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初咏清与天间征行签下合约的那一刻,天间商社为他准备的研究室也正式启 用。 身为研究室的主持人,他再不愿,却也不得不到现场去了解情况。 但是他的思绪一直无法集中在研究上,草草视察之后,他便回到办公室里, 一个人陷入沉思。 他完全不能理解阳子倒底在想什么,她怎么能让自己陷进那么复杂的情况里? 而天间征行,他更搞不懂这个男人,他不爱阳子,却又把她娶进家门,再把 情妇带回家,让两个女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太乱了,他想不透他们的关系为什么这么的复杂、这么的难懂。 阳子值得专一的对待,而不是受这种屈辱。 初咏清越想心情越郁闷,越搞不懂这一切的混乱是从何而来。 「初博士。」秘书的敲门声拉回他紊乱的思绪。「有您的访客。」 天间社长对初咏清的礼遇有目共睹,除了花天价买下Y19 的专利,更以优渥 的条件争取到他的效命,更为他准备了一间研究室,所有的设备、仪器和研究人 员都俱备了,还替他请了私人秘书替他打点杂事,让他心无旁骛的全力投注在研 究上。 只可惜他一直心神不定,注意力也不在研究上头,而是陷进他,阳子、天间 征行三人怪异的三角关系之间。 「谁找我?」他捏了捏鼻梁,把眼镜挂回。 「是长岛先生来访。初博士,您要见他吗?」美女秘书有礼的询问。天间社 长交待过,一切以他的喜恶为考量。 秘书的话让他惊讶莫名。长岛光来找他?为什么?他找他意欲为何? 「让他进来。」 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了,所以长岛光的来意不论是善意还是恶意,他 都不在意了。 在秘书的带领下,长岛光很快的出现在办公室。 昨天他的思绪全被阳子弄乱了,在湘和出云慎一的婚礼上没有仔细打量长岛 光的改变,如今一看,他这才发现,长岛光变得……不太一样。 他那股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态度如昔,但他的眼神变得更有深度,整个人 的感觉……与天间征行给人的压迫感十分相似,内敛,是他们相同的特质。 「真意外你会来找我。」初咏清毫不保留的向长岛光表明他的意外。「无事 不登三宝殿,你今天的来意是?」 长岛光闻言微笑。「你变了很多。」 七年前,初咏清才不会这么「礼貌」的对他说话,当然他也不会对他这么客 气, 当初他反对初咏清,让阳子难过不已,而当初咏清离开的同时,却也带走了 阳子的快乐。 他原本以为,天间家的生活会让阳子领悟到自己和初咏清的不同,很快的便 会忘掉他,所以他积极的与天间家联系,期盼让她提早嫁给天间征行。 然而,他的目的达成了,他让阳子过着人人称羡的少奶奶生活,但是她却不 快乐,还受尽屈辱。 那一刻他才真真切切的感到懊悔。阳子说的没错,只有初咏清是她的幸福, 而他毁了她的幸福。 如今,他不顾一切,就算是把他的尊严放在地上踩,他也要把阳子的幸福快 乐找回来。 但是,他能让初咏清相信他吗?他能说服他拯救他可怜的妹妹吗?「谁不会 变呢?」初咏清浅浅一笑,语气淡漠,「说到底我还得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当年 的反对,恐怕我也不会有今天。」 长岛光轻易听出他语气中的嘲讽。 「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今天来是有事情告诉你。」他故意忽视他投射 过来的冷冷眼光,径自说着,「过去的事情不可能一句算了解决,我知道你仍然 对我有诸多不满。」 「那何必多说呢?」初咏清摆明了送客。 「你想怎么报复尽管冲着我来,我只有一件事情求你,」长岛光难得的低声 下气。「带阳子离开天间家。」 「你和阳子是怎么一回事?!」初咏清愤怒的站起身来。