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小 艾玛的反应是惊讶,她完全被傅强头头是道的分析镇住了,想了好一会才说: “就算是苏京找了女人吧,他觉得这是不光彩的事情,所以隐瞒了,那这样也不能 说明他杀了白小小啊。” “可是我却可以这样推理,苏京并不是你所说的那么一心一意爱着白小小,按 你昨天车上的分析,他就有可能对白小小下残忍的毒手了。这样的话,动机就会变 得非常之多,比如摆脱小小不成功萌生杀机,比如被白小小纠缠或威胁而生杀机, 比如争吵一怒之下失手错杀……” “那么作案时间呢?这个最重要。”艾玛不敢相信傅强嘴里的苏京会是这样的。 “呵呵,这才是最大的漏洞所在呢。你看,酒店服务员说女人离去的时间是十 一点,因为那是他们交班的时候,所以不会记错,也就是因为交班的混乱才没看清 女人的样子。这说明,在晚上十一点以后,是没有任何人可以证明苏京仍然呆在酒 店的。十一点至凌晨一点,还有两个小时,足够苏京回到罡县从容作案了。” “酒店服务员不是可以证明吗?”艾玛问。 “如果一个人刻意不想让楼层服务员看见而离开酒店是有很多方法的,这一点 都不难,可以从消防楼梯走,也可以换衣服离去,还可以趁服务员离开服务台的空 档离去,总之,他要做的就是:不让本层服务员发现他的行踪就行了。至于夜晚, 酒店每层楼只留一位服务员,而这一位还常常因客人的需要而离开服务台,比如打 开水,比如整理房间,比如他自己去大小便……” “你在酒店干过服务员?”艾玛对傅强细致分析的熟悉程度感到吃惊。 “呵呵,干我们这一行,不必裁炊级欢ㄒ裁炊贾酪坏愕摹!?/p> “那么,你要抓苏京吗?”艾玛担心地问,因为傅强找到的漏洞让她找不出漏 洞来。但她还是不能相信苏京是凶手,因为她相信自己看到的,有着苏京那样一副 深情眼神的人绝对不会是杀人凶手,能拥有如此深情眼神,后面的灵魂也绝不会是 残忍的。 “暂时还不会,因为你所听到的只是我的推理,并不是真凭实据,公安局抓人 是要讲证据的,推理只是作为我调查的一个方向。”傅强开始得意起来,因为他看 到了郁闷的艾玛,相信艾玛对那个小黑脸的印象开始转变了。 “我们走吧。”艾玛突然拿起一件外套说。 “去哪儿?” “火车站。” “接咱爸还早着呢。” “那我们就去兜风,总之我不想呆在家里了,这里空气太闷。” 傅强心里暗暗叫苦,离接站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这么满城兜风还不把他累 死,可是没办法,艾玛已经站在门口等他出去了。 这是一次真正的兜风,艾玛把车窗全部摇了下来,让风可以在车厢里自由流通。 整个一小时里面,他们没有说一句话,傅强倒是想说点什么,可是风太大,刚出嘴 唇的字没来得及钻进艾玛的耳朵便被风刮出了窗外。傅强只好默默地开车,艾玛默 默地望着窗外,风默默地从这边进来那边出去,时间也默默地一分一秒流逝。 艾玛的父亲叫丹增贡布,按事先艾玛教的称呼,傅强应该叫丹增大叔。傅强练 习了几遍后,发现自己的舌头在这几个字里竟然出现打结现象,怎么叫都像在叫 “丹单叔”。艾玛只好说:“你这笨蛋,干脆就按汉人的习惯,叫伯父得了。” “其实叫爸多好,又省事,反正我也叫了几十年,脱口就来,保证字正腔圆。” 傅强嬉皮笑脸地说。 “哼,你要不怕我爸揍你,你就叫吧,我爸可是一人可以扳倒一匹马。”艾玛 斜眼瞅着他说。 傅强吐吐舌头:“没准你爸喜欢我这么叫呢,当爸的都想女儿找个好丈夫嘛。” “那也不是你。”艾玛回敬道。 正说话间,他们已经把车开上了站台,这时候,一声长长的汽笛由远及近响起, 伴着轰隆隆的声音,一列火车慢慢出现在了视线内。 “到了到了!”傅强显得比艾玛还兴奋。 傅强隐隐有点不安,因为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职业素质。原因是当他想到一会就 要用警察抓坏蛋的心态去面对一个素未谋面的情敌时,竟然莫名地兴奋。 