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须杀死原来的我
一个灵魂,飘在屋子的上面,看着赤裸裸的我,和一个赤裸裸的陌生人,谈荤
论价。躯体消失了,灵魂出窍。那个灵魂就是我。
一
20岁生日,理查德说要送我一个喜出望外的生日礼物,那一天,还没有看到理
查德的礼物,我却收到意外的生日礼物,就是从电视上看到我父亲卷入有史以来最
惊人的公司破产案,这个负债几百亿的公司被掀出假帐,造成华尔街崩盘。
我没有来得及和理查德告别,就飞往华盛顿。当出租车驶近国会山庄后的别墅,
我看见院墙外停满了长龙。
在这个多事之秋,家里还举行晚宴,这是我父亲的幽默,从不畏惧媒体。我刚
从后门走进侧厅,母亲紧紧抱住我,说,出事了,那家破产公司向国会作假证,诬
陷你父亲接受了他们的贿络。
走过大厅时,乐队奏着蓝色多瑙河,从翩翩起舞的舞厅里,父亲抖擞地向我走
来。只有我能从他的脸上看出来,他被什么搅得忧愤累日,他脸上充满忧郁的笑容,
问我和理查德怎么样了。
我说,还在斯芬克司之谜里。
父亲忧惧地摇摇头,你让我和你母亲怎么放心?你和他在一起,我半夜就惊醒,
死都不能瞑目。
父亲给幕僚爱德华一个手势,永远昂扬着日尔曼精神的爱德华,风度翩翩地走
来。
当年,我前往洛杉矶,爱德华送我去机场,在候机室里,他给我一个信封,并
请求我到飞机上看。飞机就要起飞时,他文质彬彬地吻了一下我的手背,叮咛我,
拆开信封,如果不喜欢,就扔掉。我上飞机后,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里面是一枚
白金钻戒。我一直保留着戒指,退回去对他就是亵渎。可是我也没有回信,我不能
伤害他。
爱德华从哈佛商学院毕业以后就和我父亲在一起,他看着我长大,我告诉过他,
理查德是我的梦中情人,他那时聚精会神听着,不反驳,也不回答。
现在,他站在我的面前,我主动伸出手,和他握手。和充满荆棘的理查德相比,
纯洁温雅的爱德华成了出水芙蓉。
在握手的刹那,我感觉他一手冷汗。
父亲对爱德华说,“死亡是对英雄真正的考验。自古以来没有一个英雄怕死。
怕死就不是英雄。惟一让我担忧的是我的女儿。女儿是父亲惟一的牵挂,有一天你
作了父亲,你就会知道,女儿是父亲最依恋的情人。”父亲的两手扣住我们的手,
语重心长地说,“冉冉,你只有和爱德华在一起,我才放心。”
爱德华沉稳地看着我父亲,说,“有我在,你放心。”
管家匆匆跑来说,FBI 已经包围了别墅,父亲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瞬息间,FBI 冲进大厅,乐队依然尽情地奏着圆舞曲,可是跳舞的贵宾停下舞
步,一阵恐怖的哗然。
FBI 走到我父亲的面前,亮出搜查证,口气冷漠地说,部长先生,您涉嫌重大
受贿案,我们奉命搜家。
侦缉团冲进来,翻箱倒柜。瞠目咂舌的贵宾被记上黑名单后,陆续放行。惟有
乐队还在抒情地奏着圆舞曲。
几只军犬嗅觉惊敏地窜来窜去,握紧探金器的“淘金潮”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此时此景我前世见过,并不陌生。
军犬在一道图书架前集体狂吠。FBI 断定,图书架后面就是金库,他们命令我
父亲打开密室。
我父亲给爱德华一个眼色,爱德华抽出一本书,按了长串暗码,图书架自动打
开。FBI 和军犬冲进密室。我从不知道家里还有密室,FBI 严禁我入内,我从外面
看见,密室像银行的地下室,整齐地堆满了一座山的钞票和金条。
清点后,FBI 通知总部,他们从密室里清点六千万美元现款,800 公斤白金。
总部正式下达拘捕令。
FBI 拿出手铐,正要铐我父亲,爱德华拦住FBI ,沉着冷峻地说,“部长没有
受贿。他经手的财政款项几千兆亿,如果他动之秋毫,就不是这点小钱。他不负责
帐务,长年由我负责。这笔现款是部长家族银行这些年给我的分红,我存放在保险
柜里。你们想了解,就拘捕我。”
所有人的眼光都凝聚在爱德华身上。他伸出双腕,等待手铐。他的镇定镇住了
每个人。
还没有等到我反应过来,我父亲和爱德华被同时戴上手铐。
我父亲的眼光依依不舍地看着我,他的眼光渐渐忧患,一生的忧患凝聚成一句
叹息,一腔的忧疾化成一滴泪,一滴泪涌出多少眷恋,他的声音镇定而呜咽,“真
不知花落谁家。”
他没有来得及和我母亲说一句话,就和爱德华一起被扭送上不同的警车。
FBI 离开时,给了我母亲关押我父亲的地址,并给了联系保释的电话号码。当
整个乱哄哄的房子就剩下母亲和我时,母亲抱住我,对我说,“你父亲的政敌陷害
他。”她深深地吻着我的额头,“人生无常。”
她在乱糟糟的废墟里找到电话机,立刻打通保释电话。保释官员慢条斯理地说,
这是牵扯到国会的要案,保释金三百万。
我连忙插话,爱德华的保释金是多少。也是三百万。
六百万。所有帐号都被FBI 封锁。如果不及时把他们保出来,就要等到开庭审
判,最少要九个月。如果审判无尽无休,就要拖上两年。我怎么能忍受他们关押在
不见天日的地方,哪怕一天。
我发誓,火速找到六百万,营救出我的父亲和爱德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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