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次电话
我给你打了千次电话,也没有回音。
我追你追的上天入地,竟然追到温哥华的雪山上。我从山顶纵跳而下,白茫茫
的世界里没有你。
我追你追到雪山脚下的冰河边。我堆起一个雪人,和你彩排了千言万语,你走
来后,还没等我开口,就冷冷地说,“我想,我们还是不见面为好。和我道貌岸然,
结拜柏拉图,架空了我,暗中勾引我父亲,你以为我蒙在鼓里?你总是为我设下圈
套,你的圈套只能圈住你自己。”
我的手指无辜地插进雪人的眼睛里,我终于知道了冤案的来历。当你被打入七
十二道刑罚的刑讯室,如果你喊冤,冤情冤屈冤枉只能加重刑罚。我狠狠地说,
“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是真的。”
“何必重复一千遍,重复三遍就可以判决。”你眼里彻骨的寒气让我想起昔日
宫中把王妃打入冷宫的绝情。“如果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能不生气吗?如果我和露
尔结婚,你恨我吗?”
我倒吸冷气,手指插进雪人里,越插越深,根本感觉不到雪的温度。“今生你
是我的死敌,来世你是我的撒旦。”
你眼光冷漠,“你不是柏拉图吗?梦不是罪人。梦需要付出代价,更多地祈祷
吧。”你看着大雪,“让我听得更明白一点,如果我不能娶你,你嫁给别的男人,
我们的友谊就完了?”
我揪掉雪人的耳朵,“摧枯拉朽。”
“你的想法奇特到让我惊叹我竟然容忍你这么久。显然你不在乎友谊,我不在
乎婚姻,我们就像粉笔和奶酪。你不能接受我,除非你把我关在笼子里。我希望让
你高兴,可是我和你的笼子还有几百万里的距离。不是绝对的‘NO' ,更不是'YES'。
我不想误导你。告诉我为什么婚姻对你这么重要。如果你爱一个人,根本无需合同,
是爱把我们维系在一起,而不是一张纸。这是原始人的穴居证。”
我看着雪人,“我就活在穴居时代。”
“那就下辈子见。”你拔腿就走。你的手机响了,你兴奋地对着手机说,“我
的声音就能让你全身颤抖?露尔,我在开会,等着我,我马上就回房间,抱着我随
时发情的小猫。”你走到远处,时间停顿下来。
在皑皑大雪中,我披着红袍,走到树下,吹起箫。箫声哀怨的让大雪越下越疾。
孤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孤独。
我爱上一个扑朔迷离的人。我每天活在错觉之中,明知道你的眼睛后面还有一
只眼睛。就像墙上的一幅画,画框后面藏着一个暗室。可是我看不懂你的第三只眼
睛。这种乌云,到死也不会明朗。明知你不是我的未来,可是我还是与我的信仰决
斗。
自从认识你,我每夜不得不用安眠药和酒精一起喝下去。因为想念你,又要放
弃你,我已经服用了三千粒安定。
这种折磨的爱,让我体验了每一种疾病,那些白血症患者,那些脑癌患者,那
些精神病患者,都成了我的病友。
当你回来时,脸上像太阳一样闪光。你好像根本不记得我们刚才争辩过,你握
住我的冻僵的手指,为我呵气暖着,你问我吹的什么曲子,我说,“一个胎儿的故
事。在庞培的废墟里,发现了一个孕妇,胎儿永远沉默在母亲的子宫里。有种爱情,
早接生,就是死胎。晚接生,就埋在废墟里。”
“你在诅咒我们吗?”你甩开我的手,箫从我的手中滑落,在雪中像一具晶莹
的尸体,险些被大雪埋掉。我拣起箫,抖着悠长隧道里的雪块,你的声音比雪还冰
冷,“如果因为我带着露尔来滑雪,你就嫉妒,我没有谎言供你娱乐。我就是这样
的人,你要么接受要么放弃,没什么讨价还价。”
你摇晃着手机,我突然觉得你的手机就是万恶之源,我用箫狠狠地从你手中敲
掉你的手机,红色的手机滚到雪里。
你限我三分钟给你拣起来,我一把拉断脖子上的水晶项链,水晶撒落在雪上,
渐渐被大雪覆盖。我的充满灵性的天真岁月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被大雪埋葬。
你在大雪没有完全覆盖手机前拣了起来,失望地摇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
恐怖?”
我竟然一气把箫撅折两半,“你想和死尸共舞吗?”
“什么意思?”
