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坐远点,不要靠过来!” 叶枫瘫坐在头等舱的一角,不让男人靠近。 “唉,你干嘛这样……”邵允凡微笑,试图再坐近几个位置。 整个头等舱都被他包下来了,她干嘛窝在角落呢?这样不会不舒眼吗? “对付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就是要这样!”叶枫脸色苍白,满慢水气,显 示她疲累已极,但她对男人的态度像全身毛竖起的猫眯,以着极端警成的姿态威 吓他,不让他靠自己太近。 “别闹脾气了。你身体不舒服,需要休息。”男人微微叹气。他就那么不值 得信任? 为什么他好心要她休息,她却用这种态度对他? “那也不用你鸡婆!”叶枫咬牙切齿,对这只披着羊皮的狼没半点好感。 她只能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为什么她会这么累、一副精神体力全被榨干的模样?全都是因为邵允凡打着 好心的旗帜,却进行了好几次亲密接触的事实!她如果再相信他,她就是猪脑袋! “唉,你乖乖休息,我保证绝对不动你。”看到这样的佳人,他只好开保单。 “是吗?” 虽然不怎么相信,但她疲软的四肢已没有犹疑的本钱,无力地瘫在宽敞的座 椅上,随时都可以进入深度睡眠。 “当然是真的。你还是快点休息,等到了家,我再跟你说。”邵允凡段脸上 拄着绝对安全的微笑,把空姐送来的薄被盖在佳人身上,再关上座位上方的灯, 要她安心入眠。 叶枫沉吟半晌,但看邵允凡照料完她便抽出商业杂志专心翻阅,没再理会她, 终于,她再也抵不住周公殷勤地召唤,闭上眼,睡着了。 机舱里的空调随着夜深,也越来越冷。 睡梦中的叶枫感觉寒意来袭,蜷缩在薄被里,原本在看书的邵允凡也注意到 这个状况,便从小行李箱拿出西装外套覆在佳人的薄被上,叶枫终于不再感觉寒 冷,俏脸洋溢着满意的微勾,沉沉入睡。 鄙允凡默默注视着这曾经熟悉却又感觉遥远的脸孔—— 她,真的就在他身旁! 对这状况,他有说不出的满意。 不论身旁的人来来去去,在数度轮回的容颜里,他蓦然回首,长久等待的人 竟就在灯火阑珊处。 让他心安的女人竟然是她?原来事实就是这么简单…… 他认了。 出航的船需返回港口,而浪子也有收心的时候,如果命运注是该是她,他又 何须违抗? 这是他纵横情场多年后,臣服在爱情前的忠贞誓言。如果不羁的心能因此安 定—— 那就是她了…… 清晨的中台湾,某县市的某条巷弄。 早晨的空气特别清新,街道上只有晨跑的人和提早赶到学校上课的学生。 在这个寻常的清晨,有辆银灰色的BM缓缓驶来。 车门打开,两个打扮人时的男女先后下车。 “放手!放手……”清脆的恼怒斥喝声在空气中响起。 “乖,不要闹了。你不是这几天都没睡好?我是怕你摔倒或有其他意外……” 醇厚的男音说不出的好听,呵护里依恋深深。 他对恋人有无限的耐心与百般纵容,只可惜—— 对手并不领情! “呸呸呸,我好得很,哪有什么意外?”叶枫隐忍了许久的坏脾气在男人面 前全部爆发。 她在人前的冷漠全部逸失,只剩腾腾怒火,失控地在众人面前发作。 “这是很难讲的。好比你在免税商店前,撞上人家的玻璃门……”邵允凡淡 淡提及,浑厚的嗓音有些许笑意。 他不是要故意泄她的气啊!他可以对天发誓,这个话题不是他提起的。 “你是没长眼睛喔?那么多人在看……”他黏成那样,大家都以为他们是同 性恋了。“你连我买条烟也要跟,我一分心才……” 叶枫结结巴巴,想到这件事她就面色潮红,有说不出的困窘。 “但事实上,你的确是撞上了。”男人淡淡接话,一箭射中靶心,让人无话 可说。 “他们擦得太亮了,根本看不出那里有玻璃门。”