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儿子啊!方总前两天又向我提了一次,你也给我肯定一点的答案,方家的 丽玟很优秀,也有很多人追。”潘家大宅里,潘父边吃饭边问。 “她优秀关我什么事?” “原来你不喜欢她呀!那之前怎么都和我们打迷糊仗呢?”潘母不解又有点 失望地问,儿子虽然才二十七岁,但他们还是很想早点抱孙子,这下子希望又落 空了。 “因为这时机提这种事,格外教人厌恶。”潘熙贺低着头吃饭,觉得厨子的 手艺没有田晓嬛好。 “公司营运是有点困难,儿子,老爸不是那种卖子求荣的老顽固,但你也别 因为方小姐的家世背景太显赫就把人家列入拒绝往来户,这样很蠢耶!” 潘父这阵子因为公司的事烦得焦头烂额,若儿子和方氏财团的千金一拍即合, 一切都迎刃而解了,所以他才会再提这件事。 潘熙贺瞧了父亲一眼,多少听出他心中的疲惫,不过这是行不通的,他叹了 口气说:“方氏财团的方老这么积极多少有点……” 他的话突然停了,算了!那只是他的猜想,目前情势仍然混沌,万一是他想 太多,诬赖了人家也不好。 “公司的事放一边,我说的是丽玟。” “我讨厌她,别说你们不知道她的底细。”那种娇娇女,他才不信老爸、老 妈这种肉脚应付得了。 “我们老的才不管你们的事呢!你们喜欢就好。”潘母不在乎谁来当媳妇, 只要快点让她抱孙子,一切都好说话。 “我讨厌她!”潘熙贺囫圈吞枣似地嗑完饭,擦擦嘴巴就离席了。 两老面面相觑,儿子是怎么了?潘父连忙问道:“你要回去了吗?你什么时 候才要搬回来?老是住在那栋破公寓像话吗?” “住那里比较方便,除了小一点,它一点也不破。”潘熙贺没好气地应道, 那是他念书时买的,算是他的第一个不动产,他对它很有感情的。 “你要住哪,老妈才不管!快点找个好女人安定下来才重要。”潘母跟着走 到门口。 “好人家……让你们见见也好,那下次我带晓嬛回来给你们看好了。”潘熙 贺觉得也该是时候了。 “已经有对象了?”潘母惊喜地拉住潘熙贺的手。 “嗯!你们一定会喜欢她的。”对此他有十足的把握。 “太好了,我看就明天吧!”潘母开心极了。 “这几天有空就回来。”潘熙贺笑着说。 “你要跟我约会?” “对呀!免得你老是状况外。” “什么状况外?其实我觉得有没有约会都不重要呀!反正我们几乎整天黏在 一起。”田晓嬛真的状况外地说。 上班坐隔壁,下班一直厮混到要睡觉他才爬窗回去,说真的,很少人黏成这 样了。 “那不叫约会,你知道有多少女人结婚后、只要一吵架就怪先生没陪她约会, 我才不要落人口实呢!”潘熙贺将车停好,牵着田晓嬛的小手开始压马路。 “原来是替你自己着想呀!”田晓嬛笑着说完才意识到潘熙贺话中的含意, 倏地瞪大眼睛。结婚?他们已经进展到这种地步了吗? “这么大的眼睛想吓谁?”潘熙贺好笑地张开大手捂住田晓嬛的双眼,免得 吓坏路人。 “你……我……”她真的可以嫁他? “这么意外?所以我才说你状况外嘛!”揽着田晓嬛的肩,潘熙贺愉悦地和 她一起欣赏百货公司的橱窗。 “我是真的没想到。” “我可是早订下你了,别想去找别人。” “才不会呢!”她才是早就认定他了,她只是没胆想更没胆说罢了。 “不会就好,我已经跟我父母说过了,明天就回去见他们吧!” “明天?”田晓扬惊呼出声。 “你又不丑,不必怕见公婆。” “他们会接受我吗?”“顶旗”可是大公司,他们眼光应该很高,见到她会 不会很失望呀?田晓嬛已经开始紧张了。 “放心吧!他们绝对会喜欢你的。” 看见潘熙贺的笑容,田晓嬛这才稍稍安心,希望他们不要讨厌她才好。 “别担那种无聊的心好不好?记得吗?我们在约会耶!” 他们走到一家新开的夹娃娃店前面,各式各样可爱的小玩偶摆在机台里,潘 熙贺拉着田晓嬛一块进去。 “喜欢吗?”潘熙贺期待地问,印象中女孩子都喜欢这种小玩意儿。 “这是在卖的吗?怎么全关在里面?”田晓嬛的眼睛再也离不开这些毛茸茸 的小可爱了。 “不!各凭本事,夹得到的才算数。”潘熙贺换了零钱开始夹娃娃。 没见过这种游戏,田晓嬛新奇地贴在玻璃罩外瞧着潘熙贺移动机器来到玩偶 上方,然后落下、夹起,但玩偶一下子就掉下去了,她忍不住发出叹息声。 “咦?