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心情不好时,她会想,他们只是havinganaffair,外遇、不伦,不正常的关 糸一而不是在谈恋爱。 有什么差别? 谈恋爱是你生病时,他会在你身旁,和你拉着小手逛街吃饭看电影:不伦的 关系,见了面就只是做,上个街躲躲藏藏偷偷摸摸。 枕边的甜言蜜语,再甜再腻,一穿上了衣服,就都不算数。 然后,踢他打他踹他也都没有用;哭再多,泪流再多,也没有用。 没有用就是没有用。 心情好的时候,她会想,他的温柔,他的贴心,他的爱恋。一颗心因他柔软, 为他牵挂,百折干回都为他。 会兴致勃勃的,特地为他煮饭,洗手作羹汤,只为了给他一个惊喜,看他露 出满足幸福的表情。 但他…… “媚。” “你现在在哪里?” “还在办公室,临时有事走不开。” 萧潘跟她约好了,可已经晚了半个小时。 他忙,临时有事,不能来。 “还要多久?” “我也不确定,可能会拖点时间。你不必等我,自己先吃了,嗯?我 “算了,你忙你的。”谢海媚心里不是滋味,觉得自己心里头最脆弱的角落 受了损,穿了一个洞。 天气阴暗湿冷,加上假期前,忧郁的人特别多。她知道他不是有意的,但隔 天一早他就要走了,她忍不住,失望又受伤。 但失望归失望,受伤归受伤,她还是坐在那里等,等到饭菜都冷了,等到天 黑,等到夜深,等到她一遍一遍的走到窗前眺望,然后一遍一遍的失望。 然后,电话声蓦然响起来。 “睡了吗?”快一点了。 教她怎么睡得着?睡了,也只是辗转反侧。 “对不起,拖得太晚了。我怕吵到你,打扰到你睡眠,所以就没过去。” 借口!借口! “我还没睡。”谢海媚吸吸鼻子,喉咙又发酸。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这样对身体不好。我不是跟你说了,不必等我。” 她不答,只是说:“你来不来?” “很晚了,你该休息了。” “我没关系。” 休息,别让我担心。“ “我想见你……”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等到那时就太迟了。 “可是我想见你。” “媚,乖,给你一个吻……”轻响起居触的声音,好像他温热的居在轻吻着 她。 更教她心酸。 “我爱你,媚。我会想你……” 然而,尽就这么一句话,她的心就软了。 “我也爱你……”夜深低回,再肉麻的话都显得那般荡气回肠。 “要乖,嗯……”他温柔的叮嘱。“开心的和朋友去玩,参加聚会,别喝太 多酒,还有”他低了声,很郑重。“不准去‘钓鱼’。” “钓什么鱼?”她懂,佯装不懂,明知故问。 “我会吃醋的,所以请不要给我突然的惊奇。” “什么惊奇?” “你知道的,坏东西!” 因为他语气里那点醋意,谢海媚虚荣的泛开一点笑。 “好。”她笑着说好。“我就不去‘钓鱼’,但你也不许给我任何惊奇。我 不喜欢惊讶——我喜欢好的,不喜欢坏的。” “好。晚安,给你一个吻……”又一声唇触的轻响。 “晚安。” 挂上电话,那片刻间的甜蜜,瞬时就被低冷的气温冻住。‘望着空洞冰冷的 墙壁,谢海媚觉得心情无比的低落,说不出的失落。 所有负面的情绪都撩起来,嫉妒又猜忌。 明天一大早他就会赶着走,不会过来看她的。也许会打个电话—— 哦,会的,他最擅长的!他就是这种人,最擅长这种让人觉得温暖但其实狗 屁的小举动。 然后,他会说他爱她,给她一个吻就这样。就是这样! 丑陋的嫉妒心,把他的温柔、他的柔情都抹煞。 这晚上她就失眠了。 躺在床上,数了半天羊,愈数愈混乱,就是睡不着,想起流理台上的一堆碗 筷,大半夜爬起来洗碗。 然后,又躺了回去。