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天使(2) 有时候你爱上一个人,可能只有一秒,但也会全心全意。 车子在高速上飞驰,我看见指示牌上写着“下一出口 沙河”,我把CD的音量 调低,我问Dino“咱们这是去哪呀?”“不是送你回家么?”我肆无忌惮的笑倒在 座椅里,我说“这你也相信?我骗你呢,小孩!”车吱的一声停在路边,他看都没 看我“你给我下车!”我打开车门,我说“刹车不错!”然后向前走去。我知道他 一定气的不成,因为他的车在一瞬间绝尘而去。还是我赢了吧。可是,唉,什么鬼 地方,走了半个小时了,连个计程车都没有。已经7 点了,天有点黑了,还没有吃 饭呢。不能让李想来接我,上Dino车的时候,我打电话告诉他我遇见了初中的同班 同学。我只好先蹲在路边休息,用手扇扇弄点凉风。这时忽然听见了熟悉的刹车声, 和熟悉的嗓音“你给我快点上车!” “你干吗回来呀?你不是走了么?”我得意的嘲笑他。 “你个小丫头凭什么骗我,我是回来找你算账的!” “呦,那我更不敢上你的车了,我知道你会不会先奸后杀呀!” “哼,就你?也不看看都瘦成什么样了?根本没兴趣!” “你!”我生气的踢着他的车轱辘。 “你快上车吧,好不好,丫头,我都饿了,好不好么。” 我整个人忽然呆在那里了,从没有一个男人这么软弱的和我说过话。他们总是 把我当成任性的小孩,就像李想,像爸爸一样威严的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想没 有一个爸爸会说“女儿,你别闹了,我都饿了。”像在央求。可是Dino正在用那样 可怜的眼神看着我,我的整个心都软了,我乖乖的上了车,摸着他的脸,我说“想 吃什么我都陪你去。” 我们吃的第一餐晚饭就是麦当劳的板烧鸡腿汉堡。以后的一个星期里,每天都 是。 他问我,“你吃几个?我反正吃3 个。” 我说,那一共六个。 他说他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汉堡。他说,澳大利亚的麦当劳哪有这么好吃的 东西呀?他说,7 天后他就要回澳大利亚了,他说,今天去取机票,出来的路上竟 然遇见了你。他说,be my girl friend 。我说得了吧,小孩儿,你起码比我小两 岁。你穿这件Diesel的白色衬衫,一看就是个没有过去的小男孩,纯净的像27层净 化的矿泉水。还有,你了解我么?他忽然打断我,他说,可是我能给你快乐。 Dino确实给了我一种前所未有的快乐。 他每天拽着我到处玩。游乐场,游戏厅,天桥,小吃街。其实这些看起来都是 很容易很简单的快乐。但是自从18岁以后,我却没再去过这些地方。18岁的时候我 遇见了李想,我去应征总经理秘书,最后成了他的女朋友。于是我惟一要做的就是 配合他。我开始每天在家里听音乐,看小说,下午的时候去一个健身中心做运动, 隔三差五的去做美容,在高档的商城里买衣服。这一切都是李想为我安排好的。他 替我选CD,选小说,他告诉我应该穿什么样的裙子。他说,你是我的女人了,别再 像个孩子似的穿个牛仔裤满街跑来跑去。我一直听他的话,我愿意为他去做这样的 事情,因为我知道他是爱我的,他是个负责任的男人,他不和我住在一起,是因为 他要照顾家里年迈的妈妈。于是我一直等着有一天他把我娶过去,我一直乖乖地等 在他身边,从不做他不喜欢的事情,除了一直偷偷的吃那种汉堡。 怎么会让我遇见Dino, 一个那么孩子气的男人。他带我玩卡丁车,带我打电子 游戏,不用再看那些沉重深邃的欧洲电影或者成套的Discovery ,我们一整天都躲 在家里看流星花园,在结尾的时候我哭的淅沥哗啦。我不化妆就上街,穿Esprit的 休闲短裤。 在大街上让Dino背着我,过天桥的时候疯跑,看谁先到达马路那边。后来我们 根本不开车了,在大太阳底下晒着,在西单一堆堆的人里闲逛,和路边卖饮料的大 爷瞎侃。他拉着我的手,他喊我疯丫头。我们和街上的小孩一样照那种贴纸画,他 把他贴在钱包里,手机上。我和Dino打了100 多个赌,还给他起了20多个外号。他 说,为了更多的了解我,要给我建立起一个小档案。他规规矩矩的拿出一个笔记本, 开始问我最喜欢的颜色,最喜欢的男影星,还有最喜欢吃的菜。他说,丫头,你是 我见过最可爱的女孩。有时候我觉得你就像一个天使。尽管那天你穿的像个有钱的 少妇从我车前走过,但是我知道,你其实就是我的孩子,我的天使。我说,你才是 个孩子,你还老向我撒娇呢,你还求我帮你挠后背,你看盘都看睡着了,还让我帮 你哄蚊子,你看我多像你妈呀。