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结束长假的谷洋,回工作岗位报到的当天早晨,仁善特地起个大早,动手帮 他做了一顿“营养满分”的早餐--现榨果汁、全麦烘焙法国面包、培根炒蛋与一 碗淋上日式柚子酱的生菜沙拉,全部装盛在蓝水晶盘里。 “谷洋,可以吃早餐了!” 没听到回答,仁善纳闷地走出厨房。看见谷洋穿著一身英挺帅气的机师服, 像是已经可以出门的模样,却又不知在客厅中东翻西找什幺?他好奇地踱到谷洋 身旁问:“找什幺找得这幺急?要不要告诉我,我帮你一起找比较快。” “手机不见了。奇怪,我放到哪里去了?”抓乱了一头梳理整齐的发,谷洋 焦急地找遍每张椅子、桌子底下,就是不见他的PDA 手机。 仁善一笑,拿起家中的电话,说:“这种时候,当然是先拨自己的号码,看 看它在不在家里呀!” “对喔,怎幺给忘记了!”赶紧照仁善的建议做,十几秒后,谷洋听著电话 彼端传来──“您所拨的号码,目前没有回应……”的制式答录音,咋了咋舌, 挂断。 “不行,它不是不在家里,就是没电了!这下惨了,我所有重要的电话号码 全存在那支机子里,那里头还有很多行程纪录。该不会……掉在外头了……”谷 洋难得愁眉苦脸,喃喃自语著。 对文明的现代人而言,没了手机确实很不方便。不过,仁善瞧了眼挂钟,提 醒道:“你最好先吃饭吧,再拖下去,就会赶不及上班。你们今日有早会,不是 吗?” “……” 看他还是一副放心不下的表情,仁善大发慈悲地说:“好啦,别做出这种世 界末日来临的表情,我今天会把家里大扫除一番,顺便帮你找找手机,这样你总 可以安心地吃饭、出门工作了吧?” 此言让谷洋拱高双眉。“你不也是原订今日要开始营业的吗?怎幺会有美国 时间做这种事?店里不要紧吗?” “嗯,本来是那样计划的。可是芙渠打电话告诉我,因为父亲生病的关系, 最近她得休息几天。听起来,似乎不是普通的小病,身为芙渠的工作伙伴兼老板, 我不去探视一下说不过去。所以我将今天预约的客人,都移到明天了,打算早上 就整理整理屋子,下午到萧家问候他们。” “萧伯父病了?!”曾是“老丈人”的萧家父亲,身子看来挺硬朗的呀! “那幺你顺便帮我包个慰问金好了,就说我祝他早日恢复健康。” “好,一定帮你转达。” 为弥补先前找东西所耗损的时间,今早谷洋以十分惊奇的神速,横扫完仁善 所做的早餐。仁善还以为他根本“食不知味”,想不到当他送谷洋到门边时,谷 洋却突然牵过他的手,顺势抱住他的腰,亲吻他敏感的耳后。 “谢谢你为我做了我最爱的培根炒蛋……你若没有逼我喝完那杯青绿色的蔬 果汁,我会更感谢你。” 莞尔一笑。“你再继续做肉食性动物,早晚血管硬化。” 英气逼人的五官皱在一起,谷洋不情愿地撇撇唇,说:“知道了,我喝就是。 免得某人守活寡,爬墙出去找别的男人。” 仁善瞪他一记,补上一肘。“快去上班吧!” 谷洋的呵呵笑声消失在仁善的双唇里。本以为他不过是轻轻吻别而已,仁善 也就随他去,哪知道谷洋会在家门前使出“看家本领”,上演全“吻”行! “唔……嗯……嗯……” 软舌撬开齿缝,长驱直入地舔洗著仁善的颊内,翻搅著他的意识。仁善不禁 被他挑起情欲,鼻腔发出甜甜嘤咛,忘我地在谷洋的双臂里享受眩目快感,酥酥 麻麻的“什幺”在下腹骚动著。 就在仁善快被他吻到双膝发软的时候,谷洋缓缓地抽离了。他依恋不舍地舔 舔仁善红肿的唇,顽皮笑道:“这是防止你被别人拐跑用的。要是有奇怪的男人 跟你搭讪,想想这一吻,叫那家伙滚蛋,乖乖耐心地等我回来,知道吗?” 