看看时间,快三点了,她爬起来,又把碗洗一次,跟着 清理厨房,刷浴缸马桶,然后擦地板。 这些都做完了,天还是不亮。高纬度的冬天,不到八九点天不亮。她坐在窗 台,瞪着黑漆漆的街道,失望的心情,像蚤子一样,爬满她全身,咬着她的骨肉。 吸毒的人无眠的夜。 她应该把他戒掉。 像戒掉菸戒掉吗啡鸦片一样,戒掉他。 将他戒掉。 一大早萧潘就打电话给她,然后就去赶渡轮了。等船时又打,在船上也打, 一到他母亲家就打,晚上也打,临睡前又打。 算一算,一整天,前前后后,总共打了六七通电话给她,多有情绵绵似。 但谢海媚心里还是不痛快。前日一夜无眠,她的心更加晦涩阴暗。 隔天她一大早就出门,顶着寒气像一只无头苍蝇在街上乱窜。再一天就是耶 诞了,很多人忙着买礼物,街上人很多,很热闹。 冷风吹着她半长的发十分凌乱,经过一家发型设计店时,她顿了一下。 萧潘喜欢揉她头发,她想着,心里又觉得妒跟酸,不多加思索,走了进去。 故意的,要烫一个又蓬又卷的黑人米粉头。 “小姐,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美发师轻手轻脚撩顺她的头发,有点可惜 的多嘴提醒她。 “不必了。”考虑了,她的心就会动摇。 “以你的发质,其实最适合你现在的直发,像丝缎一样,非常漂亮。 如果非烫不可,我建议你烫小卷就好,比较自然好看。“ “我不要小卷。”谢海媚铁了心,拒绝美发师的好意。 美发师无奈。总是有这种怪顾客。 烫完发,结果果然如她想的难看。 谢海媚瞪着镜子半天,没说话,付了钱和小费离开。 中午她没吃饭。明知道会胃痛,她还是吃了大半桶冰淇淋,吃得牙齿打颤, 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驼着背,缩着脖子,勉强走了两条街,几次和一对对的情侣擦身而过,心 里觉得更凄惨,眼泪几乎掉下来。 又勉强走了两条街,停在一家商店外。是家为人刺青的小店。透明光洁的玻 璃店门,映照着她难看蓬松的米粉头。 她推门进去。店里只有一名光头的中年男子,看起来像是老板。 “我想刺青。”不想多废话。 , 店主也不问原因,只说:“有一点你必须明白,在肌肤上刺青后,虽然不是 说完全无法消除,但去除刺青的过程会很麻烦。你确定你还想这么做吗?? 谢海媚点头。 光头店主也点个头。 她在左边脚踝上刺了一颗破裂的心。 痛、热、麻、烧,好像同时有一万根针在扎刺着她。 望着渗着血珠的脚踝,她忽然想起那断掉的脚链。 这是不是,就叫自虐自残? 约莫是煽了风,还是刺青的后作用,那晚上她觉得喉咙怪怪的,不到九点就 爬上床。然后一直醒来,喉咙像火烧,痛得说不出话,吞咽也困难。 夜半时她又冷醒,更觉凄凉,软弱无比。 萧潘现在在他太太身旁吧? 如果她从未遇到他,和他成了故事,她会一直坚强下去,独立照护自己,反 正她一直那样过 来了。 但她遇见了他,暴露她脆弱的一面,被柔弱逮住,再也收藏不回去,回不去 一个人时的坚强,会想有个倚靠,在这种时候,不禁觉得更凄凉。 可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在她身旁,而在另一个女人他名正言顺的老婆 身旁她是自作自受。 她明知道结果会是这样,却偏去犯了它,只能说活该。 她只能订正这错误,离开他,回去她自己一个人时的过去。要不,就找一个 她需要时,可以、能够、而且会陪在她身旁的男人电话蓦然响起。她望了它一眼, 不理不睬。 他是真的喜欢她吗?还只是舍不下她肉体的青春? 尽管他口口声声说爱她,但算她心胸狭隘、思想肮脏,她无法不这么想。 