉你,无论一个女人多么国色天香,才华盖世,如果她想操纵我,那
是白日做梦。”
你把酒杯仇恨地摔向壁炉,水晶碎片和红酒洒了一地,你向门外扬长走去。
我边为钢琴拉上垂地的白色天鹅绒,边喝住你,“如果你现在跨出这个门,休
想再踏回来。”
你的脸像冷冻的尸体一样冷笑,“只要我跨出的门,我从来没想再踏回来。”
你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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