佯装动怒,仁善隔著镜片斜眼瞪他。“原来在你眼中,我是个很轻浮、只要 是男人都好,谁都可以上我的家伙?” “我不是这意思!”谷洋被他这一反击,吓得赶紧澄清。 “既然这样,动不动便暗示我会跟人跑掉,是哪门子的道理?”仰高下颚, 仁善学他耍酷,道。 “是……是因为……”皱起眉头绞尽脑汁。 总是蛮横霸道、辩才无碍的男人,露出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什幺的结巴窘状, 真是令人意外地觉得他可爱极了。这让仁善不慎破功,笑了出来。 “哈哈哈……这回你得到教训了吧?别以为我不跟你计较,就是不同你生气。 饭可以随便吃,话不能随便乱说。过去的教训让我非常讨厌不诚实的行为,脚踏 两条船更是要不得。你的担心根本是多余的。” 谷洋松口气地垂下双肩,没风度地掀起两道浓眉。“居然是假的?好啊,仁 善,你越来越皮痒了!” “嗯?”仁善眨眨无辜的眼。“有吗?……嗳,真不知道是谁带坏我的?” 谷洋大手一拍他紧翘的小屁屁,放话说:“三天后等我回来,再跟你好好讨 论一下如何改善你近来的嚣张行径。” “该不该顺便检讨你从以前到现在的坏习惯呢?”黑眼火光熠熠,谁怕谁? “少贫嘴!”谷洋轻啵了他一下。“现在没空继续,给我留著。掰~~” 仁善笑吟吟地挥挥手,看他走进电梯里。正当他想关起门来时,隔邻的铁门 碰巧开了,邻居李妈妈拎著购物袋走出来。好险,差点被看到不该看的! “早啊,张先生。呷饱某?” “我吃过了。李妈妈要去买菜啊?”礼貌地寒暄。 “素啊!”点点头,笑容里有丝诡异的中年妇人,客气地说:“泥们两个大 男人住在一起呦,都在上班,买东西一定很不方便厚,啊要不要偶顺手帮你买点 什幺菜肥来?” “菜肥?”仁善困惑地婉谢道:“谢谢李妈妈,可是我没有种菜,不需要买 什幺肥料。” “唉哟,偶素说……买菜……肥来……啦!”再用她的台湾国语讲一遍。 仁善恍然大悟,摇头失笑地说:“免啦、免啦,多谢你,我会很歹势!” “正悉A ?厚啦!”李妈妈忽然凑近他,示意要他耳朵靠过来。“还有,瓦 好心尬你讲,以后泥们爱等尬门关起来了后,再玩金金,哉某?偶是不会到处讲 啦,可素泥这样要素给别人看去,别人A 讲啥米拢无宰影喔!” 金金?等李妈妈搭电梯下楼去后,仁善才想通她是在说“亲亲”! 天啊,这太尴尬了!都是谷洋的错,害他脸丢大了! 满脸通红地回到屋子里,仁善不知道以后自己再碰见李妈妈时,该用什幺表 情和她打招呼了……实在要命! 民生东路的高级住宅区内,一栋颇有年代的四楼公寓,就是芙渠的“娘家”。 由于夫妻俩膝下无子,仅有芙渠这个女儿,当她结婚嫁出去后,她的双亲觉得反 正屋子空著也是空著,索性重新整修一番,将底下两层租出去,自己则贪图幽静 地与一名外籍帮佣住在楼上的两层楼。 仁善带著一束花与一篮水果,约莫在三点的时候,到达萧家大门前。应门的 帮佣请他在前厅稍坐,接著便到楼上去请芙渠下来。 “阿仁!”芙渠讶异地说:“你怎幺会……今天不是有客人预约吗?” “因为你在电话中没说伯父的病情,我有些为你担心,所以特地来看看你, 顺便也问候伯父。你在我那儿待了那幺久,都还没和你父亲打过招呼呢!”将手 中的花束与水果交给芙渠。“希望你父亲能早日恢复健康。” “……谢谢。”略微哽咽的,芙渠红了红眼眶。“不好意思,让你破费。” 善体人意地微笑著,仁善摇摇头表示这不算什幺。 “爸爸刚好醒了,我们一起上去吧。可是……要是爸爸对你有什幺不礼貌, 你可别放心上。他……对于和阿陵有关的人、事、物都很排斥……连我讲一个宋 字,他都会发脾气。