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虽然是一大早,可是当聂恬恬来到羽舍不远处,就已看到一些剧迷守在大门 口,其中还不乏她昨天见过的熟面孔。 不到上班时间,路上没有太多的人走动,有点危险。 还是等哪个团员出现,再一起作伴进去吧!才这么想着,那几个剧迷却已发 现她的存在,彼此互看几眼,就朝她围了上来。 聂恬恬来不及逃,就这么被几个不太友善的女孩包围,只能暗自喊苦。 “喂!你是柯平的什么人?”有个带头的女孩,指着聂恬恬的脸,审判似的 质问。 “我和柯平?只是同事而已……”就知道会被柯平害死,果然应验了。 “少来,昨天居然敢和我们的柯平那么亲密,你当我们全瞎了,没看到啊!” 有个女孩喊道,语气里尽是浓呛的妒意。 你们的柯平?那就带回家去收藏啊!何必找我麻烦呢!尽管觉得这些女孩幼 稚得十分可笑,聂恬恬还是聪明地把话放在心底。 别说她对柯平没兴趣,恐怕柯平也不会同意——他是她们的。 “快点说,是不是你去勾引柯平的?”这女孩不但口气不善,还用手去推恬 恬的肩膀。 聂恬恬生气了,再忍耐也有限度,她没好气地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你们凭什么叫我报告?”勾引?还蚯蚓哩!动口还动手,欺人太甚嘛! 虽然聂恬恬是气不过才反击,不过显然更惹恼这几个女孩,其中一个双手冲 着她一推,恼羞成怒地叫骂着:“丑八怪!不要以为你可以亲近他,就比我们了 不起。柯平是大家的才不属于你一个人!” 没有预曾的聂恬恬被这一推,踉跄地往后一倒,以为小屁股要着地时,却被 人从后头揽住纤腰,后脑勺枕上个结实的胸膛,被人稳稳地抱进怀里。 惊魂末定的她抬起头。迎上一对湛蓝如海的瞳眸。 不再……是翠绿色了? 雷羽的视线越过怀中佳人的头顶,朝那些愣住的女孩,冰冷地道:“如果你 们喜欢柯平,别找错了对象。”他瞥向恬恬一眼,“她是我的女人!”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和那些女孩一样愣住,不过,愣在他温暖的怀里倒挺 舒服的。 原本嚣张跋扈的几个女孩,在雷羽出现后就失去气势。以复杂嫉妒的眸光, 瞪着被雷羽保护在怀中的聂恬恬一眼后,便不甘心地转头散去。 常常守在羽舍前,她们当然不会没注意到雷羽这号出色又显眼的人物。只不 过他没有出现在舞台上过,她们又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无法以支持柯平的方式 亲近他。 这几个女孩中,有几个就是偷偷为身份不明的他着迷,以至于昨天看聂括恬 享“齐人之福”,心里才会那么不平衡,所以才忍不住和柯平迷一起找她的碴。 她们并不是真的很坏,若要说原因,只能说她们对爱情太憧憬、而被她们视 为偶像的对象,连看都不看她们一眼,却反而对聂恬恬那么温柔,要她们怎么不 羡慕幸运的她?只是没控制好情绪,羡慕就自然转变成嫉妒之类的表现了。 “如果她们知道你是‘蕾羽’,我大概会死得一样惨。”在那些女孩跑远之 后,她松了口气,喃喃轻嘲,不着痕迹地从他怀中脱身。 不要自作多情,他只是要帮她骗过那些女孩。思考过后,她拼命地在脑海告 诉自己。 没在意她的喃喃自语,雷羽望着她,不冷不热地问:“为什么没等我去接, 你就先走了?”要是坐他的车一起来,她就不会碰上刚才的事。 他一点也不喜欢她被别人“欺负”。那是他专属的权利,他不准备与人分享。 “昨天我得自己回家,今天不就得自己来吗?”略垂下头,她怯怯地道。 看来他的心情变好了,不但眸子是蓝的,还不计前嫌,准备继续当她的免费 司机?虽不明白他心情转好的原因;她只希望,他的好心情能维持久一点。 想了一整夜,她发现她还是比较喜欢昨天以前的雷羽,即使昨天以前的那个 他赖皮、厚脸皮,又爱欺负人。 “我有说不去接你吗?” “没有是没有,可是你……昨天在生气。”