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不喜欢吃这家店的小吃吗?”鲁仲泽发现她的表情有些阴晴不定,于是 关心的问。 “我没有不喜欢。”羽环摇着头回道。 事实上这小汤包还挺好吃的,只是她的理智一直提醒她,坐在她对面的人是 鲁仲泽本人。 那个曾经是商业才子,年纪轻轻就放弃了事业,决心要当闲云野鹤的鲁仲泽, 此刻竟然和她在一起吃饭,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但是你的表情没有太多的欣赏。” 羽环闻言抬起头,扯动了一下嘴角,决定多说点话改变一下气氛。 “你常到这儿吃吗?” “还好,这里离住的地方近,东西也很道地,不输鼎泰丰,而且不用排队。” “我想你去哪种场合应该都不用排队吧!”羽环添了一句。 像他这种有钱有势的人,走到哪见应该都会有人认得,只是她白目了点,有 眼不识泰山,知名的餐厅应该都会为这种贵宾留下VIP 厢才对。 “为什么?”鲁仲泽回问道。 “刚刚结帐的时侯,我帮你把卡片捡起来,看到你在卡片上的签名了。”羽 环索性直接说了出来。 鲁仲泽的眼里闪过一道光芒,但是随即被他掩饰。 “所以呢?” “我知道谁是鲁仲泽,你显然很有名。”她低下头,没再去看他的表情。她 只是突然觉得这样很怪,而且不知道怎么着,心里就是冒出了自卑感。 “那又怎么样?” “只是有点奇怪而已”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我还是得吃饭睡觉啊,而且我并不完全只是闲荡而已, 你也知道我不是超人,所以我跟你所说的闲荡超人有一大截差距吧?” 什么!羽环猛然抬头望着他,脸上写满了惊讶。 “我也知道你是谁,这可以扯平了吗?” “她们是乱说的我才没有那样!” 看来羽环的反应有些激烈,鲁仲泽倒觉得这样很有趣,至少她不是不发一语, 沉默得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事情,两人多个话题其实也不错。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难搞天后。”和她相处几天下来,她除了脸色难看了点 以外,并没有什么不好相处的地方。 “她们连这个都说!”她脸上出现了委屈。“我并没有那么难搞啊!” “我知道。” 他正坐在地板上组装小柜子,羽环则提来一桶水,跪在地上擦地板。 “把螺丝起子递给我好不好?” 将螺丝起子递给了他,她再度拧了拧抹布,嘴里不忘问道:“她们还说了我 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他可不想让那个叫小安的女孩惹来杀身之祸,而男人最 重要的就是口风得紧,碎嘴的下场通常不会太好。 “我想,光是‘难搞’这一项也就够了!”羽环奋力的拧干抹布,只差没把 抹布给拧破。 “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你可以不用在意那些,就像我不在意你说我是闲荡 超人一样。” “闲荡超人不算是什么难聪的评语啊!”羽环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至少她不 觉得闲荡这种事是人人都可以做的,多的是有钱的人没有闲,哪有人像他运道这 么好啊! “我可猷说我是在享受人生吗?其实我不只是闲荡来闲荡去。”锁上了另一 颗螺丝,鲁仲泽站了起来。“你不介意我开冷气吧?” 最近天气有些炎热,尤其两人都在劳动,他已经满身大汗了。 “好。”羽环点点头,看着他走向冷气机放动空调。 听见老旧的冷气机传出嗡嗡的响声,鲁仲泽伸手停在出风口处,等着凉风送 出才确定冷气是真的可以运转。 “我知道你是好人,至少你空闲的时间帮了别人不少忙,也包括我在内,所 以那真的不算是太糟的评语吧?”羽环跟着说道。 昨晚和房东先生聊过后,她才知道房东夫妻的儿女全在国外,家里只有个菲 佣帮忙,而鲁仲泽就像是他们在台湾的另一个儿子一样,打从房东太太病后,他 便主动对他们伸出援手,举凡和菲佣沟通,甚至打理住院事宜,连房子的出租等 等都是他在帮忙,要不是他真有这么多时间,房东夫妻也不知道要找谁求助。 