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生命里的變故,讓雅治對自己萌生了放棄的念頭,雖然此時他正溫和的對者 別人微笑,但他知道,對于別人,他一點感情也沒有。 他可以將十六小節的十六分之一的拍子彈奏得正确無誤,精准到連教授都要 起身拍手,可是,他知道,要不是想著安平的一顰一笑,他彈奏的樂曲情感不可 能如此丰沛。 從很久以前開始,他就知道安平是他生命的全部,她會使他的心靈澎湃熱情、 活力十足,她是他在人世間最后的依戀,他相信這是比愛情更深的系絆. 雖然他年輕,但不代表他不懂情愛,生命的磨難磨光了他對生命的希望,而 安平卻給了他光和熱。 如果這种情感不算愛,那還能算是什么? 安平,是他生命的一切。 他知道這么說會嚇跑她。任何事她都可以勇敢面對,惟獨感情一事她是避之 惟恐不及,他表面上是不在意父母的婚姻,實際上卻介意得要命,否則她不會跟 男生保持距离,或把男生都當哥儿們,一直到十七歲了還是T 恤牛仔褲,不追偶 像也不為吸引異性而裝扮自己。 就因為如此,所以他不急著占有她,宁愿花很長的時間等她承認自己的感情, 他相信這樣的守候會讓這場戀愛談得更加甜蜜。 他已經思考得如此透徹,怪不得安平的姐妹們并不把他當成純粹追求妹妹的 男生,而是把他當成家人——一個不知多久后,會成為安平丈夫的家人。 “安平!你很緊張喔!” 學校放寒假,正好可以全心投入第一場大型的演出,為了這場演出,他們飛 了不下五次飛机,來到大阪和當地的舞台制作溝通。 選在大版作為打開海外市場的第一站,是因為這里是雅治父母的故鄉. 他的 父母已無近親,但記得他們的听眾朋友還真不少,雅治第一次做專訪時,做了許 多功課的日本記者曾問了他不少有關父母的事情,讓日文不甚靈光的他吃了不少 苦頭. 不過,從賣出八成多的預售票來看,雅治的确有了個非常好的開始。 “你不也很緊張?”開演前半小時,他們兩個不讓別人打扰,互相治療彼此 的緊張。 “我當然緊張啊!大姐坐在底下監視我耶!” 提起于淡淡,雅治就覺得冷气直注骨髓。 “奇怪,還有二祖夫、二姐、大姐夫和其他人啊!你怎么不怕什安平用白眼 瞪他。 “他們又不管你嫁誰,我已經打听好了,你們家姐妹的婚姻大事是大姐決定 的。”雅治笑咪咪的看著地。 安平無奈的笑了笑。這些日子以來,她好不容易用忙碌掩蓋住付人厭的情緒 動蕩,几乎要忘掉兩三個月前下小心的脫軌……他干嗎又在這時候提起? “辦完日本的表演,我們是不是可以不跟安德山合作了?”沒想到那個討人 厭的家伙竟追到日本,還大咧咧的坐在于淡淡的身旁,實在可惡。 “辦完這個就當我們發啦?想得美咧!五場表演,就算票全部賣光,收支才 剛好平衡而已,不跟安德山合作我們連西北風都喝不到,像他那种輕松又好賺的 工作還不多呢!再吵,我念帳本給你听喔!” 數字就像緊箍咒一般,一听他的頭就疼。 “既然如此,你就得給我安心的保証. ” “什么?” “就是這個。”雅治沒預警的抱住她,活力十足的長吻立刻貼了上去,安平 的腦袋倏然一片空白,眼睛雖然瞅者他,卻變得矇朦矓隴、視野模糊…… “五分鐘前,請准備,現場的票全部賣完。” 助理在門外頗著門,雅治這才不甘心的松開在她纖腰上的鍺制。 “呵呵,精神飽滿鄉了。‘”雅治渾身是勁,嘴角吃著飽足的笑意,在她的 眉心、雙頰印下濕儒的印于。 “要看若我!這是為你而表演的。” 推開休息室的門,走近已在等候的工作人員,雅治并不比別人高壯,但他就 是如此出也亮眼,使她舍不得移開目光。 仿佛感受到她追隨的眼神,雅治登時回首送了個飛吻,然后指指前方,示意 她該就位了,這才接著工作人員的指示登上表演舞台。 “安平。”