现在他生气就会血压升高,我只好尽量不要提那些事。”芙 渠先为他打预防针。 “我能了解。要不,我今天就叨扰到此,我只是来看看你、慰问一下。还是 别惊动伯父!让伯父好好休息。” “只要你不介意就没关系,爸爸现在能说话的人,就只有我和妈妈而已。其 实他嘴巴上不讲,我也能看得出他很寂寞,想要多点人陪呢。” 仁善立刻挺直腰杆拍胸脯,很可靠地说:“这就交给我吧,我可是很擅长陪 人聊天的!平常在帮客人洗头、敷脸时,也听他们说了很多趣事,现在刚好可以 派上用场。” 芙渠感激一笑。“往这边走。” 越过楼下的起居室、餐厅,他们经由屋里的木制楼梯,来到相当具有中国风 味的气派客厅,而在另一边隔著玻璃砖墙的宽敞空间,就是萧家父母的私人领域, 有卧室、书房等。 推开整片桃心木制的落地滑门,芙渠先进房内,说:“爸,我现在工作的造 型坊老板,也是我的好朋友,张先生来探望您了。” 躺在高床上的萧父,闻言略微抬起头。这位白发苍苍、五十多岁的男子,手 腕上吊著点滴,一旁还有记录著血压、脉搏数的医疗器材,看得出重病在身。但 不健康的肤色也无法掩盖掉严肃端正的堂堂相貌--想必他在年轻时,一定很受女 性青睐──而且五官也依稀能看出他与芙渠间的血缘关系,遗传是骗不了人的。 “萧伯父好,我叫张仁善,平常承蒙令千金的帮忙,我很感谢她。她真的很 拼,努力学习如何做一名专业的美容师,有很多顾客都很喜欢她呢!”接著,他 取出放在西装口袋中的红包。“这个,则是谷洋要我代转的,他希望您能快点恢 复健康。” “你和谷洋是朋友?”萧父听到这名字,起初的面无表情,终于有了反应。 “是啊。” 萧父这才让芙渠把红包收下,并说:“这孩子什幺也没告诉我,我还以为她 现在工作的地方,也是那女人帮她找的。想不到你竟是谷洋的朋友……前阵子听 说他又回台湾的航空公司工作了,是吗?” “是,他在CA航空。今天也是因为有包机到欧洲的行程,因此不克亲自前来。” 摆摆手,萧父长叹口气。“要他别麻烦了,好好去工作吧!养出这幺个丢脸 的女儿,谷洋会不要她、和她离婚也是应当的。我一点儿都不怪谷洋,他那幺做 是逼不得已的。今天他能这幺宽宏大量、不计前嫌地托你转达这份善意给我,我 还真是惭愧。自己没教育好,让芙渠少了这幺个良夫,而我则失去一个贤婿了呢!” 仁善不知怎样回答才好。 整件事在第三者眼中,确实谷洋会是最“无端端被卷入风暴”的受害者── 老婆跑了,跟女人私奔,颜面尽失的可怜老公。 可是知道内情的人,好比仁善自己,却无法不在心中反驳萧父的话。不是宋 陵拐走了芙渠,而是芙渠忍受不住当时谷洋的种种行为,在无依无靠的状态下, 绝望地投奔到宋陵的怀抱里。 这是谁的错?其实,每个人都有错。 无论是──不顾女儿心意,径自为女儿挑选夫婿的父亲;或是将内向、听话 的妻子当成装饰用的花瓶,碰也不碰,也无谓关心的冷漠丈夫;还是明知不可以, 却压抑不住长年爱慕,终究犯下不可饶恕的罪恶,带著他人的妻子躲起来的鲁莽 女子。 最后,大家不都为了各自的抉择,承担了苦果? 父亲失去女儿,丈夫失去妻子,而女子则成为众矢之的。 错误已经在过去产生,该想想怎幺做,方能让错误转为对未来的希望。如果 像萧父这样一味浸淫在错误中而不想放手,不知不觉中,也许另一场错误又在酝 酿了。 仁善好想告诉萧父,请他原谅自己女儿的选择,不要再固执地排斥现实,不 肯面对。宋陵是个好女孩,不是他所想象的邪恶坏女人,她有许多优点,凡是愿 意亲近她、认识真正的她的人,都会被她大方、热情的直爽性格所吸引,会喜欢 上她的。 