怎么还会肯去接她呢?她绞着手 指头,声音小到让人听不见。 他怎么变得正经兮兮,一点也不像她认识的雷羽? 神态一如往常般温和友善。和昨天完全不同感觉,可是就是有哪里让她感到 不太一样。 雷羽深深地望她一眼,朝羽舍的大门走去,头也不回地道:“不管心情怎么 样,我都会去接你,我不容许类似刚才的事情再次重演。” 简短的几句话,清楚地表达出他对她的在乎。 羽不会是……真的喜欢上她了吧?想到这里,她整张脸都红了,感觉有如置 身梦般的不真实。很确定的是,就算他对她的态度无关喜不喜欢,至少也决不讨 厌。 老实说,她松了好大一口气。 昨天他丢下话那样走了之后,害她以为这下非被他讨厌不可。一夜辗转反侧, 她一直担心今天要怎么面对他,因此怎么也睡不着。 聂恬恬无法否认,这些日子以来,她早喜欢上了雷羽。喜欢上他从早到晚要 去哪儿都拖着她,连假日也上门按门铃,按到聂家人习惯天天见到他,一天没见 到就朝她问东问西,问到她差点以为他才是聂家的人。偏偏和雷羽相处的日子里, 她不经意地发现,他有多不喜欢被仰慕者缠上。对他积极表示好感的对象,他一 向避之惟恐不及,肯亲近的“女性”,除了家人,就是羽剧团的伙伴,没有例外。 她控制不住沦陷的心去喜欢上他,老为他的一举一动而着迷心动。却怕被他 讨厌,所以不敢承认而已。一旦他发现她喜欢上他,她怕他会像对其他女人一样, 将她摒除在可亲近的范围外。而她即使不能得到感情上的回馈,也希望能天天看 见所爱的人。 “你在那儿发什么呆?不进来吗?”他打开漆黑色的栅门,朝羽舍的大门走 去,走到一半才发现她没跟上来,此刻半侧回头,朝发愣的她唤道。 聂恬恬回过神,看着晨光下那比例完美的潇洒身影,站在羽舍大门前的雷羽, 和充满复古风昧的房子仿佛融成一体,在她眸中映出一幅极美的画面。再度怦然 心动的她想,他永远不会知道别人为他着迷的原因有多傻。 不管了,将心动化为勇气,她决定——告白。 试过失败,总比一辈子活在没有答案的后悔中好。 想是这么想,聂恬恬却始终找不到机会表白。那天早上正要一鼓作气告白时。 几个太会挑时间的破坏者,就这么一秒不差地蹦出来。 不知最近是怎么回事,羽舍里到处都有人蹲着。 本来羽剧团的团员,除了一些特定的人外,一向很少全员到齐。 今天的羽舍一眼望去,一如近来,她印象里的团员也都几乎来了。 不过,和近来莫名的齐聚有些不同,今天是“抽签”的日子。 是呀!抽签。她怎么也想不到,羽剧团推出的公演,在角色的安排上,竟然 是以这种草率的方式决定。 听到这件事时,她张口结舌到说不出话来。 她不知道外头的人若听到这件事会有何反应。 怪的是,羽剧团里没有人对这个方式产生异议。好像天底下所有的剧团都是 以这种方式选出——谁该演罗密欧,谁又该演茱丽叶。 莫怪羽剧团公演时有男演女,女演男的情况,根本与外人所猜臆的特立独行, 要创什么风格无关。说到底,不就以“手气”决定罢了。 还好羽剧团里的男男女女,能让雷羽“感兴趣”拐进羽剧团的人选,身高外 貌上都达一定水准,加上有个化妆术高超的专属“易容师”,变男变女都不是问 题。 聂恬恬想说他们疯了,却又无法忘记,不管谁扮演什么角色,这几年在看完 公演后都有一种未曾退去的感动。 “我真不敢相信……” “你是说不敢相信现代剧的剧本,大部分是羽写的吗?”看着不远处正在为 抽中现代剧角色团员解说的雷羽,靠聂恬恬最近的章逸恒笑问。 “那也是……不过……”迎上他带笑的黑眸,她有些犹豫。 近来,雷羽一到“羽舍”就关进专属休息室,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去写那剧 本,她是没想到以前公演的那些或轻松、或有趣、或浪漫、或诙谐的现代剧,有 许多是出自他的作品;可是她最讶异的还是…… “不过?”章逸桓略挑起眉,明白道:“那你不敢相信的,是‘抽签’的事 罗!”这是新进团员在遇到头次抽签时会有的反应,他也不意外。 