“滥情会使我成为死尸。”
“专情会使我成为死尸。”你气得发抖,“再说,你根本不必担忧,我根本不
会和你躺在一张床上。那是你想像力的蛇在冒毒汁。”
雪橇在我的伤口上滑行,“你的一句话,就把我毒得五腔出血。”
“那是因为你的舌头比冰刀还尖刻。你不该对我像对待原始人一样。你还是把
梦的温度调低几档,你如果予人予己自由,即使不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也能活得
逍遥。”
我抚摸着雪人,“你的一个字,就让爱情变成死亡通知书。”
你凝视着我的眼睛,“我为什么抛弃自由?你为什么把剥夺我的自由这么沉重
的大山压在你的大脑里?你为什么把玩弄锁链这么腐朽的世俗游戏规则当成使命?
你想把我囚禁成你的和尚。有些男人被女人控制但我不是。从我这里永远没有那张
合同。让我试着理解你,如果我和你结婚,万事大吉。如果我不和你结婚,一切化
为灰烬。你为什么钉死在这个十字架上?”
你解开领扣,透着热气,“其实,我倒宁愿和露尔在一起,我喜欢让我放怀的
女人。记住,男女是化学作用,互相融化。而不是物理作用,互相铸造。”
我的身子把雪人烫化,“我宁肯嫁给你父亲!”
你揉出雪球,扔向天空,“终于暴露了你的动机。你嫁给我不过是为了我的家
世,我父亲是掌门人,大印在他手里,去年还被花花公子评成最富有最风流的单身
贵族,恰好他来者不拒。多少女人就这样成为我的继母。你给我设的陷阱只能让你
自己陷进去。我很高兴你能找到替身,很庆幸我不是!恭喜你,祝你好运。”
我惟一能够拥抱的只是雪人,“我会从好望角寄给你喜帖。”
“免了,我收到太多了。”你看着大雪纷飞的天空,“每个人都有自己进退两
难的困境。没有人例外。我想知道你的动机。”
“什么动机?”
你的血冷酷无情,“迫不及待和我结婚的动机。”
“因为我是淘金狂。”我和雪人绝望地拥抱,“告诉你吧,你父亲送给我18万
美元的钻戒,12万美元的翡翠手镯,故意把发票炫耀给我,照样让我扔回到他的脸
上,因为他为了栽赃我不择手段,有其父必有其子,只有吝啬的男人才动不动给女
人扣上淘金狂的屎盆,吝啬的男人根本就不是男人。我终于把你这种吝啬鬼的画皮
拔了下来,和你一刀两断,我从未有过的痛快,我这辈子最恨吝啬鬼。一旦一个男
人让我嗅出是个吝啬的男人,我就是一个字,踹!!!!踹的时候毫不留情,因为
吝啬的男人在我眼里一钱不值。”
“如果我是吝啬之人,千万不要与我来往,我赞成这个决定。”你冷笑,“一
个女孩这么专横,占有欲这么强在我眼中就是魔鬼。从你嘴里说出来让我作呕。我
问你,如果我同时有十个女人,你也是其中之一,你会怎么样?”
我陷在黑海里,无法自拔。
我破罐破摔地说,“我也四大金刚,八仙过海。”
我把自己粉饰成很酷的女人,好像你只是无足轻重的棋子。好像我有数不清的
男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好像我是不会受伤的女人,不屑猜忌,不屑情场风云。
好像我们只是青楼怨偶,萍水相逢就海誓山盟,踏出红绡帐帷就不留行踪。
你说,“如果你真是这样想的开的人就好了。可是你不是,你是不控制了我死
不瞑目的人。只要我说一句憎恶婚姻的话,你的性格就离谱的像外星人。你要知道,
这个世上,没有人敢这么对我,我不能忍受任何人对我如此侮辱。实话告诉你,我
永远有别的女人。为了杜绝你和我恶化成敌人,我们最好还是现在分手。”
我万念俱空,仰头看着满天大雪,“你永远不会再见到我。你就当我根本不存
在,我根本不属于这个浊世。”
满天大雪劈头盖脸都是骨灰。我在大雪的镜子里,竟然看见自己披着红袍和一
道一僧在大雪中上天入地。
我突然吻着你的手背,让你给我力量,给我信心,给我与你不辞而别的勇气。
当我想到我们的出路,我背向你走去,越走越疾,朝冰河奔去。
当我听到你追来的喊声,我一头扎进冰窟里。万只冰刀,刺进我的骨头,越扎
越深,直到捅进我的心脏里。
从没有尝试过这种麻药,让我在几秒钟内就失去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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