可惜刚刚芙渠已经做出“别提宋陵”的要求,不然仁善一定会开口劝他。仁 善抱著心中的遗憾,尽责地陪著萧父聊著近来的时事、政治与经济话题,排遣老 人家卧病在床多日的寂寞。 大约聊了半个钟头,看到萧父有些疲备心,仁善开口告辞。 “下次有机会,再来家里坐坐。”相谈甚欢的结果,萧父已经完全把仁善视 为“正直”、“可信赖”、“有深度”的好青年、自己人了。 “好,谢谢伯父。伯父再见。” 芙渠送他下楼,到家门边时,神情已经比刚刚好很多了。她如释重负地说: “好久没看到爸爸这幺开心了,谢谢你,阿仁。” “我能做的也就这些了。”仁善站在大门旁,感慨地拍拍芙渠的肩膀。“本 以为你能回来照顾伯父,代表伯父有意思原谅你与阿陵的事。现在看来,他的态 度并未软化,你最近一定很辛苦吧?” 喜悦的笑遁走,芙渠垂下头,一语不发。 “……也别太难过了,这种事要有耐心。现在我明白上回阿陵打电话来,为 何口气有些怪怪的了。我当时就猜到应该是有什幺棘手的事,但她却瞒著不让我 知道。唉,她不愿说的理由,是恐怕这档事我也使不上劲,帮不了你们什幺吧?” 芙渠虚弱地笑笑,小脸黯淡地说:“现在,我好怕回阿陵与我的家。” “咦?” 芙渠再也无法一个人承担这份苦涩,她揪住仁善的手臂,歇斯底里地说: “我觉得自己好卑鄙、好脏!自己根本没资格爱阿陵,更没资格接受阿陵的爱! 我……我作为她的伴侣,却不能保护她,得顾忌父亲的心脏病发作,因而听著父 亲在我面前数落阿陵的不是。我好想跳出来捍卫阿陵,可是我做不到……阿仁, 告诉我,我该怎幺办才好?” “现在,你应该冷静一点儿。”牢牢地握住她的手心,仁善坚定地看著她。 “芙渠,不要这样逼自己,你会把自己逼出病来的。” 泪珠婆娑掉下。“我……我也晓得……这些……全部都是无可奈何的……由 不得我作主。唯一我能作得了主的,就是离开阿陵,还给阿陵自由。” “阿芙!”一叱,仁善不懂她怎会冒出这念头。“你振作点儿!你现在想的, 解决不了什幺问题!” “可以的!至少这样可以让父亲不要再继续臭骂阿陵!他骂她是妖孽、变态、 不要脸的女人……更难听的都有。爸爸没有对一个人说过这幺多的坏话,我不知 道他这幺恨阿陵……可是错的是我,是我爱上阿陵的关系,我是心理不正常的变 态同性恋,是我把阿陵拖下水的!” 这样不行!仁善知道自己一个人无力解开她的心结。 “听著,芙渠,你别急著想太多。你累了,日夜不分地照顾父亲,是铁打的 身子都受不了,所以才会有这些悲观的看法。好好睡一觉,醒来后,找宋陵谈谈, 将这些事摊开来说,和宋陵商量过后,再下决心,好吗?” 一径地摇头,芙渠根本听不进去。 仁善知道马上带芙渠回家,要她与宋陵剖心长谈,才是上上之策。但碍于萧 父还需要女儿的照顾,他也不能强硬地带她走。 回去后,先打个电话给宋陵吧!仁善心疼地看著濒临崩溃的纤细女子,她这 小小的肩膀,根本扛不住巨大的压力。一定得通知宋陵这件事,太迟,也许芙渠 就完了! 早上开完月会,听过与天气、航行路线等等的相关演示文稿后,谷洋暂时可 以休息个半小时。他和几名同机组的空姐想到员工餐厅喝杯咖啡时,柜台那边却 透过内线请他移驾到大厅。 谁会跑来公司找他?脱离空姐们的团体,谷洋纳闷地往大厅移动。 “谷副驾!”一看到谷洋,坐在大厅会客沙发椅上的女子,赶紧起身说: “是我拜托柜台联络你的,上次……我有点小失态了,时时惦念著要向你说声对 不起,可是因为你还在休假中,联络不上。请你忘掉我那时情绪性的言语,我大 概是中邪了,才会说出那幺奇怪的话。” 原来是她?谷洋淡淡地点头。“你不提,我也早忘记了。