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小小的花 然而傅强失望地看到,苏京连动也没动一下,好像他只把身体扔在了这间屋子 里,灵魂早已远远离去了。 苏京的这种不合作态度让傅强非常恼火:“苏京,如果你认为我的推断有什么 与事实不相符的地方,现在可以指出来,我们自然会去查证。希望你合作,只有合 作才是洗清嫌疑的惟一出路。” 这时,苏京慢慢扬起了脸,傅强惊讶地看到,他的脸上竟然挂满了泪水,嘴唇 不停地哆嗦,眼睛里充满悲伤和无助:“警官,让我回家吧,小小就在我家里,她 在等我,她没死,为什么你们都在说她死了?求求你,让我回家吧……” 傅强怒火万丈,把手里的资料啪地一声重重摔在桌子上:“够了,别做戏了, 像你这种假痴情的脸孔我见多了,你敢说你不知道白小小死了吗?” 苏京茫然地看着他,泪水仍在不断涌出,嘴巴哆嗦了几下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亲口向你的同事艾玛说过白小小死了吗?为什么现在还在这里演戏? 如果你真的爱白小小,那么,那个开房的女人是谁?是谁?”傅强怒不可遏地嚷道。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记不起来了……”苏京拼命摇头,双手紧紧扯着 头发。 “哼,”傅强冷笑了一下,看着蹲在地上扮可怜的苏京,不屑地说,“记不起 来?是不敢记起来吧,你以为你的伎俩能骗得了我吗?说——你为什么要杀害白小 小?动机是什么?” 一想到艾玛一直被这家伙蒙骗,傅强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现在就开庭,明 天便枪毙了他。 苏京此时已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喃喃自锏厮担骸靶⌒∷懒耍⌒∷懒耍皇俏 遥皇俏疑钡模皇俏疑钡模抑话⌒。抑幌牒退涝渡钤谝黄稹?/p> 傅强听得真切,走近来围着他走了一圈,眼带怒怨地说:“是啊,你以为杀死 了她就可以和她永远生活在一起了,是吗?我相信你的确爱白小小,但因为你和别 的女人有染,让白小小知道了,她要和你分手,而你不能忍受白小小提出的分手, 你想永远占有她,于是便萌生杀心。由于你知道还有很多人同时在追求白小小,便 妒火中烧,在白小小死后对其毁容,是不是?” 傅强对自己这番严密的推理很是得意,没等苏京回答,就回到了桌子前,点了 根烟坐了下来,带着欣赏猎物般的眼光轻蔑地瞅着地上的苏京。 艾玛是第二天上班后才知道苏京被公安局扣留的。几乎有点气急败坏的她立即 给傅强打了电话:“傅强,是不是你抓了苏京?” “是。”傅强在电话那头答得很生硬。 “你们凭什么乱抓人?证据呢?你们找到证据了吗?”艾玛气冲冲地说。 “没有。” “你这个混蛋,那你凭什么抓人?” “我们有权对重点嫌疑人实施四十八小时隔离审查,如果找不到证据,明天晚 上他就可以回家了,不过,我想不用到明天晚上,他就要招了。” “可是你们却还没有证据啊?”艾玛怒气依然高涨。 “他也没证据证明自己不是凶手啊。” “他妈的,证据不是应该你们去找吗?”艾玛忍不住说了一句粗口。 “没错,我会去找的,马上我就要出去找了,晚上我说好请你爸吃饭,要我去 接你吗?”傅强虽然对艾玛的态度强烈不满,也只好压着不敢发出来。 艾玛没理他,啪一下挂了电话。 傅强的确赶着出去,这一趟是去搜查苏京的家,搜查令刚刚才下来,他已经迫 不及待了。 刚进家门,眼前整齐得一尘不染如同样板房般的景象让所有人惊讶不已。傅强 虽然也曾听艾玛说过这事,但耳听毕竟不如眼见啊。 “大家尽量小心点吧,不要搞得太乱了。”傅强吩咐。众人面面相觑,这么整 齐规矩的陈设让他们一时不知从何下手。 傅强只好挨个吩咐:“你们两个负责房间,我和小毕在客厅,你,到厨房去看 看。” 搜查毕竟不是检查,这帮糙哥最终还是让这个屋子面目全非了。