「老是说这么不负 任的话,你搞清楚,阳子是你做主嫁进天间家的,她现在不叫长岛阳子,是天间 阳子!无论如何,我都没有权利带走别人的妻子。」 「你对阳子的感情,就只有这样?」长岛光瞇起眼。 「我对阳子的感情,早在你拆散我们的那一刻死了。死了!你懂不懂?」初 咏清痛苦的吼着。 有谁能体会他七年来的心情? 他不断的用课业和忙碌的工作来麻痹自己,让自己不要一闭上眼就看见阳子。 他老是累到倒头就睡,但她仍会钻入他的梦里,扰乱他的心神。 「她嫁进天家间七年,这不算短的日子,长岛光,你告诉我,再义无反顾的 爱一个人,能够不顾道德的伤害别人吗?」初咏清质问。「难道你要阳子背负出 轨的罪名及这么大的耻辱?」 长岛光总算明白初咏清不接受阳子的理由,说到底,是天间征行和阳子的婚 姻关系。 一时之间,他无话可说,他们的婚姻关系确实是有法律效力,他无法反驳。 初咏清缓缓再开口。「不要把事情说的那么简单,如果……可以把阳子带走, 不用你说,我当然会去做。但是一切都太迟了,她已经不再属于我了。」 阳子下定了决心离开天间家。 一早,她便脱下和服,折得整整齐齐的放在房里,什么都没带,只穿着她事 先买好的轻便衣裤,就这么离开天间家,连只字词组都没留下。 她拦了辆出租车到天间商社,请秘书通报天间征行她的来访,秘书不敢怠慢, 马上替她通报,不一会儿,她便来到天间征行的办公室。 天间征行是放下手边的会议前来见她,因为他有预感,阳子来找来他是为了 重要的事, 「妳来找我,一定是有重要的事,对吧?」他温柔地笑道。 「嗯。」她轻轻地点头,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她笑着对他道:「征行, 我要离开了。」 神奇的,向来八风吹不动,神情少有波动的他,因为她这一番话给吓呆了。 他眼睛瞪得老大,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要不要喝点什么?咖啡好吗?我 让秘书帮妳泡-杯。」 「征行,不用麻烦了。」她为他的举动感到好笑。「你没有听错,我要离开 了,今天是来通知你一声,顺便拿文件给你,你现在可以找到律师吧?」 她说话的同时,也把离婚协议书拿了出来,摊在他面前。 直到「离婚届」三个字出现在眼前,天间征行才相信她是说真的,她真的要 离开了。 他不禁长长一叹。「我就知道妳到公司找我一定有重要的事,想不到却是… …这种事。」 阳子淡笑不语。 她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下了决定。 昨日哥哥向她表示,清之所以不接受她的原因,是因为她和征行的婚姻关系, 她这才恍然大悟。 实际上,她一直都只是名义上的天间夫人,以致于她完全没有为人妻子的自 觉,加上征行甚至是推波助拦的幕后黑手之一,她才完全无后顾之忧的对清出击。 目前为止,她是失败的,一点进展也没有,她乐观的相信恢复单身身分之后, 情况会变得不一样。 「妳真的考虑清楚了?」天间征行再问一次。 「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吗?」阳子微笑。「恭禧你了,征行。」 他努力多年,总算让优莉受孕成功,这下她非嫁进天间家不可,不容得她再 对他任性的说不。 「七年来让妳受委屈了。」他对她的抱歉不是言词能形容的。 「能够帮助一对有情人,这是我乐见的事。」她笑了开来。「我一直不懂, 优莉真的没有问过你和我结婚的原因?」 「从来没有,」他叹道。 闻言,阳子笑了。 七年前他们达成协议,当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一来应付双方家长,二来保 护他喜欢,却不被家人接受的优莉。 她是过来人,知道他的感受,那种被人拆散的感觉,就像心被撕成两半一样。 所以她答应帮他这个忙,用意在掩护优莉,要长辈们不得不同意让优莉进门 的机会。 