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易水寒坐在研究室里,心里想的却是闵儿的笑靥。 自从他对闵儿表白自己的感情之后,压在胸口多日的心结在一夕间解开了, 他整个人跟着容光焕发起来。 最能感受到他改变的是他的学生们,他们都感到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因 素,会让原本教学一板一眼的「叫瘦」开始会在课堂上讲起笑话虽然他所说的笑 话都很冷,但至少能看出他有心要扭转过去古板的形象。 他的同事也能感受到他的转变,他的话变多了,笑容也变得更加灿烂,唯一 不变的是他对数学的热爱,还是时常在研究室待到几近午夜才离去。 就像现在,都已经快十一点了,他还在研究室里演算着一道困扰了他许久的 题目。 桌上的电话不期然的响了起来,还没等到他出声,话筒那头便已传来闵儿迫 不及待的声音。 「老公,这么晚了你还没回去啊?」她已经开始称他为老公了。「别太累了, 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喔!」 易水寒心里一阵温馨,过去即使他忙得再晚,能听到的也只是窗外呼啸的夜 风。 「我知道,待会就回去了。」 「你今天乖不乖?」 「乖,比吃了乖乖还乖。」 「有没有女学生纠缠你?」她指的是他的助理。 「没有。」他笑着回答,「不过倒是有个男学生在研究室里待到刚刚才走。」 「你要小心喔!现在的年轻人性向有点特别,说不定你已经成了他的目标了, 回家的路上要留意一下暗处,别遭到性骚扰。」 「你放心,我又老又呆,不会有人喜欢的。」 「谁说的,我就喜欢你又老又呆。说不定有人和我一样瞎了眼,也看上你了 呢!」 「呵呵……我想应该不会吧,除非有人要找我帮他算乐透的号码。」 「啊!你好坏,人家不理你了。」闵儿娇斥着。 易水寒挂上电话,一股暖意在体内流转着,原本有点疲惫的身心像喝了蛮牛 一样,战斗力在瞬间恢复为十成,思绪也比刚刚更清晰了。 就在他埋头思考着手上的难题,突然响起敲门的声音。 都十一点了,会是谁来?该不会真被闵儿说中了,有人对他这个老男人有兴 趣吧? 「请进。」 进来的是他的助理Candy. 「我看到研究室的灯还亮着,所以就来看你一下。」她的眼里闪烁着异样的 光芒。 易水寒没有任何防备,「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学校?」 Candy 走到他身边,目光灼灼地直视着他,「其实,我是刻意待到这么晚的。」 「什么?」 她定到他身后,两手搭上他的肩,「我在楼下等了好久,一直等到研究室剩 下你一个人我才进来的。累吗?我帮你按摩一下。」 他心头一凛,连忙挣脱她的手,「不、不用,我想你该回去了。」 Candy 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整个人靠在易水寒的身后,半启的朱唇贴近他 的耳朵,在他耳边呢哝着,「没关系,现在不会有人进来的。」 易水寒将头别向一旁,加重语气的说:「Candy ,别这样。」 「教授,你不知道吗?我已经暗恋你好久了……」她乾脆将手环住他的脖子。 他豁地站起来,甩开她的手,「尊重一下你自己,也尊重我是你的教授!」 「教授?教授也是人啊!」她嗤之以鼻,「难道教授就不能谈恋爱?难道教 授就没有七情六欲?法律也没有规定教授不能和学生交往,谁说师生恋就是不道 德的呢?」 本来就拙于言辞的易水寒只能摇头,「不可能的,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难道我真的没有可以吸引你的地方吗?难道我配不上你吗?难道 女人主动向男人示爱就是下贱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连忙否认。「你是个很好的女孩,我相信除了我之 外,你会有更好的选择。」 「不!你就是我最好的选择。」 他看着这个平时温文柔顺的学生,不明白为何她的转变如此之大。