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南方转裁庭 西海云台。 时至下半夜,月光微敛其辉,清蒙柔光透过雪白窗棂,稀落照进寝宫内。 浪花凝成的香洁大床,苍蓝之发扬撒柔软床褥,月光照拂沉睡中的娇颜,直至 远方虚空隐隐波动惊扰,舞天飞琉蓦然睁开眼。 “风?”这才发现身畔无人,身上唯一所系的涛带像在呼应般,起了烁亮蓝光。 而南海皇的西岸,由安诃远开路,繁潞星在後,一行人乘著海上战兽驹虵破海 急驰,受了结界之困的杰和润则被安置於中央的驹虵背上,想奔往西岸求助海上大 贤者,半路,却遭舞天飞琉拦路。 “若想找海上大贤者,只怕得请你停步,夏之圣使。”月光下,背对的身形傲 立海面,在纷飞的水珠泽光中,抬手道。 “哦,为何?”繁潞星双手环胸,不知为何对前方那蓝发扬飞背对的身形有些 熟悉感。 “身为海上之主,我不会让闲杂人等去骚扰海上大贤者。” “南海皇武相见过浪·涛令之主。”安诃远忙出面,在她身後依仪行礼。“我 们并非有意骚扰海上大贤者,实是有隐衷,还请您谅察。” “够了!”佣佣懒懒的声听来有些不经心,却自有一份威严。“你身为海上子 民,还是堂堂武相,协助一个外来者,不命南海皇帝安你一个意图通敌之罪,已是 够厚待你了,如今还敢为不诡者求情。” “通敌!不诡者!”安诃远错愕。“潞星是光城圣使,光城圣院与海上子民关 系甚好,他并非敌人,请浪·涛令之主明鉴。” “是不是敌人你说了算吗?”光影中的人儿,哈的一声嗤鼻。“身为大海之主 的我,要说他是敌人他就是!” “这……”也太蛮横了吧! “早跟你说过,这位大海子民敬重的浪。涛令之主是我有生以来见过最嚣张过 份的女人!”繁潞星冷笑。 “可是……”不知为何安诃远总觉得这位浪·涛令之主和先前所见有些……不 同。 水珠氲氤的光影中,一切显得朦胧,连带水光烁影中的人看起来也不真,虽然 身形背影相似,但是音色有些异样,言行举动也不似往昔,带著些许……不负责任 的霸道! 虽然浪,涛令之主眉宇素来带有霸气,但好像没这么胡来,只是,有人冒充得 来浪,涛令之主吗?那份浪涛之气可难造假,对方身上确实传来大海的浩瀚,只是 好像又少了些什么! “舞天飞琉,你三番四次挑衅是想与光城圣院为敌吗?” “哟,与那么伟大的象徵为敌!”对方传来夸张咋舌声,继而一摊手。“我只 说不希望你们去打扰海上大贤者,别把那么大的帽子到我头上,不好戴呀!” “扣帽子!”繁澔星更是啧啧的摇头。“上回你无端生事,我不曾找你要公道, 如今你倒先理直气壮的指责我,看来手握大海命脉的正主儿,是个进退是非不分的 三岁小孩。” “哈!从来没想到零岁不长脑的人还敢指著别人说对方是个三岁小孩。”叹息 声拉得既深且长。“我头一次见到一个人的脸皮厚过礁岩,海水蚀不烂的。” “不愧是大海之主,能力不可小觑,连口才都这么得理不饶人,只可惜今晚本 圣使没兴致跟你磨牙,我再说一次,退开!否则这次可不比上回,我将全力相搏, 在最短的时间内与你一分胜负,这一次我可不保证不会伤到你!”繁澔星凛锁前方 背影,警告的同时,背在身後的双手指掌已开始凝光。 “澔星,我想……其中可能有误会,大家还是冷静下来好好把话说清楚好了。” “用不著!”前後两人同时开口喝住安诃远。 “繁澔星,拿出你的能力,我倒想领教看看,你能在多短的时间内伤到我!” 哼! “好,本圣使就如你所愿,莲焰——” “等一下!” 繁澔星红莲焰火正要出手,安诃远却大喊的阻止。 “浪·涛令之主——请您先息怒。”