电话仍旧在响,执着的,不肯死心…… 不理、不想、不要去听—— “喂?”仍旧是投降了。 “媚……”果然是他。 “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我想你……”萧潘低低的吐着柔情。“你好不好?” 怎么会好?! 她头昏发烧!喉咙痛,咳得整个肺都快跑出来似。 “我很好。” “我打过电话,但你不在。和朋友出去了吗?” “嗯。” “玩得开心吗?” “嗯。” “那就好。明天晚上你有计划了?” “对。” “和朋友出去?还是去参加聚会?”他试探问。 “你问这个做什么?”她告诉过他的。 “只是问问,我希望你玩得开心一点。” “你呢?开心吗?”带一点刺了。 萧潘听出她语气的酸,沉默不说话。 谢海媚咳嗽一声。他忙问:“感冒了?” “嗯。喉咙很痛。”她脆弱起来。 “去看医生了吗?”晚上才觉得不舒服的。“ “多喝开水,好好休息,穿暖一点,媚。” “不必担心,我不是小孩子。”谢海媚逞强着。 “我怎么能不担心。真希望我现在能在你身边照顾你。” 他这么说,她突然烦躁怨恨起来,口不择言:“说这些有什么用!在我需要 你的时候,你却不在我身旁!” “你说的没错,对不起,媚……” 谢海媚吸吸鼻,鼻酸心也酸。 伤了他,也伤了她自己。 “我爱你,媚。” 可他说再多他爱她、他担心她,都只是镜花水月。喉咙烧痛夜半醒来不能成 眠的她,陪在他太太身旁的他,究竟是镜与花,水与月,到头一场空。 “我们还是就这样算了比较好。”难过不适让她口不择言,心里的怨及委屈 不满都渲泄而出。 这样也好,她也不必再愚蠢下去,不必再有心酸被践踏辗碎的感觉。 “媚,你身体不舒服,我们不谈这个。” “我很好,健康得很。” “媚,听话,早点休息,我不该打扰你的。” 这话又勾起她恨。 “你最好都别再打电话来了。” “媚……”萧潘叹口气。“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都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 别意气用事,好好休息,等我回去,我们再谈好吗?” “不,我不想再听到你的声音。”身体的痛和心里的痛混成一团,她已经分 不清哪个更教她难受,更令她鼻酸。 “媚——” “我没有意气用事,这样对我们最好。再见。” 怕自己会后悔,一股气挂断电话,把电话线拔掉,将手机丢进抽屉。 他或许会再打电话,或许不会,但无所谓了,反正她是不会知道了。 她把所有的灯都打开,洗了热水浴。两点了,然后吃药,早早上床睡觉。 “喂,蕃薯味,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台湾?回去放个假,你好久没回去了吧?” 陈易文递给她一杯鸡尾酒,又给她一串烤鸡翅。 这个男人太“浪漫”了吧?以前跟女朋友去去来来的,现在又要说服她跟他 作伴吗? “你在说服我跟你‘私奔’吗?”谢海媚粗鲁的咬下一只烤鸡翅,不巧打了 个喷嚏,鼻水差点喷到陈易文的盘子里。 “嘿,卫生一点!”陈易文连忙将盘子拿远一点。 “不好意思,我得了重感冒。”谢海媚红红脸,转开脸,用力吸一下鼻子。 “没事吧?看起来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没……哈——啾!”又一个喷嚏。 这一次,结结实实喷向陈易文。好在他有提防,身手又敏捷,早在谢海媚张 开她的大嘴巴时,就机警的跳开。 “呼!好险!”他夸张的呼口气。“不是我说你,这里人这么多,你好歹也 有点形象。” “我又不是……哈——”又来了! “谁没有形象?”