「Candy , 你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在你面前等着你」 「我就是喜欢你!」她悍然地打断他的话。 「我说过,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是因为夏闵儿吗?」她的情绪有点失控。 易水寒抬起头,与她的目光相对,「是的,我的心里只有她。」 「她哪点比我好?我比她年轻,我比她漂亮,我的学历也比她高,况且我和 你一 样,学的都是数学。」她深吸一口气,「你最爱的数学!她懂吗?她凭什么 跟我比?」 「是的,她是比不上你。」他平静地听完她的咆哮,「可是,我就是爱她。」 Candy 怔了一下,「为什么?她没有一点比得上我,为什么你还是选择了她?」 他微蹙眉地思索着,就这个问题在质问自己的内心,不到片刻,他已有了答 案。 「因为,我和她在一起很自在,没有压力,我可以甩开教授的传统包袱,在 她那里得到彻底的解放。而且,她让我知道了存在的意义,除了数学之外,这个 世界有太多美好的事物值得我去拥抱。」 「我、我也可以。」Candy 仍是心有不甘。 「或许吧。」他抿着唇,不置可否。「不过,不只是她闯入了我的生命中, 我也同样闯入了她的生命里,我们是互相依存的,甚至是在梦中。」 「在梦中?什么意思?」 他只是笑笑,没有直接回答她的疑问,「有些事,在冥冥之中有股不知名的 力量在控制着,就好像有些题目,你不能光靠着数字去解答,而是要去找寻题目 背后所隐藏的定理。」 Candy 被这段没头没尾的话给搞胡涂了,想了一会儿,实在是不知道他想表 达什么意思,但她可以很确定的知道,他的内心早就被夏闵儿占据,根本容不下 别人,这是她无法接受的事实。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大道理,我只想知道,我跟在你身旁那么久了,你的心 里真的从来就没有我吗?」 换做是一般心思细腻的男人,或许会用一些花稍的话语安抚一下Candy 的情 绪,偏偏易水寒是最不会拐弯抹角的人。 「你一直都是我的学生啊!」他又想了一下,「呃……或许,我也把你当作 是自己的妹妹吧。你知道的,我没有姊妹,就算把你当成是自己的妹妹也不为过 吧。」 「我不要你把我当成你的妹妹,那不是我想要的。」她否决了他的看法。「 我只想要和夏闵儿有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 见她还是冥顽不灵地固执己见,易水寒不禁叹了口气,「Candy ,我真的不 适合 你,你的世界还很广阔,你……」 「我不要听你这些大道理!」她又抢了他的话。「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肯 不肯接纳我?」 他摇摇头,「我早就说过了,我的心里只有闵儿。」 她咬咬牙,「好!是你逼我的,别怪我无情。」她突然扯破身上的衬衫,露 出胸前一大片光洁白皙的肌肤。 「你、你在做什么?」易水寒被她突来的动作吓得脸都白了,忙把头偏到一 旁,不敢看她。 「既然我得不到你,我也不愿意让夏闵儿得到你!」Candy 抱着玉石俱焚的 想法。「我要你答应我,你不会再和她交往,不然,我就开始大叫,说你对我性 骚扰。」 对于她的无理要求,易水寒只感到痛心疾首,他不明白为何一个品学兼优的 学生,竟然会为了爱使出这种盲目而无可挽回的方法。 他不愿妥协,仍是很坚决地摇头,「对不起,我不会答应你的要求。」 「你想清楚,只要我一叫,一定会有人听见,等校警来了之后,你就算想解 释也来下及了。」 易水寒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他实在是无计可施,更下懂得使用缓兵之 计,只是抿着唇,一个劲地摇头。 「他们不会相信你的。」他对自己的名声还有点自信。 「我知道他们不会相信我。」Candy 不否认他的话。「可是这件事只要让媒 体报导出来,一定会引起舆论的挞伐,到时候就算校方相信你是无辜的,你还能 留在学校吗?或许整个社会都容不下你了。」 