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章丽娟的室友们吃惊地发现:这位曾令她们即羡慕又嫉妒的室友,突然不再跟 任何人说话了。更令她们疑惑的是,每天晚上,章丽娟一回到宿舍,就将一书包的 各种报纸倾倒在床上。还不停地在广告栏上划着、圈着,有时还用剪刀剪下一些广 告夹进一个硬皮本里。 同是云南山区来的同乡室友,见状不解地问道:“丽娟,你不是在等出国签证 吗?怎么跟我们一样找起工作来啦?……”这是个长着一张红红胖胖脸蛋的圆滚滚 姑娘。 一听这话,章丽娟一甩手里的报纸和剪刀,怒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她这几天怎么啦?!……上星期还告诉我,她的签证快办下来了。……整天 臭着一张脸,给谁看呀!……哼!出国有什么了不起!……”章丽娟的态度令她这 位同乡,深感自己受到了伤害。 坐在架子床上的另一位室友(下面正是章丽娟的床铺),操着一口浓重的四川 口音也不满地跟着说:“没错!我这几天晚上都不敢翻身,我一翻身,这该死的架 子床就吱呀做响。我真怕这声音会刺激到章丽娟的哪根神经……”说着还警惕地往 门口望了望。接着,像猕猴般从上面溜了下来,关上了门:“哎!你们听说了没有? 理工学院的一间学生宿舍发生了一件惨案:三位室友被第四位用板斧砍下脑袋。之 后,放进了……” “嘭!”门突然被撞开了。章丽娟低着头闯进屋来。 她对谁也没看一眼,只是默默地在自己的床铺上躺下,将自己用被子从头到脚 蒙了起来。 四川女生被突然回来的章丽娟,吓得差点把魂丢了。她喘着粗气,用略带颤抖 的声音问:“我想去图书馆,……有谁愿意陪我一起去吗?……” “我去!”“我去!”另外两个异口同声。 一走出宿舍,云南老乡就捂住心口喘着气说: “我的妈呀!吓死我了……为什么我会被吓成这样!……真想不通!……”她 们边说,边往校图书馆走去。 云南老乡继续说着:“……其实,在老家我有个外号,叫:‘不怕鬼’。这外 号还是我爷爷起的。记得,我十岁那年,最疼我的奶奶去世了。奶奶被安葬在村西 头的坟地里,那里有几百座坟头。奶奶下葬后的第一个晚上,我睡不着想奶奶。在 此之前,我一直都是和奶奶挤在一张床上的一个被窝里。那天晚上,我悄悄独自来 到奶奶的坟前,爬在坟头上。当时我觉得好舒服,感觉像是俯在了奶奶的胸脯上。 我竟然睡着了……” “是你编的吧。”四川女生表示怀疑,大家都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们不会相信,但我确实睡着了。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我爸妈和 爷爷唤醒。也因此得了这个外号。” 云南老乡的两条胳膊被两边的室友紧紧抱着。她们沿着一条寂静漆黑的小路慢 慢地走着。 “你们说说看,像我这种从来不怕鬼的人,怎么会被刚才的章丽娟吓个半死呢。” “我想这就是著名的美国哥特小说家——爱伦。坡所说的:心灵恐怖!一种源 自心灵深处的内心体验。也就是说,你并不怕死去的尸体和人类虚构的鬼神。你恐 惧与自己不同的人:在你的潜识里,将这些人视为异类、神经病。不知道他们会对 你做什么。”发表高论的这位室友是西方文学系的学生,来自上海。她长得苍白纤 细,似乎为了不使自己显得太高,总是微微弯着腰。特别喜欢跨着比自己矮一头的 云南老乡的胳膊一起去教室。 “没错!没错!……”云南老乡叫起来:“我们村子有个女疯子,我从小就特 怕她。我们全村人都怕她。她不论谁都打。不过也常常遭男人们的毒打和糟蹋。可 她似乎不知道害怕,也不知道痛。她是我见过的最可怜的女人,也是我最恐惧的人。 老实说,章丽娟刚才令我更胆战。”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