要说此趟的收 获,也就是收获了失望。 尤其是傅强,简直是毫不掩饰的失望,让同事们暗暗奇怪。傅强并不理会他们, 径自离去。不过他也并非一无所获,从苏京的书架上他发现了一本书——和白家看 到的那本式样奇特的书一模一样。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回去好好翻翻这本书,两个地 方同时出现了这一本书,也许会是一个微妙的巧合。 艾玛并没有让傅强去接她,而是自己一下班就接了父亲和猪猪先行到傅强在酒 楼订好的包房里。 当了一辈子国家民族干部的丹增贡布早已习惯了和儿女们用汉语交谈,其实主 要是从小受汉语教育的艾玛实在说不流利藏语。小时候迁就父亲说说藏语,现在反 过来是父亲迁就她说汉语。丹增的汉语带着非常浓重的藏音:“艾玛,你还没和爸 谈谈你工作上的事呢。”丹增的干部腔调退休几年也没改过来。 “谈什么啊,下班了谁还谈工作啊,再说我又不是你的下属,是不是啊,猪猪?” 艾玛一边说一边逗依偎在丹增怀里的猪猪。自从外公来了以后,猪猪像发现一片新 天世似的对这个身材高大、满头卷发的“卷头发外公”充满好奇,整天围着他转。 “卷头发外公”是猪猪给丹增起的外号,丹增非常喜欢和得意外孙女给他起的这个 外号。 “呵呵,是啊是啊,现在的年轻人啊,都不爱和老人谈工作了,那和我说说你 的同事吧,你们相处得怎么样啊?有年龄差不多的男同事吗?”丹增乐呵呵地说。 “爸,看你又想哪儿去了,怕我嫁不出去吗?” “呵呵,是啊是啊,我的艾玛怎么会嫁不出去呢?不过,我看这小傅同志不错, 待人也热情,像我们藏人。” “爸,该不是人家请你吃顿饭,你就被收买了吧?一顿饭就把女儿换出去,太 随便了吧。” “呵呵,是啊是啊,那就多吃几顿再说吧,哈哈……”老头子幽默本色不改。 “爸,我带了我和同事们的照片,前几天拍的,给你看看。”艾玛从包里掏出 一叠照片来,“这里有几个男同事哦。” “我也要看,我也要看。”猪猪一把抢了过来,照片撒了一地,艾玛瞪了猪猪 一眼,猪猪吐了一下舌头赶紧把手缩了回去。 艾玛正要弯腰去捡,这时,门开了,傅强西装革履走了进来。艾玛本来对傅强 有气,抬头一看到他穿得一本正经,脖子上系了条大红领带,头发还闪着油光地梳 了个大背头,忍不住前俯后仰地笑出来。 傅强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你笑什么?” “你小子刚刚去相亲了?”艾玛边笑边问。 傅强没理她,走过去和丹增打了个招呼:“伯父,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呵呵,我们也是刚到,这疯丫头,不用理她,我看你这样挺好,精神。”丹 增夸了他一句。 “谢谢伯父。”傅强说完示威似的看了艾玛一眼。 丹增这时接过艾玛递上来的照片,从上衣口袋里取出老花镜,刚要看,又想起 傅强,便分了一半给他:“来,你也看看,这是艾玛的同事。” 艾玛静静坐到一边,手在口袋里捏了一下,那封信还在。昨晚她在灯下发了一 晚上的呆,窗外的蛙鸣虫叫,唤起了她许多幽思,后来她在翻学生时代的日记本时, 发现了一首自己写的小诗,题目是《小小的花》,事隔多年,重新读起,竟让她又 找回了当年的青春忧伤。那时候毕业在即,前途茫茫,心血来潮的她请了一礼拜假 去了一趟内蒙古,在那一片枯黄肃杀的大草原里,她突然看到了一株行将枯萎的小 野花,皱起的花瓣无力的枝节,艾玛仿佛听到了小花的呻吟,然而她却无能为力, 只好静静地跪在旁边为小花垂泪…… 有一朵小小的花 独自怒放在小路边上 没有人知道它的名字 但每一个看到它的人 都会对它笑哈哈 这是一朵小小的花 独自经历风吹和雨打 没有人会想到要把它 轻轻采在手心里 带回有花瓶的家 直到秋风萧瑟 树叶黄了落到地下 有心的人啊 终于发现 几时不见了这朵小花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