他知道她分析的没错,即使有人相信他是无辜的,但那毕竟只是认识他的少 数人,社会上的多数人都会受到媒体的左右,他将会面对无情的批判;相同的, 他所任职的学校,甚至整个学界,也一定会承受来自各方的压力,到最后,他只 能选择永远消失在数学界这一途。 一方面是他刦舍不下的数学,一方面是他最挚爱的闵儿,在短短的几秒钟内, 他作 出了影响他这一生的重大决定。 「你喊吧,我不能没有闵儿。」他扬起头,傲然地逼视着她,她在他的眼中 不是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学生,而是一个沉沦在罪恶渊薮里的女恶魔。 Candy 紧握着拳头,眼神里载满了憎恨与痛苦,她全身颤抖着,「我再问你 最后一次,你选择我,还是夏闵儿?」 「就算你问我N 次,我的回答都一样夏、闵、儿!」他一字一顿的把烙印在 心里的名字说出来。 「好,你别后侮,我要喊了。」 易水寒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嘴角甚至还带着一抹冷笑,「悉听尊便。」 Candy 一转头,张开喉咙,凄厉地喊了起来:「救命啊!」 他懒得理她,双手环抱在胸前,等着看她这出自导自演的好戏。 果然,她才喊了一声,门口立刻传来杂沓的脚步声。 事头临头,易水寒的心反而更加的宁定,他想着只要能和闵儿在一起,就算 是放弃了他钻研二十多年的数学又何妨,毕竟闵儿才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福。 然而,在门被打开后,冲进来的人却让他原本平静的心掀起了滔天巨浪。 「闵儿!」他目瞪口呆,只能喊着他所看到的人的名字。 闵儿直接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眼泪濡湿了他的胸前。 她偎在他怀中啜泣着,嘴角却是噙着无限的笑意,「老公,我爱你。」 站在一旁的Candy 垂头丧气,「夏闵儿,你赢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易水寒如坠五里雾中,他被眼前这个突来的变故 轰得脑中一片空白。 闵儿边笑边哭边说:「Candy 打电话给我,说你和她……说你和她有不寻常 的关系,而且你会为了数学放弃我,我不相信,所以她就要我自己来研究室看。 我们说好了,如果你选择了数学,我就退出,如果你放弃数学,她就要退出……」 「可是你刚刚不是还在家里打电话给我?」 「傻瓜,我是用手机打的,让你以为我在家里,才不会让你有戒心啊!」 「那她还那么大声地叫救命?」他瞄了一眼Candy ,她已经穿上了一件外套。 「那是我们的暗号,如果她喊「救命」,就表示你不肯放弃我,如果她喊的 是「我爱你」,就表示……」 易水寒接过她的话,「就表示我要放弃你?」 「嗯。」闵儿点点头。 「你才真的是小傻瓜,我怎么可能会不要你呢?」他顾不得Candy 就在身边, 用他的热唇吻掉闵儿脸上的泪。 「够了!你们两个还真的不把我当人呢!」Candy 受不了他们的亲热,转身 就要走出研究室。 她一开门,差点和一个气喘吁吁的男人撞了满怀。 拿着手电筒的校警是被Cmdy的尖叫声引来的,气还没顺过来,就急急忙忙的 问:「谁、是谁在喊救命?」 「我。」Candy 后退了一步。 「你怎么了?」 Candy 挡在门口,没让校警瞧见屋里的情况,她先回头看了一眼因为校警的 到来而有点惊慌的易水寒和闵儿,然后若无其事地对校警说:「没事,被两只蟑 螂吓了一跳。」 易水寒和闵儿同时投给她一个感激的眼神。 「那两只蟑螂呢?」 Candy 朝着屋内的两人扮了个鬼脸,「那两只蟑螂?正在里面谈情说爱。」 「啊?」校警的脸上满是迷惑。 「走吧,别待在这里当电灯泡。」Candy 将他推出门外,砰地一声,用力地 关上了门。 闵儿和易水寒都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笑,接着便是四唇相接,相信即使真的 有蟑螂出现,也很难将他们分开来。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闵儿站在花园里,万紫干红的花朵竞相怒放,令她对眼前的美景目不暇给。 