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夜深入静,一弯明月高挂天空,微风清拂树枝,夜虫嘶鸣。 在房里熟睡的管以烈,蓦地被一阵异样的寒意给惊醒,她瞬间睁眼,握住藏 在枕头下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回身反击。 「啊!」站在床边的少女低呼一声,显然被她吓着。 「公主。」她认得这声音。她迅速收回防身武器,点着床头灯看清来人,免 得少女二次受惊吓。 安琪穿着蕾丝睡衣,手中抱着心爱的娃娃,眨着无辜的大眼,纤弱的低喊: 「阿烈姊,我可不可以跟妳睡啊?我刚刚作恶梦,好可怕喔。」 衣着单薄的她,微微发抖,更显凄楚。 一个刚满十六的女孩被大群男人簇拥保护着,远渡重洋来到台湾,战克明对 她又不理不睬,半夜恶梦纠缠,的确是小可怜一个。 这样一个弱小无辜的女孩,诱发管以烈稀少的母爱。 她爽快的拍拍床铺,「上来吧。」 安琪脸上散发喜悦的光茫,蹦跳上床,拉上被子盖身,不敢乱动。一张大床 上躺着两个心思迥异的女人。 黑暗中,声音幽幽的传来,「阿烈姊,妳是不是明哥的女朋友?」 「嗟,想得美。」害她再次被吓醒。 「其实你们很登对的,看到你们站一起,就像当初我姊姊与明哥一样。若不 是发生那件事,明哥可能是我姊夫了。」 她相信二十六岁的战克明与大公主肯定是一对璧人,已经有太多人提过这件 事,不过逝者已矣,她不想再听,此刻她只想呼呼大睡,她翻个身背对她。 可惜老天没听到她的期盼。 黑暗中,安琪声音和缓而消极的道:「但是姊姊却为了保护明哥而死去,然 后突然之间他也消失,我在皇宫里孤单度日。虽然从我出生在皇家开始,就注定 不自由的一生,像只被豢养的金丝雀,但是突然少掉两个可以说话的人,彷佛地 底牢狱的两扇窗被关上般,不见光明。」 管以烈屏息聆听。 「我写好多信给明哥,他从来没有回复。我实在太想念他,所以哀求父王让 我前来,我希望他能从我姊的意外中站起来。他太爱我姊了,所以才会自责无能。」 所以他才会躲在蕞尔小岛上,穷极无聊的跟她抢工作。 安琪哽咽的道:「他对我好冷淡,甚至用怨恶的眼神看着我,或许他恨我, 恨歹徒为什么不抓我走,使他的爱人香消玉殒。有时候我真希望死的是我,这样 父王、明哥,还有许多喜爱姊姊的人就不会难过。」 「胡说!」管以烈激动的把哭花脸的她扶坐起身。「妳一个正值花样年华的 女孩,怎可满脑子的灰色思想?」 「可是大家都怪我。」 「谁?不可能!妳可爱又安静,谁忍心责备妳,更何况事不关妳。」这种含 在嘴里怕化掉的玻璃宝贝,呼吸太用力都怕吹走她。 「明哥就很讨厌我。」她呜咽的抹泪水。 战克明?!「别理他,他个性本来就有点怪,说不定是近乡情怯,看到妳不 好意思。妳不晓得男人也会闹别扭?」 她抽噎,「可是他都不瞧我一眼,对我也好凶。以前他对我很温柔,我们的 感情比亲兄妹还好。」 颗颗泪水像珍珠般滴落在床单上,触动管以烈的心弦,她疼惜的把公主搂进 怀中安慰道:「放心,他不理妳,大家都抢着疼妳。」 「妳也是吗?」 她豪气干云的拍胸膛,「当然!妳那么漂亮善良,何况我是妳的贴身保镖, 严重点要是看谁不顺眼,我甚至可以为妳把他抓起来关。信不信?明天我就把诺 伦那眼睛长头上的家伙抓起来,谁教他敢威胁公主!」 「嘻嘻。」公主破涕为笑。「阿烈姊,妳真好,像我亲姊姊一样疼我。」 「我有妳这样的妹妹,就像天上掉下来的礼物。」 「其实诺伦也很可悲。以前明哥实在太优秀,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但诺伦就不一样了,他阴险又凶恶,米罗国上下找不出一人喜欢他,就算是现在, 情况也没改变多少。」 管以烈揶揄,「说不定他比妳更想看到战克明。」 「为什么?」 「好挫挫战克明的锐气,妳明哥不比当年风光,他当然想找机会踩踩他,这 叫打落水狗,是最幼稚的人才有的行为。」 