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如果我能预知我的未来,我就知道如何看待现在,不会在乎眼前的好坏,忍 得下年少的悲哀。 如果我能预知我的最爱,我会懂得如何为地等待,不会急曹去尝试失败,忍 得住感情的空白。 不知道这些文字是何时所读到的句子;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就这么窜人她脑 海里,而后……就这么记住了,甚至变成她每天必定温习的几句话。 于湘筑——“Color ”咖啡馆中,那个极易让人忽视的女孩。 说她容易让人忽视,指的并不是她的外表,而是跟店里其他三位女孩比起来。 她的发长及肩,不太长不太短,是最平常的样子,也是她荆意不想特立独行, 不想让人发现她的存在。 “Color ”咖啡馆里的其他三个女孩,每个人都有其特色、无一不是极亮眼, 湘筑在她们的光芒掩映之下,总是相形失色,极轻易被人忽略。但是她乐在其中, 乐于被她们的光芒所掩盖。 只不过,这是平常四个人都在店里的情形。 每个周末,四个好友会轮流顾店,以便在工作之余,也能充分的得到休息。 由于四个人都有各自拥护的顾客群,为了让顾客能一眼分别何人轮值当班, 她们想出一个简单的方法,就是在门口的醒目处,挂上当晚轮值的颜色。 而今晚,大门上挂上白色的轮值板,这意谓着今晚是于湘筑当值的周末。 为了工作方便,她总是用简单的夹子,固定住她的头发,露出她清灵的面孔, 与那一双水般的眸子,再加上带着笑意的唇际,很难让人忽略她的存在。 在没有颜色渲染的空间里,白色占据所有的视线,就算她想隐藏,也掩不住 她一身的白,让人眼前不禁一亮。 只不过会发现她的、欣赏她的人,却总是那几个。 夜深,已近十二点。 周末的夜客三三两两的坐在“Color ”的座椅上,湘筑的脸扬起歉意的浅笑, 在心中摇头。 不是她轮值的周末, “Color 里总会挤满了入,然而当门上挂起白色的轮 值颜色时,却往往只有小猫两三只,不过店里的服务生总会露出笑容, 大家都知道,她轮值的夜,人潮总是不多,可以喘上—口气。 不烦扰的周末夜,除了心中那——丝歉意之外、她大部分的心思是愉快的。 并不是因为她偷懒,不喜欢客人上门,而是她喜欢夜里的“Color ”,静谧 的空间、徐缓乐音加上慵懒的咖啡气息,总迷惑得连她自己无酒却醉。 她永远是徐缓而优雅的于湘筑,举手投足间有种迷人的风韵,不过……需要 有心的人来发掘,而这个人尚未出现。 “于姐,你为什么不打扮一下,把头发烫起来、挑染一下,再稍稍化个妆, 我相信可以迷死一票的男人。”染着一头红发的服务生,摇晃着耳环问着。 湘筑从容的将咖啡倒在已经温过的热杯上,细心的摆上搅拌匙,为了让客人 有最好的口感,从来不嫌麻烦。 “第二桌的客人。”湘筑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笑着将咖啡递过去。 虽然问题被刻意忽略了,但是服务生只是笑笑,反正…… 大家都知道白色女孩就是这样的脾气,淡淡的甜,淡淡的愁,永远优雅而不 疾不徐的样子,似乎没有什么能干扰她的思绪。 服务生以最快的速度、最有礼的态度,将咖啡送到客人的手中,换来客人亲 切的笑容与一声谢谢。 这就是“Color ”的特色所在,不但咖啡道地可口,由老板到顾客,每个人 一定都有一副真心由衷的笑容,让人不自觉的喜欢上这个地方。 “于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红发服务生秉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凑到湘筑的身旁,闻着她一身的咖啡香味。 