叶枫已经恼羞成怒。 “但都没有人撞上啊!”邵允凡根本不怕佳人恼怒的反应,继续跟她抬杠。 “你又没有一直站在那里看,怎会知道没有?”气死她了!气死她了! 这男人是怎样,怎么变得这么嘴贱?这是所谓的男大十八变吗?那他也变得 太不讨人喜欢了吧? 叶枫瞪着邵允凡,气喘咻咻地跟男人斗嘴,唇边呵出冷雾。 哦,真的很冷。 这男人干嘛站在路边跟她抬杠?才下飞机,她想回去休息、睡觉,好狗不挡 路,他识相的话就快点滚蛋吧! “至少我们在场时,的确没看到其他人。”男人微笑,有条不紊地答辩,对 佳人的怒气视而不见,只是怕她没站稳,紧紧揽住她,对她的照料并没有因斗气 的言语而打折。 “没有看到就不算!”她使劲拍打他的手臂,想把他“打”走。 “虽然人家说”打是情、骂是爱“,不过你突然对我这么热情,我也是很难 适应。”话题一转,男人强健有力的手臂紧紧将佳人的柳腰一搂,以迅雷不及掩 耳的速度把她压制在墙上,纯男性的气息喷在她的脸颊。 “啊!” 大清早的,两个俊男贴在一起的画面太过养眼,附近走过的等生压抑不在惊 讶与兴奋的声音。 天上飞过的麻雀也吱吱喳喳,仿佛都在竟相走告这“伟大的刻”…… “你、你……你乱说!”俊逸的脸孔突然放大几倍,倒映在她的瞳孔里,让 她惊骇万分。 他又想干什么? 机场这样、飞机上也这样、连回到家还不放过她……他戏弄她,戏弄得够本 了吧? “我有没有乱说,你自己心知肚明。”邵允凡压低嗓音轻笑,蓄意把气氛弄 得暧昧朦胧,让路过的年轻人脸红、年长者摇头,当事人则面红耳赤,不知该如 何回应。 如果她当年只要他的精子、不要他的人,那他现在会用行动孝会她,当年的 决定绝对是个错误。 他的人绝对值得她期待与拥有! “我……我……”叶枫只觉得舌头打结,说不出话来。 面对成长后的青梅竹马,她被他的调情手段唬得一愣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 应才算得当。 以往在法国面对追求者,她总是用冷漠的态度把他们吓跑,但面前这男人是 扬扬的父亲,她很难用同样的态度对付他。 “怎么,你的嘴巴被糊住,不能说话了?”锐利而黝黑的眸子闪烁着几分慧 黠的笑意。 “你快点走开啦,我想回家睡觉了。” 再继续跟他贴在墙上,做近距离接触,她大概会羞愤而死! 用力推开贴在她身上的男人,她马上就想离去。 但在她身旁的男人和她却没有共识,一把捞回她的手臂,存她煞车不及倒在 他身上时,两手紧扣她的腰,宽阔的胸膛抵住柔软的肌呋,两人再次贴在墙壁。 叶枫修长的两腿这次被岔开,隔着衣衫,她柔软的凹槽抵住他挺立的男刃。 她瞪大眼,没想到竟然会演变成这么羞人的姿势—— 只要她一扭动身体,男人的本能反应即刻刺激着她,让她动也不是、不动也 不是……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啦?”她结结巴巴地询问。 过度的刺激让她俏脸酡红,身子好烫好烫,她的身体仿佛又忆起了被火矩贯 穿的感受。 “陪我睡觉,我就让你回家。”他很满意她的反应,开出条件。 “你——” 叶枫还来不及破口大骂,叶李金凤的声音就从后方传来,“你们两个到底要 在外头蘑菇多久?我煮的粥都快凉了……” 听见叶母的声音,两人的身体迅速分开。 “妈!你起床多久了?‘’叶枫狠狠瞪了罪魁祸首一眼,才狼狈地回头,哀 怨地询问。 “很久了啊。我跟你爸晨跑回来,就看见你们杵在巷口说话,我想叫你们有 话就进门说,不要在那里挡路,你爸要我别吵你们,我想也好,先把粥煮上,让 你们说完话就可以吃……”叶李金凤唠唠叨叨,把看见女儿跟男人耳鬓厮磨的事 说得一清二楚。 “妈,允凡只是顺便送我回来,他有急事,要先走了啦!”