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司马京把茶几搬到中间,又挪了沙发与潘凯相对,从冰箱里拎出四瓶嘉士伯啤 酒,往两个杯里各自倒满。潘凯有点困,看见司马京拉出一副准备大谈特谈的架式, 这才兴奋起来,脱掉外衣扔到床上,换了脱鞋,把企划书摊在茶几上,摘下手表搁 在一边,也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司马京把两盒万宝路扔到茶几上。先打开一盒,递给潘凯一支,为他点燃,自 己才取了一支放到嘴上,潘凯早把打火机伸过来,他用中指轻轻一点潘凯的手背, 用了流行的方式谢过之后,把皮带松了扣,看着潘凯。 “这套企划书,实际上就是CI设计的主体部分。这词儿刚兴起。我们国家每年 都流行新词儿的,像今年满世界的‘举措’,不说这些。我今天要放开了谈,你得 有点心理准备,给你露露‘京东大嘴’的功夫,不想听时就说,我肯定打住。” “就这么说。不能这么说,我要听,就是带着耳朵来的。你们北京人能侃,看 你企划书的文笔也精彩,相信你这‘京东大嘴’定能侃出个道道来。” “‘侃’是个中性词,本不分褒贬的,只是看谁侃,怎么侃。头几天通电话, 你老兄满嘴也是CI,我们都快得病了。企业者板要不说出个CI来生怕人看成卖豆腐 的。实际上有几人知?有几个能最简单又准确地说清CI是什么?当然,现在都知道 了,形象识别。你说,从形象识别来讲,谁最出色?” “美国,可口可乐公司,IBM电脑,多了。” “错。最出色的是‘军队’,军人。无论哪个国家,‘军队’的形象定位和识 别系统都是最出色的。不用我往下说了吧?世界上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是相互比较才 有促进,相互借鉴才有发展。你们厂的太空水,我给它起的名字叫‘旅行者’, ‘旅行者太空水’,意味深长。‘旅行者’是美国发往太空一颗最伟大的卫星,要 冲出银河系,多少年了,现在还飞着呢!” “就这么说。让它继续飞吧,说我们的。” “问题是‘太空水’的品牌如何定位?消费者搞不清楚什么是‘太空水’,真 来自太空?当然不是。它是纯水,‘纯’到人无法想象的地步。我给你的企划书是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怎么讲?不能拿科学术语为老百姓上课,没功夫听。喝杯水 还不累死了?所以我们的方法是比较和联系。比如我们把矿泉水称第一代饮品,蒸 馏水称为第二代饮品,这老百姓都懂。第三代饮品是什么?太空水。这就足够了。 但要记住,太空水刚面市时主要的消费者是文化层人士,不会像矿泉水那样被所有 人接受。” “是的,我们搞这个项目上面阻力很大,要不现在早发展起来了。上面犹豫, 银行就不支持。” “要说这个是你活该。今儿我跟老兄不讲客套了啊,逮着什么说什么。安徽也 是分南方北方的,你们没过河,也是北方人。北方干部和南方干部最大的区别在哪 儿?我告诉你。南方企业家找上级只这么问:‘我什么不能干?’北方干部不同, 总问上级:‘我能干什么?’什么不能干就是杀人放火贩毒走私军火等等人人皆知, 除此之外就都能干了。北方能干什么就麻烦了,缩手缩脚,审来议去,等想明白了, 南方早干起来了。” “就这么说。你讲的一点不错。不过,厂里几位主要领导对你们起的名字有争 议,尽管喜欢‘旅行者’但更认为‘大力’好,又突出我们的企业。” “你老兄是谈到了一个问题,是用企业推品牌还是用品牌带企业,大有学问。 日本丰田公司生产什么牌子汽车,也没人怀疑质量。北京义利食品也是著名老企业, 生产的产品北京人也决不怀疑质量。这就是企业做基础的品牌。不过,还有问题的 另一面,就是你们大力食品厂究竟有多大社会知名度?