而她不也是受了鲁仲泽不少帮助?包括他今天不但当她的司机,还充当送货 员和组装工人,如果不是他在,而他又正好这么闲,她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 虽然量贩店有送货到家的服务,不过剩下的事还是要她自己来呀! “有必要这么见外吗?反正我也吃了你的咖哩饭。”鲁仲泽并不想因此向她 邀功。 “所以房东太太才每天要菲佣帮你做早餐?” “她是怕我没吃早餐也把身体搞坏了。”提起那两位亲切的邻居,鲁仲泽脸 上多了些笑容。 既然都聊开了,他也想问问羽环其他的问题。“你为什么会搬到这儿来?” “因为这儿租金很便宜啊。”羽环看着擦得干干净净的地板,心里总算舒坦 了些,虽然地砖有些老旧,不过擦干净了,住起来也舒服。 “你之前也是一个人住吗?” “不是,我跟家人一起住。” “那为什么想搬出来呢?跟家人住在一起不是很好?” 其实鲁仲泽有些松了口气,至少她不是和男友吵架,为了离开前一段恋情而 搬家,毕竟她当初来看房子的时候脸上总挂着忧伤的郁闷,不免让人怀疑她是不 是在感情上受到打击。 “因为我跟他们没办法沟通。”这算是很简单的解释了,羽环不知道该怎么 告诉鲁仲泽自己和家人僵持的情况,尤其是家人总是急着将她打包出清的事。 “而且我也觉得我该独立了,我希望我能拥有属于自己的空间,也希望我可以脱 离其他人的掌握,或者应该说我希望我能够离那些想控制我的人远一点。” “听起来你离开时好像跟人发生过什么不愉快。” 羽环站起身,看了他半晌,接着说:“不是每个人都像你可以跟其他人处得 这么好,我承认我有时候很难搞,不善于跟所有人打交道,但这并不代表我是个 坏人。” 她不希望在鲁仲泽眼里她真的是个难搞天后,跟他这个人见人爱的闲荡超人 一比,她只觉得自己是个讨厌鬼。 提起了况重的水桶,她吃力的往浴室走去,听见后头他跟着走过来,接着手 上的水桶被他一手轻松的拿了去,她只得跟在他身后,看他将那桶污水倒光,扭 开水龙头注入干净的水。 羽环不得不承认,鲁仲泽总是会做出一些看似不经意,但却充满了体贴的动 作,只是她不知道那是因为他对所有女人都如此,选是他真认为她连提个水桶的 力气都嫌不足。 水哗啦啦的响着,透过浴室里的回音,显得更大声了。 “我不认为你是个坏人啊,也许你只是缺乏沟通的管道让人了解你而已。” 他回过头来对她说道。 “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羽环半倚着浴室的门框问。 “哪里奇怪?” “人为什么非得了解别人不可?” “为了避免过多的误会,这理由够充分吗?”他抬起一边的眉毛问道。 “不够”羽环摇摇头,不知道自己是拒绝他那张帅脸上的微笑,还是逃避他 身上所投射过来的引诱。 “被人了解不是件太可怕的事,你依然可以保有自我。”看来这位小姐根本 是对所有人都信心不足。 “你知道,几百年前的人认为拍照就是摄魂,闪光灯一闪就会把人的魂魄给 夺走,所以说照相机是妖物。” “所以你怕和人交心,怕别人把你的心给偷走?” 他大概可以知道她处处小心翼翼,甚至喜欢用言词将人逼退的理由何在,只 是因为她强烈的缺乏安全感而已,所以她不愿给人任何机会和她亲近。 这么说来,他现在能在这儿当她的苦工,已经算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了! “我想不会有人要我的心吧,要了又有什么用?”疽问题牵扯的范围太广, 羽环只能贬柳自己,试着将话题挪到安全地带。 水桶里的水盛了八分濡,鲁仲泽伸手关上水龙头。浴室里少了水声,只听见 他的声音清楚的问着,“你究竟在怕什么?” 浴室里的回音让这句话染上更迷幻的气氛,而他站在原处看着她,等着她的 回应,她发现自己竟忘了该怎么呼吸。 对望许久,她才从嘴里逼出了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你想喝点饮料吗?” 鲁仲泽唇角出现了笑容,明白她又想闪躲,不过她脸上的表情让人不忍心再 继续逗她,于是他决定作罢。 “好。” “你想喝点什么?”羽环像得救了似的放下手上的抹布,走进窄小的浴室里, 在洗手台前快速的洗了手。