王……” “你好讨厌,怎幺不记得人家的名字,我叫芷芬啦!”嗲声说。 “王芷芬小姐,你无须这幺客气。”谷洋当天有些醉意未消,脑子不够清醒, 今天在思路无碍的状态下,他大脑的警铃也跟著响了。 古人说“烈女怕缠郎”,是说缠久了,就是你的。对谷洋而言,恰巧相反, 这种花痴纠缠法他可敬谢不敏。没办法,他毕竟不是烈女,“烈男”则和他不熟, 很多人把他归类为放浪、花心的恶男类。 固然他有段时期来者不拒,同时和四、五个空姐约会是家常便饭!但这可不 是说他就没有原则。原则一,绝不约会有夫之妇,免得被盖布袋。原则二,绝不 约会顶头上司,免得影响饭碗。原则三--王姓女同事最为适用的一条,绝不约会 不懂得进退的女人,免得事后哥哥缠、分手难。 不过是在她住的地方,而且还是她弟弟的房间里,打地铺睡了一晚,这女人 就搞不清楚状况地自以为有啥“特权”,跟他装熟起来,还大刺刺地利用公司的 “内线”,随便叫自己出来……谷洋直觉不能再让她抱著任何希望,因此刻意端 出冷漠的架子。 “我还有许多登机前的准备工作,不陪你多聊了。” “啊,那我再耽搁一下下就好!是这样的,谷副驾是不是有一支银白款,N 牌的PDA 手机不见了?” 谷洋疑惑地反看她。“你怎幺知道?” 女同事大大地喘了口气。“太好了,我想失主也没别的人选了。来过我家的 朋友,没人会使用这幺高性能的机子。我在弟弟房间发现那支手机时,还和他小 吵了一架,因为我以为是他随便浪费零用钱跑去买的。” “我手机掉在你家?”谷洋轻咳著。糟糕,没弄清楚状况,就在心里把这位 女同事臭骂了一顿,幸好这只是他偷骂的。 “那款手机很贵吧?知道不是弟弟的,我就想到是你的了。可是我又没有你 的电话,也没有你的住址,无法把手机送回去给你。” “没关系,找不到那支手机,我正发愁。今天你有帮我带来的话就帮了我大 忙了,我有很多东西都记在里头。这下子我又欠你一次了,谢谢。”伸出手,等 著。 “糟糕,我没有带在身边耶!”女同事双手遮著脸颊。“我怕手机弄丢就不 好了,想说先来问你看看,等确定是你的,我再帮你用宅急便寄回去。你是不是 急著要用啊?唉,我怎幺这幺胡涂,没想到这点可能呢!” 谷洋放下手,唇角抽搐地笑著。“不,没有带著就算了,先把它遗失在你家 的人是我。我看你也不必帮我寄了,带来,寄放在柜台那儿,等我结束航程返回, 会自己过来领的。” “不行、不行,你不知道现在负责柜台的两个小姐,都很粗心大意耶!这幺 重要的东西,被搞丢就倒霉了。你不妨把地址告诉我,看是我直接送去,或是用 寄的。”女同事亲切地送上甜笑。 “那就麻烦你用宅急便,吩咐他们到府收款即可。我会交代家里的人……” 掏出笔,谷洋向柜台要了张便条纸,写上地址。可是写到一半,他意识到自己险 些走错一步。 将纸条一揉,谷洋转向她,客气地笑说:“想想,这样还是不太方便。你还 是帮我交给柜台保管好了,如果真的弄丢,也是我自己运气不好。” “可是……”脸上明显写著失望的女同事,极力作著垂死挣扎。“你、你确 定要这幺做吗?我家附近就有便利商店,一天就可以送到你家了。” 万一送货人是她自己,谷洋也不会太吃惊。 谷洋能够问心无愧地说,他和她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可世界上有许多 不能预料的事会发生,他不想让闲杂人等有造谣生事或惹是生非的机会。想要耍 阴险或要手段的人,会见缝插针,无所不用其极,谷洋则不想冒任何险。 “我很确定。谢谢你了,王芷芬。”这次,谷洋没给对方反应的空档,随即 无情地掉头走人。 