在世界上,不重视企业,而 只注重品牌的也不乏极为成功的例子,我先问问你,雀巢咖啡是哪个国家的?” “就这么说。” “别就这么说。一百个人有八十个会说是美国的。错了,是瑞士的,甭说企业 形象,公司总部在哪个国家都搞不清楚,一样占领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为 什么?品牌。用品牌闯出市场,带动企业形象。深圳的三九胃泰也是这样做的。” “就这么说。我有一次问副厂长,他就说成雀巢是美国的,让我狠狠克了一顿。” “这里面有一个道理。潘厂长,我问您,一加一什么时候不等于二?您别笑, 我的潘厂长。” “一加一嘛,你挺幽默,那我就说啊。一个男人加一个女人结果就不等于二。” “要是双胞胎还等于四了是不是?” “就这么说。也有生三个的,我们厂书记的老婆一回就生了仨,成为大新闻。” “别这么说,你错了。一加一什么时候不等于二?算错了的时候。不是您这么 复杂男人加女人,没劲。” “我说司马大嘴,你可别愚弄我。老哥脸挂不住了。” “没必要。您要琢磨更深一层。这个简单的问题为什么十个人总有九个答错? 这是个思路和思维方式的问题。广告公司搞企划,弄创意,讲究的就是复性思维, 最注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效果。现在广告界的悲哀不是别的,有很多广告公司 都是跟着企业后面跑,逮着个客户兴奋的不得了,您要怎么做?我们全行。” “就这么说。我找你们是第十六家公司,不瞒你说,前十五家有三家不信我, 那十二家可好,天天追着我问想怎么做?气人不气人?我要知道怎么做找广告公司 干什么?” “这您也别生气,广告公司时髦,真懂广告的不多,所以我们国家只提培育广 告市场,然后才说得上发展,才能逐步成熟。同行是冤家,得给客户真拿出绝活儿 来。前面说了思维方式,我再问您个问题,‘2’在什么时候不读‘2’?” “那还用说,读错了的时候。” “您又错了。您看看表,正巧,一点十分。时针指在哪儿?指在‘2’,对,这 会儿要读成‘十’。这是什么?是个常识问题。有了思维方式,再注重常识问题, 就是我们给‘旅行者太空水’的形象定位、市场定位、广告定位等等的指导原则。” “就这么说。我一直支持用‘旅行者’,尽管有点像旅游公司三产搞的产品, 我也不在乎。这名字好。” “有了好名字只是基础,有时候也瞎掰。关键是如何进入市场,我们称为市场 启动准备。详细的不说,都在计划书里,非常明确地告诉您,对‘旅行者太空水’ 的广告战略,我们是动了脑筋的。您看过京剧《杜鹃山》吧?” “就这么说。那些年天天看,爱看,现在也觉得不错。” “您仔细回忆一下,柯湘是怎么出场的?那叫绝,一场戏下来整个没露面!造 足了劲,便是一声声往里喊:带——共——党,甭再包装了,人们打见着雷刚起就 盼着柯湘赶快出来,一出场就是名星大腕!” “就这么说,太好了!” “其实这种‘包装’方式是曹雪芹在《红楼梦》就用过了,林黛玉不就是千呼 万唤始出来的么?中国的过去真了不起,现在世界上无论什么,新发现什么,都有 一帮文人墨客从老祖宗那儿查中国历史出处,还总能找到!于是皆大欢喜,整个儿 一有病!现在全世界只有中国不承认足球是英国发明的,因为咱们老祖宗古代就玩 足球了,玩到现在也只能在家里玩,打国内联赛总有受伤的,这就叫耗子扛枪窝里 横。我们野马公司实际上也没什么新鲜的,只是不会跟在企业后面又叫又跑罢了。 得领先你们半步,所以,找我们是您的最佳选择。” “就这么说。你再用口头给我讲讲你的‘星级制’,我们厂准备推广。” “值得推广,不是我吹。现在企业都是承包,讲效益,有个向心力问题。大力 食品厂不也是经济落实到个人吗?一样。一讲利益就很难协调,各部门,个人与个 人,考虑不了整体只能算计小的。实行‘星级制’就不同了。大力职工每人至少一 颗星,组长二颗星,科长三颗星,以此类推。