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墙土的牵牛花发了细芽,月芽儿露脸微笑,新芽蔓蔓。 阶梯上的青苔,枯叶铺陈新床。 我的恋情啊,化作春泥。 仇法烈拿起话筒发呆,三个多月了,思念还是剪不断。 “拨个电话号码有这么难吗? ” 高飒浑厚的嗓音打断他的沉思。 “你什么时候来的? ”仇法烈挂上电话后道。 “十分钟前,看你抱著话筒意淫了十分钟,实在看不下去只好叫醒你。” “你胡说什么! ” “你准备就这么算了吗? 这实在太不像你的作风了,随随便便就被两个女人给打败 了。” “为了天依的安全,我不能自私。” “玥柔和玥枫还是不承认是谁割伤了天依? ”高飒点了根烟,在一旁吞吐起来。 “她们都有不在场证明。”他查问过了。 “那天录影带录到的难不成是鬼? ”高飒嗤之以鼻,冷言冷语。 “玥柔发誓她没做那件事。” “那就是玥枫干的啰? ” “玥枫同样发了毒誓。”他能怎样? 高飒低咒道:“他妈的! 干脆报警,由警察去查清楚。”他忍不住骂脏话。 “我不忍心。” “你就是这样,干妹妹又不是亲妹妹,何况大义灭亲也不为过。” “有些事,不是非黑即白。” 高飒不满地道:“满口仁义道德,对你有什么好处? ” “玥柔没有理由伤害天依啊。”他仍然不解。 “难道玥枫就有理由? 这两姊妹实在太可怕了,把一切撇得一干二净。” “她们之中有一人是凶手,我报了警,会害另一个人名誉受损。” “她们都不顾虑你的感受了,你干嘛这么长情? ”高飒看不过去。 “玥柔是个好女孩,她不可能这么残忍。” “所以你一直认定是玥枫? 可是玥枫就是不承认? ” 仇法烈无奈的点点头,“那需要多大的仇恨才会下那种毒手,要不是因群的医术高 明,天依的脸就破相了。” “她昨天来生啤酒找我聊天。” 仇法烈心口悸动了一下,“她好吗? ” “外表看上去和原来的模样没什么差别,心情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她很恨我吧? ” 高飒耸耸肩,“没怎么聊你的事耶,天依不想聊,我也不勉强她。” 他的心抽痛了一下,“你把我的苦衷告诉她了吗? ” “我根本不知道你有什么苦衷。”高飒捻熄了烟,认真的道。 “我怕她再受伤害。” “不管是玥柔还是玥枫,我不信她们还敢造次。” 高飒比谁都看得开,对待女人最忌讳有模糊地带,那容易让人产生遐想。 “我不得不防范。” 高飒哼笑道:“早告诉你别认什么干妹妹了,你是正正经经的认定自己是干哥哥, 可是人家不这么觉得。” “玥柔一直很清楚我对她的感情,我不曾说过什么会令她会错意的话。” “人非草木,相处久了自然会有非分之想。”高飒说出他的看法。 “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祝福他吗? 为什么要做出伤人的行为? ” “受害者不只你和天依,我的合伙人温庭介一样心里不好过。” “阿飒,你看这件事真如表面上看来的这么单纯吗? ” “你的意思? ”高飒问。 仇法烈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只是有些疑惑得不到答案。” “你找过她们两姊妹当面对质了吗? ” ”一次,在玥柔舞蹈教室。事情刚发生不久之后我要求她们对质。” “她们激烈否认? ” “没有,她们非常平静,根本不像畏罪之人的强烈反弹,相反的,她们还说不会怪 我误会她们。” “真是高明。” 两人陷入沉思。 o o o 许棉棉的宝贝狗福太,终于因为四肢承受不住身体的肥胖而弄得右腿骨折。 “叫你别喂福太吃太多甜食你偏不听,你看,现在可好了,福太受苦,你也麻烦。” 仇法烈斥责道。 福太现在坐在轮椅上由她伺候著,走到哪,推到哪。 “我不怕麻烦,可是要福太减肥真的好难。”许棉棉正在喂福太喝水。 “少吃就能减肥。” “不行,福太肚子一饿就会吵闹不休。” “不理它就是了。” “吵到别人怎么办? ”她对狗最有爱心了,不知不觉把狗宠坏了。 “法烈,程天依是不是不回大法汽车了? ”她试探地问。 “过一阵子会回来。” “她现在是不是成了刀疤女了? ”她希望最好是这样。 “现在医学这么进步,你以为我会允许她脸上留著刀疤作纪念吗? ” “玥柔好狠的心! ”不过她在心里叫好。 “所以你最好离我远一点。”他半开玩笑地道。 许棉棉抚了抚脸颊,“好可怕,走在路上就被袭击,完全防范不了。” “所以别缠著我。”仇法烈藉机警告。 她看了一眼福太,喃语:“福太会保护我。” ”一只坐在轮椅上的狗,能在危急时起多大的作用? 我真怀疑。”仇法烈不屑地看 了福太一眼。 福太低吠了三声,表达它的意见,不过没人听得懂就是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从第一眼见到玥柔,就觉得她是个深沉的女人。” “你说什么? ”他皱了下眉。 这时,办公室相连的门被打开,白秘书走进来。 “王小姐的机票订好了。” “直接通知王小姐。” 白秘书离开后,许棉棉才问:“珂珂要出国啊? ” “到美国念传播硕士。” 她不可谓不吃惊,“她投降了? ” “放弃阿飒并不是世界末日,你不必这么惊讶。”他一脸的不能苟同。 “也就是说放弃程天依并不是世界末日啰? ”她顺著他的话往下说。 “这是两回事。” ”法烈——” “好了,你要摸鱼也得看清楚,怎么也不能摸到总裁办公室来啊。” “好嘛,人家是陪福太来散心的。” “陪谁散心都一样,现在是上班时间。”仇法烈严峻地道。 小学放学,玥枫走出学校,准备上北投洗温泉。 “老师再见。”孩子们异口同声地道。 “玥枫,你过来一下。” 她抬眼,有短暂的怔忡。 “好久不见,还是常在酒吧流连吗? ”她大方的走向他。 高飒一笑,“你和你姊,我都分不出谁是谁了。” “是吗? ”她回以甜笑。 “连发型都一模一样,是不是故意要让人分不出彼此? ”他戏问。 “你说心血来潮是不是故意? ”玥枫反问。 “很难界定。”他酷酷的看著她。 她和气的问道:“要不要喝杯咖啡什么的? ” 高飒颔首,两人走进最近的星巴克,点了美式咖啡。 “你好像知道我会来找你? ”他直率地问道。 玥枫笑了下,“为什么这么说? ”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 玥枫啜了口咖啡,放下杯子后才道:“我把惊讶放在心上,所以你看不出来。” “越来越会说话了。” “大概是教书教太久了,有点职业病。”她说。 他盯住她,定定的审视她。 “你是谁? ” 闻言,她笑著回道:“我是谁? ” “你到底是玥柔还是玥枫? ”他不确定。 “你忘了,玥枫是不会跳舞的那个,玥柔则是舞林高手,我是玥枫。” “你不像玥枫。”他大胆猜测。 她冷著脸,“你在怀疑什么? ” “你不需要生气,我是合理的怀疑,你很可能是玥柔,你和玥枫交换身分。” “我是玥枫。” 高飒摇摇头,“玥柔在大街上割伤了程天依的脸,你就是玥柔。” 她失笑,“我是玥枫,我没有割伤任何人的脸。” “录影带上是你的面孔。”他紧盯著她。 “也是玥柔的。” 高飒打定主义要逼出真相,“不管你是玥枫或是玥柔,但我敢说,就是你割伤了天 依的脸。” “真的不是我。”她极力否认。 “不是你,难道是另外一个人? ” 她喝干咖啡,“玥柔不承认,我也没办法。”她温柔的说,秀气的小脸上没有一丝 激烈的表情。 “你暗恋法烈多久了? ”他突然问。 她微愣了下,“呃? ” “你暗恋法烈多久了? ” “你在开什么玩笑! ” 高飒不容她回避,“暗恋一个人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承认又不会怎样。” “玥柔才是法烈哥的干妹妹,我不是。” “不是只有干妹妹才会暗恋法烈,双生姊妹爱上同一个人,连合次要敌人打击主要 敌人,是合理的怀疑。”他凝视著她的面庞。 她为什么可以这么冷静? “我不可能抢玥柔的男朋友。” “法烈还不是玥柔的男朋友,庭介才是。” 玥枫忽然笑起来,“你们去猜吧! ”她站起身,“我先走一步,晚上还有家教。” “再见,玥柔。” 她转身,“再见。” 高飒望著她的背影,在最后一刻,她没有纠正他的称呼,这意味著什么? “这里的澎湖红新娘和剥皮鱼很好吃吧? ” 温爱忻好不容易说服程天依外出泡温泉、吃美食,两人选了北投有名的温泉酒店大 快朵颐。 “不错啊。” “下回我们可以到隔壁新开幕的餐厅,尝尝百合花套餐。” “现在你倒是比我更像美食专家。” “你失恋嘛! ” “是啊,失恋好像把我的好胃口给一并带走了。” “奇怪,坐在你右后方的位子有个年轻女子,从我们进来到现在一直在瞪你耶。” 程天依回头望向右后方,迎上女人的目光。“我不认识她啊.” “会不会就是划伤你脸的人? ” “应该不是。”她没什么印象。 “长得满漂亮的,干嘛瞪著你? ” “不要看她,我们吃我们的。”程天依谨慎的提醒温爱忻,她不想惹麻烦。 “怎么可能不看,她的目光会杀人,我敢肯定是那个拿刀割伤你的人。” 女人叫了一桌菜,什么也没吃,买了单,头也不回的离去。 “她走了。” “走了就好,也许她只是喜欢瞪人,没有什么恶意。”程天依不敢多想。 ”一桌菜一口也没吃,你说她是不是有问题,居心叵测? 呃? ”温爱忻放下筷子, 索性提高音量评论道。 “人都走了,也没法求证了。”程天依轻声说道,她没有得罪人,实在没必要怕这 怕那的。 “我去追她。” “算了! ”程天依拦住她。 “明明是个有问题的女人,你为什么不让我去问个清楚? ” “她可以说她高兴瞪我,也可以说她瞪的不是我而是我的眼睛,什么奇奇怪怪的理 由都有可能,去追她做什么? 万一她真的有害人之心,你不就会受无妄之灾? ” “我不怕她,我可以跟她打架。” “何必呢,打赢了又怎样? 打输了呢? 像我一样,一躺就躺了三个月。” “你又没跟她对打。” 她摇摇头,心里很矛盾。“我也想捉著她的肩膀问她为什么瞪我,可是——” 温爱忻打断她的话:“怕她泼硫酸? ” “她是玥柔吗? ” “不是。”玥柔她见过。 “如果她不是玥柔,就不可能是割伤我的人。”她笑著说道,心里有一种松了一口 气的感觉。 “也许她是玥柔的同伙。” 敌暗我明,任何可能之人都不能放过。 “吃饭时有人不怀好意的瞪她? ”仇法烈忧心忡忡的问道。 高飒也是二手资料,“庭介转述他妹妹的话,是这么说的,可见玥柔比我们预期的 更可怕。” “我决定请保镖保护天依。” “最好尽快,免得出人命。” 他颤了下,“阿飒,你最好别乱开玩笑。” “我很认真,那天和玥枫谈完话之后,我合理怀疑和我谈话的人很可能是玥柔,不 是玥枫。” “阿飒,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她们交换身分有什么目的? ” “也许不是因为某种不好的目的,更可能是她们本来就有交换身分的习惯,只是我 们不知道。” 天马行空的臆测,也不是全无道理。 “如果真是这样,我会觉得她们很可怕,可以瞒过我们所有人。” “你这个干哥哥也分不出两人吗? ” “有的时候以为可以分得清;有的时候又发现那好像是个错觉。” 两人实在太相像了。 “法烈,这件事你是不是非查个水落石出才肯罢休? ”高飒不得不这么问。 “天依的危险一日不解除,我就要往下查清楚,怎么,你有顾虑? ” “我是百无禁忌,可我怕你有其他想法,如果这事最后挖出什么丑陋的人性怎么办 ? ” 自己并不是没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真有什么丑陋的人性,他想他挺得住。 “我要知道真相。”他坚定地说。 高飒笑道:“漂亮! 我就是想听你这句话,不然查出个什么黑心内幕,怕你骂我多 管闲事。” “谁不知道珂珂不在台湾之后,你是无事一身轻。” “是啊,这种感觉真的很好。”他甩了甩头发,好不得意。 “一点都不想人家? ”仇法烈代替珂珂询问。 高飒大笑,“我长这么大,还不知道想一个人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真是缺德! ”仇法烈啐了句。 “缺这种美德总比始乱终弃好吧! ”他自我解嘲道。 “总之,珂珂已经说了,她会常常写信给你,会等你回心转意。” “让她慢慢等吧! ”高飒窃笑道。 “你真狠得下心。”仇法烈不由得抿唇。 不像他,恨不得飞到程天依的身旁,紧紧的抱住她,诉说分离的这段时日他有多么 想念她。 ------ 四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