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知道了……明天早上八点的飞机,六点半机场柜台前集合。” 司马昭嘴里叼着菸,含糊地重复一次经纪人的话后,他把手机塞回外套口袋, 从红砖道走入一栋水绿色艺廊里。 艺廊里身着套装的服务人员一看到司马昭,并没有表现出见到巨星的惊喜,当 然也没有对他脸上超大墨镜投以异样眼光,自然更不曾阻止他走进位于后方内院的 螺旋楼梯。 因为这栋房子是司马昭的、这间艺廊也是他的,而他和朋友合夥的“无名工作 室”,也正位于艺廊的六楼。 艺廊一楼此时正展示着徐可风的中国水墨画,大红漆器及红色灯笼被摆饰在画 作旁边,妆点出浓浓的中国风味。 司马昭对服务人员一挑眉,他们旋即以一种训练有素的不经意移动,挡住顾客 的视线。 司马昭乘机快步走进艺廊后方一处栽满了雨林植物、池塘水声潺潺的内院里。 他站在内院里,伸了个懒腰。还没踏上一旁的白色螺旋梯前,就先拈熄香菸。 外头空气乱糟糟,他只好点根菸草来闻闻,好隔离城市里的乌烟瘴气,现在有 了这一片绿意,当然要多呼吸一点好空气。 司马昭也不管他的逻辑合不合理,总之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他从没打算改。他 这人个性有些老派,不爱改变。 就像他因为少有独处空间,加上又喜欢大自然,每个月若没有找时间走进山区、 享受一个人流浪的感觉,就会像毒瘾发作一样地坐立不安、乱发脾气。 现在的他刚从山里返回,正是蓄满电力的时候。他可以工作一整夜,把脑中的 想像逐一画出。 他近来对于餐具绘图有兴趣,脑子里有一堆关于骨瓷与不锈钢杯器的想法,很 想快点画出设计图,再询问开模制造的可能性。 司马昭一百八十五公分的精健身材踏上螺旋梯,悠哉地像只正在丛林里散步的 动物,轮廓分明的男性脸庞有着一种回归原始的舒服神态,刀削般的坚硬面颊也随 着步伐慢慢地放松放松放松…… 司马昭走上六楼之后,再继续往上走,直到顶楼白色木屋出现在他面前。 顶楼加盖了一栋白色木屋,木屋外头立着白色阳伞与深蓝色躺椅,角度正好避 开水泥建筑,可以远眺山景。 房子买在寸土寸金的别墅区,好处就是一排建筑全是透天洋房,没有什么高楼 大厦挡住视野。 司马昭绕过白色木屋,伸了个懒腰,却听见一老一少的对话声音—— “这个福州米粉好吃,有我娘的味道。”老人家说道。 “开玩笑,也不看看是谁精心调制的。我光是准备材料就弄到头昏眼花,要酒 蒸干贝、要泡香菇、木耳、要让蛤蜊吐沙,洗明虾……我差点煮到头发比你还白。” 年轻人说道。 “哼,会做福州米粉就好厉害吗?” “没错,会炒米粉不厉害,会用酱油在盘子上写书法才叫厉害。” “呵呵呵……”老人家笑得好开心。 司马昭动了下嘴角,墨镜下的黑眸满是笑意。 他听出老人家的声音是正在楼下展览的书法家徐可风,至于年轻人是男是女, 他倒听不出来了。 这年头男的像女的,女的像男的,总也不是什么怪事了。 但是,有人占据了他的顶楼空间,这事让人不怎么愉快。幸好,徐老是个有趣 的好朋友,真碰面了也不必惺惺作态地寒暄,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徐老,好久不见。”司马昭现身,唇角微勾,权充打招呼。 “唉呀,你还活着啊。”徐可风讶异地抚着白胡子看着这个忘年之交。 “徐老的嘴还是一样吐不出象牙。”司马昭深知七十岁老人家不拘小节的个性, 一屁股便往徐可风身边席地而坐。 尉迟静看着这个新来的高个子,只觉得这家伙脑袋不对劲,阴天还戴着墨镜, 一副深恐大家没注意到他的样子。 不过,话说回来,会和徐老交情显然不差的人,原本也不能归于正常人之流, 因为徐老根本不爱搭理正常人。 “我要是吐得出象牙的话,就没必要在楼下卖艺为生了。”徐可风冷哼一声, 又用力吸了几口米粉。 “是啊,你的『艺』一副二、三十万,价钱还真不普通啊。”司马昭翻了个白 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我是国宝嘛。”徐可风得意洋洋地说出一句当红电影“海角七号”的台词。 司马昭还来不及再翻白眼,便看到—— 一旁的年轻人啪地一声打了下徐可风的头。 司马昭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他咽了口口水,竟然说不出话来。这……这…… 会不会太大逆不道? 他可是亲眼见识过徐老使出一个太极推手,便把不顺眼的家伙推撞到墙壁上, 痛到十分钟还爬不起来的功力。 “尉迟静,干么打我!”徐可风举起筷子,大声抗议,脸上却没有动怒。 “你不是说,如果你开始沦为寻常人之流、毫无创意时,就要警告你吗?”尉 迟静盘着腿,继续嚼着米粉,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做一样。 司马昭一挑眉,这才认真打量了眼前的“年轻人”。 瓜子脸上的五官,比女孩多了分帅气、比男孩子多了分清秀,两道眉毛长得尤 其匀净,配上一对又亮又长的个性黑眸,一看便让人印象深刻。 只是“此人”穿着棉衣、羽绒背心及牛仔裤的中性打扮,加上细瘦四肢,还有 比他还长一点的头发,一时之间着实让人雌雄莫辨。 “看够了没?”尉迟静瞪着来人墨镜上反映的自己,心里不爽,亮眸一瞠,口 气很差地骂人。 “我正在猜阁下是男是女。”司马昭懒懒地扔过一句。 “我是男是女,都与你无关。”尉迟静不屑地抿起唇,既然他猜不出来便代表 没有慧根。既然没有慧根,那也用不着跟此人说太多话浪费脑细胞了。 “我没抢阁下的米粉吃,『您』说话不必这么冲吧。”司马昭故意用敬语,双 臂交握在胸前,神色倒是很严峻。毛头小夥子说话这么没大没小,他看得很不爽。 “不必出言讽刺。你的礼节也不见得多美妙,见面不摘墨镜,以为自己是巨星 吗?”尉迟静回讽一句,很大声地吸了一嘴米粉。 司马昭拔下墨镜,往前襟一夹,定定地看着眼前年轻人,等对方认出他的身分。 尉迟静看着他如鹰双眸,又打量了下他漠然的轮廓,两道匀眉随之轻蹙起来。 这人怎么这么眼熟? 但他们没见过吧。 她如果遇到这么没礼貌的家伙,一定会记得一清二楚。不过,说真的,若不是 这男人态度太差,他的样子还算耐看。 一件洗旧牛仔裤、一件飞行员黑色皮外套,打扮随兴,配合上平头发型极有型 男姿态。刚硬下颚虽有一点胡渣,却只显得性格而不颓废。鼻子高挺得很冷漠,不 过那双有神的阳刚黑眸,正好弥补了那股疏离感。 说实话,这年头像他一样有男人味、又长得干净的男人其实不多见了。尉迟静 在心里付道。 司马昭一挑眉,继续等着小家伙说出他的巨星背景。 一分钟过去,尉迟静连司马昭鼻孔直径多少,都快测量出来了,偏偏这个男人 还是继续死盯着人不放。 “你现在是想单挑吗?”尉迟静上前一步抡起拳头,冷冷扔去一声。 “哈!”司马昭一看到尉迟静细得像竹竿的手腕,不客气地冷嗤一声。 此人不认得他绝对不是什么罪过。不过,说话态度这么嚣张,可就让人看不下 去了。 “你可能打不过小静喔。”徐可风边吃米粉边看热闹,心情好到一个不行。 “不可能!”司马昭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个中性人搞不好没他一半重,怎么可能打得过他?司马昭冷哼一声,还顺便 耸了下肩膀,展示他结实肩臂。 “欢迎挑战。”尉迟静不屑地瞄他一眼,一副没把人放在眼里的模样。 