唐娜凑脸过去“——啾!”喷了唐娜一脸。 “哎呀!”唐娜惨叫一声。“脏死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谢海媚尴尬极了。谁晓得唐娜会突然凑过来。 陈易文哈哈大笑一一边赶紧递过去一叠餐巾纸,说:“我正想警告你,谁知 道蕃薯的喷嚏来得这么快。” 唐娜往脸上胡抹一把,摇摇头,往洗手间走去。 “这下好了,我一世英名全毁。”谢海媚边说边拿餐巾纸擤鼻水。 她那动作粗鲁得像在拧菜头似,陈易文看不过去,忍不住开口:“拜托你, 斯文一点,当心成了蒜头鼻。” “你要嫌跟我站在一起丢脸,就站这点。” 陈易文站近一步,却还摆一脸备战的表情。 “要不要我去找些药丸给你?” “不用了,谢谢。吃药的话头会昏,一样不舒服。” “怎么突然感冒了?前几天碰到你时,不是还好好的?还有,你干么突然烫 了一个爆炸头?是不是失恋了?真的有够难看的。” “我看到你就感冒了!”谢海媚忍不住翻白眼了。 什么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就是了。 陈易文咧嘴笑说:“真感动,我的魅力居然那么大,让你一见就流鼻涕。” 谢海媚又回他一个白眼。 “说真的,你不适合这个发型,还是直发比较好看,比较清纯。” 真教人无力! “陈易文,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话太多了?” “没有。” “喏,现在就有一个。可惜呢,你要是静静不说话,也算帅哥一个。” “你也觉得我帅?” 唉,更教人无力了。 她自顾又拿了一杯酒,一口干下去。 窗外白茫茫的。从凌晨就开始下雪,下了一整天,白茫茫一片。才六点多, 天已经很黑。 “说真的,你想一想,跟我一起回去。我很久没回去了,认识的没几个,你 要是也一起回去,好歹也多个认识的人。” “我跟你回去干什么?机票很贵的。陈易文,我严重怀疑你企图拐骗人口。” 头昏脑胀,谢海媚甩个头,又拿了一杯鸡尾酒。 “我又没要你跟我双宿双飞。而且,你放心,我还没有爱上你。要是爱上了, 我就不会问你要不要一起回去,而是陪你留下来了。” “那么,是我自我陶醉了。” “也不算,我还想多了解你。你不觉得,我跟你的关系正在起步呢。” “一点也不觉得。” “啊!我的心碎了!”回答得那么快,根本不假思索,陈易文夸张的双手捧 心,做个受伤的表情。 “少来!”谢海媚白他一眼。“你真的打算新年过后就回去?” “不是打算,是已经决定了。” “喔。” “喔?就这样?” “不然,你希望怎么样?” “至少也表示一下伤心、难分难舍的模样。” “神经!” “你真的是不可爱。” “不行吗?” “不是不可以,女孩子有个性也不是不好,但是,给你一个中心告,百分之 百肺腑之言——男人不管几岁,都喜欢温柔可爱有气质的女人的。” 听到这话,谢海媚不禁扫了他一眼。 陈易文收起嘻皮笑脸,拍了拍她肩膀。 “你——哈——啾!”谢海媚刚开口想说什么,很没气质的又打起喷嚏。 “嘿!”陈易文往后一跳,逃得远远的。 哎哎,就凭这喷嚏鼻水的,粗鲁又没气质,哪个男人看得上?! 气质!气质!还有可爱温柔!大半的男人,喜欢的,都是那样的女人谢海媚 撇撇嘴,又犯忌的违反温柔可爱有气质的形象定律,一口气干下一杯让她头更昏、 感冒症状更严重,而且会醉人的鸡尾酒。 不知是否有人曾经想过,在耶诞或年底的夜晚这种时刻,当好像全世界的人 都温馨的与自己的亲朋友伴相聚在一块时,独自一个人,凄凉的吃着泡面的情形? 买的韩国特辣泡菜面实在真的辣,由舌头辣到喉咙穿下肚子,辣得谢海媚逼 出几滴泪。 