技术退步了?再来!” 潘熙贺脸上有点挂不住,不死心地又玩一次,可是还是掉了,偏偏这时身后 有一对国中生情侣三两下就夹到了,开心地又叫又跳,害他更加郁闷,恼火地瞪 着两个小鬼头开心离去,目光凶狠的他立刻转台。 “我和熊熊不合,还是企鹅可爱。”潘熙贺欲盖弥彰地说。 田晓嬛抿着嘴强压着笑意,没夹到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干嘛这么在乎 呢?分明就是死爱面子嘛! 结果潘熙贺贡献了足以买下一打玩偶的金额才夹到两只可爱的企鹅,引来田 晓嬛捧场的欢呼声,几个店员却不时窃笑私语,他恼火地拉着她离开,虽然夹到 两只,却一点也不神勇,原来他真的退步了。 “只是游戏嘛!气什么呢?再说我觉得他们很可爱呀!这可是我拥有的第一 组玩具呢!”田晓嬛拿起小企鹅亲亲潘熙贺的脸颊。 “真的?你小时候没有玩具?”潘熙贺诧异地看着田晓嬛。 “小时候没饿死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有玩具?” 田晓嬛的回答让潘熙贺震惊不已,这些他竞全不知道!正如他没提起家里的 事,她也不曾提及往日种种,除了知道她已经没有亲人,只听她说过和杜府签下 卖身契的事,原来她的生活那么惨呀! “也没那么严重啦!你看我现在不也好好的?”见潘熙贺一脸震撼,田晓嬛 反而轻松地安慰他。 “你放心,以后你想要多少玩具我都买给你!”潘熙贺激动地抱住田晓嬛。 田晓嬛呆呆地让潘熙贺抱了好久,才想起两人站在人行道上,人来人往地太 显眼了,连忙扯扯他的衣服,他放开她,却依然握着她的手。 “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玩具了。”接受到潘熙贺的疼惜,田晓嬛满足地笑 着。 惊觉自己竟然这么真情流露,潘熙贺尴尬不已,而田晓嬛居然不领情,让他 更觉无地自容,恼火地大吼:“我想买不行呀?” “好,那就买吧!”田晓嬛顺从地说。 见她知错立即改,令他龙心大悦,他的好心情又回来了。“我跟你说,夹娃 娃那种事只能像刚刚那样玩玩,绝对不许来真的,懂吗?” “不懂。”难道刚刚那不是真的? “笨!我说我们的娃娃只能用生的,绝对不许夹。” “啊?” “说你绝对不会去夹娃娃!” 田晓嬛微张着嘴,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快说!”潘熙贺不耐烦地凶她。 “我绝对不会去夹娃娃。”田晓嬛乖乖说道。 “乖女孩。” 他称赞她,她脸上却挂着浓浓的失望。 “怎么了?难道你不想生?” “怎么生啊?刚刚看你玩得不亦乐乎,人家也有点想玩,结果你却不许人家 玩。” 潘熙贺瞪着田晓嬛,搞了半天她居然一句也没听懂?他突然爆出狂笑。 “怎么啦?”田晓嬛难得地有点气恼,她很难过耶!他居然这样笑她? 潘熙贺开心地拉着田晓嬛往回走,一边和她闲聊。“我以前听过一个笑话, 有一个口音很重的牧师,到一个纯朴的村落讲道,结果他说到一半差点引起公愤, 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你们蠢得跟白痴一样。“‘ “啊?他怎么这样骂人?你不是说他是牧师?”田晓嬛惊呼出声。 “是呀!当他看到台下的人全都怒目瞪着他时,知道他们误会了,立刻在黑 板上写‘你们纯得跟白纸一样’听懂了吗?他其实是在赞美所有的村民。而我刚 刚会笑,也是同样的道理。” 田晓嬛想了一下,才惊觉潘熙贺是拐个弯在赞美她。她纯得跟白纸一样? 他真的这么认为吗? “你呀!连听都听不懂了,我想你绝对不会去做的,是我太白痴才会担那个 心。”潘熙贺拉着田晓嬛走进刚刚那问夹娃娃店,不仅她讶异,连那些耻笑过他 的店员都不相信他敢再回来。 “来吧!想玩多久就玩多久!”潘熙贺替田晓嬛投下硬币,站在一旁观看。 “咦?真的可以吗?”田晓嬛眼睛亮了,学着潘熙贺的动作,很专注地移动 机械手臂,然后惊喜地看着掉在出口的小熊,她夹到了! 潘熙贺差点掉了下巴,她居然一夹就中?太不可原谅了!赌上男人的自尊, 他卷起袖子,决定跟她拼了! 