但记住,有三星级供销科长肯定还有 五颗星六颗星的业务员。为什么?有人擅长管理,有人擅长业务。你不能因为谁的 业务好就当科长,没准他管理反而是弱项。你不提升他,他就总找科长的毛病变法 儿把他弄下去,换了自己。为什么?体现自我价值。搞星级制就不同了,各干各的, 职务不同,贡献不同,能力不同,所以大力全体人员都有数量不同的星,最重要的 不是谁有几颗星,而是一颗星值多少钱!假如根据厂里的投入产出比把一颗星定为 二百元,如果全厂当月完成指标,就是二百。超额了,可能是三百、五百。利润下 降,可能值一百、五十。这样就是相互独立又相互协作,相互协作还要有相互竞争, 往上争,产生向心力。大家风雨同舟,风险共担,利益均享。没完成指标的明显在 吃大伙儿,自己就稳不住,下回准努力。还不行,自己就会主动减星,用不着别人 说。还一个好处,就是减轻二线和办公室人员的不平衡心理,要不一辈子也拿不到 推销奖励。平均奖要不得,部门纯独立核算也要不得,‘星级制’是解决国营、集 体、民办或合伙企业的一个好办法。我们野马公司就这么执行,效果非常好,今天 算是无偿转让给你老兄了。” “就这么说。很精彩,我上了一课。从你的一加一开始还受了点刺激。” “受刺激不要紧。开句玩笑,八国联军进京是坏事,客观上也给我们带来了西 方文明。” “打住。照你的说法,我现在扇你个耳光子主观上是坏事,客观上还帮你美容 了是吗?” “一比一,这回你赢了,也好厉害哟。” “就这么说。北京饮料市场难进,打开北京就是占领了全国制高点。大嘴先生, 我们有一半靠你喽。” “客气,待会儿我带你去转转市场,也逛逛北京。晚上吃点北京风味,回来后 我们再研究一下细节,比如电视广告和‘大力行动’的各项活动,晚上把合同签了, 我们好运作。” “就这么说。我先上趟厕所,咱们现在就走。” “好吧。你老兄倒是个急茬儿。我全陪你了,够意思吧?” 司马京在卫生间门口大声说,笑了笑,又摇摇头。 陪潘凯去市场转,要告诉一下杨莉才好。司马京这么一想,先出了房间,敲响 杨莉的门。 “等一等,跟你说,谁呀?” “我,大嘴。” “大嘴呀?跟你说,有事吗?” “我找杨莉,你开门呀?” “杨姐去电视台了,跟你说,我不开门了,正要洗澡。” “我去城里,晚上不回来吃,你告诉杨莉一下。” “好,跟你说,晚上见。大嘴,你别回来太晚呀?” “我会打电话联系。” 潘凯走过来。没有疲倦的样子。司马京走了两步,想起什么,扭着脸对着潘凯。 “潘厂长,你那位冯先生去瑞斯公司办完事,不会跑这儿来找你吧?他知道你 住总统套房大酒店么?” “彭,不是冯。我在火车上跟他说过。不会的,他来做啥?” “没准。那老兄挺逗,没准来找你呢?” “不管他,就这么说,走。” 司马京刚要走,又听见霍菲菲拉开点门缝喊他。 “大嘴,跟你说,给老崔的计划书你不是要改名字吗?什么时候改呢?” “等我晚上回来。” “跟你说,其余的我就按计划书上的谈了啊!” “可以,晚上见。” 霍菲菲向潘凯笑笑,把脑袋又收了回去。一听说司马京要晚上才回来,打心眼 里高兴。她有点怕“京东大嘴”掺和进来,现在好了,只有她指挥王红对付崔喜林, 杨莉必然会装作视而不见。 徐娟刚想出办公室,贾戈先推门进来了。 “阿娟,我送你去。” “贾总,你?” “走。” 贾戈甩着手中的车钥匙,先转身走,又回过头来看了徐娟。徐娟明白是孟媛告 诉了贾戈自己要去国际饭店,心里颇有感动还有些生气。 她跟在贾戈的后面出了大堂,随贾戈走到卡迪拉克车前。贾戈先为徐娟拉开车 门,然后抬头朝草坪那边望了一眼,看见张小芳正和花工一起用剪草机修理草地, 笑了笑,绕过车身坐进驾驶室。 “阿娟,你让小芳去除草的?” “不,她自己要去的。说五点半您要找她谈话,下午没事做,就自己找事干吧。” 贾戈发动了车,回过头看了车厢里一眼,干净得一尘不染。一定是马达里最后 一次整理了车,心里隐隐有些难过。车开出大门警卫室时,他又停了车,把车倒回 来。 “贾总,怎么了?” 贾戈没有说话,开了车门走下去,进了警卫室。她侧过脸去看,却见马达里坐 在里面。贾戈进去和他说着什么,听不见。她转回头,轻轻叹口气。 过了一会儿,贾戈又回到车上,使劲轰了一脚油,挂上档,猛地抬起离合器, 车飞一样地窜出去。 “贾总,马达里在做什么?” “不知道。搞不清楚这家伙怎么回事,说是要站好最后一班岗,却跑到门区警 卫室来。” “这人挺有意思,其实人不坏,是不是?” “阿娟,黑田次郎长得什么德行?看我,德行不是长出来的。待会儿让我见见!” “你见他干什么?” “不知道,又想见又不想见。” “贾总,我……” “不说。阿娟,我先带你去趟二外,支票都带上了,在你最后决定去日本之前, 突击学一下日语,正好刚开学。” “贾……戈……” “阿娟,对不起,我没伤害你吧?” 徐娟低下头,没说话,眼里浸着泪,把头扭向窗外。 “嘿,阿娟,我这车开得怎么样?” “嗯。” “别嗯,要说好。没准哪天我去日本找你呢。到日本参加赛车,聪明人干什么 都行。我一直以为我挺聪明。” “贾总,别介意我。我从小被宠坏了,在您身边也会长不大的。” “我比你大十二岁,以后叫我哥哥行吗?” “假哥哥。” “甭管真假,阿娟,也许我们这辈子赶不上,中日早晚还得打一仗的,你可别 忘了故乡啊,别像我。” 徐娟趴在前面抽泣起来。 “你看我怎么了,真是!” 贾戈把车减了速,用手拍了拍徐娟的肩。徐娟抬起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把 泪也挂在他的脸上。 “阿娟……” “下辈子,我要变成她。” 贾戈不安地看了她一眼,徐娟把脸又扭向窗外。他深深叹了口气。他知道,徐 娟认定了他要和孟媛……他想告诉她,话到嘴边又停住。何必。有时候说一万句太 少,有时候说一句太多。 一路再无话,彼此要说的太多。什么都不说,就当什么都说过一样。他怕他真 爱上她。不行。 “我……和他约好的时间是两点。” “那好,你先下车,我去二外办手续。回来再接你。” “不,你还要带小芳去驾校,是请校长吧?再说,我……” “行,算我给黑田一次机会。” 贾戈从建国门立交桥绕回来,把车停在国际饭店门口。有人拉开车门,徐娟把 车门又拽上,看着贾戈。 “阿娟,保重。” 徐娟下了车,没有回头,向大堂里走去。贾戈收回目光,猛地想起孟媛,第一 次,她那晚上迟到,是不是也这样不回头地急急走进的呢? 到第二外语学院办完手续,回来的路上正赶上高峰时间,贾戈有点急,看看表, 已经五点整。五点半很难赶回去,他用车载电话打给孟媛,不在办公室。又打了孟 媛的手提,原来去了老公公家,问他什么事?他说没事,又打电话给范宇。范宇也 不在,大堂的值班员说,马达里把范宇叫走了。搞什么鬼!他想起一条小路,顺着 护城河可以绕到总统套房大酒店山后面,虽然稍远几里,但路上车少。 他加大了油门,三十分钟以后就绕上了与总统套房大酒店相连的山路,而后快 速地从小路冲下来。一个急转弯,把他吓了一跳,飞快地搁了一脚闸才没冲下去。 他妈的!贾戈暗暗骂了一句,因为差点撞在一棵老槐树上。 回到办公室,已是五点四十。张小芳居然没到。他坐在沙发上,抓起电话打给 驾校,今天有学员路考,校长还没回来,便又挂上电话。 这时,张小芳进来了。 贾戈抬起头吓了一跳,只见张小芳身穿连衣裙,上面蹭的全是泥,两只手还张 着举在胸前。 “对不起,贾总。”她匆忙说:“我的表慢了,进大堂才发现晚了十分钟,我 错了。” “行行行,快洗洗。”贾戈佯作生气,看见她脸上也蹭着泥,禁不住笑了: “别傻看着我,六点半要赶到贵宾楼。” “哎呀!我不知道您请我吃饭。”张小芳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还是在贵宾 楼?您炒我看来比对马大哥还隆重……” “别气我好不好?”