街上所有店几乎都关门,除了电影院。她晃了一周,发现居然有家卖酒的店 开着,从店头到店尾逛了两遍,买了一瓶五百毫升的伏特加。 所以,她吃着一口面,配上一口加冰的伏特加。 这一年,最后一回的醉。 吃完泡面,电话响了,来电显示是陈易文。她想了想,就接了。 “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说过完耶诞,就要回你叔叔家?” “睡晚了,没赶上渡轮,索性就再多待几天。” “没赶上这班,还有下班。再说,还有飞机。” “你这人真没意思,算那么清楚干什么?这叫借口,借口!” “你爸妈不催你回去?” “有什么好催的?我人生最后能寻欢作乐的时光,就剩这几天了。” “你不是嫌这里无聊,干么还在这里浪费时间!” “回叔叔家更无聊。出来Happy 吧。” “街上店都关了,要到哪里Happy ?” “出来再说吧。” “冷死了。”而且天都黑了。昨天的积雪还没有化,到处是烂泥。 “我刚刚才出去,刚回来而己。明天吧,商店也开门,又大特价,刚好可以 大采购。” “女人呀,就只知道逛街买东西。” 罗嗦的家伙! “就这样好了,明天我顺便请你吃饭,也找唐娜出来。” “好啊,你请客最好。好了,我打个电话给唐娜。” 陈易文是个容易相处的人,而且个性让人愉快。如果早点认识陈易文,换个 时间,改个地点,她或许会喜欢上他,与他相近一步,甚至两步、三步。 有的女人爱嚷嚷说,下一个男人会更好。但如果不是恰当的时机、恰当的地 点,就算再好,就算是下一个、下两个,又有什么用?就是那么错过。 所谓缘分,是一种化学作用?还是一道机率习题? 被这问题纠缠得又想不通时,电话响了。谢海媚惊了一下,心脏狂跳着。 是萧潘。 她盯着电话,听它响了又响,固执的不肯停,声声叫她心惊,简直受不住。 她发狠拿起枕头蒙住电话,将它蒙窒息。 跟着,她的手机响起来。她颤跳一下,忽然又恨了。 狠很抓起手机,再次将它丢进抽屉里。 萧潘告诉过她他母亲住在哪条街,她想过,过去亲眼看一看,也许会死心得 比较快、比较彻底:却又怕真看到了,那团圆一起的景象,会让她觉得自己更可 悲凄凉。 心中充满自怜,可叹可哀。她并不喜欢这种感觉,也不想、不愿将自己想得 那么凄惨。所以,她特别打扮了一下,还化了妆,穿上柔气的衣服和高跟鞋。 约在购物中心大门口。陈易文已经先到。 “哗!”看到她盛装打扮出现,陈易文捧场的叫了一句,吹声口哨。 “怎么样?很漂亮吧?”谢海媚作态的抛个媚眼。 “美呆了!”陈易文不吝赞美。“这才像个女人嘛。” 说得好像她以前就不是女人似。 “所以说,世上只有懒女人,没有丑女人。” “光知道用嘴巴说!你知不知道要穿成这样,打扮得这么慎重,要花多少时 间?多累多麻烦?” “吃饭大便都麻烦,还不是要吃饭大便。” 跟陈易文抬杠只是找自己麻烦。谢海媚干脆当是耳边风,说:“唐娜呢?” “还没到。” “你没去接她?” “小弟不知道我要用车,开车出去了,只好请她搭公车了。” “那到里头等吧,比较暖和。” 一走近,陈易文闻到什么似,皱鼻嗅了嗅,然后凑过去,闻了闻她。 “你喝酒了?有够臭的,大白天就喝酒!” 真的是好狗鼻! 早上她把放了三四天,本来打算丢掉的吐司,蘸着昨晚剩下的伏特加当早餐 吃了。吃完她觉得反胃,吐掉一些。 但就算有味道,也早散了。她自己都没闻到,也不觉得,何况是喝进肚子里 的,又不是跟香水一样洒在身上,他居然鼻一嗅就闻到了。 “嫌臭就离远一点。”谢海媚白他一眼,还故意朝他呵了一口气。 “臭死了!”陈易文捏着鼻子又挥手扇风。 