要是恬恬不觉奇怪,他才会意外。 “羽说角色让上帝去决定最‘公平’,有问题的人就找上帝去抗议。”章逸 桓淡然一笑,无奈的语气却难掩对雷羽的欣赏。“很像他的作风对吧!” “简单一句话,就是不想负责任。”聂恬恬叹口气,很能体会大伙儿对行事 不循常理的雷羽,又爱又莫可奈何的心态。 不过,雷羽真的够聪明,就这么省去在角色分配上,团员们可能会有的不平 衡和争执。当然,那也得他有能力激发出每个人对角色的认同,将生命融入各自 扮演的人物,并让公演有成功的把握才行。就这一点来说,她和其他人一样佩服 羽。 “才几个月,你就那么了解羽,真是不容易。”琳心走近加入他们的谈话。 “如果几个月他都从早到晚黏着你们,你们会比我更了解。”聂恬恬朝她涩 然一笑,回想起这几个月,不知道该不该觉得幸福。 章逸恒和琳心相视而笑,倒是没有不同的见解。 羽嘛……大家都知道的是不? “对了,你们抽中什么角色?”琳心随意地转个话题。 章逸桓一听到这话题,不禁皱起眉头看着手中握的签,抿着双唇就是不发一 语。 “上面写‘古·伊阿哥’,是个吃重的坏人角色,对吧?我怕我会演不来。” 聂恬恬看着手中已稍微翻过一遍的《奥塞罗》剧本,脸上出现不安神情。 这是她第一次上场,并不是排斥坏人的角色,只是莎翁笔下的“伊阿哥”, 必须坏得狡黠内敛、不着痕迹,独白时又得将险恶的心计表露无疑。角色吃重得 让她担心要坏到让观众咬牙切齿,不知自己是否能胜任。 天哪!在学校一向演村姑或天真少女的她,根本不知如何揣摩坏人的心思、 角色。 “别担心,有羽指导,你会‘坏’到令人‘刮目相看’。” 不知是嘲是捧,琳心拍拍恬恬的肩,又朝逸恒挑眉问道:“闷葫芦,你呢?” 看逸桓那副表情实在令人发笑,恐怕是…… 章逸桓白她一眼,嗫嚅了老半天,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嘴里咕哝地挤出几个 字“德丝蒂蒙娜。” “德……德丝蒂蒙娜……那很好啊!咳,天真烂漫又忠贞善良的女主角耶!” 琳心憋着笑,岂不知逸桓每回都在抽签前,拼命向上帝祈祷。演什么角色都好, 只要不是“女字辈”。 说来章逸恒的祷告一向挺有效,被雷羽拐进羽剧团一年多,无法突破心结扮 女人的他,始终都没有抽到过“女角”——直到这一回。 该来的跑不掉,他终究得面临残酷的事实。 “是很好,忠贞不二了半天,却好到被怀疑她偷情的丈夫掐死,还无怨无尤 哩。”章逸恒以尖酸刻薄的语气故意讽刺,难掩颓丧的不愿。 “悲剧嘛!连‘奥塞罗’都得死,你有什么好怨叹的?”琳心失笑而道。 要逸桓克服心理障碍,恐怕是要花一番工夫。 “真不懂,羽为什么老挑上悲剧?有不少古典喜剧也不错嘛!”从雷羽身边 走来的何凌玲刚好听到琳心的话,忍不住发表意见。 “悲剧能骗观众的眼泪,羽才会看得比较乐。”没有添油加醋,琳心只是中 肯地道出心中话,相信也没有人会反驳。 让别人成为自己的生活娱乐,一向是雷羽无法改掉的邪恶本质,就算在舞台 上也一样。 “算了,不谈这个,羽呢?他演什么角色?”章逸桓朝何凌玲询问。 “你们可能不相信,他这次……”何凌玲故意吊人胃口,——看过所有人的 表情,才公布答案:“出任《羽之翅》的‘男主角’——天羽。” 不管她的重点放在哪里,都足以让听见的人目瞪口呆。 “羽之翅”正是雷羽这次所发表的新作品。就算跳过雷羽将以“男装”初次 登台这件大事;为了掩饰雷家人的“身份”,和避免演出自己作品的尴尬,雷羽 从来都不演出自己所写的剧本,向来只当现代剧的舞台指导。 “真的还是假的,羽不会是豁出去了,演完就准备退休吧!”琳心怀疑地轻 呼。喜欢新鲜事的雷羽,从大学时玩舞台剧玩到现在。掌声、成就感都已满载。 对羽而言,也许腻了不说,或许还想转行哩! 何凌玲看了恬恬一眼,含糊地道:“我看不是,‘羽之翅’关于天羽的台词 只有一本,就在羽那儿,有机会看到你们就知道了。” 这是雷羽第一次以不抽签的方式决定他的角色,知道他的“用心”后,谁敢 抗议呢?