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曼歌,这边,这边!” 这天坐公车回家时,严曼歌碰巧遇见徐子琳。 一看见严曼歌,徐子琳把旁边的位置空出来,招手要她过去。 两人小聊了一下最近的状况。 “你变黑了耶,曼歌。”徐子琳一脸惊讶。 “我每天都在练球,晒黑了。” 严曼歌看着徐子琳,突然一个想法闪过脑际。徐子珩的球技如此高竿,那么 徐子琳的运动神经应该也不错吧! 于是,严曼歌问她会不会篮球,可不可以教她。 “篮球?!”徐子琳听了,哈哈大笑。“你不会以为高个子的人都会打球吧?” 她说出严曼歌以前的看法,严曼歌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我不行的。可别瞧我一副头好壮壮、四肢很灵活的样子,其实呀,我是十 足十的运动白痴。偷偷告诉你,”徐子琳小小声地说:“我五十公尺竟然跑了十 七秒。再说,”她张开那双修长纤细的手指:“我从小就开始学琴,这双手很久 以前就被我的钢琴老师禁止碰触任何球类运动了。” “喔——”严曼歌这下连肩膀也垂下来了。 “嘿!我还没说完呀!”徐子琳一见她垂丧的样子,用力地拍了她的肩膀一 下。学琴的手或许纤细,但手劲一样大得教严曼歌暗暗吃疼。“我不行,还有徐 子珩呀。那家伙以前常常参加一些企业团体举办的斗牛赛,他已经有一群球迷了 耶!” “徐子珩?”一听到他的名字,严曼歌马上摇头。“我不想麻烦他,我可以 找别人。” 什么人都可以,就是他不行!谁知道他今天看不惯她的眼镜,明天又会看她 哪里不顺眼呢?他嘴巴超刻薄的,搞不好叫她干脆去整容呢。 “哎,没关系啦!”徐子琳把她的推辞当作不好意思。“这家伙百无一用, 今天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呵呵,我做姐姐的也挺欣慰的……啊,我家到了!” 徐子琳站起身,顺手拉严曼歌一起下车。“来,你跟我一起回家,我帮你问问徐 子珩。” “不、不好吧,学姐……”严曼歌一路被徐子琳又拉又拖。 天哪,他们徐氏姐弟好像都不接受别人的拒绝。 “放心哪,有我罩你!”徐子琳转进一条巷子,走进了一栋公寓大楼。“他 要是敢不教你,小心我给他一顿排头吃!” “不用麻烦,真的,学姐……”严曼歌还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徐子珩,你同学、我学妹来找你了。”一回到家里,徐子琳便往屋里大叫。 “你坐着,我去搬一些好料的招待你。” “学姐,真的不用,我……”严曼歌一脸无奈,无言地看着徐子琳进去厨房。 徐子珩双手插在裤袋,慢吞吞地走出来,一看见严曼歌,他的眼底闪过一抹 讶异,便又回复原来漫不经心的神色。 “你找我?”他挑了挑眉。 严曼歌不知道那是代表欢迎,还是什么意思。 她很尴尬地站在门口,进退维谷。 早知道就不问徐子琳了。她后悔地想。 “我……”这根本不是她的意愿。 就在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徐子琳出现了,双手捧满零食,跳上沙发, 盘腿而坐。 她招手要严曼歌一起坐,还丢了一包科学面给她,自己也撕开包装,在嘴巴 里塞满零食。 “徐子珩……”咬咬咬……她大啖零食,语意不清地说。“曼歌说要学篮球 ……”咬咬咬……“我说你是个现成的老师……” 咬咬咬……“你来教她好了!” “你要我教你打球?”徐子珩对严曼歌投去一抹耐人寻味的眼光。 严曼歌除了点头,还能说什么呢。 “基本动作都练熟了吗?”他问,眼皮懒懒地掀了掀,那双单眼皮眼睛有着 别于球场上的锐利,添了几分玩世不恭的意味。 严曼歌点头。 “投篮呢?” 严曼歌摇摇头。她擦板投篮还可以,定点投篮就很差了,差到p 让她很心虚。 徐子珩微微倾身向前,眯起眼睛盯看她: “你除了点头和摇头外,还有没有话要说?” “告诉他呀!曼歌。”徐子琳已经解决了一包,正准备向下一个目标进攻。 “我虽然不会,但我可以学。”严曼歌只好硬着头皮说。“教练说你是投篮 的最佳教料书,我想按着教科书学肯定没错的。” 徐子珩定定看了她几秒钟。“好,我可以教你。” “真的?” 严曼歌惊讶极了,她没想到他真的会答应,因为他不像那种会把麻烦招揽在 身上的人。 “不过……”他顿了一下。“我有个条件。” 她就知道。严曼歌翻了翻眼皮。