她偶尔弯下腰,闻闻这朵花儿散发着浓郁的芬芳,偶尔又蹲下身,看看那朵 花绽放着艳丽的色彩。 「妈咪。」一个稚嫩的童音在身后响起。 妈咪?谁在叫谁妈咪?她好奇地回过头。 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生,苹果般的脸庞上有着天真的笑容。 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异样感觉,指使着闵儿说出这样的话 「乖,你不是和你哥哥在那边玩耍吗?」 哥哥?她怎么会知道这个小女生还有个哥哥?连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可 是她却问得如此自然。 「妈咪,哥哥说要编个花花做的帽子给你戴,他要我来问你,你喜欢什么颜 色的?」 「你们编的妈咪都喜欢。」 呃……她怎么又这么顺畅地回答这个问题? 小女孩脚步轻盈的钻到花丛里去了,留下闵儿站在原地苦苦地思索着。 过没多久,两个小孩手牵手地跑过来,除了方才那个小女孩外,还有个年纪 和她相仿的小男孩。 「妈咪,你看我们做的花花的帽子,我帮你戴。」小男孩满脸欣喜地喊着。 她茫然地蹲下来,任由两个小孩将花朵编成的帽子戴在她头上。 两个小孩看到她戴着花冠的模样,高兴的拍手,「妈咪,你好漂亮啊!」 她也笑着,将两个小孩搂在怀里。 有只蜜蜂突然从她头上戴着的花冠里飞出来,振翅的嗡嗡声让闵儿吓了一跳, 整个人带着两个小孩跌坐在花丛里,她的眼里犹如打翻了一整盒水彩,霎时布满 了绚烂夺目的五颜六色,然后,她又失去了知觉。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闵儿在半夜里醒来,身旁有个熟睡的易水寒。 方才是个梦,然而梦境里的一切,居然是那么的真实,让她几乎要相信自己 真的就是那两个孩子的妈咪。 不对、不对,她在婚前就和他有了协议,她最耐不住烦,所以想当没有小孩 束缚的顶客族,虽然他是满喜欢小孩的,不过基于对她的爱,而且家里还有其他 兄弟负责传宗接代的任务,就答应了她的条件。 但是,梦中那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孩是打哪儿来的?看起来好像是对双胞胎。 闵儿越想越不对,像这么真实的梦,她过去曾作过好多次,而且每次都会实 现,难道说…… 「老公、老公,你快点醒来!」她性子急,二话不说,立刻把易水寒摇醒。 他满脸睡意,「嗯……怎么了?快迟到了吗?」 「不是啦,我问你一件事。」她用力地将他依然赖在床上的身体拉起来。 他有点不情愿,但爱妻有事要问,也只好挣扎着起身,「什么事?」 「我们每次做那个,你不是都有戴吗?」 「戴什么?」他还在状况外。 「哎哟!我是问你是不是每次都有戴套子?」 易水寒搔搔头,「有吧。」 「什么「有吧」?有还是没有?」 「有。」他肯定地给了她一个答案。 「那为什么我会梦到有两个小孩子叫我妈咪?」 「谁叫你妈咪?」 她比手画脚地将刚才的梦境说给他听。 易水寒听完后,整个人都醒了,有点尴尬地低着头,欲言又止。 「你说啊!这是怎么回事?」 「呃……这个……你知道的嘛……保险套也不是真的很保险,有百分之五到 百分之十会不小心受孕……」 「真的是这样吗?」她用严厉的眼光盯着他。 被她这么一瞪,他越来越心虚,「好吧,其实……其实……因为我真的很想 要小孩,所以就……所以就……」 「所以你故意没戴?」 「不不不!我只是趁你不在家,用针把每个保险套上都扎了几个洞。」 哇咧! 闵儿的脖子好像被人勒住了,有点窒息的感觉。 她口歪眼斜地呆视着一旁傻笑的老公,无声地叹息。 她的顶客族美梦,她的无拘无束生活,她的环游世界……全都化为两个小孩 的生活费和教育基金了。 闵儿颓然地躺了下来。 赶紧再睡吧,看能不能梦到几组号码,说不定老天爷真的眷顾她,再让她中 一次乐透,不过,这次一定要梦到头奖,连二奖她都不要! (全书完) ------------ 转自浪漫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