难得他那么“浪漫”,大伙儿自然都愿做月下老翁。 当然啦!识时务者为俊杰本来就是团员们谨遵的求生原则。 十分有默契,琳心和章逸桓跟着何凌玲一起看向恬恬,恍然大悟地点了头, 却没有人再继续追问这件事。 而聂恬恬被大家这么盯着,自然是一头露水,根本莫名所以。 仿佛未曾聊过般,章逸桓自动将话题拉回到之前朝琳心问:“对了,你还没 说你这次演什么角色,该不会是掐死我的‘奥塞罗’吧?” 他指的“我”,当然是戏里被丈夫掐死的“德丝蒂蒙娜”。 照琳心近年来的“签运”来说,有三分之二的机率都是她想要的“性别”, 她有很大的机会再次以男装上场也不奇怪。 差不多都抽完签,又有几个人凑上前,正好一起看见——琳心的嘴角浮起十 分灿烂、灿烂得实在有些刺目的微笑。不慌不忙、不疾不徐地,她将抽中的整打 开,几个漂亮的大字就这么公诸于世——铭谢惠顾。 这次的幸运之神,就是这么落在琳心之家。 好不容易挨到公演前,聂恬恬不得不明白其他的团员,为什么会那么羡慕抽 中“铭谢惠顾”的琳心——因为雷羽根本是魔鬼。 身兼编剧和指导的雷羽,其认真的程度教人咋舌。 排演时听不到他的责骂吼叫。但他要求完美,不满意就彩排到满意为止,绝 对有耐心体力陪你到最后。 随着公演的日期逼近,精神上的压力是可想而知的;而雷羽只会愈来愈严格, 不会因为排演顺利而放松。 忙到累倒不打紧,只是这一来,她也就没有任何向他告白的机会。 公演的日子来临,当第一场的公演《奥塞罗》在感动的掌声中落幕,情绪一 直紧绷不已的聂恬恬才终于稍微放松了些。 就如琳心所言,有雷羽的调教,她的确将“伊阿哥”的阴险表现得淋漓尽致。 和现代剧衔接的休息时间即将结束,换上“天羽”清爽风格的装扮后,雷羽 走到还没从“伊阿哥”情绪中恢复过来的聂恬恬面前。 “你还好吗?”他柔柔地问。 真正投入角色的生命中之后,要回归自我并不是那么容易。这点他比谁都清 楚,尤其像她这种第一次登台的人,很难做到收放自如。 其他人也很明白,因此才会没有人来打扰坐在角落调整情绪的她。 甩了甩头,她深吸一口气,僵硬地笑了笑。“还好,我的‘伊阿哥’活着吗?” 雷羽告诉过她,必须让人感觉到角色本身的生命,才是真的演出成功。 “嗯,我看他活得挺讨人厌,有不少人对他恨之入骨。”也就是说:她演活 了这个角色。雷羽很满意她的表现。 “那就好。”聂恬恬先是一愣,然后放心地笑起来。 听起来不像赞美,但羽的确是在夸她。其实在她的内心深处,最怕的并不是 观众批评她演得如何,而是雷羽能不能认同。 毕竟他那么用心指导她的演技,就连晚上也陪她念对白。他身兼数职,明明 比她还累还辛苦,却不曾在她面前显露出来。即使辛苦,她都一直对自己期许, 不可以辜负他的苦心,一定要表现出色才行。 “剩下的两场,你只要保持下去就可以了。”他替她打气。 “放心,我会加油的。”她的双手握在胸前,替自己加油,也给自己信心。 她不想……让他对她失望。非努力不可! 雷羽俯视她认真而显得可爱的脸,忽然倾身在她的脸颊烙下轻柔的一吻。害 她猛然仰起脸瞪视着他,涨红了脸。 不是讨厌他的吻,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她?! 眼神四下一瞄,她的脸红上耳根,她敢打赌很多人都看到了他亲密的举动。 不知哪来的冲动。她索性一鼓作气地告诉他:“我会认真的,一且认真就会 缠你一辈子;如果你不像我那么爱你,就不要再这么对我。” 聂恬恬很明白地告诉他——她爱上他了。那些拉长耳朵偷听的家伙,都是现 成的在场证人。 没想到会被抢先告白的雷羽,不知该笑还是该抱着她转上三大回。太多的感 触涨满他的胸怀,他反而什么也说不出口。 即使雷羽僵在原地,聂恬恬还是很有耐心地在等他开口。 当雷羽勉强从过度的惊喜中恢复过来,蓝眸写上承诺,他以无比坚定地语气 回答:“亲爱的小恬恬,我当然爱你,就让那些隔墙耳的主人为我作证,要是你 还不够确定,今晚的舞台就是我对你爱的告自。” 