「妳会不会喜欢明哥?」 「鬼才喜欢他。」蓦地想起大公主,她连忙改口,「我的意思是我跟他水火 不融。」 安琪公主解释道:「算我自私好了,我不希望明哥有女友,因为他与姊姊的 结合,代表我生命中最美丽的时光,我不希望有人来破坏我的回忆。」 那战克明岂不是一辈子都只能独守大公主,太可怜了。「即使大公主已死?」 「是啊!我是不是很幼稚,以为霸住他就能拥有美好回忆?」 「放心吧,除了妳姊把他当宝之外,我想很难再有人具「慧眼」。好了!快 睡吧,快天亮了。」她帮安琪盖好棉被,把娃娃放在她胸前。 「妳能不能等我睡着再睡?我怕一个人睡觉。」 「好。」管以烈微笑,任由她撒娇。 第二天清晨,安琪的随身女佣准时进入房间,却发现她不在床上。饭店里的 众护卫紧张不已,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在预备展开地毯似的搜索时,安琪与管以烈一同出现在大厅。 不等她解释清楚,战克明面色凝重的教训安琪,「我说过,妳要是蓄意造成 别人的负担,就给我回国。」 「不是、不是,我没有,我……我作梦。」她扑进管以烈的怀中寻找庇护, 垂下头哭泣。「阿烈姊!」 管以烈把安琪瘦削的身体护至背后。好好一个早晨,都被战克明破坏殆尽。 她像个老母鸡般的双手扠腰,与他对骂,「你一个大男人把小女生骂哭很威 风是不是?你羞不羞?」 「阿烈,妳……」他愣住,想不到她站到安琪那边。 「妳什么妳?我忍你很多天了。一直以为你卑鄙下流,又不要脸之外,想不 到你还喜欢欺负弱小。安琪又不是故意的,你不听人家解释,大庭广众劈头就骂, 她是一个公主耶,你要她以后如何在子民面前建立威信?」 他错愕的失笑。所以她这样大声的回敬算是良好示范? 「要搞清楚,她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不是罪犯,整天关在房里都会关 出病来,谁负责得起?你们这些臭男人粗枝大叶,哪里懂得我们女人纤细的心。」 还纤细呢!昨天不知是谁脏话连篇的要跟诺伦单挑干架。 在场的护卫,不论是台湾的抑或是米罗国的,全都黑青着脸不出声,深怕下 一根箭插在自己身上。 不知怎地,一碰上她,战克明的怒火全消失无踪。他叹口气,试着跟她讲道 理,「我只是要她别惹麻烦,让我们疲于奔命。」 「不过是不见一会儿就叫惹麻烦,你的标准实在太严苛。」 「等她回国后,她爱怎么不见都不关我的事。」 背后传来细微的啜泣声。 管以烈叹一口气,「你非得这样伤一个小女孩的心才高兴吗?你我都心知肚 明,她大老远飞来台湾的原因。」 「我没有要求她。」 「你真是铁石心肠。你就不能看在她姊姊的份上,对待她好一点?」 这句话对他造成巨大的杀伤力。他面色惨白,欲言又止,最后只严厉的瞥了 她身后的身影一眼,双手插进口袋,静静的走开。 经过这次的事件,管以烈成了安琪公主随时待命的护卫,说是大红人有点过 分,毕竟喊在她嘴里的永远是「明哥」。 三个人形成很微妙的关系,在短暂的时间里,饭店附近的树林、步道、山中 小径都可以看到他们三个人的身影。 往往都是安琪挽着管以烈的手臂,游山玩水,战克明则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摆出冷酷的模样。管以烈见状总是横眉竖目的瞪他,但为怕伤到安琪敏感易伤的 心,总隐忍着到他房间咆哮的冲动。 几日的相处,她发现安琪并不像战克明所形容的那般任性。她是个聪明女孩, 偶尔调皮不失乖巧,只可惜生长在皇家有许多限制,使她不像普通女孩子一样的 有自由的生活空间,眉宇间总带着令人心疼的哀愁。 明天她凑巧要回市区,便询问她想要什么,可以帮她带回来。 安琪的眼睛瞬间黯淡,「那只剩我一人好无聊,我得对着空气说话。能不能 跟妳去?」她哀求着。 「我也想,可是还得经过诺伦的首肯。妳我都知道答案。」 「好想跟妳去,听说台湾有很多地方很好玩耶。