只见他伸手挡著繁澔星,接著快速上前, 单膝跪下,谦诚垂首道:“请您听我解释,光城圣使毕竟非海上子民,他并不了解 大海规矩,一切是我太冒失,不经细想便要打扰海上大贤者,实是因灵界圣兽出事, 我们心急如焚才会有这样唐突的举动,请您见谅!” 这两人要真打起来,南海皇西岸怕是要毁去一大半,为此,安诃远只好以把命 豁出去的认知来跪求! “嗯……看你这么诚恳……”前方之人显正思忖。 面对好友,繁潞星虽收回力量,横竖的眸光依然赤炯,改为环胸静观其变。 他打量眼前的蓝发背影:心中估量实际所见的浪·涛令之主与上回隔海交手的 感受似乎不太一样,上回对方充满霸性,活沛的力量带有震动天威之能,引得人连 血都快沸起,今天对方的气息转为复杂,接近莫测,圣气依然浩瀚不变,但总觉少 了点什么,又好像多了点什么,且有种不陌生的感觉,真是奇怪! “好吧,既然认错我便不追究,你们走吧。”水光中的人一挥手,示意他们离 开。 “可是灵界圣兽出事,安危迫在眉睫,诃远斗胆请您出手相救!”安诃远再次 请求。 “恕难办到,你们可以走了!” “恳请您——” “够了,安兄,你还看不出她根本是有心刁难吗。”繁澔星冷嗤出声,要安诃 远退下,看著对方扳著手指道:“很多事说不通的时候,武力不失为一个解决的好 办法,尤其是对一个嚣张无赖的女人!” “说得好,对一个自信过剩的疯子,武力确实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对方也 一副摆明就是要打的扬笑。 “安兄(安武相),你快退开!”两人又是朝他一喝。 居中的安诃远,左看看、右看看,内心天人交战,是该秉著武将的尊严用性命 捍卫国土,还是乾脆离开逃命去算了!以这两人打起来的情况和两国大军交战差不 多,南海皇要没任何损害是很难的,身为武将他不能视而不见,但是为这两人的争 斗付出性命是多么不值呀! “请你们冷静再谈一下,事情不严重,没必要大打出手!” “安兄(安武相)再不退开,伤到你我是不会有内疚感的。”意思很明白要他 别自找罪受,双方对这一点倒是很有共识的朝中间人撂话。 “这——这——” 上天呀~为何总要叫我面对这么难的事,安诃远内心痛嚎,良心与生命的价值 在挣扎著!就算他的脑子知道要逃最好,但是他的心却会要他为武将尊严牺牲到底。 天呀,怎么说他的命也是命呀,别要他这么廉价的付出!谁呀,给他一条明路吧! “你们无论是谁敢伤了安武相,我都不允许。”就在安诃远进退不得的呐喊时, 另一道女声响起。“风,我应该说过,再轻率出西海云台,别怪我还有更狠的!” 浪涛纷涌,霸性的气息带动波涛,充沛的力量撩动浪潮,四周海面涌翻,当来 人双足一立时,大海以涟漪般的荡漾拓散开来。 “呃……浪…浪·涛令之主。”看到澔星後方的女子,安诃远怔住,怎么会还 有一个。 这种感觉,一股直逼而来的迫人,繁澔星蓦然回身,一双深邃绿瞳迎视对上! “舞天飞琉!?”正是那一度对峙,带有憾动天威的傲气感。 在他唤出名字时,苍蓝发色下的绝寰丽颜更加耀人,淡抿的唇角勾扬,映著耳 旁的金珠辉灿。 “繁澔星。”面对初次相见的对手,绿瞳升起两簇亮焰。 “这、这是怎么回事?”安诃远站起身,莫名的看著前方背对的身影,和立於 後方的来人,强盛的大海之气,此时才像找回了那种熟悉感。 月光下,苍蓝发色如缎飘飞,修长的身影遥立海面,绝美的容颜在水光中更添 离尘感,霸气与迷蛊人心的邪气,再加上浪·涛令的自然浩瀚,奇特交织的特点, 在来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魅惑,饶是身经百战,识人极多的繁澔星也看得一怔。 “你就不能睡熟一点,让我活动一下筋骨再出现?”