那副目中无人的姿态惹毛了司马昭,他决定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男生一 些教训,免得他日后会不知道社会有多险恶。 “那就多多指教了。”司马昭转转脖子,伸展了下筋骨。 司马昭向前逼近一步,满脸让人生畏的冷厉神色。 尉迟静没因为对方高了自己至少半颗头而显出任何畏惧,反而朝他勾勾手指头。 司马昭皱起眉,出手便擒住小男生手腕。 尉迟静身躯往后一缩,以退为进地在对方身躯压迫过来之际,一个灵巧地屈膝 弯身,顺势在他全身力道逼近时,一个反掌便将司马昭给抛甩出去。 砰地一声,司马昭被这记过肩摔,扔到了几步之外。 司马昭躺在地上,像一个暴毙的人,睁大眼看着天空,脑袋一时还没回过神来。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会躺在地上? “裁判宣布,司马昭大败,小静胜出。快点过来吃米粉庆祝!”徐可风拍掌叫 好。 “且慢,让我再多看一眼手下败将。”尉迟静啧啧有声地沿着司马昭绕了一大 圈。“大叔看来应当年长了十多岁,怎么还不懂得『不自量力』四个字怎么写?” “臭小鬼。”司马昭瞪人一眼,扶着腰慢慢地坐起来,嘴角还在颤抖,黑眸里 却满是笑意。“刚才是我一时失神,再比过一回。” “哈,你是何方老大,你说比,我就要奉陪吗?”尉迟静又用斜眼瞄他一眼, 平静地就像在看路人甲乙丙。 司马昭这下子真的非常地确定这个小家伙不认得他—— 不认得他司马昭是亚洲乐坛最火红团体“传奇”的鼓手! 妙哉、妙哉,他已经很久没遇过这种奇人异士了。 “有个性。”司马昭哈哈一笑,转头对徐老说道:“我交定这个小朋友了。” “徐老,快叫他赶快去医院检查,八成是摔坏脑袋了。”尉迟静走回徐老身边, 吃她的米粉。 司马昭唉声叹气地揉肩捶背,走到这一老一少身边,很哥儿们地重拍了下尉迟 静的肩膀。“不打不相识嘛,小老弟!” “谁是你的小老弟!”尉迟静被打得差点飞出去,回头怒吼一声。 才第一次见面,他干么装熟,恶心! “被讨厌了吧。”徐可风呵呵呵地笑得好开心。 司马昭一耸肩,不以为意地盘腿坐下,笑得像个大男孩,完全颠覆他在媒体面 前的硬汉巨星形象。 “我快饿死了,米粉来一碗,谢谢。”司马昭交代道。 尉迟静充耳不闻,继续太快朵颐。 “他很少有机会吃家常菜,看在他口水都要流下来的分上,就赏他一点吧。” 徐可风好心地帮朋友求情。 尉迟静一抿唇,只好拿出原本要让徐老带回的保温盒塞进司马昭手里,然后得 到一声惊天动地的欢呼。 只是,司马昭那太过孩子气的神情,和他阳刚外表完全不搭轧,看得尉迟静起 鸡皮疙瘩,益发觉得这人怪得没道理。 打输了还笑嘻嘻地跟别人要米粉吃?是看得太开,还是脸皮太厚啊? 算了,会跟徐老当朋友的人,哪一个正常啊。包括她自己,不也少年老成到总 让徐老发噱吗? “干么痴痴看着我?不会是爱上我了吧?我对同志没有意见,但我个人没有这 方面的偏好,我建议你在还没陷得太深前,及早……”司马昭腮边塞了一团米粉, 嘴里滔滔不绝地说道。 “欧吉桑,打输别人还碎碎念,会不会太没品了?”尉迟静凉凉扔下一句话, 不想跟别人讨论性别。 欧吉桑?他才三十二岁竟然被叫欧吉桑!司马昭的米粉当场梗住喉咙,双眼睁 得极大,像是要暴毙一样。 尉迟静看着他极力控制,腮帮子却还是抽搐了几下,心情太好地拿起咖啡,骨 禄骨禄地灌掉半杯。 “本席宣布,司马昭又输一次。”徐可风鼓掌叫好,手舞足蹈地像个孩子。 司马昭一看徐老这么开心,还能怎么办?徐老可是这间艺廊的招牌人物啊,况 且自己现在玩兴正起,所以临时决定再加演一场。 司马昭起身朝着尉迟静深深一鞠躬。“以后多多指教了。” 