同样出身名门望族的她,以媳妇的身分待在天间家,做女主人该做的事情掩 人耳目。 七年来,她不知道被他母亲刁难过多少次,而每当她被刁难,他就会露出一 副很对不起她表情。在本家,男人是不插手家务事的,婆婆教训媳妇是传统,合 情合理,他也很庆幸,因为如果同样的情形是发生在优莉身上,恐怕他会忘掉家 规,替她出头。 「清也从来没有问过我。」阳子回以一抹苦笑。 他们的协议之一,便是两人的关系不能让别人知道,除了他们最深爱的人。 而两人会结婚的原因还有第三个,那就是引起优莉的危机感和醋意,想不到 却招来了反效果。不过,他也承诺,若她爱的人出现,他会结束两人的关系。 「但是他看我的眼神不再友善。」天间征行笑道。「我想,要不是我与他签 了合约,他恐怕早已经走人了。真庆幸出云慎一在帮我接洽时没透露妳嫁给我的 事,否则我恐怕签不下他。」 「哥哥说,他不接受我,也是因为你的关系。」阳子叹口气。「我怎么会忘 了呢?清是一个道德感很重的人,我记得我高中的时候和哥哥大吵一架后逃家, 当时他大可带着我远走高飞,但他最后却送我回家。」 天间征行挑了挑眉。「原来妳小小年纪个性就那么烈。也对,我都忘了第一 次看到妳的时候……」 「别说了。」她阻止他提起以前。「征行,你找律师了没?」 闻言他皱起了眉头。「妳就这么讨厌我,迫不及待地要跟我离婚。」 「我是迫不及待要跟清在一起。」她坦然承认。「你准备好了吧!」 见她真的没迟疑,他马上让公司律师上来替他们办手续。 她没有任何要求,但他可不同意,吩咐律师在离婚协议书上加了好几条但书, 其中一条便是「馨姿丽」百分之十的股权。 「这……」她简直傻眼。「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这是我唯一能给妳的补偿,阳子,请妳务必收下。」天间征行诚恳地请求, 阳子无法拒绝,只好答应了。 两人在律师的见证下签下了离婚协议书,正式结束他们七年的婚姻关系。在 她离去前,他喊住了她。 「阳子,我还是那句话,我永远都是妳的依靠。」他像个大哥哥一般,宠溺 的揉揉她的发。 「嗯。」她笑着点头。她知道,她的生命,在这一刻重生。 「阳子,既然妳都来到公司了,不妨去告诉初咏清这个好消息。」他笑着鼓 励。「他的研究室就在附近,我送妳去。」 秘书是天间征行请来的,当然是听从他的话,让阳子不用通报的直接走进初 咏清的办公室。 临走前,天间征行还不忘交待秘书,不许何人打扰他们,让他们独处。 秘书完全不懂老板让老板娘跟别的男人独处是什么用意,只能说,有钱人真 是怪异,她这个凡人搞不懂。 初咏清的办公室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没有在办公桌后看见他的身影, 阳子四下张望,这才看见他累得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像个大孩子一般,和着白袍躺在沙发上,手上还拿着未看完的文件,鼻梁 上的眼镜没有拿下来,垂挂在脸上。 他睡着的样子是这么的不设防、这么的孩子气,不自觉的,她脸上露出温暖 的笑,悄悄地走近,在沙发旁跪下,轻轻取走他手中的文件, 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她再轻轻的拿下他的眼镜,这才发现他的睫毛好长。 不过,他好像很累的样子,是工作出了问题吗? 一股心疼的感觉油然而升,她情不自禁地小手欺上他的俊颜,拨开他掉落脸 颊的头发。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留这种半长不短的发型,一点也不像个拥有两个研 究室的博士,倒像个学生。 不过,想他年纪轻轻的就有这种成就,一定花费了比平常人更多的努力。 小手轻柔的抚过他的眉、眼、鼻,最后到他睡着也抿紧的唇。 「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烦恼,难道是我让你伤脑筋了吗?」