父王允诺我来台湾,却得听 诺伦的话不可乱跑,活动范围只有这地方。明哥又不理我,这样跟我在米罗国有 何差别?还是一只笼中鸟。」晶莹的眼眸快滴水。 「别这样。我发誓我一定带很多有趣的礼物回来。妳想不想吃小笼包?或是 肉粽?还是鼎鼎大名的臭豆腐……」 安琪摇摇头,不发一语的离开。 隔天近中午要离开饭店时,也不见安琪出现,想必是心情仍在低迷中。 倒是战克明趁她要外出的车子正在给米罗国的护卫做例行检查时,凑过来, 涎着脸说:「好久没吃公司附近那家面包店的吐司,帮我带几条好不好?」 厚脸皮,公主想看个笑脸,他却老摆一张臭脸。如今想要求她顺便带吐司? 作梦。 她装傻,「想吃啊?!」 「是啊!那滋味之好。」 「没空!」好痛快。 果真是君子报仇,三年不晚。本来想说他是有名的「战神」,是军事翘楚, 所以之前的恩怨也就不大计较。 上回他还故意对她「动手脚」,说些暧昧的话,她承认自己是有一点点悸动 啦,毕竟能和偶像拉近距离是每个少女梦寐以求的事,虽然她已经是个二十五岁 的女人。 不过他对待安琪的态度,真是让她恨得牙痒痒,也就连带勾起了她对他恶劣 本质的回忆。 她故意问:「什么?想吃吐司是吧?连颗米都不帮你带。」 「不要这么狠嘛,这么多护卫里,咱们好歹也算是「近亲」。」 她双手环胸,皮笑肉不笑,「哼!就这么狠,谁要你对安琪无情。」 「她的事妳不懂。」他的笑容有丝苦涩。 还敢讲!她杏眼圆睁,「不懂就该告诉我啊。我最讨厌被蒙在鼓底,讨厌被 摒除在外的感觉。」 这般的失控大吼,在场的两位米罗国护卫和战克明,也包括她自己都被骇住, 要摀住自己的嘴也来不及。 「车……车子检查好了。」米罗国的护卫尴尬的说。 「那……那我走了。」她垂下早已通红的脸蛋,急忙的想躲进车子里,却被 一只大手握住手腕。 战克明凝视着她,「如果妳愿意听,我可以源源本本的告诉妳。」 还不够丢脸吗?她羞赧的抽回自己的手,飞快的钻进车里,疾驶而去。 管以烈一边开车一边搥打自己的头,大声喊叫:「搞什么啊?管以烈,妳发 什么疯,妳嫉妒什么?战克明有他的世界,妳没资格插手,又不是人家的女朋友, 凭什么要他对妳交代所有过去!以前口口声声非杀他不可,怎么现在一夕之间全 变了……」 管以烈,妳未免也太肤浅,他不过是恢复成帅哥,又是妳的偶像,就对他百 般宽容,立场反反复覆,多年来的信念全被他大窜改。 她会有如此诡谲的反应,也不能全怪她。真正卑鄙的是他,他们两个人虽没 有约定,打打闹闹也是家常便饭,彼此应该心照不宣有默契的要一直斗下去。 明明是只变态的泰迪熊,怎样可以瞬间塑造如此优秀的形象!她一个人彷佛 被远远丢下,除此之外,还有人不停在耳朵旁说着他以前多棒,还有漂亮高贵的 女朋友为他而死,自己却永远只能让他撞见她被爱慕的人利用的窘状。 不公平。 正当她专心哀号时,瞄见一根树木横摆在山路中央。 绕道而行绝对过得了,但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举手之劳的行为,并不吃 亏。 她停车,把树木搬离道路,之后又回到车上,继续往前开。 车子才刚启动,她便从后照镜瞥见后座有些微的动静,马上紧急煞车,迅速 的回头看,失声叫出,「安琪。」 以为趴在后座便可瞒天过海的安琪公主,憨笑的撑起身。「阿烈姊。」 「妳在这儿做什么?妳的护卫呢?」她看往道路两旁,希望有来车停下,跳 下几位护卫告诉她是在开玩笑。 「我躲过他们偷偷跑出来的。」 她至少开了十分钟了。「妳用走的?」 「嗯!」安琪抿着嘴,一副等着受罚的心虚模样。 天啊!管以烈二话不说,准备把车子回转,开回饭店。 「阿烈姊,我不要回去,再在饭店待下去我都要发霉了。一次就好,真的一 次就好,我来台湾至少让我看看市区。」她苦苦哀求,声泪俱下。 「不行!有个万一,我这条贱命无法负责。」管以烈悍然拒绝。 安琪蓦地打开车门,径自下车。 「喂!安琪。」她追下车,两人在柏油路上拉扯。 「妳放开我,我不要妳管。