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京的口供 回市区的路上,彩霞满天,艾玛坐在前面,静静地欣赏着这难得一见的美景, 不时轻轻叹气。 “你怎么了?”傅强问。 “唉——”艾玛重重地又叹了一声说,“没想到啊,小小竟然死得这么惨,难 怪苏京会接受不了,患上妄想症。” “人总有一死的,或悲惨或安详嘛。”傅强无所谓地说。 艾玛狠狠白了他一眼:“当然了,你又有立功的机会了,可是我的目的却没达 到,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帮苏京走出这个阴影,反倒我自己心里也多了一层阴影。” 她的阴影是指白小小的死,说这话的时候脑海里又浮现出照片上白小小惨不忍睹的 样子。 “艾玛啊,你就别想那么多了,我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的。”傅强今天似乎特 别严肃。 “那是一定的,不过,我越来越同情苏京了。”艾玛幽幽地说。 “你该不会爱上那个小白脸了吧?”傅强抢白她。 “小白脸?苏京的脸比你还黑,你才像小白脸呢,油腔滑调的。” “那正好,现在有个小白脸要白送给你,这个小白脸还打算包起你下半生的吃 喝拉撒。”傅强的本色又浮出来了。 “拉撒也包?拉你身上啊?”艾玛说完嘻嘻一笑。 “哈哈……你恶不恶心啊?”傅强开心地笑了起来。 “唉,这也远没有凶手恶心啊,那家伙真变态,杀了人还要烧她的头发,破她 的相……”艾玛情绪又低落下去,她心里怎么也摆脱不了小小死后的样子,她想不 通,竟然会有人对这么纯洁美丽的女孩下如此毒手。 “更恶心的你都没见过,我可是见多了,这世上什么人都有。”傅强冷Φ馈?/p> “唉,是谁会忍心杀了小小呢?”艾玛又叹了口气。 “我感觉是情杀,据我的经验,只有仇杀和情杀才会制造出这么残忍的现场。 所以,只有爱和恨才能真正触摸到人心,让人迷失本性,变得疯狂。” “可是,爱和恨却是矛盾的一对啊,”艾玛茫然不解地说,“爱应该是美好的, 就算迷失本性,也只能是沉醉在爱情里面,怎么会残忍呢?” “这你就不懂了,爱和恨并不矛盾,相反,它们是一体的,有爱出现的地方就 有恨,所以恨得切,也是因为爱得深。” “我还是不懂。”艾玛摇摇头说。 “你想啊,爱了的人就会有求,求也就是欲,当欲望得不到满足的时候,爱就 转化成了恨,如果一个人无欲无求,他就不会去爱,自然也就不会有恨了,因此, 爱是恨的根源,恨是爱的结果。每个人在这世上都会有爱的渴望,只不过不是每个 人都会知道,当他开始爱的时候,恨的种子也悄悄种下了。比如说我现在很爱你, 就会要求你也要一样爱我,如果知道你并不爱我,那么,我很可能就会恨你了,呵 呵。”傅强说完偷看了一眼艾玛。 “那是不是每个得不到爱的人都会去杀人?” “当然不是,这取决于恨的程度是不是足够让他疯狂至迷失本性,或者还有其 他性格因素,比如我就算恨你也不会去杀你,你放心好了。” “那是你爱我不够深,如果有一个男人爱到想要杀死我,那我死也愿意!”艾 玛挑衅似的看着傅强说。 傅强吃了一惊,因为她的这个奇怪想法,“你愿意像白小小那样死去吗?” “当然不是,如果那个男人真心爱我的话,他一定会让我死得很美丽,这样才 符合他对我的真爱,没人会愿意看到自己心爱的人变丑的。所以,杀小小的人一定 不是真心爱她的人。” 傅强心里一震,他不得不承认艾玛说得很有道理,那么这个凶手出于一种什么 样的动机呢? “如果凶手是认为白小小欺骗或背叛了他,他想让白小小死得很难看呢?”傅 强问。 “那也不会的,对一个爱到要杀死对方来换取永远厮守的人来说,在那个时候, 任何欺骗和背叛都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认为他保住了美好,保住了爱情。当爱 人在自己怀里慢慢死去的时候,一切恨都会刹那间烟消云散,只剩下爱,永远带着 美丽回忆的爱。” “呵呵,听你这么说,为爱而杀人是一件很美很浪漫的事情了?