傅强努力压制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他知道这样下去是会影响自己的客观 判断的,这可是职业大忌。不过,当他在苏京下班的路上堵住他,请他回去协助调 查时,看到苏京脸上难以捉摸的复杂表情后,这种莫名的快感又无孔不入地侵袭过 来。 虽然从头至尾傅强都没有给苏京戴那象征罪犯的手铐,尽管他很想这么干,但 是傅强还是把苏京直接就带进了昏暗的审讯室。苏京可能并不知道,公安局还有其 他更明亮更舒服的审讯室的,他也不会知道,他进的这间一般是用来审讯基本已得 到确认的重刑犯,在他之前,还没有一个走进过这间审讯室后没有被成功定罪的人。 当然,他更不会想到傅强为他选择这间审讯室的潜在含义。他看到的只是一个 空荡荡的大房间,一点声音都会引起回音。屋里只有三张椅子和一张桌子,两张有 靠背的椅子在桌子后面,而另一张矮小的圆凳远离桌子,孤单地呆在房子中央,现 在这个位置就是为他准备的。 另外这间屋子还有两个特别设计,一个是桌子后面的墙上,正对小矮凳的地方 挂了一个巨大的国徽,国徽上端有点微微前倾,目的是对矮凳上的嫌疑人形成无形 的心理震慑,通常坐下以后面对国徽的嫌疑人说起话来就明显中气不足了。还有一 个特别设计是天花板的四角上各有一个小扩音器,受声的焦点就在小矮凳的位置, 通过桌子上的受话器传到嫌疑人耳边的声音便像来自四面八方,用设计者的话来说 就是“代表着来自人民正义的怒吼”。据说这位专门研究犯罪心理的设计者因此设 计而得过奖章,就连傅强也对此巧妙设计赞叹不已。 苏京刚进来便开始抗议,并拒绝坐那张小矮凳,理由是“我不是犯人,我只是 来协助调查的,不应该受到如此待遇”。 傅强没有马上回答他,只是微笑着坐到他的椅子上,用手指试了试受话器,听 到扑扑几声后,才慢慢用严肃的眼光盯着苏京。 一段短暂的沉默对视,傅强在心里带着酸意地承认,眼前的苏京从外表上看, 绝对是一个优秀的男人,修长略瘦的身材不失挺拔,得体的穿着和整齐的细节也是 傅强自叹不如的,并且,他有一双非常深邃的眼睛,深不可测,难道这就是艾玛所 说的浪漫的眼神? “你——还是坐下来吧。”傅强不知自己为什么一开口说话竟然也有点底气不 足了,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带给苏京压力,可自己却先感觉到了来自苏京的压力, 是什么压力他也说不清楚。 苏京没有理会,依然站着,眼睛冷冷地看着傅强。 傅强闭上眼睛,迅速调整了一下心态,让自己的思维重新集中到案情上来。 “苏京,请问你八月五日,也就是白小小遇害那天你在什么地方?” 苏京仍然看着他,目光却随着白小小名字的出现而变得柔和。过了一会,他的 头软软垂了下来,眼睛看着地面,似在努力思索着。 “你难道记不起来了吗?”傅强厉声问道。 苏京对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吼鸣声无动于衷,只管盯着地面,仿佛入定一般。 “不想说?”傅强冷笑了一下,拿起手里的资料说,“那我来告诉你吧,你在 和刘勇吃过晚饭以后,和一个女人碰头,然后在十点钟一起入住云天酒店 502房, 至于你们在十点到十一点这一小时内干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也许就是在策划谋害 白小小。这个女人在十一点离去后,你便设法在不引起楼层服务员注意的情况下, 偷偷离开酒店,坐车赶回罡县。然后在凌晨一点左右把白小小杀害致死,并且出于 某种原因对死者进行毁容,事后你再潜回酒店睡觉直至第二天上午九点退房离去, 是不是?” 傅强说完这番带有强烈心理攻势的话后目不转睛死死盯着苏京。按以往的经验, 嫌疑人不管他的话对错与否,都会马上做出反应,而这种细微反应往往就是破案的 关键。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