“我先洗个手马上去买。” 她的头垂得很低,不过还是可以看见她的耳根子都红了,洗好了手就匆匆的 转身要走。 “只要不是啤酒都行。” “哇!”浴室的地板是湿的,加上他的话让她吓了一跳,她才转身就滑了一 下,整个人跟着往后倒,直接落进他伸出的手臂里。 “小心!”他本想将水桶提出浴室,结果为了伸手扶住她,水就这么洒了一 地。 羽环猛力的撞进他怀里,连他也重心不稳往后倒,两个人湿答答的跌在地上, 一身狼狈。 “你还好吗?”他马上问道。 “我没事”只要他的手从快点从她身上挪开。 因为他的手就横在她的胸部,这部位也未免太敏感了些。 她尴尬的推了推他的手,鲁仲泽这才发现手底下那柔软的部位原来是 “对不起。”他松开了手,做出投降的动作。 她手忙脚乱的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丢下一句“马上回来”,跟着人就 消失在屋里。 鲁仲泽看着她仓皇的背影从眼前逃开,忍不住低笑出声。 羽环事实上并不难相处,她只是防卫心比别人强了些,但这么说并不公平, 毕竟他就轻松的进入了她的生活中,不是吗? 只是接下来会怎么发展,谁都不晓得 一整夜,羽环都没办法好好睡觉,心里不断闪过两人在浴室里的那一幕,光 想到他的手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就令她脸红心跳。 鲁仲泽是个绅士,她知道他并不是故意的,但是还难免会在意,眼看着天都 亮了,她还是没法入睡,索性起身坐入他组装好的小沙发椅内。 她不得不承认,有椅子坐的确比坐在地板上好多了。 回想起自己这阵子的奔波,也许一切在刷完油漆之后就会告一段落。 现在屋里该有的几乎都买了,连不该买的也买了一大堆,她伸手拿了家计簿 一算,忍不住头疼。她光是买些基本的家具就花了原本预算的两倍,还好这屋子 的租金便宜,要不然她还真有些担心自己的未来,毕竟她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挨, 收入也不是多到可以让她挥霍。 羽环安慰自己,等油漆擦完,一切的整理动作就结束了,她再也不会有额外 的开销。 她开始动手打扫家里,九点半一到,鲁仲泽准时前来,只见她已经在清理墙 面了。 “可以开始了!” “你很早就起来整理了吗?”看来屋里又多了些变化,昨晚他离开时窗子都 还蒙着灰尘,现在全部都干干净净的,可见她已经起床好一会儿了。 “是啊,我想快点把所有该做的事做完。” 羽环已经做足了心理建设,要自己别一直在意昨天那段尴尬的小插曲,用最 正常的态度面对鲁仲泽。 “那我们就开始吧!” 上漆的过程不算太久,因为羽环已经先把墙面清理过,所以可以少去整理的 时间,只是油漆的味道还是稍嫌重了些,而且天气颇闷热,又没办法开冷气,没 一会儿两人便已经汗流浃背。 忙了一天,拉下了脸上的口罩,羽环只觉得自己眼冒金星,大概是前一晚没 睡好,加上今天天气又闷又热,而且油漆味真的很浓,加上戴着口罩,她都快窒 息了。 鲁仲泽马上发现她脸色不太对,“剩下的我来就好,你先去休息。” “我想先去洗个澡好了。”羽环放下刷子,用手背将额上的汗水拭去。 或许是天气太热了,她觉得一身是汗很难受,洗个澡应该会好一些。等会见 刷完油漆她一定要逃出这屋子,那油漆味真的重得让人没办法待在里头太久。 “别晕倒在里头。”鲁仲泽担心的看了她一眼,提醒道。 “我不会那么虚弱。” 朝他点点头,拿了衣服走进浴室里,关上门她还是可以闻见那刺鼻的味道, 她不禁开始担心今晚要怎么度过。 冲了澡以后,身上少了那股黏腻感,她觉得清爽了不少,头晕的情况也有些 好转。当她走出来时,发现屋里墙面已经全部涂上一层漆,而原先那些让人看了 有些怵目惊心的龟裂也被油漆掩盖了。 “都刷好了啊!”她有些讶异鲁仲泽已经把一切都完成了,而且正在收拾工 具。“谢谢你。” “你不介意陪我吃顿饭道谢吧?我觉得你最好别待在这里,因为现在这里味 道还很重。”鲁仲泽提出要求。 “好,我应该要请你吃顿饭的,你这几天帮了我不少忙。”想想也是,平白 无故的受惠,她是该请他吃顿饭,不然她也过意不丢。 “我也想回去洗个澡,你要不要先跟我一起回去?我顺便带你去见见你的房 东。” “好啊。”