叶枫连忙帮男人 把邀请挡掉。 “你们在墙上贴那么久,看不出来他有急事啊!”热粥都凉了呢! 叶李金凤撇撇嘴。她可不是被唬大的。 此时,本来窝在家里看报纸的叶火狮戴着老花眼镜冒窜出来,笑咪咪招呼, “邵小子,好久不见。你也一起进来吃早饭吧!你叶妈妈煮的粥可是附近有名的 哪!” “叶伯伯、叶伯母,好久不见。”邵允凡非常有礼貌,含笑点头。 “还有喔,我要介绍一个新来的小朋友给你认识,你一定会喜欢他的!”叶 李金凤巴上邵允凡的手臂,死黏不放。 哦,她的金孙有爸爸了! 谁来看都会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他爸爸的……她真是太高兴了,终于找到 是谁撒的种了! 她这些年怎么看金孙怎么觉得似曾相识,偏偏就是想不起来。 原来是这一个啊! “对啊、对啊……” 叶家两老生怕预定多年的女婿跑掉,一个推着背、一个牵着手,也不管女儿 脸色,死拖活拉,就是要把邵允凡拉进屋子里。 “新来的小朋友?叶枫从来没有告诉我……”邵允凡的语气里充满好奇。 他竟敢这样说?叶枫瞪大眼,死命瞪着他的背脊。 这个骗子! “阿枫没告诉你啊?真是太见外了!儿子都长这么大了,还害羞什么呢?” 叶火狮边念边摇头。 “对啊、对啊!我家扬扬长得跟你真的很像……”叶李金凤叨叨絮絮,没完 没了。 哼,她就不相信两人相像成那样,孙子的老爸还敢不认帐!她得让他去见见 “证据”不可! “真的吗?那我真得看个清楚。”邵允凡忍住心中即将狂泄的笑意,从容不 追回覆。 “要去医院检查也没问题。”叶李金凤拍胸脯保证。品种绝对纯正啦! “噢!''看到三人热络的模样,叶枫的头快裂开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这下不管她再怎么说,他们也不会以为她跟邵允凡没关系,铁定会拎着“人 证”,催促他们结婚…… “唉!” 叶枫苍白着脸,毫无精神地跟着走进家门。 谁让她运气那么背,要捡到那串会发光的石头?引出了这个男人,成串隐瞒 的记忆也随之倾倒而出…… 她能怎么办?她该怎么面对呢? 叶枫除了叹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扬扬!扬扬……”叶枫发出呜咽的叫唤。 叶李金凤跟叶火狮背对女儿,完全不理会她的哀号。 他们一个挡住女儿,不让她接近孙子;一个站在孙子跟未来的女婿身旁,慈 爱地猛摸叶扬的头,紧张而急切地催促,“快叫爸爸!叫爸爸呀!” 叶扬有点紧张地看着满屋的大人,吞吞口水,年纪尚小的他不能理解屋内紧 张的气氛到底从何而来。 邵允凡闷不吭声,只是看着怀中的小人儿,心中无限感动。 不会叫人也没关系,他从来没参与过儿子的成长,只要让他这样抱着他,他 已经很满意了。 真的只要这样……他就心满意足下…… 叶火狮以为邵允凡不相信叶扬是他儿子,连忙把藏在口袋的棒棒糖拿出来, 在孙子面前摇晃。“叫”爸爸“才有糖吃喔!” “爸爸!爸爸……”叶扬大叫着,一把抢过糖。 “噢……”叶枫快要疯了。没想到老爸竟然无所不用其极地逼叶扬叫邵允凡 “爸爸”! 这不是强迫人家非认儿子不可吗?她真是丢脸丢到太平洋了! 天哪!天哪! 邵允凡也有点傻眼,没想到叶家两老竟有这招?真是太优秀了! “爸爸、爸爸……”叶扬赖在邵允凡怀里,手中拿着棒棒糖,一边舔、一边 眉开眼笑地叫。 “好乖,改天爸爸带你去玩云霄飞车。”邵允凡感动地称赞。 不管怎么说,他很感谢老人家的这份心意…… “好!”还可以玩云霄飞车?叶扬乐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突然冒出来的爸爸对他好好喔! 