风没回头,咕哝抱怨著, 在他的计划中,至少也是跟繁澔星打了一场後,她才会出现。 “拿著浪带狐假虎威,我还真难安枕好睡。”舞天飞琉挑眉没好气。“闹够了, 该回去了。” 她改朝安诃远一笑。“安武相,今晚让你多受惊吓了,在此跟你致歉,望你莫 放心上。” “不、不,别这么说,我很好。”大海之主朝他致意,安诃远连忙回礼。 转向繁澔星,舞天飞琉面容一敛,淡淡颔首。“我西海云台的宠物就是爱玩, 今次不小心玩过头,抱歉了。” 宠物!前方那个人,算是“只”宠物,骄傲又有力量的人喜好都很奇怪。安诃 远相当难以理解的侧首,看著眼前这群怪胎。 “说的真是云淡风轻呀,宠物可以拿著主人的浪带四处玩,那置我繁澔星的座 下圣兽於何地,经过这场延误搞不好造成无可挽回的过错。” 舞天飞琉眸光扫视到前方驹背上的圣兽,双瞳略眯起。 “你的座下圣兽不会有事,这种封印只会让它们昏睡大半个月,对它们完全不 会有任何伤害,硬要解开封印反而不妙。” “我如何确定你所言不虚。”繁澔星神态已不复先前严谨,眸光转为深凝,不 曾片刻离开眼前那张绝寰丽颜。 “你怀疑大海之主的话?”舞天飞琉话意淡,眸光横睨。 “且敢,只是先有前次的挑衅,再有此次意外,若我的圣兽出了任何状况,又 该找谁要这个公道?” “说得好,为免光城圣使认定我这个大海之主有失待客之道,请你夏之圣使明 天西海云台一行,定会还阁下一个公道。” “再不然,我也可以奉陪较劲一场。”前方始终没回头的“宠物”开口笑道, 手指梳掠及腰长发,一扬手,苍蓝发色转为淡紫,恢复原状。 眨眼问散出的气息,熟悉到让繁澔星来不及捕捉,便见一阵烁光,前方和後方 来人已同时消失。 一场可能起的祸事得以安然落幕,安诃远松了口气。 “既然浪·涛令之主这样说,杰和润是没问题了,忙了一整夜,回去吧。” “她身边的人……你认识吗?”繁潞星皱起双眉,真的是好熟悉的感觉。 “那”只“宠物!?”安诃远连连摇头。“虽没正面见著,但我确信自己未曾 见过这个人。”今天也是头次知道浪·涛令之主身边还有这名少年的存在。“经常 陪在浪·涛令之主身旁的是亚亚,或许改天可以问问她这名少年的来历,” “舞天飞琉……显然相当看重这个人。”繁澔星眸光怱起复杂, “大概吧,浪·涛令之主的行事作风,我从没弄懂过。” 包含你也一样,看著繁澔星又转沉的抚颚思忖,安诃远这句话反刍在嘴边,最 後看到红发恶魔怱又诡诡发笑,决定还是少言少事端,尤其面对某些行事总是超出 常理的人。 ********************** “她一再要我盯紧你,说你蕴育的灵气未愈之前,会有看来一切正常的假象, 实际上个性未稳:尤其一个月後的你得更小心,因为此时气已走到汇聚全身,会像 个鲁莽的毛头小子,很想找人试力量,尤其遇上事情好玩的,任性会先驱导一切, 现在看来当真没错。”简言之,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孩,起先她还不信,在接二连 三的状况出现後,她信了。 西海云台裏,飞琉对盘腿坐在床铺上的风,大发训诫之词,对方紫瞳眨啊眨的, 真不知听进几分。 “你可知事情的严重性?一旦灵气蕴育失败,连生机都没有,届时就算是她也 无法再救你一次回天的生机。”就因这样的危机未除,累得她得细细照护。 “我不过是去跟繁澔星打个招呼,又没出事,别说得这么严重。” “你是想找他打一场架,试试自己这几天力量又复原了几分吧!” “飞琉真是我的知心者。”风合掌膜拜。 “以你现在的情况,挑上繁澔星,是该说你勇气可佳还是自不量力。” “搞不好会是我智勇过人,重挫繁澔星!” “或许真会有那么一天,但也是在你恢复原身之後。”