湘筑动作俐落地用抹布擦拭滴落的水滴,保持干净的桌面,待她满意之后, 终于放下手中的工作,转过头对着服务生问着。 “我为什么要迷死一大票的男人?”湘筑弯弯的眉笑着,连唇也带着弧度, 从容而幽静的美,从她的眸中散发出。 “你看杜姐、方姐她们,每个人都有一大票的拥护者,你不觉得呕吗?”红 发服务生虽然造型前卫,但是她最欣赏的是湘筑的气质,只可惜现在懂得欣赏气 质的男人不多。 “你倒是告诉我,这有什么好呕的?”湘筑还是一副波澜不兴的样子,一句 话便把红发服务生的嘴堵住。 明明觉得湘筑说的话有些不对,但是红发服务生的红唇张开了又闭上,说不 出什么具体的理由。 “我在等一个男人。”突然地,湘筑说了这句话。 或许是今夜的夜色迷人,今晚的咖啡太过醉人,反正…… 她就是说了,说出那个一直放在心里的想法。 “旧情人吗?还是初恋情人?”红发服务生在震惊之余,终于露出一脸兴奋, 巴巴的握住她细瘦的手腕,热切的追问。 湘筑笑着摇头,早知道不该说的,瞧这小女孩乐的。 所谓“一个男人”,只是一个她想像中的男人。 这男人没有具体的身形或面孔,只是她心里一个模糊的影子。 有人说,上帝造人并不完整,每个人终其—:生,都在寻找——个陌生的影 子,人生才没有缺憾。 她一直衷心相信这句话,知道她等待的那——个人,正在世上的某—个角落 里等着她 “叮铃……”清脆的风铃响声唤回湘筑的沉思,也打断红发服务生兴致高昂 的情绪,她拿了菜单,带着笑容迎向新进的客人。 湘筑抬眼,在客人进门的第——‘时间里,蓦地屏住了呼吸。 是他吗? 就是他了吗? 裘风拥着女伴的腰推开玻璃门,在清脆的风铃响声下,进入这个让人眼睛一 亮的咖啡馆。 在家蛰居将近半个月,终于把最后一幅画完成,三个月后即将在美术馆开幕 的画展,已没有开天窗之虞。 长期独居已将他极爱自由的心绪闷坏,过于商业化的作品,掩盖住他的灵魂, 他有自知之明,却没有改变画风的想法。 画家,是一个多遥不可及的职业,不过他的画不需要有灵魂,只要有卖点, 而他,一直将卖点视为他最终的目的。 在刻意堕落的心态上,失去灵魂的他,是他自我放逐最好的方法。 作画,对他来说无关理想、无关希望,有的……只是提供他金钱的来源,而 他乐在此道,纵使心态上唾弃自己,但是他却从不想做改变。 美丽的周末、美丽的女伴,再来最需要的是一杯浓烈的醇酒,然后……火热 的爱上—场。 爱?!多令人作恶的字眼。 他浓眉微挑,自嘲的撇撇嘴。 要是再上个字,变成……做爱,他想,他会有兴趣多了。 说他是个自甘堕落的男人,老实说,他自己没有意见。 但却可能会有——大票的拥护者,摇旗呐喊的替他辩护,说他是个有个性、 有品味、不羁的浪荡子,在颓败中散发诱人的勾引,让人在他的画中沉迷。 或性感、或妖艳,他的画里总不脱这些蛊惑人心的因子,画作里洁白的身躯, 无言地道尽人性的贪色爱欲,勾引的味道不盲可喻。 他是个人体画家,最专长的就是画全裸的女人。 虽说全裸,但暖昧的第三点,总会被技巧性的遮掩住,但是在他的画笔之下, 全是些眉眼之间就能挑动情欲的女人。 他的画风总在情欲的边缘游走,浪荡、禁忌,却也引入遐思,也让他在画界 有了奇怪的地位。 尽管他画风备受争议,却总能卖出极好的价钱,让一票唱高调的人又爱又恨。 而此刻他搂在怀问的女伴,正是他的模特儿,又艳又美的身材,羡煞旁人。 裘风挑眉,觑着身旁这个熟的不能再熟的躯体,想着大掌滑过她身上的细滑 感受。 半个月没动过女人了。这是他不成文的自我规定,在作画期间不与画中人发 生关系,他知道那样会毁了他原有的笔触,而这也是他唯一禁欲的时刻。 今夜,就是他放逐爱欲的时间,身旁的女人,将是他今晚的身下人,他所要 做的事,就是找个能挑起情欲的地方,好好的享受。 