阳子轻声道。「 连我的声音都没听见,清,你很累吗?」 看他睡得很熟,没有醒来的迹像,她胆子大了起来,不再只是满足于抚摸他 的脸,她想要更多—— 偷吻这种事情她从来没有做过,她脸红心跳的,倾身朝他的俊颜凑近,颤抖 的唇轻轻印在他眉间。 他依旧没有醒来,这让她胆子更大了,再度进攻,他的眼、他的鼻,最后到 他的唇,无一不放过…… 是梦吧!才会让他整个人飘飘然的彷佛置身在云端,初咏清梦见阳子吻了他, 每一个吻都令他心旌意动,她颤抖的唇在他身上制造出魔法,让他无力抵抗。 只有在梦里,他才能这么放肆的让她主动,这么放肆的让自己享受这种唇齿 相交的亲密感。 「阳子……」 他的呻吟让阳子一惊,迅速退开,她惊慌失措的想要逃开,却让他一把抓住。 他睁开迷离的眼,看见她的水眸正看着他,可爱的小脸上没有任何妆点,也 没有那身代表她身分的碍眼和服,是他所熟悉的清秀模样。 一时间,他仍以为这还是在梦中,手一拉把她拉进怀里,温柔的吻她。 她从来不曾拒绝他主动的吻,这一回也是。她叹息一声,伸出双手搂住他的 颈子,任凭他把自己压进柔软的沙发里,任凭他把大手探进她的衣襬里,一点阻 止他的念头都没有。 一吻过后,他把她紧紧的拥在怀里,带着心痛的语气在她耳边说:「阳子, 为什么妳要嫁给天间征行?为什么说爱我的妳,是别人的妻子?」 让你受折磨了,清。阳子心疼的抱住他,不发一语。 他不停的说着话,一字一句把内心话说出来,包括他的痛苦、他的伤痛,她 听了泪流满面。 他拒绝她,其实是带着多少的不甘心和无力,他一直是那么体贴她,不忍她 为难,以致于压下心中的忿怒,不质问她为何在分手立刻嫁给天间征行。 初咏清像是陷入梦中,闭着眼睛说:「把阳子还给我,她是我的!天间征行, 你不配拥有阳子。」 喊得累了,他又沉沉的睡去,在她的怀里。 「清……我的清。」她捧起他的脸,心疼的吻了又吻。「我一直都是你的啊, 呆瓜!」 确定他真的熟睡了,她才悄悄的起身,脱下身上的毛外套,披在他身上。 「清,下次见面,我一定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她一边说着,一边在 他唇上印下好几个吻。「看你很累的样子,今天先不吵你,下回你想都别想。」 她最后捏了捏他的鼻子,淘气地道。 但最终,她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清,我真的好爱你,我再也不要跟你分 开了,这七年来……好苦,真的……」 等初咏清醒来时,已经是下午的事了。 想不到他睡了这么久,今天的工作效率依旧是零。 他作了一个美恶交杂的梦,而且非常的真实。 他梦到阳子吻他,他也不顾一切的抱着她,发了狂似的吻她,然后天间征行 出现,把她带走,哈哈大笑地着对他说她是他的…… 「妈的!」他低咒了句。难怪他的工作效率糟得没说话,因为他在天间征行 的底下做事嘛! 越想越气闷,他从沙发上坐起,转转僵硬的颈子。 「睡沙发果然要人命……」他自言自语的同时,身上的毛衣滑落到地上,他 心中立刻起了狐疑,这是谁的? 他捡起毛衣一看,发现质料不错,应该是不便宜的东西,不过会是谁的呢? 过了一会,初咏清抓起毛衣,走出办公室外向秘书道:「入江,谢谢,这是 妳的毛衣,还给妳。」 入江疑惑的眨眨眼。「初博士,这不是我的毛衣,这个牌子的毛衣贵死了, 我才买不起。」 闻言,他一楞。「那是谁的?」 「嗯……应该是天间夫人吧,她今天早上有来过你的办公室。」 「什么?!」阳子来过,那他的梦都是真的,她…… 「是老板送她来的,过了好一会儿夫人才出来,老板就带夫人走了。」入江 老实的告知她所知道的。 「天间征行送阳子过来?」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在搞什么鬼?!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