田晓嬛开心地一台换过一台,夹得不亦乐乎。 “这样好吗?”潘母有点担心。 “都来了,你还想怎样啊?我们又不是来搞破坏的,怕什么?”潘父拿着向 公司员工要来的地址,两人一起站在刘紫家门前。 两位老人家苦等不到儿子带女友回家,决定自行过来会会准媳妇,想确定一 下是不是真如儿子说的那么赞,也想弄清楚她是真心爱宝见儿子,还是另有目的? “那……”潘母来不及说什么,潘父已经按了电铃。 门很快就被打开,探出一颗不解的脑袋瓜子。“请问你们找谁?” 田晓嬛以为是刘紫的父母找来了,有点不知所措。她该怎么回答?因为蓝泉 路突然出现,所以她跑到明朝去了,这种话能说吗? “是田小姐吗?我们是熙贺的父母。”潘父只瞧了一眼就喜欢上田晓嬛了, 柔和的眼神真的很讨喜,难怪那火爆儿子敢打包票。 “啊?他住在对面耶!而且他在公司加班喔!”以为他们找错地方,田晓嬛 憨憨地应道。 “小傻瓜,我们是来找你的。”潘母也很喜欢这种单纯没心机的女孩。 田晓损马上呆掉,潘熙贺说今天晚上要带她回去见他们,怎么他们先来了呢? 她手忙脚乱地请他们入内。“真不好意思,家里很乱。” 潘母见到家里整理得一尘不染,心里更加欢喜。这年头女孩子都不爱操劳家 务,这么勤快的女孩子很少见了。 “你一个人住?”潘父四下张望,没想到她的住处挺清幽的,看来品味不错, 又加了点分数,不过该问的还是要问。 “嗯!是亲戚的房子,不过她现在不住在这里。”田晓嬛紧张地绞着双手。 “田小姐,我们直接切入正题好了。”因为挺中意的,潘父决定问出最直接 的问题。 “是。”田晓嬛吓得正襟危坐。 “请问田小姐凭什么认为可以成为熙贺的最佳伴侣?” 田晓嬛惊慌地看着严肃的潘家父母,心中警铃大作。熙贺干嘛骗她?还说他 的父母一定会喜欢她,现在怎么办?他们显然对她很不满。 “既然你们都深交到论及婚嫁的程度了,我觉得你一定很清楚你的立场才对 呀!”潘父只是想知道她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和儿子交往。 “我……我并没有这么想,事实上,我一直认为自己配不上他。”田晓嬛很 小声地说。 “喔?可是你们要结婚了不是吗?因为你,熙贺甚至拒绝了方氏财团提出的 婚事,人家方小姐可是上上之选,我不认为熙贺会为了一个没有信心的女人而放 弃那么好的对象。”潘父不以为然地说。 田晓损再次震惊地望向潘父,原来方丽玟才是潘熙贺的第一新娘候选人! “我们家熙贺可是人人瞩目的黄金单身汉,抢着要的女人多到数不清,你至 少要有可以抬头挺胸、别人怎么样也超越不了的优点,不然我们很难认同。” 潘母拉拉丈夫的衣袖,警告他别玩得太过火,这女孩子显然很单纯,绝对没 见过这等阵仗,但潘父却不理她。 “我……”她什么优点也没有呀!怎么办? “听说你也在我的公司上班?” “是。” “那么你应该知道‘顶旗’陷人财务危机了吧?” “嗯!” “对我来说,拥有雄厚资本的方小姐才是最佳人选。”潘父丢出一颗原子弹, 想逼出田晓嬛的真心话。 “老公?”潘母讶异地看着潘父,他真的玩得太过火了。 潘父则仔细瞧着田晓嬛,以为会听见她努力捍卫爱情的强烈声明。 可惜潘父不了解田晓烦,家世背景对她而言是个无从抵御的紧箍魔咒,根深 蒂固的观念令她原本就对这份爱情不抱太多奢望,再听见他的父母这么说,她的 心已死。 见她老是发呆,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又怕儿子突然冒出来,潘家父母决定 先行离开。 “你好好想想,下次给我一个答案,要当潘家的媳妇必须很坚强才行。” 潘父有点失望,这女孩似乎太懦弱了。 两人起身走到门口,心在淌血的田晓嬛默默地跟过去。原来幸福是那么短暂, 昨天他才和她规划好未来,今天美梦就幻灭了,是她太得意忘形,以为真的可以 拥抱幸福,是她骗了自己…… 潘家父母才踏出门外,田晓嬛竟幽然叹息一声,虚软地说:“我明白了,我 不会再缠着他不放,伯父、伯母请慢走。” 她鞠个躬轻轻掩上门,就滑坐在门边,强忍许久的成串泪珠颗颗洒落。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