助理是符大哥特別挑選過的,工作利落、口風又緊,她指指安平 的臉,‘擦一擦,我們該走了。“ 臉上留著唇油的紅印于,別人一看就知道發生什么事,安平一邊抹臉一邊埋 怨,可是,一瞥見休息室內雅治的大海報時,她的聲音全凝住了,俏臉也漲得更 加通紅. 听見一陣熱烈的鼓掌聲,音樂卻遲遲沒有出來,她知道他一定是在等她。 怀著滿心复令的感覺,她走上設在二樓觀眾席上方的打光位置。他們事前探 查過,這位置去讓雅治的眼光掃過全場,而觀眾會以為他是在看他們。 隨著她身影的出現,雅治的琴音開始悠揚. 他在詠嘆一個精靈似的女孩,敘 述她不凡的風韻如何搏獲他的心、他的魂! 她不懂音樂,卻听得出每一首曲子都是他撤出的情网,誘惑她沉陷其中。 這樣的距离看不見彼此的臉部表情,但她老覺得一道熱力直射地而來,他灼 熱亢奮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打轉,而她的血液似乎全衝上了腦袋,讓她燥熱得不 曉得該如何是好。 就這么過了前半場,直到如雷貫耳的掌聲傳來,安平才虛脫的坐回件椅上, 大口大口的吸著气。 “安平。”換好裝的難治,利用五分鐘的空檔跑上來尋找他的心靈支柱。 “我表演得如何?”別人評价他才不管,只要安平喜歡就夠了。 “別抱我啦厂他是不是認為抱她是他的權利呀?安干對他一陣拳打腳踢,但 那軟綿綿的花拳繡腿,其實更像在打倩罵俏呢!” “你的臉好紅、好燙幄!”日本方面的技術人員正在協調打光位置,沒空理 會他們的卿卿我我,但安平老覺得有几百只眼睛在阻著她,讓她渾身不對勁。 “可不可以別碰我?我很難呼吸耶!”她想推開你無尾熊的他。 “安平——” “快走啦!時間到了,快點上台去。” 安平費了好大的蠻勁才將他赶回舞台,而得不到“溫暖”的雅治,第二段的 開始,竟舍棄排練好的鋼琴協奏,以小提琴的嗚咽,演奏他被心愛女孩“唾棄” 的心情。 琴音如此的具有感染力,在一千多人的面前渲染他悲怨的心情。安平忽然發 現燈光在輕顫,抬頭一看,不可思議的看見燈光師竟然在流淚,而他還是個壯漢 呢! 她的心情非常复雜,一方面對他的演奏結果感到開心,一方面又覺得尷尬极 了。 盡管別人不明白,她卻知道他在跟她抱怨,他正在演奏她和他私人的故事。 “討厭!”她暗地跺了下腳,“你想抱怨多久啊?”受不了的她匆匆跑到舞 台左翼,躲在幕帘后對雅治齜牙咧嘴。 轉頭看見她,雅治立刻以琴音還以顏色。音樂不再幽怨,反而變得曖昧挑逗、 騷扰人心,听眾隨著他的樂音起舞,安平卻又羞又气,比手畫腳的“罵人”,然 后,委屈的音符又出現了。 紅云滿面的安平气得直跺腳,這一曲接著一曲的音樂分明是衝著地來的嘛! 任性的雅治擅自更動早已擬好的樂曲曲目。無論她走到什么地方,那如訴如怨的 傾慕便一直藀繞在她身邊,久久不散。 下半場表演就這么渾渾噩噩的結束了。 渾身熱汗的雅治站在舞台中央,透過擴音器傳送他喘息不止的呼吸,一千多 人的會場沒有一個人出聲,心中全漾滿了私人的戀愛遐想。 安靜許久,歸稚皓率先起身鼓掌,而后,洶涌的鼓掌聲、安可聲轟然而起。 听眾開始向舞台拋花、拋領巾、拋鑽表、拋硬幣……可以丟的几乎全揚上台了。 張開雙臂,雅治优雅的向听眾行禮再行禮,而狂熱的掌聲仍未散去,反而整 齊的喊著:安可!安可!安可! 雅治快步跑向好合的左翼,把安平給拉了出場,兩人就在舞台中央的聚光燈 下、鮮花滿地的場景里攜手,他牽著他走向鋼琴,婚禮樂曲輕快的圍繞著她,听 眾的鼓噪聲越來越大,他的曲子便越加輕快高昂。 閉幕曲長達半小時,雅抬已經彈得手酸,但觀眾激動亢奮的叫好聲仍不上歇。 再也受不了的安平扭頭往后台走,雅治即刻跟了下去,不一會儿,兩手空空 的他又給她轟了上台,他羞澀的向台下的听眾揮手表達謝意,連滾帶跌的再次下 台去。 