一直以为妳是最同情了解我的处境的人,想不到 妳根本都是在敷衍我。我只想看看台湾热闹的地方都不可以。既然妳不愿意带我 去,那我搭便车总可以吧,就不信不能去。」她展现少有的固执,僵在原地不肯 动。 要打昏她,或是制伏她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阿烈姊,拜托妳啦!我会乖乖的,我看过关于台湾的报导,我想去西门町 照大头贴,买漂亮发饰。」她泪眼婆娑的直瞅着管以烈。 管以烈痛苦的挣扎。 安琪不顾形象的哇哇大哭,使出杀手锏。 管以烈仰天长叹,「够了。再不上车,就把妳丢下,我一个人上西门町。」 闻言,安琪眼睛大亮,破涕为笑,飞快坐进车子里头。 车子低吼两声后,加足马力,绝尘而去。 西门町是青年男女驻足流连的商圈,穿戴在他们身上的衣物、饰品全是最新 潮、流行有趣的玩意儿。 风格独特、标新立异,或是复古、保守的店家,应有尽有,处处林立,连吃 的东西都特别美味。 管以烈买了一根长长的冰淇淋给安琪公主,看她吃得不亦乐乎,自己也感染 年轻活力。 原本她很怕安琪的美丽会引来麻烦,后来发现那是不必要的。大街上太多俊 秀亮眼的少年少女,比起安琪的蕾丝连身裙,还有人夸张的打扮得如同女皇般的 华丽。 不过安琪天生丽质的外表与气质,还是吸引一、两位星探询问,让她这个假 星姊非常与有荣焉。 「阿烈姊,妳瞧,那就是我在杂志上看到的大头贴机器。我们去看看好吗?」 管以烈手上提着大袋小袋,苦笑的点头,「就来了,妳先自己试试吧。」 然后趁她不注意时,拐到角落,打电话给战克明。这下肯定要被他海削一顿, 竟敢先斩后奏的带走公主,虽然不是由她主动,但是她没有及时回报是不争的事 实,责无旁贷。 唉!谁教她就是容易心软呢。一人做事一人承担,也只好牺牲耳朵啰。 「喂!」电话通了之后,她心惊胆跳的开口,「是我啦。」 「刚刚一直都打不通,妳是不是关机?公主是不是在妳那儿?」一连串的问 话,噼哩啪啦的丢过来。 「其实也……」她吞吞吐吐。 电话的那一头,人声鼎沸,可以想见护卫们早已乱成一团。 突然她觉得胃隐隐疼痛,自己的莽撞,不顾后果的行为,似乎已经造成一个 不可挽回的错误。 电话另一头,战克明冷静沉稳的问道:「妳到底在哪里?」 她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却不肯示弱,不客气的回道:「跟安琪在西门町。」 「看紧她。我马上到。」 「不用!我会带……」 话还未说话,对方已经挂上电话。 可恶!真不懂礼貌。 是!她是没担任过保镖的工作,但是看着一个人有何难? 她走进专门照大头贴的店家,叫唤着:「安琪。」 不知是否店家所放的音乐过于大声,众多机器前并无她的身影,或者回话。 「安琪。」她又试探的叫唤一声,语气夹杂着颤抖。 蓦地心头闪过不安,她迅速的穿梭在店家里头,声声呼唤。 不见了!安琪不见了。 她找遍了整家店,却仍旧不见她的身影。她慌张的要店家调阅录像带,却看 到安琪的身影,在她打电话不注意之际,直挺挺的走出门外,消失在人群中。 完蛋了。 「安琪!」她冲出店外,疯狂吼叫,心脏快要跳出喉咙。人来人往的面孔, 陌生而冷淡,却无她所要找的人。 不要!该不会被绑架了吧?想到此,她更加慌张,像无头苍蝇般四处乱闯。 不知在街头横冲直撞多久后,猛然撞进一个胸膛里。 「阿烈!」 她抬起充满恐惧的脸,看见战克明流露关心的眼睛,她顿时又激动起来,「 战克明!安琪……安琪不见了。」 这般脆弱与怯懦的管以烈,是他所没有见过的。他怜爱的搂住她,下巴摩挲 她的头发,「嘘,冷静,妳冷静一点。」 「安琪……都是我的错。」她语带哽咽,全身不停哆嗦,眼里被恐惧占满。 「先不要乱阵脚,饭店里头已经有人采取行动。安琪这家伙常有出人意表的 行为,她喜欢让人着急,或许马上就会有电话通知找到了。」 她凄惶的摇头,「万一她有个万一,我……我该怎么办?」 「说到底我也有责任,竟没有看牢那家伙,大不了我陪妳一起受罪啊。