不对她无情一点,谁晓得后续会有啥麻烦?损人不利己的事,自私的谷洋可 是能免就免,毕竟人若想要保护自己的“美满生活”,多少都得有点私心才行。 “嗯……啊……好……好舒服……啊嗯!”咬著一根弯起的指节,在镜片后 的黑瞳蒙眬,罩著薄雾,仰躺在床上的仁善,高抬起晃荡的腰身,断续呻吟著。 含著他的男性象征,谷洋细细舔吻他,一手不忘在双珠囊袋间拉扯刺激,借 著牵引分身两侧的隐筋,催促出更狂乱的喘息。 数天的长途飞行一结束,他们总会以最亲密的身体语言,慰劳彼此这段日子 的辛勤与忍耐。 “不行不行……我不行了……谷洋……”大腿内侧的肌肉紧绷,仁善酡红著 脸,半举高颈子,往下看著卡在自己双腿间的男人,红滟薄唇央求著:“我要, 快给我!” 虽然觉得这幺没“耐力”有点丢脸,可是仁善实在忍不住。 今天的谷洋热情得反常,和自己早已习惯同性间相互取悦彼此的“手法”相 较,普通时候总是较常采取异性间性爱招数的谷洋,并不常动“口”为仁善服务。 仁善知道不是谷洋爱得不够深,而是长年在女人堆中打滚的他,对于这样的行为, 有著小小的本能抗拒感。十次里有七次,都是仁善帮他较多,三次则是基于互惠 原则的69,至于不列为记录的寥寥几次,才是谷洋单方取悦他。 可是他今天不但主动说要帮他做,而且还…… 天杀的!你去哪里学来这些技巧的? 不是他想为自己的名誉辩护,但这、这实在太过分了!那十根指头精准得仿 佛调整琴音的调音师,每一处潜藏在体内的性感带都备受“疼爱”地轮流引爆, 加上他的双唇……软舌……谷洋俨然成为操纵仁善的主子,自己则化为他手中被 摆弄的傀儡娃娃,追随他的每一次抚触,翩翩起舞。 “再等一下。” 今天也特别温柔的谷洋,不像平常,兴致一来就不顾仁善是否已准备好,说 做就做地进入他体内,以前甚至还有过弄伤他的纪录呢。自抽屉里头取出润滑剂 与爱的小套套,谷洋动作里有著罕见的谨慎,将沾著润滑液的套子,包裹住双指, 移往仁善的后孔。 “行吗?”不躁进的指头,徘徊在边缘,试探地兜著圈圈。 可是这样要给不给的刺激,反而更挑起仁善心痒难耐的饥渴,他边握住自己 贲张的欲望,边不知羞地说:“快进去……更深一点……” 蠢动的括约肌也呼应著身体主人的说法,频频缩放地诱惑、邀请男人快些占 有这空虚到掉泪的柔软内襞。 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地,谷洋的手指顺畅地越过窄门,肠壁在他指头底下 波波痉挛著,可是这绝不是抵抗,而是喜悦得无法自拔,拚命要将他的指头吸往 更深的地方。 光是想象假使现在在里面的不是手指,而是呐喊著要解放的欲望,谷洋就快 要半途而废地拔出手指,改以真枪实弹上场了。 可是……强忍住冲动,他缓缓按压著、抽动著,看著仁善秀气的脸泛著薄薄 红光,额边冒出小小汗珠,双眉紧缩出苦闷的淫猥表情。 “哈嗯……哈嗯……”颤抖的唇瓣流泄出细细喘吟。 谷洋绝不承认自己是因为“心中有鬼”,所以今天才这幺努力地、花费比以 往多出一倍的时间在前戏上。他和女同事之间,没有不可告人之事,隐瞒住仁善, 不过是仁善根本没必要知道……我口中收容我,在她家中过了一夜的友人,是女 同事,而不是男同事。 他纯粹是想让仁善充分“体会”自己有多爱他而已。 刻意在前列腺的位置来回摩擦著,谷洋的拇指也没闲著,双珠囊与后孔间的 会阴部,分布著无数细小的神经血管,指头在那上面刮搔个几回,再有克制力的 男人都要举白旗投降。 “啊啊啊……”暗哑地哭喊著,全身绷紧、抽搐,仁善转眼就冲向了高潮, 在平坦的小腹、胸膛上迸出白浊体液。 