各商店打折特价,人很多,进进出出的人只以为情侣在打情骂俏,反正也听 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谢海媚又白陈易文一眼,但旁人看起来,更像是媚眼。 “谢海媚!”正伸手推门,身后居然有人叫她。 她一愣,回过头去。 “果然是你!”喊住她的男子眉目白净俊秀,但因为天气冷,穿得有点臃肿, 手上还提了一个购物中心的大纸袋。 是他! 两三年没见了,他叫什么名字?她应该记得的…… “好久不见。”谢海媚笑笑的。 微笑打招呼的同时,很自然的伸手挽住陈易文的手臂。 陈易文长得好看帅气称头,一双腿也不短,也没近视,看起来十分爽朗,和 她在视觉上看起来相当登对。 陈易文看她一眼,居然没吭声,十分沉住气。 “远远看到时,我还在想会不会是你,走近一看,果然是你。我听说过你出 国了,但不知道你原来在这里。”那男子打量着她,态度亲近和善,目光隐微的 流露出赞赏。 “是啊,真巧。你怎么会来这里?”她还记得那张烫金的喜帖。 “我有个朋友在温哥华,趁着年底假期来拜访他,顺便旅游。” “你太太呢?还是你一个人来的?” “她跟朋友还在前面的商店里逛,我觉得有点间,出来走走透透气。” 一双晶亮的眼对着她笑,有意无意落在她挽着陈易文的手上。 他从来就是个好看的男子,自有他吸引人的地方。即使她束缚她的那脚链早 早已经断裂,被她丢弃了,她也无法否认那段过去。 “啊,我忘了介绍,这是陈易文。”谢海媚比比陈易文。 “呵,终于想起来介绍我!”陈易文睨睨她,点点她的额头。 那举动,他或许觉得没什么,但看在旁观的人眼里,充满亲昵的意味。 “男朋友?” 谢海媚微微笑一下,不置一词。 “你好。”陈易文像好莱坞电影里演的那些男主角般,从容的伸出手,对他 微微一笑,显得大方又有气度。 “你好。”他也伸出手,与陈易文握了握。又望望谢海媚。 从前的从前,他从未如此专注的看过她。 谢海媚心里不禁轻笑,对自己摇头。 谢海媚啊,谢海媚,你又要他看望你什么?到如今,你还会在乎他那一言一 语或一个看望吗? “你们会在这里待多久?”他们,指他跟他太太。 “晚上就会离开,我们没打算在这里过夜。” “这样啊。”小地方,也没什么值得停留太久的。谢海媚笑笑的,匆匆一会, 也不觉得可惜。 “我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他重复又说,很轻微的,有点若有所失。 “希望你们有个愉快的假期。不好意思,我们该走了,很高兴又见到你。” 谢海媚对他轻点个头,轻得恰到好处,微倾着一丝妩媚清柔。 挽着陈易文推门走进购物中心,她一直没有回头。不再回头。 “就是他?”陈易文问得没头没脑的。 谢海媚会意,也不否认。 “嗯。但都过去了。应该说,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过去。人家已经结婚有老婆, 你不要乱给我瞎凑合。” “他甩了你?”陈易文津津有味的。 “我也希望如此,很可惜,我根本没有被甩的机会。” “不会吧?他那么没眼光!” “你不老嫌我没气质?”谢海媚不禁轻笑起来。 当时她并不是个迷人的女子,也少有花季女子的风情娇媚。然而如今,她自 有她的美、她的风情与妩媚。 “可我又没说你丑或难看。” “有什么不一样?” 差多了。他的批评不是存心的,但他的称赞口哨是结实、由衷的。 “你既然不在意他了,干么挽住我?”拿他当挡箭牌。 “我只是不想他误会。”误会她还多眷恋着他。 “那不正好?你可趁机将他抢回来。”陈易文开个玩笑。 “我要他干什么?”谢海媚反问。也问自己。 曾经以为她这辈子大概永远放不下,成为心头的烙印,没想到不知不觉中, 她早早就放下,重相逢却竟毫无波澜。 