尉迟静扯了下唇角,权充回应。毕竟,有哪一个十九岁的“女孩”会有兴趣被 一个搞不清楚她性别的笨蛋指教? 不过,这个笨蛋怎么愈看愈眼熟啊?尉迟静又瞄他一眼,决定不管他,继续吃 她的美味米粉。 她有预感,她以后可能会经常遇见这个怪咖。因为她当初也是这样莫名其妙和 徐老认识、结为莫逆…… 徐可风看看尉迟静,又望了望司马昭,他突然低头神秘兮兮地微笑了起来。 最近应该会有很多新乐子吧! *** **** *** ** *** 晒黑了一圈的司马昭刚回到台湾,就接到徐老的电话,邀他喝酒。他二话不说, 立刻跳上计程车。 他原本就喜欢和徐老说话,搞不好还能再碰到那个少年老成的小老头尉迟静也 说不定。 那家伙不认得他是一妙、长得比女人还纤细又是一妙、说起话来尖锐程度有提 神醒脑效果,也是一妙。 他最近一个人闷得久了,需要人抬抬杠。“传奇”那几个团员,现在都有家眷, 而他目前还不想享受家庭温情。 司马昭漫步而入老社区,老树绿荫与一排平房形成了悠闲的步调,路上除了几 条老狗之外,半个人也没有。司马昭把脸上墨镜往头顶一推,走进一处巷弄。 徐老家是老式水泥平房,隐身巷内,大门上红漆油亮得像春联。 他推开总是没锁的大门,听到里面发出一声大叫—— “休想跑!” “我人都到了,就不会跑。”司马昭听出是尉迟静的声音,笑着倚在门口说道。 汪汪汪! 下一秒,一条大狗长毛飞舞着往司马昭跑来。 “关门,抓狗!”尉迟静大喊一声。 司马昭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双臂一张,正好把徐老的阿忠大狗抱在怀里。 “啊呜~~”阿忠发出悲惨哀鸣,黑油油大眼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有人虐待你?”司马昭拍拍阿忠的头,挑眉看向尉迟静。“虐待动物,不怕 遭到天谴。” “这位大叔,请睁大你的眼,被虐待的人是我。”尉迟静指指自己一身被泼湿 的狼狈,没好气地说道。 司马昭随着尉迟静的视线看去,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停在那双雪白小腿上。 小腿粉嫩如雪,没有半点毛孔,修长而不清瘦。这双腿长在一个小男生身上, 简直暴殄天物。 “大爷帮你洗澡,你竟敢一副下地狱表情。”尉迟静没注意到司马昭的失神, 她弯身捧住阿忠的脸,用力揉了几下后,抓起它的项圈往前走。 “呜。”阿忠垂头丧气地跟在尉迟静身后,狗鼻子左嗅右闻着。 司马昭则跟在一人一狗的后头,努力阻止他的目光落在尉迟静的腿上。 要命,如果尉迟静是个女的,有这样一双腿及如此性格的个性,他铁定马上追 她。 嗯,或者年纪太小了些。 尉迟静把狗带到后院,洗毛精、大毛巾,都已经等着在一旁要伺候阿忠大爷了。 “坐下。”她从口袋里变出一根骨头。 阿忠马上趴下,咬住骨头后,认命地任人摆布。 “徐老呢?”司马昭把身上的大背包往地上一搁。 “他在睡觉。”她倒出洗毛精,先洗阿忠的身体、再洗四肢,左搓右揉,看着 泡泡满天飞,觉得超有成就感。 “叫我来喝酒,他自己却跑去睡觉?” “他说要储备体力,晚上再跟你喝个痛快。今天是徐妈妈的祭日,他不喜欢一 个人。”尉迟静用眼神警告蠢蠢欲动的阿忠,认真到两道眉都皱了起来。 司马昭看着那一人一狗相瞪,唇角忍不住上扬起来。 “你经常来陪徐老?”司马昭拿出随身手札,抽出一枝笔,随手画了起来。 尉迟静在他的笔下,被画成一个拿着骨头逗小狗的机器人男孩。 “我们认识三个月,算是忘年之交。” 