这个人做什么事都有目的的,上次不就为了 他个人的视觉喜恶,而威胁她另配副眼镜吗? “什么条件?”她问。 “如果你能在罚球线上投入一球,我就教你。” “我尽力而为。”严曼歌对自己没信心,没胆拍胸脯保证。 “另外——” “还有?!”严曼歌不敢置信,这个人太难搞了吧!“你不觉得你的要求太 多了吗?” “在古代,学生向老师求教,都要有束修,我只不过要求这一项罢了。” 徐子珩挑挑眉,嘴角似笑非笑。 “你想要什么?”严曼歌只好问。 “我只要求你每天早上都能叫我起来升旗。” 谁来告诉她,这是哪门子的束修?! 社团练习结束后,徐子珩与严曼歌仍留在操场。 徐子珩先示范给她看。 徐子珩从出手到球进篮框这一连串的动作很赏心悦目,看似不经心,却又处 处充满力量,每一球都是实实在在,绝不敷衍或耍帅,就像他的人一样,虽然冷 淡,却值得信任。 投了几次后,他交代了几个投篮的要领,随即站到一旁让她自己投。 严曼歌不是个好学生,力道不是太轻,就是太大,篮球始终不肯乖乖地成为 篮框的囊中物,到最后,她自己都觉得很泄气。 “一次不进,就修正一下,再投一次,当你抓到窍门时,你会有一种‘就是 这种感觉’的手感。”徐子珩说,神情淡淡,语气淡淡。 他是在安抚她吗? 严曼歌原本以为徐子珩会很不耐烦,也许还会趁机损她几句,但,他没有, 反而一脸专注。 严曼歌想徐子珩或许没那么冷酷,瞧他把教球这件事看得很认真,她相信, 就算她是扶不起的阿斗,他也一定会把她教会的。 于是,她闭上眼睛认真回想方才徐子珩说的要领,与他投篮的姿势……她睁 开眼睛,专注地凝注篮框,然后,决定性的跃起,那一瞬间,她感觉时间似乎静 止了下来。 她屏息地等待,她听不见其它的声音,眼中紧盯着篮框,生怕错过丝毫。 是球滑下篮网的“刷”声音打破了这片宁静。 有那么一刻,她还不敢相信。 她眨眨眼,转身向徐子珩求证。 “是的,少根筋小姐。”徐子珩的语气有股促狭。“你刚刚拿到两分了,恭 喜你。” 天呀,她不敢相信,她竟然投进了。 “畦!我投进了,我投进了!”严曼歌忘形地跑去抓住徐子珩。“我真的很 了不起吧!”她太开心,连镜片都遮掩不住她眼里的喜悦,她像个小孩向徐子珩 邀赏。 “是老师教得好吧。”徐子珩却毫不留情地泼了她一脸冷水。 “是,是,徐老师教得太好,太好了!”严曼歌太高兴了,一点都不在意。 “好了,天色已经很晚了,今天就先练到这里……” “不要!”严曼歌打断徐子珩的话。“我还没投过瘾呢。我好不容易才抓到 进球的感觉,我要多投几球才不会忘记。”她低头看自己的手。 于是,那一天起,徐子珩每天都陪严曼歌练球到太阳下山了,天色暗得看不 清十根手指头。 清晨,徐子珩搭上了六点二十分的公车。 他总是搭这班公车,因为他们学校的学生没有人会搭这么早时间的班次。 六点四十分到达了学校,通常,他是第一个到教室的人。 他一到教室第一件做的事,就是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然后……趴在桌上睡 觉。 清晨里,学校总是显得特别幽静,连风撩起发梢也是静静的。 一天里,徐子珩最喜欢这段小小的片刻。 他在开学第一天自我介绍时,说睡觉是他的兴趣,是真的。 他是个喜爱独处的人,不喜欢与人太过接近,睡觉是他放逐自己的一种方式。 有时候,他并不是真的想睡,只是享受那种孤独的感觉。 因为只有孤独的时候,他才不感觉寂寞。 反而,是置身在人群中,看似热闹的气氛,他会有一种深沉的落寞,一种 “众人皆醉,唯我独醒”的格格不入之感。 因为,他根本就不属于那个欢乐世界。 于是,他从不强迫自己进入那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总是独来独往。 看似孤单,但他很自得其乐。 睡觉也可说是他的保护色,掩饰他不擅长的人际关系。 六点五十分,陆陆续续有人走进了教室,互道“早安”的声音不时响起。 七点零八分,他的隔壁有了细碎的声响。 当!当!七点四十分了,升旗时间到了。 徐子珩的桌子传来轻敲,严曼歌的声音同时响起:“升旗喽。” 听到这声morningcall ,徐子珩的唇角不自觉地扬起。 当初会提出这个古怪的要求,完全是一时兴起,只是想看看严曼歌为难的神 情。 现在,他却很习惯这种独属于他的morningcall. 连他自己也不懂为什么心情会变得这么飞扬。 在徐子珩的教导下,严曼歌一天比一天的进步。 