他把我楼在坏里,他说小天使,你就坏吧。他吻我 的时候我没有躲开。 爱情有时候只是生命中的一段意外,在结束的时候请千万不要哭泣。就像有的 人忽然把车停到你面前,你也许一时被吓到然后停一下,但是,你总归还是要继续 向前走的。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和Dino的最后一次晚餐时,把三个汉堡包全部吃下去的。 我记得我一直搂着他,他还说人太多,这么腻是不是不太好?我没管,装作没听见, 他并不知道我们没有时间了。一旦分别就是永别。他回澳大利亚,而我却要永远的 回到别的男人身边。我知道我根本无法放弃现在的生活,我知道自己对李想的感情 已经不是一种爱情,但是却比爱情更加的不能割舍。我习惯他的一切,我享受他给 我的照顾,给我的富足的生活。我不知道离开他我是不是真的能养活自己。我并不 想赌,我想即使能,我也不愿意为生活奔波。Dino,我虽然是如此的爱恋着,可是 除了爱情,他究竟还能给我什么呢?他还那么年轻,我根本没有任何把握Dino说, 你来澳大利亚找我么?我还有一年就硕士毕业了,我可以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的。 我的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我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回答他,我恨自己为什么那么现实, 为什么放弃不了物质生活。他说,丫头你别哭,又不是见不到了,澳大利亚也不远 呀,我可以给你写信,上网和你聊天,我买一个像你的小娃娃天天亲亲,我还能照 照片传给你看呢,对吧?也许哪一天我倏的一下又飞回来看你了。我不停的点着头, 可是,对不起Dino,我又在骗你了。我不能离开李想,我是要嫁给他的。而我和你, 真的永远都不会再有交点了。 那天李想从新加坡给我打来电话,他说,出差这几天你还能照顾自己么?他说, 我给你买了卡地亚的项链,你一定会喜欢的。他说,走的时候让你看的《昆虫记》 看完了么?我哇的一声哭了。我的眼泪是为Dino掉的,是为恨自己掉的,是为了决 定告别掉的。 和李想在一起的日子,他从来没有不信任过我。他一直把我像笼子里的金丝雀 一样呵护,尽管他的方式是那么的一丝不苟,井井有条。虽然开始的时候我也曾想 试着自己飞飞看,但是我还是害怕辛苦,终于慢慢长成了他要的样子。我已经飞不 了了。 我和李想说,你快回来好么?那本书就快看完了。 爱情在生活面前就像是在玩弹珠游戏,开始的时候你也许会得一点分,但最后 的时候一定会死掉。 Dino安安静静地睡着了,他在睡着前还说,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我不停的吻 着他,我说,Dino, 你想要我么?在忏悔还是赎罪,我不知道。也许这是我惟一还 能多给他的一点。Dino紧紧地搂着我,他说,我想,我想让你立刻就成为我的,但 是现在我不会,因为我要让你明白,我对你的感情无关于身体的欲望。我的心痛的 简直就要死过去了。可是我什么都不能告诉他,因为我一直在骗他,从一开始我说 我家在沙河,后来我没说我有男朋友,我没说我们其实是不能在一起的。我用了一 种近乎卑鄙的理由一直骗着一个自己深爱的,同时也深爱着自己的男人。因为在我 平淡而安逸的生活里,需要一点爱情和浪漫。可是我还是告诉自己,如果你在开始 的时候就欺骗,那就骗到底吧,有时候知道真相比不知道要痛苦的多。Dino,你原 谅我吧。我不是你的天使,我只是一个世俗的女人。Dino在睡梦中的脸是那么的可 爱,不设防的单纯。我就这样仍然默默的看他,轻轻的帮他盖好毯子。他睡的那么 香,他真的以为这一次分别只是为了再相见。我在他的行李里找出我们第一次相遇 时他穿的那件白色衬衫,我在衣服的标签上用圆珠笔写上了“对不起”三个字。我 不知道将来有一天他会不会看到,还是在下一次洗衣服的时候就褪色掉。我知道, 他要的不是我“对不起”这三个字,可是我实在不能再做更多的事情了,我没有力 气给他更多的东西了。 我起身走向阳台,那里可以看见漆黑的天,看雨还在不停地下。寂寞的时候我 总是喜欢站在这里看,看不到一丝光亮的天空,厚重的云仿佛慢慢的向我逼近,将 我吞噬。有人说,在天快亮的时候许愿是容易实现的。今天我对着天空说,给我些 力量吧,如果我能是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