舞天飞琉看著眼前一哼 别过头,就是不把她的话听入耳的家伙,不禁恼火。 很明显,逐渐复原的他,这几天个性正走到叛逆反抗期,衡量轻重,飞琉心中 有了主意。 “依你目前这情况看来,再十天就能恢复原身,现在不能再冒任何一点险。” 她怱抛出浪、涛双带,往风而去。 “你做什么——”反应不及的风,眼见无数蓝白光线在自己周身画成圆球体回 绕,渐渐有将他包覆之势。 “为了你好,只好将你封入由浪·涛令汇成的圆光中,十天过後就让你出来。” “别开玩笑了——我现在不能被困住——快住手——”看著层层叠叠的蓝白之 光,裹得他只剩一双眼,忙急喊。 “放心吧,风妖一族的宝物我会替你夺回来,浪·涛令形成的圆光体能吸纳大 海之气——浪送涛定——。”飞琉毫不留情的封住他最後一丝光,舞动浪·涛令, 将这蓝白光体送入擎天石柱外的深蓝大海中。 “好好在裏面睡个十天吧。”飞琉看著海中央的光体,无奈一叹。“传言中的 你聪慧、敏捷,处事冷静圆融,遇事更以大局为重,我期待看到那样的你。” ******************** 位於大陆南方,一座古老山腰上的转裁庭,建筑巍伟占地极广,这裏是私出妖 魔界,没有领受钥之印的妖魔,被逮获後,受刑监禁之地。 长久来,南方转裁庭一直由十四星宫神将中的天相主事。 南方转载庭素来仲裁妖魔的罪罚,在妖魔群中被视为畏惧之地,更遑论它的主 事者,对妖魔而言可怕之程度不下於四季司圣。因此星宫神将虽以紫微为首,但一 直裁判妖魔刑责的天相,拥有与紫微并重的能力和地位。 针对妖魔特性所设的各型各式监牢中,其中一区,有座监牢四处皆以透明琉璃 为壁,壁上都布有文字与细密流光,内部陈设正明洁净,素雅古朴,让人难以相信 这也是一座囚禁妖魔的监牢。 负责这一区的人员送著丰饭与饮水来到时,透过琉璃观看屋内,都深感这座监 牢的独特。 “这么优美的牢房给妖魔住,真是糟蹋了。”其中一人拿起簿子记录今天配给 这房妖魔的食物。 “你觉得糟蹋,对方可觉得痛苦,每天都在这牢房中呻吟,要人直接杀了他, 给他个痛快。”另一名随行在後的人道。 “有什么办法,各区牢房依妖魔特性所建,关腐烂之魔,最好的方式就是将他 囚禁在一片窗明几净,充满光亮的环境中,连点灰都沾不到,这才比死还痛苦。” “说的没错,搞不好关个几年还会享受这种牢房了。” “那可得等奇迹了,没听过粪坑中的蛆不爱臭却爱新鲜空气。” 另外在旁的几人热烈加入闲扯,众人大开玩笑。 “每回拿给腐烂之魔的食物都让我作呕。” 将一大碗盛著腐败生肉,上有污浊酱汁,细小黑苍蝇盘踞的食物由推车下方中 拿出,其味道之臭让在场之人都掩鼻。 “谁能欣赏这种食物,大概就只有腐烂之魔了。”正想将食物放进透明琉璃墙 旁一个笼罩黄光的方形孔内,却又奇怪道: “垣上方的琉璃看来有点奇怪。”墙上的文字和流光都有点中断。 “是吗?”一旁的人见状随意伸手一采,原想敲敲测试,没想到一碰竟穿过去, 众人面色大惊,透明琉璃缺了一大块! “腐烂之魔呢?” 大夥贴上琉璃墙拼命扫视,就是不见那平时会曲缩在墙角暗处的魔物! “不好——出状况了——” “快——通知……你、你怎么?” 只见原本拿著食物的人竟一头栽到那大碗腐败生肉上,大啖美食般的狂吃,连 牙都暴突出。 “赤介——快住口——”旁人忙制止的想拉开他,却被他甩开,力量之大让人 不敢靠近。 惊见赤介两、三口吃得一大碗腐食碗底朝天,还津津有味的舔著碗旁沾附的腐 水酱汁和黑苍蝇,大夥儿看到差点吐出,连其他闻声赶来的人也作呕。 “他、他疯了吗?” “我……我听说腐烂之魔拥有附上人身的能力,会不会……” “谁能欣赏那种食物,大概就是……腐烂之魔了!”