啊,竟会是如此。 “唐娜怎么还不来!”谢海媚笑了。“你想好吃什么没有?先说好,我穷得 很,不能点太贵的东西。” “有这么请人吃饭的吗?这么没诚意!” “请你吃饭,你就该偷笑了。” 她粗鲁的拍一下陈易文,美美柔气的形象完成毁灭。 身后的人、经过的人来来往往,她一直没回头。 她从来没想过会再遇到他,隔着一个大洋,如此的凑巧。想起来,她的生活、 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恋爱史,竟充满了偶然——或者,根本是偶然串成的。 而今,她投影在萧潘的波心,那是否会是镜花水月一场,多年后,走在风中 的某条街上,想起这多年以前? 萧潘呀…… 想起他,她的心微微纠起来。 一出了渡轮,离开缓冲区,上了高速公路,萧潘便将车子开得飞快,有些迫 不及待,而且急躁。 路上还有些积雪未化,天色又黑,实在不应该将车子开得太快。但他等不及, 急着想见到谢海媚,怕晚了就迟了。 陪母亲过了耶诞之后,与柔妮谈了往后该处理的事、该办的手续,又多待了 两天,他就耐不住,匆匆赶了回来。 从耶诞节前两天,谢海媚就不肯接他的电话,他打了又打,也写了无数的电 子邮件,但一直没有回音,她不肯回应他。 他没忘了她在电话中说的。他怕她真的离开他,怕再耽搁就迟了。晚上打电 话给她时,她又不肯接,心中焦急,搭末班渡轮,连夜匆匆赶回来。 他说了那么多,她就是不肯相信他的保证,折磨他也折磨她。 任性的家伙,偏偏是他的魔星。 一路简直飞车,好不容易总算到了,他跳下车,快步走到大门,按了铃。 没人应。 他又按两次,还是没人应门。 这么晚了,她居然不在! 他应该跟她要钥匙的。心里有些急躁。 又按了一次铃。仍然是空荡的嘟嘟声。 他走回车子,路面有些滑,险些跌倒。 “哈啾!”谢海媚打了个大喷嚏。 上回感冒好不容易好得差不多了,不知什么时候又着凉,喉咙又烧起来,眼 泪鼻水又齐齐冒出来。 运气真背!这下子又要头昏眼花好几天。实在是糟糕透了的一个年! 她一边走,一边吸鼻子。 忘了从唐娜那里多带一点卫生纸出来,眼泪鼻水愈流愈多,狼狈透顶。 她原没打算在唐娜那里过夜的,可两个无处好去、有点无聊的女人,凑合著 在一起,看了一晚的碟片,结果搞得太晚,她只好将就一下,在唐娜房间的地毯 上窝了一夜。 “哈啾!”她又打个喷嚏,一边捞着钥匙。 “媚。”忽然听到萧潘的叫声。 谢海媚心一跳,猛抬起头。 萧潘就站在门口,阴阳怪气,脸色很坏。 没想到他一等竟等了一夜!她居然一整夜没回来。 “你现在才回来,去哪里了?”居然在外头游了一夜,天亮了才回来。 谢海媚不理,绕过他。 “媚!”他抓住她的手。 “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看你。你去哪里了?我等了你一整夜。”萧潘按捺住妒意不满。 听他说等了她一夜,谢海媚心中一抽,没出息的揪了一下。 她硬着心肠,不理他,开了大门,反手就要关上。萧潘扳住门,侧着身硬是 挤了进去,跟着她进电梯。 “你到底去哪里了?怎么把头发烫成这样!”像老太婆一样,一直追问。 谢海媚抿着嘴,一言不发,开门进她的公寓房间,萧潘很自然的跟进去。 一进去,他就将谢海媚拉进怀中。谢海媚挣开他,背过身去。 “媚,你还在生气?”萧潘追过去,又将她拉住。 “没有。” 没有才有鬼! “你有。”他抚着她乱糟糟的头发。“感冒还没好吗?吃过药了没有?” “我没事。”谢海媚挣开他的手,不让他碰她。 萧潘硬要碰,又搂住她。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用力搂紧,让她挣不脱。 