尉迟静拿起备好的温水冲洗阿忠身上泡泡,阿忠哀嚎一声,开始在地上打滚, 表现出中毒身亡的姿态,她则是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阿忠一听到她笑,以为要玩游戏,飞快地往她的身上扑。 “停!” 尉迟静声音未落地,屁股先着地,满身泡沫的阿忠趴在她身上,吐着舌头对她 傻笑。 “你惨了!”尉迟静挽起袖子,马上一跃而起,一手抓着水管,一手压着阿忠, 非常英勇地继续洗澡大典。 待到十天一次的过水仪式完成,阿忠很干净,尉迟静则是标准的落汤鸡一只。 头发半湿地贴着脸庞,清秀轮廓上的点点水滴在阳光下发亮如钻石,一如那双 熠亮的水眸。 像个精灵一样! 司马昭移不开目光,心脏在瞬间拧成一团,想别开头却舍不得,只好拚命吞咽 口水好控制情绪。 “鼻子上有泡沫。”司马昭一手拿着手札,一手抹过那丸泡沫。 “喂!”尉迟静马上后退一步,防备地看着他。“我们没有很熟,没事不要乱 摸人。本人是来洗狗,不是来陪酒的。”她说。 “你会不会反应过度?我对男人没兴趣。”司马昭双臂交握在胸前,不客气地 嘲笑道。 又说她是男人!尉迟静眼里冒火,真想给这个手下败将一拳。 她只是长得高了点,头发短了点,五官虽不是美若天仙,但也绝对清丽。本日 不过是穿了宽松上衣、登山背心,还把运动宽裤卷到大腿而已,有必要把她当成男 的吗? “现在是在对我放电吗?”司马昭拿起手札在尉迟静眼前挥一挥。 “滚……”尉迟静的目光突然停在那本手札的图片上,脸色顿时一变,声音颤 抖地问道:“我问你,你跟那个国内生活品牌『无名』有什么关系?” “『无名』是什么东西?”司马昭不动声色地反问道。 “”无名』是个前景看好的艺术家,作品用色有非洲的原始,还有一种反讽文 明的趣味。去年成立新品牌后,加入家居品设计,前景一片看好。“尉迟静在他眼 里闪过一丝得意时,很快地抢过那本手札。 “小偷!”司马昭抗议一声,却没有认真地要抢回。 尉迟静缩到墙边,愈翻脸色愈是大变,目光最后停在他签名落款的页面。 她是“无名”的忠实粉丝,买了一堆他的文具和玻璃餐具,而且爸妈也一直想 签下他的艺廊展览代理权,她是不可能错认的。 “见鬼了,你真的是『无名』!”尉迟静抓着手札,不能置信地又把他上下打 量一次。 “你的表情还可以再惊恐一点。”司马昭没好气地说道。 “我早该知道在艺术这一行,才华和个性只要不成反比,就要谢天谢地了。” 她颓下肩,还叹了口气。 司马昭一时分不清自己是被骂还是被夸奖,索性板起脸,厉声警告道:“我警 告你,不许把我的身分泄漏出去。” “干么紧张兮兮?司马昭很有名吗?『无名』比较有名。”尉迟静冷哼一声, 觉得他实在臭屁到极点。 “你根本搞不清楚状况,给我过来!” 司马昭拉住尉迟静的手腕,把人扯到院子里,他打开电脑上网,叫出几张“传 奇”发行过的专辑、演唱会DVD 及写真集,全塞到她面前。 尉迟静低头瞪着照片上的司马昭,再抬头看看眼前的家伙。 “难怪我觉得你有点眼熟,”她老实地说道。 “全台湾就你不识货。”他继续板着一张脸。 “我不听流行音乐。”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司马昭翻了个白眼,不客气地回嘴道:“随便啦,你如果是我们的歌迷,我才 会吓到起鸡皮疙瘩。反正我是『无名』这件事,你给我保密,听到没有。” “好啊,你跟我爸妈的艺术管理公司签约,由我们帮你安排下一期的展览,我 就保密。我敢保证比起让你现在的画作只在固定的画展里展出,我们一定可以把你 更推向国际化。”尉迟静拍胸脯,大声保证道。 “说那么多好听话做什么!你根本就是在威胁我!”司马昭很不爽,一手扯住 臭小子的衣领。 “不是,我只是认为我爸妈可以把你再推到更高峰。”尉迟静扮出最冷静的表 情。 “我有说过我想被推到更高峰吗?”