贾戈把脸一绷,突然大笑起来,走到她跟前用手刮了一下 她的鼻子:“炒你那天连刀削面都不给你吃。” “贾总,哎哟都快六点了,”张小芳真有些着急,反而在原地转了一圈:“我 就在您这儿洗洗啊,您这水里没毒吧?” “有,试试看能不能毒死你?”贾戈自己走回办公台前,坐下,抬头看见张小 芳还没动:“去呀!你傻了是怎么着?” 张小芳这才急急忙忙跑进浴室,呼地关上门,似乎故意把插门声的动静还弄得 挺大。贾戈摇头笑笑。 十几分钟,张小芳才洗完,穿着贾戈肥大的浴衣出来,紧低着头,手背在后面。 “贾总,我错了。”她小声嘟哝着,还把嘴噘起来,才抬头看了贾戈:“我没 衣服穿了。” “没……没什么?”贾戈从大转椅上站起来,“衣服呢?” “这儿。”张小芳把湿淋淋的裙子从后面拿过来,高高地举起来:“没挂住, 掉水里了。” “你呀!”贾戈急不得恼不得,走过来,也在原地转了一圈,说:“这怎么办?” “哎,贾总,有办法!”张小芳一下又欢快万分:“您衣柜里肯定有孟主任的 衣服,我先穿上不就得了?” “你多高了,不成吊死鬼啦?”贾戈说完,猛然一惊,有上了张小芳一当的感 觉。她可真是又鬼又机灵,就是鬼出了格,精灵冒了头。他又想起昨晚上赵亚男的 话,不由地看了她一眼,心里却是怦然一动,“阿芳,那什么,你等着。” 贾戈想起孟媛送给徐娟的那身白色休闲服总放在办公室的,叫内部服务员开了 门,一看果然在。他拿起来又回到办公室,张小芳已进了他的卧室,正坐在床上用 毛巾擦头发。 “给,”贾戈走进来,递给她:“穿阿娟的吧。” “贾总,”她看见贾戈关上了卧室的门,声音只能提大点,说:“去贵宾楼有 什么事儿?” 她脱下浴衣,实际上连内裤刚才也掉到水里了,拿起裤子想了想,只好就这么 穿。 “贾总,”她想起了马达里上午说的话,试探着问:“您对我……对不起,我 能这么问吗?” “你已经问了。”贾戈在门外说,不停地看表:“你快一点,太晚了不合适, 赶不上这批,再想上车不定什么时候呢!” “上车?”她隐隐有些激动,莫不是真像马达里所言,贾戈让她去学开车? “贾总,上什么车呀?” “孟媛没跟你说?”贾戈以为她明知故问,“别跟我斗心眼儿了,阿芳,快一 点。” “谁跟您逗心眼儿了,竟冤枉人。”张小芳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反而委屈似的 嘟哝着。学车?太好了。简直是作梦。这么说,将来真要能开那辆卡迪拉克了?天 老爷,爸爸还不嫉妒死。同学还不气死。邻居们还不变傻了。司机?不。她知道, 心里明白贾戈决不会只让她当个司机的,没准用不了多久就能顶替范宇范秘书。他 已经坐在大堂了。他肯定知道和自己换换位置,小脸沉着不爱说话。“贾总,我穿 好了,您进来帮帮我。” “怎么了?”贾戈想推门,又停住手,他怕她又耍什么鬼点子:“穿好了就快 走,别磨蹭了。” “这拉锁坏了!”张小芳把手伸到后面,这条裤子的开口处在后面而不是前面。 “我一急就拉不上,肯定是坏了!” “怎么搞的!”贾戈推开门,看见她确实穿好衣服,才放下心似的走过来: “弄坏了你就别去了。” “帮帮我。”她脸色微红地说:“您看坏没坏?叔叔……” 张小芳说着转过身来。贾戈迟疑了一下,走过去,用手去拽拉链。张小芳转回 身一下搂住了他的脖子。 “贾戈,”张小芳把脸靠在他的脸上:“叔叔,你真好。” “小芳,”贾戈使劲推开她一下,张小芳却倒在床上还搂着他的脖子:“小芳, 别这样。” “我,我……”张小芳忽然哭了:“我脏,是不是?你嫌我脏?是不是?!” “小芳!”贾戈心律失去节奏,去拉她的手:“不许这么说!” “我,我恨死我了!”张小芳甩开他的手,紧捂着脸抽泣起来:“你知道的! 那女人告诉你了?你知道的!” 小草扫校||中国读书网独家推出||http://www.cnread.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