不过你别忘了, 当手铐戴上他的双手时,什么浪漫都没了,只有等待审判的心情了,嘿嘿。”傅强 得意洋洋地说。 艾玛望了他一眼,失望地说:“傅强,你知道作为男人你还缺乏什么吗?” 傅强莫名其妙地看看艾玛,等待她的下一句。 “真正的男人应该同时扮演很多角色的,比如在工作中,在家庭里,在情人面 前,在朋友中间……每一个角色都很重要,在哪一方面演好了,他在那方面就会成 功。” “哪我哪方面好哪方面坏呢?”傅强笑着问。 “你认为你在哪方面不足呢?”艾玛反问他。 “嗯……其他都还行,就是女朋友至今没有,有一个却太高傲。”说完他斜眼 瞄了一下艾玛。 这就对了,在工作上你很突出,对家庭你也算尽职,和朋友相处你很热情乐于 助人,这些都是好的,为什么你就一直找不到女朋友呢?并不是女人高傲,这世界 没有高傲的女人,主要的是,男人没有真正打动她们的芳心。“ “那要怎么打动她们的芳心呢?”傅强是真心且虚心讨教了。 “打动芳心并没有什么方法可依的,有时一个眼神、一句问候或一个小动作就 足够了,芳心总是在一瞬间被打动的,刻意做作那叫欺骗,不会长久的。” “可是,问候话我也常说啊,每次你不高兴我都很关心你的,只是这个眼神动 作嘛,太费解太难了,挤眉弄眼的事我不懂。” 艾玛“扑哧”一笑:“谁让你挤眉弄眼了?眼神和动作是来自内心,只有拥有 打动芳心的素质了,才能自然流露出打动芳心的眼神动作来。” “我内心不错啊,喜欢谁就常常想着谁……好了好了,你说了这么多,是不是 想告诉我什么地方做得太差劲了,是不是?你就干脆点直说吧,说得对我就改。” “呵呵,好吧,我绕个大圈其实也就是想告诉你,你作为男朋友还不合格,因 为你不够浪漫。” “浪漫?”傅强大声抗议起来,“谁说我不浪漫?我不是给你送过花吗?那一 次,你生日的时候,我给你买了一大扎花的。” “哈哈……”艾玛禁不住大笑出来,“你真是笨蛋,看电影看多了吧,你以为 送花就是浪漫吗?你要了解女孩子的心,浪漫讲的是情调和心情,并不是程式。” “情调?那……那下次我送花时多加一瓶红酒吧,怎么样?”傅强认真地看着 艾玛。 艾玛这时已经笑得喘不过气来:“你饶了我吧,你这个大笨蛋,你也不用再花 心机在我这儿了,鲜花和红酒送给另一个女孩,没准人家刚好受用你这套,那你小 子就发了。” “可是我只喜欢你啊。”傅强不理会艾玛的狂笑,还是一本正经地说。 “喜欢人要老挂嘴边的吗?你啊你,就是这张嘴害了你,有什么话都说出来, 让别人没时间去感觉,喜欢是一种感觉,懂吗?笨蛋!” “我是笨蛋,哼,可那个小白……小黑脸呢?他可是精神病。”傅强心里极不 是滋味地发牢骚。 “他得的可是世界上最浪漫的精神病,就是这种男人,会让所有女人都动心的。” 说到苏京,艾玛收起了笑容,眼睛变得迷蒙起来。 第二天是周日,艾玛一直睡到下午,父亲坐的火车到站时间是下午五点,她约 好了傅强四点钟来接她,然后一起去火车站。没想到傅强在两点半就到了她家,艾 玛牙都还没刷,正半躺在沙发椅上等待漫长的苏醒过程呢,睡得太多醒得也就慢一 些。 “你怎么这么早?我还没睡醒呢。”艾玛一开门就责怪他。 傅强并不在意,他就爱犯艾玛的贱。进屋后傅强大大咧咧坐了下来,对艾玛说 :“你去洗脸刷牙吧,一会我有事跟你说,白小小案子的事。” 听到白小小三字,艾玛的精神立刻提了起来,跑到卫生间稀里哗啦一通折腾, 没一会就出来了,嘴巴还带着水迹没抹干。 傅强拉出一张纸巾递给她说:“抹抹嘴吧,瞧你心急的。” 艾玛接过纸巾一抹而过,然后说:“好了,快说吧。” 傅强微笑一下,不急不慢地说:“今天我一早去了局里,从档案里找出了白小 小案子的资料,仔细翻了一遍,结果……”说到这儿,他故意停了下来,看着艾玛。 “结果怎么样?你倒是快说啊!”艾玛急道。 “结果嘛,”傅强盯着她的眼睛说,“呵呵,结果是和罡县公安局看到的一模 一样。哈哈哈……” “废话!”艾玛没好气地说,转头不理他了,找了镜子开始整理头发。 “怎么,不高兴了?”傅强生怕玩笑开大了。 “你一大早的找上门来,就为了和我开个玩笑?”