这时谷洋才抽开指头,上前亲吻著仁善汗湿、泪流的脸颊与额前。 气喘吁吁的情人,浑身处于乏力的状态,但仍然努力地响应著谷洋施加在唇 上的吻,唇瓣相亲相爱的相互碰触。 蜻蜓戏水的吻过后,仁善大口呼吸著,问:“你……今天是怎幺了?和以前 有点不一样喔!” “不喜欢吗?”躺在他身畔,也稍作中场休息的谷洋,爱怜地帮他撩开湿发。 仁善以手肘撑起身体,倒转过来压著他,看著他。“你是不是有什幺事该告 诉我,而没办法说的?” 谷洋心一颤,表面仍强自镇定地说:“是有那幺一件事。” 果然!仁善以满是“觉悟”的表情,严肃地凝视著他。“不管什幺事,我都 做好心理准备了,你直说吧!” 谷洋拉下他的头,先啵了一吻,再说:“我想起来,今天我还没说……我爱 你,阿仁。” 一楞。“就这个?” “我好爱、好爱你,阿仁。”像九官鸟一样,重复著同一句台词,啄吻著他。 绷紧的神经顿时松懈。仁善双瞳含笑,妩媚动人地扬起唇。“呐,我还要不 够,谷洋。快把你那又粗又硬的……交出来……我想要了。” 闻言,男人眼里闪烁著邪恶魅光。“你想自己来,还是要我服务?” 选择后者的仁善,仰高了下颚,还给他一道跃跃欲试的挑衅目光。有著自然 天生的性感撩人姿态,他缓缓转身,以背向谷洋的方式,慢慢曲膝。 “唔……嗯……” 扶正硕大的欲望,自动吞进去。想象中是件容易的事,但做起来仍有其难度。 在灼烫的前端碰触到洞口的瞬间,宛如可听到汗毛竖立而起的声音。既兴奋、亦 害怕,这一刻的异样感受,是言语无法形容的。 但,想“要”的欲望,仍是超越了想“退缩”的念头。 鼓足勇气,在前端进入后,仁善大胆地一口气坐下去。“啊啊啊……” 男人在他身后同样发出闷呼。 一双手攀住了仁善的腰,热热的呼吸喷著耳后根,谷洋沙哑性感地抱怨著: “我要把好色鬼更正成急色鬼了。干幺这幺急?我哪里也不会去啊!你知不知道 我都快被你绞杀了,下次我还是自己来好了。” “啊嗯、啊嗯……”已经听不进任何话语,仁善努力适应著他的长度与体积 的同时,细腰迫不及待地在他腿上前后摇晃,左右款摆。“好……好舒服……谷 洋……谷洋你呢?” 协助仁善在腿上驰骋的谷洋,一手绕过他的脖子,让仁善转过头来,恣意地 亲吻他的唇,之后气息粗喘地回道:“这还用说吗?你一直都是最棒的,仁仁。” “嗯……” 四唇胶合,两具身体不住拍击、碰撞,在嘎吱嘎吱摇晃的床上,编织夜的罗 曼蒂克时光。 爱爱过后,佣懒无力地赖在谷洋的臂弯里,仁善提起了宋陵与芙渠现在面临 的困境。原先只是要报告一下自己去探望萧父的过程,可是不知不觉地,他越说 越多,最后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说了。 “那你和宋陵联络后,她说了什幺?”谷洋对她们的问题兴趣不高,不过是 陪他聊聊。 “她也很担心啊,她答应我一定会和芙渠好好谈。”仁善爱困地闭起眼,打 个呵欠说:“我很能体会她的压力,有一阵子我在考虑要不要对南部的家人出柜 时,压力也是很大。那时候我身边还没有人陪,都快疯了。所以我真的很希望能 为她们做点什幺……我们不过是……无法爱上异性……这样就……该……死吗?” 发现仁善说到最后已经合眼睡著,谷洋伸长手臂关掉床边的落地灯。他抱著 仁善入怀,亲吻他合上的眼睑。 “我向你保证,阿仁。我会陪你,我们会一起面对,我不会让你孤单承受压 力的。现在你的身边,有我帮你守著,你可以安心地睡了。”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