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铁卢之战(2)
玉海一表人才,一眼就让姜丽丽给喜欢上了。我先把玉海支走后,姜丽丽就问
我玉海的电话。我说,问什么电话,找到我不就找到他啦。姜丽丽说,我要是经常
找他你吃他的醋了怎么办。我说,没有那么快吧。姜丽丽冷笑一声说,这还不是正
中你们把我嫁出去的下怀。
我确实想早一天把姜丽丽从我们房子里给嫁出去完事。本来,我们三个住一个
屋顶下就不是那么回事。每天早上,住对面的老太太都要在我们上班时探头看一下,
像当年军统局戴某人的手下。更可气的是,不知哪个狗日的竟把我住宿的情况告诉
给了我们领导,领导还拿出一副关心我的样子找我谈了一次话,说现在虽然是新时
代,但也要注意影响,不要把自己的政治前途给断送了。领导还建议我搬回办公室
住,说很快就能分给我一张床位。你们也许不知道床位是什么意思,那是集体宿舍,
一间宿舍里住四个人,我听他们住进去的人说,谈恋爱都是替换着班谈,撞上一起
来了两对时,就拉块布,各谈各的,都是咬着耳朵说话。什么叫压抑,什么叫没有
人性,什么叫城市,什么叫大学刚毕业,这就叫。就是因为这些,我才立志拿出一
个月三分之一的工资租房子住。我真想对我们领导说,你是有房子的人说话不觉得
累。
不久,姜丽丽和玉海一块儿租房子去住了。姜丽丽一走,我就对蔡青说,咱们
自由了。蔡青连说了三个去去去,把我说到了一边。我一想,又马上扑上去要拥抱
她,她闪得不及时,被我扑个正着。我想,爱情开始降临了。
我和蔡青的床搬到一起,就成了双人床,看见双人床我就有了家的感觉,陡然
感到肩上有了重量。我开始思量怎么着挣钱,越来越多的钱,买房子。我算了一下,
我们每月的工资扣除房租、通信、食物和水电费后,两个人能存1000元,那么1 年
就是1 2 万,10年12万,20年24万。这么一算,我就感到悲哀了,再过30年能买
得起房子时,我们都是五十有几的人了,这么大年纪的人就是睡地铁站通道也无所
谓了。当然,如果中间我发了横财就另当别论了。
在没有发横财之前,我得面对现实。我还不能把诸如此类的生活问题告诉蔡青,
她有点知识分子的清高。
我对蔡青说,咱们现在住两间房子不划算,应该退掉一间。我其实是想搬到郊
区去住,我考察过一次,郊区的房子比较便宜。蔡青同意了。这一次搬家后,我们
都离上班的单位远了,我们每人办了一张公共汽车月票,我觉得自己的感觉很不好,
是离小市民又近了一点。于是,一上车,就掏出月票在眼前晃一下的举动,不由让
我想起自己以前当学生时最无法容忍的就是这个。
我虽然和蔡青住在一间屋子里,但我并没和她走得更近,我总感到有一种东西
在阻碍着我,蔡青理智地说,那叫缺乏激情。是的,我和蔡青的生活没有激情。自
从搬家后,我们都是早上五点半钟起床,坐公共汽车,再换公共汽车,八点之前必
须到达单位。我下班时间早一点,能在天黑之前到家,蔡青就不行了,她总是坐最
后一班车回来。晚上,我们不敢看电视,担心早上起不来,我们再没有看过演出、
电影什么的,我们只是奔走、奔走、再奔走。有一天,我们睡过了头,蔡青终于愤
怒了,她说,这叫过的什么日子。我不敢劝她,我心里有一种负罪感,我觉得这一
切都是因为我的无能。我拉蔡青打的去上班,路上,她一句话不跟我说。这天下班,
我做好饭等蔡青回来,她一直没有回,我不停地呼她,她回电话说,我今天下班晚
了,住在姜丽丽家。
蔡青住在姜丽丽家一个星期没有回来。后来,姜丽丽给我打电话,指责我不会
照顾蔡青。然后,又指点本人放下架子接蔡青回来。我堵在蔡青单位门口,她出来,
发现了我,仰着脸往前走,我喊了她一声,她当作了耳旁风。我跟着她一直走,她
终于走累了,站下来对我说,拦个车回去。第二天,我想自己应该浪漫一点,激情
一点,下班时,给蔡青买一束花带回来。她一进屋,就看见了那束花,满脸欢喜地
问我,这是给谁买的。我笑而不答。她又问了一声,我还是故意不说。她突然不问
了,抓起她的包就要往外走。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生气,她应该知道这花就是给她
买的,她还非要问个明白。我拦住她,她用头撞我。我说,是给你买的。她说,晚
了,刚才你为什么不说。她竟然哭了起来。这个晚上,她一直哭了半夜,她说,我
就是想让你亲手把花送到我手里,让你亲口说这花是送给我的。但是,你没有,你
不知道女孩子就是想听好听话。这时,我才感觉自己对爱情的认识差得太远。在爱
情这个问题上,凡是女孩子都有一样的渴望。但错误已经犯下,上帝啊,我唯有求
她原谅我。
过了几天,蔡青把我从睡梦里叫醒,她说,她已不能忍受这样的生活了。她总
结我和她认识后,每天都是各自忙着上班,下了班就是吃饭,然后各自睡觉。没有
出现过一次她心中的爱情火花,也许仅有一次,就是我买鲜花的那次,但还不如不
买。她说,这不是爱情,她不再承认与我是恋爱中的人。
我反思了一下,也觉得这一切不是我想象中的爱情。那么,我们到底是一种什
么关系。只不过是同居罢了,同时居住在一个屋顶下的两个旅客。如果说有那么一
点爱情,也是因为房子这个具体的东西引起的,这是简单了还是繁杂了,我不知道,
但我自己感到了悲哀。
那天晚上过去,蔡青走了。我找姜丽丽问过。姜丽丽说,她根本就没有来过。
我呼蔡青,她的呼机换了号码,往她单位打电话,单位说她辞职了。她就这么突然
失踪了。
我再也没必要单独一个人住在郊区的房子里,我交上半年的房租,我对房主说,
半年后,你可以把房子租给别人。我在屋门留了一个纸条:青青,回来后请与我联
系。然后我锁上门搬到单位的办公室去住了。每个周日我就来一次郊区的小房子,
换一张新的纸条。我还每周给蔡青的电子信箱发一封信,我说,在这个城市,你是
我唯一的亲人。我认为,这个世界应该有奇迹发生。
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半年时间也将要过去了,我的呼机突然响了,
是房主呼我房子的租期已到,尽快把房子里的东西搬走,有人要租他的房子。我不
得不彻底绝望了。我准备在郊区的房子里居住最后一个夜晚后,然后永远离开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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