艾玛板着脸冷冷地说,她心 里知道这招管用,不久傅强便会自觉告诉她真话的。 傅强果然泄气了:“你别不高兴嘛,好吧,和你说正经的,只是怕你听了会不 高兴,所以先和你开个玩笑,让你放松一下。” “哼!” “我仔细分析了资料里的几个嫌疑人,发现只有苏京存在疑点。” 一听这话,艾玛手里的镜子啪一声脱手掉到了地上:“你说什么?你怀疑苏京 杀了白小小?这怎么可能?” “别激动嘛,你看你,一点侦探素质都没有,跟我这么久也没学到点我的长处, 我是说,他有疑点,并不是说他就是杀人凶手啊。” “可是,你这么说等于就是假设了他是凶手。” “理论上来说,只要案子没破,有关涉案的所有人都可能是凶手,除非有绝对 证据可以排除他的嫌疑。” “什么是绝对证据?” “比如作案时间。” “苏京有作案时间吗?” “资料上没有,但我发现了资料上的漏洞,没有就变成有了。” “你倒是很会变啊,谁不变,偏变了他出来,你是不是吃他的醋了?所以想陷 害他?”艾玛使劲瞪着傅强责问,表情严厉且咄咄逼人。 “这是什么话?”傅强一听不高兴了,“我像这样的人吗?他要是没罪,我能 陷害到他吗?女人就是小心眼,不跟你说了。” 艾玛一看傅强真生气了,赶紧哄道:“好了好了,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女人 是小心眼,不过没想到男人也会小气。” “谁小气了?”傅强赌气道。 “你。” “我没有。” “那你把漏洞说我听听。” “当然可以。”一说完他才发现自己又中了这女人的圈套了,没办法,能让他 屡中这种小圈套的也只有这个女人了。 “你过来看,”傅强把艾玛拉到身边,从包里抽出几张纸来,看到艾玛的脑袋 靠了过来看他手上的资料,不由自主把鼻子伸到艾玛头发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然 后闭上眼睛夸张地说,“哇,好香,你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洗发水?” 艾玛白了他一眼:“快说啊,漏洞在哪里?” 傅强清了一下嗓子,指着其中的一张说:“就在这里,你看,这里记录的苏京 在案发那天的行踪是——中午从罡县到市里,下午到你们公司办理入职手续,晚上 在一家湘菜馆和同事刘勇吃饭,晚上十点左右到云天酒店开了间房,是用他的名字 登记的,入住后一直在房间睡觉,直至第二天上午九点退房。后面这里……你看, 这是几个服务员的证明口供,都证明苏京所言属实。这里还附有苏京在酒店的入住 卡。” “那不就对了吗?人证物证俱在啊,有什么漏洞呢?”艾玛奇怪地问。 “呵呵,这么容易看出来的漏洞那就不是漏洞了,”付强卖了个关子。 “你倒是说啊,是不是又在逗我?” “不敢,怕你又小心眼了。这个刘勇你认识吧?” “认识啊,他也是我的同事,又是苏京的老乡,听说苏京进这家公司就是他介 绍的,不过我看他们交往也并不怎么样,苏京生日时他说他也是第一回去苏京家做 客。他怎么了?” “他没怎么了,有怎么的是这个苏京,明明他说他是和刘勇一起吃饭的,还喝 了很多酒,然后就醉了,连分手时的情形都不太记得了,为什么酒店服务员的口供 里说送苏京进房间的是一个女人呢?这里还有一份刘勇的口供,他说他九点多就和 苏京分了手,也证实苏京当晚喝了不少酒,按他的酒量,也应该有八九分醉意了, 刘勇还问要不要回他家,苏京说不用了,他自己去一个同学家睡。为什么后来苏京 并没有去他的同学家,而是找了一个女人去开房?那女人从十点到十一点整整一小 时呆在房间里,酒店服务员还说女人出来的时候衣服有点凌乱,由于低着头,并且 走得比较急,都没看清她的脸。况且服务台在电梯口正对面,只能看到离去客人的 后背。这个女人是谁?她和苏京是什么关系?苏京的口供里为什么刻意隐瞒了她?” 傅强连提出几个疑问后停住了话,看着艾玛的反应。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