就在这时,谢海媚打了个大喷嚏。 “还说没事!”心疼的亲她一下。 谢海媚重感冒,头昏眼花,懒得跟他罗嗦。她找着面纸,就在他面前,鼻水 不受控制的流出来。 “你这个脏小猪!”萧潘戏谑笑她。 他边笑她脏,边抽出面纸替她擤掉鼻水。 谢海媚挣出他怀抱,他又将她拉回去,质问她说:“我急着赶回来,等了你 一夜,结果你却彻夜不归。你到底去哪里了?”声音充满醋意。 她没出息的心一软,身体也不听她的,想不理不睬,身跟心都背叛。 他只那样轻轻碰触,她一下就投降了。 “我跟朋友出去了。”又不肯太老老实实。 “朋友?男的女的?”醋意更浓。 手在她背上游移,吻她爱抚她。她轻轻一颤,他亲得更放肆。 “想不想我?” 她狠狠摇头。 “可你的身体在想念我。”他咬着她耳朵。 “没有!”谢海媚否认。心却又热了。 一切又回到了起点:对她不知有没有益的起点。 “是吗?”他不跟她争辩,吻得更加放肆。 “别”她伸手挡住他亲吻她的唇。“我感冒了,会把病毒传染给你。” “太迟了。” 不知道吃下了她多少病毒后,他才抬起头,又问:“想不想我,嗯?” 这一次,谢海媚已无法再倔强,点了点头,说:“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新 年过后才会回来?” “真等到那时候,你还会理我吗?” 谢海媚咬着唇不说话。 萧潘叹口气,说:“你一直不肯接我电话,我担心死了,我怕迟了,你就真 的离开我。” “你再找一个不就行了。” “好啊,你竟然说这种没良心的话,看我怎么处罚你!”萧潘在掌心呵呵气, 然后上下其手搔她痒。 谢海媚娇笑求饶,因为感冒,嗓音异于平常,多了股性感慵懒的感觉。 撩起了萧潘。他不断吻了又吻她,搓揉着她挺翘的臀股。 “你还没回答我,那个该死的朋友是男是女。”还在嫉妒这个。 “女的。” “那就好。头发呢?为什么烫成这样?” “不好看吗?” “我喜欢你原来的模样。” 好吧。她去把它洗直了就是。看她多迁就!谁叫她喜欢上他,就是这样迁就 妥协。 萧潘双手往下滑,柔唇也往下滑,吻滑到她脚踝,抬起她的腿,架在他腰上。 而后俯低脸,唇手在她腿上摩挲游移。 啊!身体深处那一阵一阵的骚荡! 萧潘的手抚摸不停,摸到了她脚踝那个刺青。 “媚!”居然是一颗破碎的心! “我以为我们会就那么结束了。”她喃喃低语。 他心疼极了,吻了吻那刺青。 “我明白你在意什么。放心,我跟桑妮谈好了,会很快解决这件事。” “你是说……”虽然那么盼望,但她不敢相信。 “桑妮也开始了她新的人生,还介绍了我跟她的新伴侣认识。” 啊? “这没什么好惊讶的,她能找到合适的对象,我也替她觉得高兴。” 他顿一下。“倒是我们,你是不是该考虑一下搬家了?” 啊?! “不要光只是发愣,到底好是不好?”萧潘形状漂亮的唇角往两边勾起来。 谢海媚扑向他,恶虎扑羊似将他扑倒在床上,双手勾住他脖子,滚成了一团。 “你这是好,还是不好?”萧潘不甘示弱,反身将她压在他身子底下。 谢海媚光是媚笑。恶虎加恶狼,如干柴烈火,顷刻间就燃烧起来,整个房间 全着了火。 就在他咬上她鲜美的红唇时,谢海媚忽然极杀风景的“哈啾!”打了个大喷 嚏。 “媚!”萧潘惨叫一声。 可烈火中烧,什么都顾不了。水蓝大床吱吱叫,滤过性病毒便那样被吃掉不 少。 谢海媚紧勾着萧潘的脖子不放,不知羞耻的,吻了又舔,舔了又咬。 当初她原以为她这辈子就那样了,却遇到了萧潘这一桩男人事件簿,总算有 了个圆满甜蜜的句点。 (全书完)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