雷羽执起她的手,印上温柔绅士的一吻,遂留下错愕感动的恬恬而去。 《羽之翅》的幕缓缓拉起,即将开演。 故事在以主角的生活为轴心中发展。 《羽之翅》的主角,描写的是一个在外人眼中看来完美如天使,内心却隐藏 撒旦晦暗个性的男孩天羽。天羽周遭的人都爱他。但他无法回报相等的爱,不仅 以轻嘲玩笑的态度看待世事,还以假面孔面对所有爱他的人,活在虚伪的生活中。 他玩弄人类对他付出的可贵真情,也暗自嘲笑人们对他的爱。不管有多少人在乎 他,不管人们对他付出多少的爱,都从未发掘出他那早已不知失落何处的真心。 日复一日,他厌倦却持续着虚伪的日子,觉得生命乏味枯燥,又没有勇气改 变一切。禁锢在挣不脱、跳不开的丑恶自我中,他感到窒息,濒临精神崩溃的界 线。 他不懂……为什么所有的人都那么爱他。为什么他们能去爱人。天使?见过 他的人,都这么告诉他,说他是天使……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善 良美好的天使。他的心是邪恶的,却屈就于天使般虚伪的外壳中。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一个平凡可爱的女孩,她也这么说——说他是天使转生 为人,必然受着神的保护眷顾,令她羡慕。 天羽的心,为纯朴天真的她而动了,可是他不懂得爱,长久以来的习惯,也 让他不愿意敞开心胸去爱人……因为他害怕。 无法听从心底的渴望,尝试面对突如其来的震动。 天羽一改对人虚伪的温和,为了保护胆小的自我,竟以尖刻薄幸回报她的真 情。 当女孩受够了伤,再也忍受不住无止境的心灰意冷,痛下决心离他而去时, 他才终于发现——他爱她,不能失去她。若是不拯救被他恣意破坏、已呈遍体鳞 伤的两颗心,他将再也没有机会去爱人、懂得什么是人性中真诚的爱…… “即使我以恶魔的拙劣对你,你仍说我是天使,一个受神眷顾的天使。我绕 了太多的路,伤了太多人和你的心,却不懂得自己爱上你……” “我知道我没有权利祈求你的宽恕……可是……就这么一次好吗?请你给我 一次希望,当我的天使,拯救我早已失落的心。” “我想成为天使,成为有颗心的天使。” “你没发现吗?不需要我,你已经是天使了。”女孩感动地落下泪,哑声摇 头。 既然他已经是天使,就没有她存在的必要不是吗? “你不懂,失去你的我即使是天使,也像折了翼。没有翅膀,哪里都飞不去, 无法将幸福降临在人们的身上,也不再能拥有幸福的光圈。 “是你让我成为天使,知道吗?你就是我的翅膀,少了你,我只是个没有羽 翼、有所残缺的天使,一个不能成为幸福天使的天使……” 站在舞台的一侧,目光和舞台上的雷羽交会,羽的凝望溢满深情眷恋。聂恬 恬的眸光中,亦回报相同炽烈的爱恋,胸中尽是涨满的感动,她的嘴角扬起幸福 的微笑。 不得不明白一点——《羽之翅》是雷羽为她而写的。 原来他准备在舞台上向她告白?可惜被她抢先一步,想必喜欢掌控一切的雷 羽,一定十分懊恼。唉!她竟然有一丝得意的兴奋,甚至不在乎由她告白是否有 失女性颜面。 总之,他爱她就好,谁在乎谁先把爱说出口呢! 雷羽的真情告白,让她再也无法怀疑他的感情。是的,他爱她,就如同她爱 上他一般。他让她明白了这一点,不容许她再去怀疑。 感动中,戏落幕了。 《羽之翅》在如雷的掌声中谢幕。羽剧团公演,再次以完美划下句点。 戏是落幕了,厚重的幕帝后,却是观众们绝对想看,却绝对永远无法有幸目 睹的一幕戏,正在如火如荼地上演。 人们心中的天使形象;正拥着奥塞罗里邪恶的“伊阿多”,沉醉在幸福的热 吻中。 画面有点恐怖、难以想象?算了吧!当事人不在意就好。 戏里人生,真真假假;戏外人生,假假真真。 两颗互属的心找到彼此,一出爱的故事有了起点,才正要开始呢!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