两个 人一起担,再一起负责。」 她颓丧的啜泣,「不关你的事,全都是我一意孤行,自以为是,擅自作主的 答应她的要求,没有考虑大家的立场。」 「事情尚未结束,不要一味的将罪揽在自己身上。那家伙做什么事,任何人 都料不到,米罗国那些护卫应该早有应对策略。」他低声安慰她。 「可是……」 「我们回去吧,说不定马上就有她的消息。」 此时战克明的手机响起,他迅速的接起,应对了几句后,挂上电话,微笑的 对着愁云惨雾的管以烈道:「就说不用担心,她已经回饭店了。」 「真的?」她不敢置信。 「不信?!我们回去看啊。」 管以烈猛踩油门飙回饭店,把车丢给泊车小弟后,问清楚安琪在哪儿,火箭 似的冲向餐厅。 就见着诺伦与两个护卫站在餐桌旁,表情凝重的看着安琪,而她津津有味的 吃着意大利面,两只小脚快乐的前后摇摆。 安琪见到她的出现,露出天使般的笑脸,兴高采烈的对着她挥手,「阿烈姊。」 她很想以笑容响应,可是紧张过度,一丝也放松不下来,表情复杂。 安琪困惑的偏侧着头,蹦蹦跳跳的来到管以烈身边,神秘兮兮的贴近她的耳 朵,「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跟妳出去喔。因为我找不到妳,又怕妳不知如何跟他 们解释,所以干脆就自己坐车子回来。我好厉害吧?我有留张纸条在妳车上喔。」 是吗?急忙中没有注意到任何纸条,是她疏忽?! 战克明可就没那么好说话,粗鲁的捉住安琪的手,把她拖往房间。 安琪痛呼:「啊。明哥,好痛喔。」 管以烈深怕他在气愤下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连忙跟过去。 进到房间,战克明毫不怜悯的把安琪瘦弱的身体丢到床上。 「哎哟!明哥,我做错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安琪泫然欲泣。 「妳明知故问,这样耍着她好玩吗?妳知道她的感觉吗?」 「我不懂你说什么!」 战克明瞇起眼,严厉的喝斥:「妳以为这种把戏骗得了我吗?」 管以烈尾随进来,同时关上门。 安琪见机行事,瞬间扁了嘴巴,趴在床上痛哭失声,「为什么?你为什么要 误会我?我只想出去透透气,我真的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他愤怒的低吼,使她哭得更大声。 「阿烈姊,明哥为什么要生气?」安琪泪流满面的朝管以烈哭诉。「是我自 己偷溜出去,可是我平安的回来了。」 管以烈瞥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困难的咽了咽唾沫,最后她看着战克明,语 气虚弱的道:「你不要生气了,安琪可能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战克明不可思议的瞪大眼,「妳确定吗?」帮她出气,教训害她担忧的人, 却反被她劝阻。 「嗯!我想也不能怪她,是我考虑得不够周详,算是一个教训吧。」她没办 法对着一个纤弱女孩做出伤害性的语言行为。 什么?这家伙是个白痴吗?这样吃闷亏被耍弄都不动气?! 他深吸一口气,「随妳便。」转身打开房门离去。 管以烈忐忑不安的盯着他消失的背影,内疚的想着,他一定很生气。为她出 头,她还不知好歹。 「阿烈姊。」安琪怯懦的呼唤她。 她回过头,挤出虚弱的笑容,「没事,是我太大惊小怪,我会帮妳解释清楚。」 房门再次合上,留下脸上犹挂着泪滴的安琪。 蓦地,下扯的嘴角缓缓的上扬,绽出愉悦的笑容,饱含着狡狯。 从安琪公主的房间退出来后,管以烈整颗脑袋混乱,拖着疲软的脚步欲走回 自己的房间,途中经过长长的透天廊道时,一声低沉的叫唤让她停下脚步。 「喂!」 这熟悉的声音,让她认出对方是谁。她回头看见隐身于楼梯间的战克明,他 的身影被阴影遮去大半。 刚刚不是被她气走?