他只是脑里点子多,不弄出来会爆炸。 “换个有创意的理由来听听,我可以考虑一下。” 尉迟静水眸霎时一亮,像雨后的阳光乍射进司马昭眼里。 司马昭移不开视线,拚命提醒自己眼前的人是个对他很不以为然的“男人”! “你要弥补我的心灵损失。”尉迟静笑得很无辜,眼眸水亮地对他眨啊眨。 “敢问我何时伤害过阁下的心灵了?”他快喘不过气了。 “给我看好了!”尉迟静霍然拉下登山大背心的拉链。司马昭大动心,却在下 一秒,神色大变地揪紧尉迟静衣领。 “喂,光天化日之下,你居然想色诱我?为了合约出卖肉体,你有没有节操!” 他大吼出声,喉咙都叫痛了起来。 “你给我闭嘴!”尉迟静口出恶言,—火冒三丈地把背心往他身上一扔。“给 我看清楚了!我是女人!” 司马昭呆掉,以为尉迟静开玩笑,可他的目光从她脸庞滑下,停格在“她”小 巧胸部上,又很快地挪开,看到她那双无与伦比的美腿。 太好了,她有胸部、是个女人! 他之前真的是瞎了眼,毕竟她的五官和骨架确实是比男人细致优雅许多,而且 那双腿……那双腿…… 真他马的好看啊! 都怪他初时见面就把她当成男人,之后也就没朝其他方向去想了。 “你不能怪我,『传奇』里有一个比女人还漂亮的团员望月耀太,我对男女生 长相界线很模糊。”司马昭轻咳两声,不自在地解释道。 “模糊你个大头鬼,全世界就只有你把我当成男的,而且还执迷不悟。”尉迟 静没好气地回嘴。 “我道歉。”司马昭举起双手投降认错。 “道歉不用,合约签一签,我就不跟你计较。”尉迟静手掌一挥,一副赦免姿 态。 “奸商。”他看着小女生脸上的喜形于色,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是我未来的目标。”她说。 “你不过黄毛丫头一只,我怎么敢信任你。”司马昭双臂交握胸前,好整以暇 地等人说服他。 “本人年纪虽小,还没大学毕业,不过我办事可靠,而且艺术管理公司的老板 正好是我爸妈,对于教导我如何策展一事完全不藏私,前途一片光明。” “你的脸皮怎么这么厚?”他冷哼一声。 “跟你学的啊,刚才不是有人上网拚命炫耀……”尉迟静见他一挑眉,马上想 起自己现在有求于人。“你的丰功伟业,我叹为观止。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详 细合约,以及我们可以帮你安排哪些固定档次……” 尉迟静不着痕迹地移位走到桌边坐下。 司马昭跟在身后,目光盯着她的长腿,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兔子不吃窝边草,况且是这种嫩芽,真要他咬,他也咬不下去! “司马昭,你来了啊。” 此时,徐可风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从屋内走了出来。 “徐老,我被小丫头认出是『无名』,逼我要跟她签约。我现在有种被骗上贼 船的感觉。”司马昭双手一摊,无奈地说道。 “哈哈,你怎么一碰到小静,就什么事都兵败如山倒?”徐可风抱着阿忠狗狗, 哈哈大笑地看着这一对。 “我不喜欢吃瘪的感觉。” “请放心,和我们签了合约之后,一定会让你的名气一飞冲天。”尉迟静立刻 换上温良恭俭面具,费心地解释起她爸妈公司合作的艺廊有哪些、他们旗下的艺术 家又有哪些哪些。 司马昭看着她眉飞色舞神态,他笑着摇摇头,知道自己这个亏算是吃得心服口 服。 谁叫他眼拙,女的也看成男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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