她是该和房东见个面才对。 跟着鲁仲泽一起走进这大楼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这回她却有些紧张,虽然 知道房东夫妇很亲切,她还是有点不晓得要怎么面对陌生的他们。 “他们人很好,你不用太紧张。”像是看出她的紧张,鲁仲泽安慰着她。 “你会洗很久吗?”要是鲁仲泽离开很久怎么办?除了道谢,她真不知道自 己要和房东说什么。她不想这么依赖鲁仲泽,但是毕竟和未曾谋面的房东一比, 她跟鲁仲泽是熟了许多。 “我先陪你去跟他们打个招呼,然后你可以待在我家看电视,等我洗个澡大 概十分钟,这样好吗?” “好。”她回答得很迅速。 看她那么紧张,鲁仲泽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丑媳妇怕见公婆这句话,虽然他们 两个之间清清白白,不过总像是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而更让他觉得奇怪的是, 他一点都不介意会发生什么。 按了房东家的门铃,菲佣玛利亚来开了门。 听亲是鲁仲泽带着他们的房客前来,房东太太坐在轮椅上,由房东先生推了 出来。 两夫妻果真如鲁仲泽所说的那样,脸上仿佛写著「好人“两个字,连说话时 的语气都充满关切。 “如果还有哪里要修的,你尽管跟我们说,我们会请人去看看。”房东太太 由于糖尿病导致行动不便,所以一直没法去羽环那儿看看情况。 “鲁先生帮了我很多忙,现在一切都没有问题。” 羽环看得出来他们两位老人家很客气,而房子已经那么便宜的租给她,她实 在不好意思请他们再维修什么,再说屋里该有的都已经有了,她已经很满足。 “仲泽,如果席小姐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就要麻烦你一些。”房东先生向鲁 仲泽说道。 “好,我知道。”鲁仲泽对他微笑,接着说:“我们刚才才重新擦了油漆, 还没吃饭呢!所以我要先回去准备一下,等下我们要去吃饭。” “啊,那就在这儿”房东先生正想留他们吃饭,可是房东太太却在后头不落 痕迹的扯了他的衣袖一把。 “那你们快点去吃点东西吧,忙了这么久一定饿坏了。”房东太太和蔼的说 道。 “好,那我们先走了。” “快去吧!”房东太太微笑着送走两人。 一等他们离开,房东太太马上回头瞪了丈夫一眼。 “人家小俩口要去吃饭,你何必坏人家好事,要人家留在这儿跟我们两个老 人在一起呢?”她可是一眼就瞧出来那两个年轻人有发展的机会。 “我哪想到那么多”房东先生呵呵的笑出声。 “你不觉得他们俩很登对吗?我们认识仲泽那么久,也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孩 子动过真心,他这半年都窝在屋里,也该多认识些新朋友,我看这个席小姐挺适 合他。” “说的也是,他们两个看起来还满配的。” “我们这阵子多帮他们俩凑合凑合吧,仲泽一定也喜欢席小姐,要不然也不 会那么热心的三天两头往她那儿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我看那个席小姐也是个好女孩,虽然拘谨了一些, 但是总比时下那种放荡的女孩好得多。”他倒是很喜欢像羽环这样的女孩子。 “看得出来是有点个性,但是不外放。” “是啊,不过就不知道仲泽是不是想定下来,他以前可也算是浪荡子,不知 道这回是不是真的能转性。”以往进出对门公寓的女人可没少过,仲泽不但年轻 而且才华洋溢,又是个帅小子,倾慕他的女人当然多,不过这半年来已没有这种 情形。 “不过这两个人真要凑成对,可能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办得到,你看看他们 相敬如宾的样子,这样要谈恋爱可不容易。”房东先生人虽然老了,眼睛还是雪 亮的。 “所以我们才要帮忙凑合啊!”房东太太笑着说。 “也对!” 不管怎么看,他们两人怎么看怎么相配,如果这么天造地设的一对还看不出 眼前的人和自己有多相配,那他们两老可不会坐视不管。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