这地方可以是迪斯可、酒吧、任何人潮汹涌、却内心孤独的人群里。 话虽如此,他却在车子经过这间独特的咖啡馆时,被一抹刺眼的白色身影吸 引住,不自觉地踩了刹车,见女伴一脸疑问,他送上一个挑情的吻,在她迷朦的 目光下,带着她进了这间咖啡馆。 清灵的水晶音乐回荡在空气里,他有一瞬间的怔愕。 他的耳朵有多久没有听过这样的声音,久得连他自己都没有印象。 作画的习惯,让他总是以爆炸音箱似的音量,让摇滚音乐在空气中呐喊着, 像是要挣脱某种不知名的禁锢,久而久之,他的听觉里已经忘了有平和,只想着 要嘶吼。 迎向笑脸迎人的服务生,他很快地恢复正常,揽着女伴的腰,在透明的天幕 下落坐,接下餐单,轻率的替自己点了咖啡,而后低头在女伴耳旁喃着,明着是 询问女伴的需要,暗着 是亲吻女伴的耳畔。 女伴娇笑着躲开,娇笑声穿插在水晶音乐里,有一种莫名的不协调。 裘风的长指滑过发际,以指代梳的将黑色的发梳到脑后,露出如镌刻般明显 的五官,伸展身子,让硕长的身躯舒适的靠在椅背上,黑眸在店里梭巡着。 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在他的身边萦绕着。 某种无法一言以蔽之的感觉,诱使他进入这家店,走人这种他几乎未曾涉足 的场所。 “我也跟你一样,来杯咖啡好了,虽然这么晚了,喝咖啡是会睡不着觉的。” 女伴依偎住他的胸口,甜腻的声音传人他的耳膜,足以让所有的男人兴奋昂然。 “今夜在我的行程表里,没有睡觉两个字,那是明早的 事。“ 裘风被她的娇语诱回目光,漆黑的眸子锁住她的胸口,欲望写在眸里。 红发服务生尴尬的走回吧台,对于刚才眼前上演的挑情戏码,显然有些些吃 不消,脸上烧红一片,有如她的发。 “真是受不了,我的人都快烧起来了。”红发服务生将餐单丢在桌面上,双 手捂着脸庞,想起那男人低哑的嗓音,不免一阵颤栗,心跳都不受控制,赶忙开 始煮咖啡,盼望能借着咖啡的提神作用,让自己清醒一点。 但湘筑却视若无睹,清亮的目光直凝视着不远前的他,就连服务生把咖啡送 过去,她都毫无所觉。 一直到胸口传来刺痛,她才讶异发觉,她竟因为男人的出现而忘了呼吸。 她赶忙喘着气,眼神却无法移开一丝一毫,认真的眸光仔细的将他的侧脸收 人心中,在心口默默掂着他的重量。 那名男子俊朗的五官明显而立体,侧脸的轮廓透出冷酷,目光在梭巡时显得 慵懒,可她却敏感察觉他眸中的锐利闪亮,浑身散发野性的活力,看来危险极了, 却也…… 诱人极了。 这男人吸引她的地方,不只是他的五官,而是他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不羁, 甚至可以说是颓败而堕落的…… 从来不曾有那种心口被掐住的感觉,望着他,她奇怪地预勺他会带来的疼痛, 但是却又压抑不住自己注视的目光。 而在不远前的裘风,在调笑之余,还是挥不去被人盯视的不悦。 他自在的加了奶精和糖,轻啜了一口,笑容仍在,可怒气也是未散。 他知道自己一向受人注目,所以他从不为所动,甚至视若无睹,但是今天却 不然。 一般人总是偷偷摸摸的偷瞧着他,然后在他的背后指指点点,对于这种恶意 居多的批评注视,他理所当然不予理会。 但此时这直盯着他的目光,不为批评,只为探索,让他有如芒刺在背,厌恶 的怒气在心底叫嚣着,却掩在他轻佻的笑容之下。 终于,他决定结束这样的对峙- 他精准的找到目光的来源,是一个站立于吧台内的女人。 他蓦地眯起了眼,心中闪过奇怪的感受。 她留着及肩的发、澄彻的双眸、纤细的骨架,在他阅人无数的经验里,他轻 率的下了判断——是个单纯的女人,也是他不会有兴趣的女人。 是这样吧?! 