他明天可以去幼稚园跟其他小朋友炫耀说…… “扬扬真乖。”抱着叶扬,邵允凡有无限满足。 儿子果然不是只看相片就会满足的啊! 还要抓来抱一抱、亲一亲、逗一逗,听他甜甜地喊几声“爸爸”,才会有真 实的满足感。 他对刚认识几个小时的儿子很满意……扬扬的嘴巴很甜,轮廓跟他又神似, 从小就有一代情圣的架势,这种儿子非得好好培养不可,假以时日,威力定不可 小觑。 “真是太好了!扬扬真乖……”叶家两老眼眶含泪,不停以衣袖擦拭感动的 眼泪。 眼前这副父子同享天伦的美丽画面,真该用相机拍下来,好做“物证” ——呃,是好做纪念啦!偏偏相机坏掉了…… “扬扬,不可以乱叫!”叶枫被父母挡在后头,无力阻挡,只好隔空教子。 “嗯?”叶扬感觉有些混乱地眨眼,不知该听谁的话。 公公跟婆婆明明要他叫抱着他的人“爸爸”的…… 而且“爸爸”对他很好,还说要带他出去玩…… “扬扬,不喜欢爸爸带你出去玩?”工于心计的男人不把叶枫的叫嚷当一回 事,只是慈爱地抚摸着儿子的额头。他醇厚而好听的嗓音比起母亲的吼叫,对小 孩子而言是有诱惑力多了。 “喜欢啊!”清澄的瞳眸溜转一会儿,终于抛弃母亲的教诲,对“玩乐”举 旗投降。 “妈妈不喜欢爸爸带你去,那你就不能去了。”邵允凡盯着儿子的眼睛,对 他郑重说明。 “啊?”这样喔? 叶扬明白邵允凡话里的意思,开始东张西望,寻找母亲的身影 他对瘫在沙发上,一脸无奈的叶枫大叫,“妈妈,扬扬想跟爸爸去玩,你也 跟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叶枫无力地猛翻白眼,不想回话。 “呜呜……”向来伶俐的叶扬看到这样的母亲,不禁悲从中来,就想放声大 哭。 叶李金凤看不得孙子失望,伸出一只手朝女儿大腿一捏,并用凌厉的眼神命 令:快答应! “叶扬,想去”玩“就不准哭!”叶枫抽口冷气,恶狠狠地警告。 她特地强调“玩”这个字,再也没有任何时候比这一刻更让她体会到——儿 子只是个小动物,只对他喜欢的东西有反应。 “噢。”叶扬马上收住眼泪,两手环住父亲的脖子,眼巴巴地看着母亲。 “妈妈不答应,扬扬还是会想哭,对不对?”邵允凡低沉的嗓音凉凉地在室 内响起。 这个王八蛋!叶枫狠狠地瞪着邵允凡。 “嗯!”叶扬用力点头。 父子刚相认没多久,默契却好得像相处一世,叶枫看到这样的情景,不禁摇 头认了。 “去啊!扬扬想去,妈妈就跟你去。”叹口气,她终于松口。 谁教独子是她的心肝?她也见不得他掉泪啊…… “耶!”叶扬发出欢呼,食指与中指还比起“V ”字,表示胜利。 叶枫的嘴角不禁抽搐。 幼稚园到底在教些什么啊? “真是太好了……”一旁的叶李金风看到这样的情景,不禁拿衣袖猛擦眼泪。 哦,真是太好了,终于让她等到了…… 她家叶枫的男人终于出现了,她家扬扬终于有爸爸了!真是太好了…… “老伴,你哭个什么劲啊?”叶火狮拍拍老婆的肩膀。 “我高兴不行吗?”叶李金凤低声嚷嚷。 哼,男人就是不懂! 这几年她不知替女儿担了多少心,现在扬扬有爸爸了,看他穿得那么称头, 工作应该也不坏,这样女儿就不用到国外去工作,也可以有很多时间陪叶扬。 啊!她家叶扬就要改名叫“邵扬”,以后去幼稚园不会被人家笑是没有爸爸 的孩子,真好、真好…… 叶李金凤已乐得泪水掉不完了。 “妈……”看到母亲的眼泪,叶枫无奈地叫唤。 “你这个不肖女,给我准备结婚!”叶李金凤恶狠狠地瞪了叶枫一眼,“其 他都不用再说了!” “噢。”叶枫闷闷答应。 她知道母亲这几年的心思,知道自己总是让她担心。 而邵允凡只是抱着儿子,看着屋内的一切发生,没有发表意见。 他深邃而精明的眸光只是随着叶枫移动……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