雅治的慌亂引來哄堂大笑和如雷貫耳的掌聲,不過,下台后就直扑上安平身 子的他渾身抖顫不止,已沒有任何气力再作謝幕,剩下的就全交由舞台主持人去 善后了。 休息室大門是敞開的,后台的工作人員進進出出,安平就這樣被他抱著,心 底只覺得糗斃了。 可是,他的臂膀如此渾厚有力,汗水由他的身体濕透到了她的,她終于融化 了,他的喜怒哀樂在這一刻全然的灌入加的心坎。 “我賭安平滿十八歲. ” “我賭這次五場表演結束。” “我賭……債務還清的時候。” 周圍熟悉的人聲七嘴八舌的下著賭注,惊醒了交纏擁抱著的兩人,安平尷尬 的推開雅治,卻發現賴在她身上的他已呈現半昏迷狀態. “你們是什么時候來的?”安平想裝作沒事,但臉上怵目惊心的紅彩透露了 她無法鎮定的心情。 “我們進來很久了,甚至連賭注都下好了。 我們在賭,看雅治何時能夠把你拐進禮堂。“一旁的于純純笑著告訴安平。 此時,半夢半醒的雅治,忽然用力在她臉上“啵”了一大下,含糊的說道: “安平……我們……今天就結婚……” “去跟空气結啦!”安平气得拐了他一腳,結果兩人反而跌成一團. “連跌倒都記得當墊背,雅治也是怕太太一族喔!” “安平,你為什么要打我?咦?大姐、大姐夫、二姐……你們怎么來啦?” 雅治清醒后,就看見一堆圍著他笑的人,和安平紅扑扑的小臉。 “安平,你臉上有一團紅印,”雅治不好意思的搔搔頭,“好像是我的嘴型 耶!” 在親友的笑聲中,他們的第一場表演終于宣告結束了。 ****** 有了好的開場后,接下來的四場表演就更順暢了。 對于雅治不按牌理出牌的即興演出,日本媒体反而贊譽有加,還找來專業的 樂評,將他捧成与世界級大師齊名,說他是將古典音樂詮演到人人可懂的奇葩。 而雅治父母二十年前的舊作也被重新包裝推出,得到了良好的回響,這對結 束巡回十五場表演后准備發行專輯的計划,無疑是打了一支超級強心劑。 雖然,雅治的表演成功,但安平卻慪得不得了。 他干嗎在媒体面前說她是“非常重要的人”? 害她得一直透過翻譯跟媒体解釋,他倆僅止于經紀人与表演者的關系。 這种脫軌的把戲,究竟要上演到何時? “可是,人家真的是只為你一個人表演的。” 她的咆哮蓋過了雅治的聲音。“你是嫌我麻煩不夠多是不是?” “公布才不會有人追問。遮遮掩掩的,就好像在干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一樣, 我想跟你光明正大的交往。”他理所當然的往安平身上靠。 ‘誰要跟你交往啊?“她反手擋住他,”臭雅治,你變胖了,好重喔!“ “天气冷,衣服穿的多,當然會變重。”雅治一本正經的說著,執起那雙不 安分的小手。深情款款的說:“何時公布我們是情侶?” “神經病!”安平惡狠狠的賞他一記爆票。 “別再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了。” “你近來打人的力道、罵人的那股狠勁都變小了。是不是被我濃濃的深情給 感動了啊?” “楓林雅治;我警告你——‘安平的尖叫聲最后全入了雅治的嘴。 老天!她到底是招誰惹誰了?人家說女人難纏,雅治卻比難纏的女人更難搞 千万倍,她真是受夠了! “哇!”安平慘叫一聲,拼死命的到處奔逃。 其實,她越來越習慣与雅治的肢体接触,隨著頻繁的親吻,她心跳的節奏也 越來越火熱。了知不覺間,他倆已突破了普通朋友的界線。 “走開啦!你又熱又臭的,惡心死了。” “我要融化你這個冰山美人嘛!” 在雅治熱力十足的擁抱下,安平的白眼威力越來越弱囉! 表演工作終于告一段落,雅治決定好好犒賞自己。 扔下工作伙伴,在安平家人同心協力的掩護下,他們到了一個叫做“高山鎮” 的小都市度假。 