其中一人说著赤介方才说 的话。 大夥儿一阵错愕,这群人中的领头者马上大喊。 “围起来——千万别让他跑了——” 在场众人马上围住这名享用完“美食”的同伴,对方像野兽般发光的眼朝他们 看来,口中淌下乌黑口水,腥臭之味不断散出。 “我还要……肉……给我死尸的肉……”形貌越来越可怕的赤介,双眼发直的 朝同伴走去。 “无用绳子绑住他——”有人抛来二捆粗麻绳。 众人应变快速的分成二小队,拿著粗麻绳,一方由上另一方攻下,同时飞扑而 上! “快——腐烂之魔应变力慢,别让他有时间思考——” 麻绳缠上赤介颈子,另一条朝他腰上缚去,众人合力将他压制到墙上,粗麻绳 赶紧绕上他! 赤介原本发直的眼,在麻绳绕到第二圈时忽然神态一变,喉中呼噜声响,一滩 黑水涌喷出,顿时哀嚎此起彼落! 酸臭的黑水飞溅墙面,马上挥发腐蚀烟,更遑论被溅到的人,几乎沾衣即蚀, 碰不得脱衣也来不及,黑水一路腐蚀入骨。 被黑水重创的众人,短短时间内,受创处都已肉化见骨,无不痛嚎倒地,腐化 血水混著恶臭黑水,满室腥臭! “肉……死尸的肉……”赤介像看到美味般,探出已成紫灰的手,就要扯下地 上死掉的同伴手臂啃食,一个寒冽的男子声传来。 “本已犯案,再杀我庭下人,腐烂之魔,本庭判你受绞焚之刑,就地处决!” 瞬间,昊光乍放,整座丰区亮如烈日下的白昼,光芒照耀,一些幸存者身上的 黑色腐水都化成尘烟消失,而强光让向来处在阴暗潮湿处的腐烂之魔痛苦不堪,只 见赤介哀嚎翻滚,随即一道深绿色的黑影由他背脊退出! 一个相当矮小的黑绿魔物,仅有常人一半高,全身呈浓稠液状的蠕动,身上遍 布大小不一的肿瘤,双眼似凹陷黑洞,嘴极大,齿如锯状,如今因强光而扭曲狰狞。 “天相大人!”听到这声音众人忙恭唤。 而腐烂之魔一见来人,更是惊恐的退著身,两道银光却比他的退势更快,朝他 射来,将他钉往墙上,定睛一看,竟是两根银色棒针! “乾脆让我一尽地主之谊,给你一件鲜艳的好衣服,再送你上路,如何?”来 人性格刚毅的面庞,充满男性气概,眸光凛锐。 十四星宫神将中的天相,一身亮皮黑色衣裤,高魁拔挺的男子,双脚高筒大靴, 一头短棕发只留脑後一条小辫子,左耳别著细铜链一路延伸绕颈一圈成颈链,右耳 挂著小指长的柱状晶石,双肩衣上高突,各有无数小圆洞。 “将受伤的人扶下去。” “是。”随行而来的人忙再招唤其他人手带下受伤同伴。 “不包含你,水音。”他头也不回,唤住一个想趁乱一起离开现场的纤细背影。 “是、是吗?我……我得待在这吗?”唔,好臭。一名黑发、清秀圆脸的少女, 掩鼻杵在那,对自己的倒楣感到很呕。 “你不在这怎么当转裁庭行文记录的见证者,要接你兄长的职位,当本庭的左 右手,这种阵仗是免不了的。” “可是……我是暂代的……”可以不用什么场面都参与吧,尤其是太过污秽血 腥的地方,多不适合女孩子。 “嗯!”冷眸随著低哼声缓缓射来。 “人就是要长见识,我、我见识著。”水音马上抽出随身行文记录本,以示随 时恭候。 天相一脸淡酷的没展露出丝毫表情,只是回过头,一拍右腿侧袋,另一根特长 的木色棒针飞出,拿在手上,朝眼前被钉在墙上的腐烂之魔比著,闭上一眼开始目 测。 “一生爱以黑水腐蚀人,居住黑暗潮湿地,身长不到二尺,颈子就在嘴下三公 分,看来橘、红、紫三色倒非常适合领你受绞焚之刑!” 说完长木棒针射出,这次直透腐烂之魔的颈项,属於妖魔的黑绿之血淌出。 “饶命……饶命……”本就如浓稠液体般的身躯,此刻更是吓到像要化成一滩 烂污般,口中也发不出声了。 