肯定是要来一场大批斗,才会在这儿等着她出现。 她干笑几声,「是你啊!我好累。有事明天讲好不好?」她眼神透着求饶, 不想现在接受一连串的炮轰。 她保证等她好好睡一觉,压压惊之后,要怎么惩罚都随他。 「不行!给我过来这边坐。」他声音威严的命令。 一向对她好声好气,嘻笑怒骂的他,这会竟然摆出上司的架子。 知道啦!就算妳死不承认,但在这次任务中,他的确有百分百的发言权。这 次又捅了大楼子,唉! 管以烈认命的走到角落黑暗处,坐在他身边的矮两个阶级上。面对他,头一 回收起利爪,安分得像个乖学生,头垂得低低的准备当炮灰。 「我说妳啊……」 来了!她皱起眉头,双眼紧闭的等着挨骂。算了,不幸中的大幸是,看不见 彼此的表情。 「事情过了就算了,不要再耿耿于怀。」 啥?没有预料中的冷嘲熟讽,反而被他安慰。细细回想,第一个赶到西门町, 安抚她慌乱举动的不就是他,还责备了公主。 剎那间,她心绪百转,顿时不知所措。「你不生我的气?」 「有何好气?公主的心思谁猜得到?连我都无法预防的错误,怎么能要求别 人!希望妳别太自责。以前她就有惹人发狂的能力,经过几年的成长,她应该更 为茁壮。」 「可是我若无露出破绽,她就没有机会。说到底是我粗心大意。」 战克明点头,「不如把这次当成一个宝贵的经验,下次注意点。」 「嗯!」心中漾开不知名的甜。 「所以妳可以把紧握的手放开了。」他无预警的举起她微微发抖的手腕。 管以烈看见自己紧握的拳头,同样一愣。原来紧张过度的心绪,使得拳头紧 握至今未松弛过。 「放开吧。」他当着她的面握住她的手腕,一根一根的把她的手指给扳开。 面对莫名其妙的情况,管以烈问出怪异的问题,「公主真的安全找到了?房 里那个不是假装的吧?」 「当然不是。」 高挂在半空中的心终于放下,她恍惚的盯着前方,喃喃自语:「真的找到。」 蓦地,她抽抽噎噎的哭出来。 「喂!哭什么?已经没事了。」他晓得她一定是惊吓过度。毕竟被那该死的 小鬼吓过一次,心脏不够强的人可不一定承受得了。他记得那时宫殿的护卫,只 有少数几个没有挂号看医生。 这次跟来台湾的这几护卫,肯定是承受很大的压力。 「我好怕喔!都是我一意孤行,才会把公主搞丢。万一被恐怖分子抓到,丧 失尊贵的生命,继而引起国际纷争,不是我切腹可以解决的。」她继续哭泣,在 她的仇人面前丧失尊严。 「好好,乖。」她的行为模式已经退化为学龄前幼儿,全无理智可言。 「你不懂我当时有多害怕!」承受的恐惧比她接过的所有任务都还大。任务 万一失手不过是几年刑期,或者只是盘问一下,毕竟她的行为无伤大雅。可是遗 失他国公主,可会引起世界大战耶。 「懂!怎么不懂?!」战克明担心她的大反应会招来观众,连忙安抚,「不 过事情已经过去了,妳……要不要哭小声一点?」 「我也想啊,可是心情一放松,就止不住啊。呜……怎么办?」谁教他多事 的拉住她,说些体谅安慰她的话。 原来他是一个很不错的人,以前都误会他了!哇!自己好坏喔。 突然一股热气迎面扑来,感觉柔软的湿濡的肌肤贴印在自己的唇瓣上,本来 只是几下轻微的碰触,接着软滑的舌头撬开她的贝齿,长驱直入。 然后力道猛然加重,嘴巴里一阵横冲直撞的吸吮纠缠。 「唔……」她身子僵直,以痴呆面对。 直到听见战克明陶醉的呻吟声,她才如大梦初醒,双掌运气推开他。 冷不防有此一推,就算是世界级的高手,也无法反应过来。战克明乐极生悲, 从六个阶梯高的地方滚跌而下。 「喔!」他痛呼,完全没有国际知名「战神」的威风模样。 「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站在台阶上的管以烈,羞红脸,语无伦次的指 责他,「你怎么可以?」 「我……」战克明正要开口解释。 管以烈却掩住耳朵跳下阶梯,飞快的逃跑,嘴里嚷着,「你怎么可以?」 战克明哭笑不得,「当我是演喜剧演员不成?摔打都不疼?」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