為了配合他倆,這些親戚團硬是在這里停留了三天兩夜,擠爆這里的民宿旅 館. 趁此良机,雅治對這些親戚團大獻殷勤,惹得安平大罵他“馬屁精”。 最疼雅治的于純純還替雅治說話,“雅治很不鍺,很尊重女孩子這方的家庭, 看得出不是存著玩玩的心態跟安平交往,而是很認真、有考慮將來的。” “我才沒跟他交往!”安平气得頭頂快冒煙了。 她的話才說完,雅治就不小心的從外套口袋掉出一張圖文并茂的彩色報紙。 “安干,你的上嘴唇向左邊歪,還斗雞眼,真丑!下次被拍,記得露左臉, 你左邊的臉比較好看。”全家人圍著報道研究了一番,向安平提出忠告。 這就是大姐看完照片的心得嗎?“別人家的家長都會擔心未成年少女文男朋 友耶!大姐不替我擔心?”這是安平最后一絲希望。 “嗯……”于淡淡沉吟許久,才緩緩開了口,“我不是你家長,不知道媽是 不是會替你擔心? 不過,我倒是不會擔心,你跟那些神經兮兮的青春少女不同,你有理智。“ “你同意我們交往?”安平聲音微顫。 “你有跟他交往嗎?”于淡淡揚起眉。 這句話堵得安平啞口無言,她既然不承認有跟他交往,為何又如此介意大姐 的想法? 心緒煩亂,她忍不往朝著民宿旁的森林小徑走去。 “安平。”討人厭的罪魁禍首在后頭喊著。 安平低頭往前疾走,假裝沒听到。 “天气很冷,要多加件外套。”他還是追上了她。 “婆婆媽媽。”嘴巴雖然倔,卻還是乖順的讓他為她穿上御寒的大雪衣。 “你的手好冰喔!”雅治順理成章的握著她的手套進自己的外套口袋。 “干嗎?這樣別人會以為我在抱你。” “你在做什么?”干嗎搖來搖去的? “跳舞啊!”他帶著安平一起搖. “下一場在台上這么搖行不行?” 安平咯咯怪笑起來,“別給觀眾退票的机會好不好?” 雅治怪叫了一聲,“嫌人家跳不好,再試試這招吧!” 在漫天風雪中,兩個修長的人影時儷交疊. 時而分開,跳著滑稽的舞步。而 所有煩躁的情結,不到一會儿工夫,就隨著燦爛的笑聲而消失不見。 “安平,”雅治突然認真的看看她,“我好羡慕你有一群愛你、信任你的家 人,不管報上寫了什么,她們都無條件支持你。” “因為她們的照片比我更火辣精彩,而且還有實況錄音、錄影轉播。”她指 的是大姐、二姐的婚禮實況,“你是因為喜歡我的家人,所以才死巴看我不放?” “我是因為喜歡你,才喜歡你家人的。”他赶忙表明立場,‘’這叫愛屋及 烏。“ “以后你的名气會越來越響亮,認識的人會起來越多,對愛情的看法也會不 一樣;像這樣的甜言蜜語,你還會對我講多久呢?‘安平的表情也跟著認真起來。” 我不信你有本事說五年。“ “要不要打賭?”雅治摸摸安于微熱的小瞼,“若我真說滿了五年,就把你 的一生交給我,如何?‘ “我的人生由我自己掌握。”安平蹙起眉,推開他的大手。 “那把我的一輩子交給你如何?” “喂!我們是來度假的,別破坏气氛。”安平無法回應,只好選擇逃避。 “我要問最后一個問題,”雅治扳正地的肩,不容躲藏的直机她的眼眸, “你喜歡我嗎?” “廢話!”安平狠狠白他一眼。 “那你愛我嗎?” 安平的小臉驀地漲紅,掙取他的蠻力,往遠方的小路跑去,仿佛后頭有惡鬼 追赶似的奔命跑著。 嘆口气,雅治赶上了她,陪著地到處走走。 坐人力車觀光時,他假裝不經意的問了這個問題;參觀藝妓表演,他也在她 耳邊輕聲問了這個問題;連泡溫泉,他都可以隔著竹帘問:“安平,你愛我嗎?” “愛不愛,真的有那么重要?” “當然很重要。”雅治一臉正經,“愛的話,接吻叫做兩情相悅,若是不受, 就是霸王硬上弓。” 安平瞪大圓眼看他,不知該說些什么。 而三天兩夜的旅游,就在這种气氛下結束了。 ------------ 转自织梦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