光鲜亮眼的东西向来是腐烂之魔所惧怕的,面对光明大放的亮光已叫他痛不欲 生,艳丽的色彩更令他避之唯恐不及! “橘色绞你颈子——”天相叱声,橘色织线从他肩上高突的一个小圆洞中飞出, 勾上腐烂之魔颈上长木棒针,再飞绕过钉在两旁的银色棒针,准确缠上他颈项。 “红色焚你一生罪恶!:”再一扬手,左腿侧袋飞出一根较短的棒针,随著另 一个圆洞中飞出的红色织线扣上天相手指,须臾间已折弯绕过短棒针数回,他中指 一勾,红线张成网状,射向腐烂之魔胸膛。 “腐烂之魔,受刑吧!”天相振声三旦判,收回棒针,绕在腐烂之魔颈上的橘 线马上掠过艳光,绞断对方颈项,同时间,身下的红色织网也燃烧起,哀嚎之声不 绝於耳。 一旁的水音,看得清秀小脸发白两眼瞠直。 “哼,罪有应得。”天相冷冷道。“别说我这人界审判官没温情,紫线就当替 你送葬的花。” 他拉过飞出的紫色织线,随意吐劲,紫线断成无数,扬手洒下已被焚成灰烬的 腐烂之魔的焦尸上。 “记得回报圣院今天的意外。”没听到回应他再唤一声。“水音!” “是、是的,天相大人。”嗯,今天真是作呕的一天,她忍住快泛出的酸意。 “被黑水溅到的人全休养一天,调另一批人员来接手,明天会有惩处判下,再 有这样的事发生,本大人定严惩不贷。”天相朝几位赶来了解情况的转裁庭官员和 牢狱监察者下令。 说完,眸光瞥到一旁呆愣的水音,他伸手道:“刚刚的记录让我过目。” “呃……喔,是,再,再一下。”她赶忙再埋首振笔疾书,唰唰的将最後的结 果补上,行文快速是行文记录见证者必备的。“请大人过目。”她恭敬呈上。 天相才看开头,双眉已皱,只见行文记录本上很生动的形容著—— 矮小黑绿的腐烂之魔看起来像团浓稠的痰。 但是,他那两颗幺幺的黑洞眼看起来又很可爱,或许他的牙齿像锯子般不讨喜, 但天土万物必有用,仔细想想如果家裹能养一只,劈柴就不用费心,冬天会很温暖, 挺实用的。 当然,很令人震惊的是一撮小痰的威力不容忽视,腐烂之魔竟可轻而易举的突 破天相大人在琉璃墙上布下的镇压咒,一口黑水,重挫转载庭内的人,让大家领教 列他的厉害。 原本瞧不起他的人也觉得他很厉害,但厉害中还有很厉害的人,就是比他更厉 害的天相人人,非常可怕的天相大人,一出手就判他绞焚之刑,於是这撮痰就受诛 的死了。 “水音,你跟腐烂之魔有八代交情吗?”纵然没抬首,但旁人都看得出总是威 风凛凛,冷硬酷样的天相大人,额际有抹青筋在跳动。 “没有呀,大人。”干嘛这么问。 “那你又知道家裏养—只腐烂之魔,劈柴不用费心,冬天会很温暖。”天相牙 痒的切问。 旁人听到惊呼倒喘,只有别开玩笑的感觉。这种妖魔能力不高,却因身体呈流 动液状,只要有一点小缝洞都能让他溜出,尤其会以黑水腐蚀人再潜进体内为恶, 是非常令人头痛且害怕的,光味道就令人作呕,谁敢收留呀。 “我、我想行文要客观,偶尔替妖魔的功能……想一想,再下笔也好。” 天相深吸口气,蓦闭起眼,自从水音来了之後,他最常的动作,便是将额上那 抹开始跳动的青筋揉压下。向来淡漠不易动气的他,实不想为这种可笑与无知的行 文动肝火。 “重、写!”他清楚道。 “可是——” “你也想跟腐烂之魔一样要本庭织件衣服送你吗?”威胁的狠话随著眸光瞪去! “啊……不了,那个花色不适合我。”想到腐烂之魔的死法,水音眨眼咽下可 怕的口水。 “等一下将你重写的行文送来。”说完,拂袖离去。 大夥以目光恭送这位严以律己赏罚分明的天相大人。 星宫神将中的天相,看起来我行我素的外在,实际上却是个断然、公正,偶尔 带著冷硬顽固的男子,而且这样一个男子汉,还是个精於编织缝补的高手,这种外 貌与特性,经常让初相见的人充满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