两个月后,不管是运球、传球、投篮、抢篮板,她都有长足的进步,只有防 守能力还太弱。徐子珩总说: “抢球要凶悍一点!” “会走步,就要反覆练习运球的脚步!” “出手的姿势不好,就修正到投球能又快又顺!” “运球不够灵活,就加强运球的基本动作!” 严曼歌时时刻刻紧记着徐子珩的叮咛,比记英文单字和数学公式还要熟! 实力本来就不坚强的女篮队里,尤其需要严曼歌这种高个子的选手来抓取篮 板机会。前几大,教练公布先发名单时,严曼歌就以一年级的身分名列其上。 男篮队里,徐子珩也是。 这天,女生举行小组比赛,由陈思远当裁判。 当哨声响起,严曼歌高高地跃起,适时地将队友未投进的球补进,成功保住 两分。 “曼歌学妹,进步得很快喔。”陈思远称许地摸摸严曼歌的头。 学长不但称赞她,还摸她的头呢。 严曼歌有些晕陶陶,陶醉在他的称赞中,像汽球一样,整个人浮了起来。 “再继续加油喔,你们晓希学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取得女子组的甲级资格!” 一听到陈思远提到纪晓希的名字,严曼歌像消气的汽球,咻!从半空中掉到 地她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她讨厌学长老是提到她的名字。 “来,手伸出来!”陈思远说。 虽然不知道他的用意,但严曼歌还是乖乖地伸出手。 “你表现太好了,所以我要奖励你。”陈思远在她手上放上一罐冰凉的可乐。 陈思远走开后,严曼歌立刻将透着水珠的铝罐贴在脸颊上,汲取那份凉意, 然后,喟叹一声:“哇,好舒服!”是学长送的耶。 严曼歌虽然很渴,却舍不得将它打开喝,她要把它留起来,在罐子上写下日 期供在书桌上,她要好好纪念这一天。 把可乐慎重地放进书包,她拿了零钱,到贩卖机投饮料。 投下零钱,按键,她弯身拿饮料,起身时,从眼角看到旁边有个人影,下意 识地让到一旁。 才拉开饮料拉环,准备喝下一口解渴时,碰!旁边传来好大一声,严曼歌被 吓了好大一跳,手中的饮料差点掉下去。 她抬眼,看见徐子珩气愤地踹了贩卖机好几脚。 “恶,徐子珩,你不要破坏公物……” 严曼歌尴尬地看看左右,很怕有人看见他的暴行。 徐子珩猛地转头看她,看见她手上的饮料,他的眼睛瞬时闪出一股杀气。 “你拿走了最后一瓶可乐!”徐子珩没有什么在意的事,除了可乐。可乐是 他的命,就像有些人会在做完爱时抽一根烟沉淀情绪,而他则是打完球一定要喝 一瓶可乐才会舒爽。 “恶……”他的语气好像是在指控她是凶手。严曼歌看看他,又看看手上的 饮料,然后,她将手中的饮料递出去。“我这瓶给你就是。”看他一身汗,肯定 是刚打完一场,她觉得他比她更需要解渴。 徐子珩的眼光从她脸上移到她手中的饮料,然后又抬眼看她,眼中有着难解 的情绪。 “我还没喝,瓶口很干净的。”怕他以为她喝过,严曼歌又连忙解释。 徐子珩没接过。 “不要就算了!”严曼歌觉得自己太鸡婆了,有些生闷气的就口喝下了一口。 “给我!”徐子珩突然说。 “咦?”严曼歌愣住。“可是我已经喝了。” “我不在意,除非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病!”徐子珩像饿狼一样抢过她的可 乐,连瓶口都没拭,就大口大口的喝起来。 “我连牙周病都没有!”跟徐子珩相处久了,她说话也就变得比较大胆了。 不要喝啦,这样真的很不卫生耶。“ 严曼歌横过身想把饮料抢回来,徐子珩光用一只大手就挡住了她,两个人争 抢的姿势,看在别人眼里却有着另一种暧昧的解释。 旁边有人在轻笑,严曼歌和徐子珩同时停止动作,一致抬眼往笑声处看去, 只见纪晓希抿着嘴笑,眼里带着兴味。 “你们感情真好!”她言笑曼歌。 严曼歌看看她,然后低头看见自己还抓着徐子珩的手,她像做了什么见不得 人的事,赶紧放开。 “学姐是要投饮料吗?这边的贩卖机已经售光了。”徐子珩的态度很磊落, 对纪晓希说的那句话没有多大的反应。 “是吗?”纪晓希见徐子珩一脸坦然,而她也没意思在那件事情上作文章捉 弄他们。“真讨厌!又得到活动中心那边投了。”耸耸肩,走开了。 “唔,还你!”徐子珩一副没事样的把可乐递给严曼歌。“还有一半。” “我不要了!” 严曼歌由心底升起一股厌恶感,她甩头走开,与纪晓希形成两个不同的方向。 讨厌,讨厌,她讨厌死了纪晓希!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