但为何他无法转开目光,就这么隔着几张桌子、 与地用眸光对峙着、 眼前的女广模样柔弱,纤细得不可思议,如果她惹恼了他,他相信能轻易的 扭断她的脖子。 而诡异的是这么柔弱的骨架,竟有那么一双坚毅的眸子,敢这么迎视着他, 眨也不眨的对他探索着。 没错,他清楚的感觉到,她想探索他的灵魂,就像他不用触摸就知道,她的 黑发该有的柔顺。 多么纤细,却又勇敢的小女人! 他单手抚着下颚,突然觉得有趣起来, 瞧她认真盯着他的神情,就像是准备来拯救他似地让人发噱。 呵! 他在心中笑着。 又是——个自不量力的女人,以为凭她小小的力量,就能把他从堕落的地狱 中拉起,回到属于天使的天堂中。 殊不知魔鬼就是魔鬼,刁;是天使能碰的魔物,她们救不起他,只会被他拉 入狱界,水烫火熬,而后将身躯奉献给他,沦为他的臣者。 她是上好的祭品,美丽纤弱且单纯善良,适宜填补他心中因为仇恨而难以餍 足的饥渴。 就这么办吧! 他起身缓慢的朝她走去,步履稳健、优雅得像猛兽,而唇边调笑的神情,却 又像是个下流的浪荡子,让人极不舒服却又备受吸引。 裘风凝眸,垂眼,仔细的望进她澄彻的眸中,发现她的眼中有着期待,甚至 还有一些兴奋,不同于之前自认为救世者的女人眼中的怜悯。 他有一瞬间的迟疑,好奇着她眼中的期待所为何来? 很快地,他失去探索的兴趣,终究没有什么不同,她会是最好的祭品,仅此 而已。 “你一直盯着我看;”他太高,不得不以手肘支住吧台,倾下身来看着纤细 的她。 她身上有种淡淡的香气,窜人他的鼻端,香气很柔和,却又有着几分神秘, 既提神,又舒缓…… 他讶然发觉,她身上有咖啡的味道。 高大的身影顿时遮住湘筑的视线,他强烈的存在感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她仰 望着他,注视那双深邃的眼睛,像是被迷住般。 在那双黑眸之下,她的神魂震撼着。 她终于确定,她所等待的男人,就是眼前的他,在他闯人她眼中的那一瞬间, 就已经有了深刻影响她的能力。 “我知道。” 湘筑点点头,算是同意他的话,打从他一出现,她的确无法移开眼神,压不 下心中的悸动。 她突然发现心中某种不知名的遗憾,在他出现的那一瞬间得到满足,一个骇 人想法急速成形,在她一贯温婉的生命里掀起巨浪…… 他的眸更深了些,看着她嘴角噙着浅浅的笑,美丽得让人难以呼吸,听着她 温柔的嗓音、温和澄澈的双眸,坦荡纯真的教人难以忽视。 他突然觉得厌恶! 这女人的笑容为何能如此纯粹,让人不由得唾弃着自己的堕落,一个邪恶的 念头窜人他的脑中…… 他要毁了她的笑容! 绝对不允许自己也有自怜的时刻。 下一秒他已伸出手,轻巧的握住她的下颚,微扬的角度、让她的红唇微启, 拂出一股咖啡的香气。 “我要你!”他低哑的声音徐缓诱人,却也带着清楚可辨的怒气,有如深潭 般的眸子幅射出惩罚的讯息,对象,就是眼前的她。 他的视线好烫,像是一把很热的火,直直的朝她进逼而来,她该害怕、该闪 躲的,但是她竟然没有逃开,只是迎着他的眼,轻轻的笑了。 “是吗?” 她浅笑道,唇边的梨涡微陷,似是而非的反问,并没有一丝慌张。 这能算是一种注定吗? 上天是刻意派他来满足她心中的遗憾,成就她刚在脑中成形的惊人想法吗? 要不然,怎么连对话都精简的直人重点,强硬的态度不让她有退步的机会, 存心让她搅入这—场可能的混乱中。 何不,就坦然面对他想做的事吧; 她有种预感,这种男人不会接受拒绝,挣扎只会让他的征服欲高涨,顺服才 能减少他的乐趣,继而她也能得到她要的 裘风又再一次的惊愕。 她没有逃、没有羞,只是迎着他笑,他有如索命般的宣告,竟让她像即将赴 宴般优雅从容?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