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才亮,阳光就蒙蒙的照进来,遥远的庭院里传来精神抖擞的大喝声,韦薇安 翻了个身,双眼炯炯有神的望着薄透的纸门,衬着外头的阳光,宛若蝉翼。 她睡不着,连着几天都这样,她想,任谁突然被绑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与国度, 都难以酣然入眠。 毅然坐起身,她讨厌睡榻榻米,倒不是软硬的问题,以前在育幼院时睡的就是 木板床垫褥被,只是她长久以来都睡上铺,喜欢离天花板近些,离地板远些的感觉。 现在的床贴近地面,害她每次睁眼时都不习惯。 而且她讨厌穿和服,也讨厌动不动就要跪来跪去的开关门。这种纸门,站着推 拉有什么不同?都二十一世纪了,这栋宅子里的人还在时兴男权主义。 她才站起身,拉过架子上的浴衣,外头立刻窜出影子。 “安子小姐,您醒了吗?” 有够烦。韦薇安看着蹲在纸门前的两个女性身影,这两个人美其名负责照顾她, 实则确保她乖乖待在这间房里,这完全就是软禁。 没错!今天是她被囚禁在日本的第二十四天。 “醒了。”她淡淡地回应,“我早餐不吃粥,给我牛奶跟吐司。” “是。”语毕,其中一人退了出去。 日语很常说是,尤其在这个森严的黑道宅邸里,就算嗨个半天,她每天还是只 能吃稀饭跟一堆酱菜,完全没人在乎她的需求。 而且那堆食物里还会有一堆恶心的东西,有时候是蟑螂、有时候是沙土,还有 过盐酸,应有尽有! 一次……喔,好像是前天晚餐吧,好不容易有一份能吃的东西,两天捡一餐能 吃的吃,在她真的快饿死之际,竟然有人大刺刺的冲进她房里,把小餐桌上的食物 全部翻倒,然后把她押在地上,拿发霉的包子要塞进她嘴里。 闯入者总共有三个女人,两个压着她,狰狞的问她不是饿了吗?当姐姐的这就 送饭来了。 被两人压着,她无力抵抗,只能任由她们将包子硬塞入口,害她吐了一个晚上, 连胃酸都要空了,明明饿得没力气,但愤怒燃烧了肾上腺素,再说,她向来就不是 个能任人欺负的女人。 把小桌子摔烂拆解,她拿着折下的小木条不管上头带着铁钉还是不规则的断缘, 就杀过去找那三个侍妾算帐。 战况很激烈,其他人则双手抱胸的在一旁看戏,反正少一个侍妾少一份威胁, 不会有人出手帮助任何一方,而一旦没被压制,怒气腾腾的韦薇安舞动手上的木棍, 打得她们哭爹喊娘。 不是那些侍妾没用,而是她比她们有技巧,天使育幼院里的孩子都可以学一份 才艺,大多数都是乐器,因为母亲会三种以上的乐器,男生则是运动。 至于她,打小学的就是柔道。 事情最后以鲜血四溅作了结,激斗当中,她木条上的铁钉划破一个女人的脸, 不规则的断缘也伤了另一个女人的额头,而最后一个女人,则被她用木棍打断了手。 几乎耗尽全身力量的她,脸上带着对方喷洒出来的血,从容的回房,经过这件 事,那三个嚣张的女人短时间内不会再找她麻烦,其他侍妾也安静了两天。 这两天真是幸福到极点,每顿餐点都有得吃,让她恢复了点体力。 梳洗过后,韦薇安终于打开纸门,她住的地方是鹤之居,位在西方,一开纸门, 就是被四间房间包围成的庭院,另外三间也都是侍妾,她目前只知道北边那个蝶之 居住的是神秘的律子。 “早安。”才开门,来不及适应洒落的朝阳,就听见律子的声音。 “早。”她随便应了声。 律子常穿黑色和服,衬着白领,事实上,这里的侍妾几乎都穿这样,像是黑道 情妇的标记,最机车的是,那些和服上都绣有鬼字。 她打死不穿这种衣服!她不但挑淡色的穿,第一天还拿剪刀把鬼字给剪掉。 “你怎么还是穿这样?学不会和服的穿法吗?”律子有着细长的双眼,高佻的 眉,有种日本传统女子的神秘味道。“老是穿浴衣,会被处分的。” “我不想学。”瞧律子整齐的盘起秀发,而她却是披散着一头长发。 “安子。”律子忽地正色,“这里是鬼冢盟,你再怎么不能适应,这里有这里 的规矩,你要有分寸!” “你是来说教的吗?”她冷冷一笑,“是的话就请离开,我不会改变我的做法。” “他今天回来。”律子沉下声音,“你不该让他瞧见你这模样。” 原本要入房的韦薇安停下脚步,回过头,听到了期待已久的讯息——鬼冢英雄 要回来了! 自从她被绑到日本后,竟然没再见到那混帐东西一眼,就被扔进这间屋子里, 除了这个庭院外,哪儿都不能去!没有电话、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有的只是一堆 虎视眈眈的女人,常常来这里对她放话。 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竟然因为公事繁忙,离开这里,害她连抗议的机会都没 有。 “很好,我等着跟他摊牌!”手指紧扣纸门,她一想到鬼冢英雄,就难以压抑 心中的滚滚怒火。 律子上前一步,脚步轻盈迅速,快到让韦薇安有点愕然!须臾间她已移步到她 身边,握住她放在纸门上的手。 “你该惜福,身为他的侍妾,没人可以有这么好的待遇。”她用一种轻蔑的眼 神盯着她,“多少人都是睡通铺,又有多少不得宠的人得去陪其他男人睡,唯独你, 是他还没碰过,还能一个人住在这里的!” 韦薇安并不怕律子,只觉得她很特别、很聪明的样子,绝不像其他侍妾那般空 有容貌而已。 “我只想回家。”眼神落在被她覆盖的手上,“放手,律子。” 迟疑了几秒,律子才缓缓缩回手,通往外头的廊上站了其他的侍妾,每个人都 在看戏。 “你在自掘坟墓。”临走前,她轻叹口气,“我是当你是朋友才跟你说。” 韦薇安进入房内,双手搭在纸门上,“我们什么时候是朋友了?” 唰,纸门在律子面前应声关上。 想不到最得宠的律子也会有吃闭门羹的时候呢! 谁不知道在鬼冢盟里,最受盟主宠爱的侍妾,就是律子,她不但聪明美丽,还 能跟盟主讨论帮务,在侍妾群中,她拥有绝对的地位。 毕竟在这个明争暗斗的世界,谁能在老大枕边发挥魅力,就有机会置人于死地, 她们这些侍妾都不敢得罪律子。 如今,新来的侍妾竟敢不理律子呢!她们不禁暗自窃喜。 听见其他侍妾的窃笑声,律子紧握粉拳,恨恨的瞪着紧闭的纸门,真是不知好 歹的丫头,枉费她想以朋友的身份接近她,她竟不领情! 一个多月前,听英雄说他有个未婚妻时,当时她完全傻了! 虽不知道她的长相,但可以确定长得不会太丑,原本十八年前就要带进鬼冢盟 加以训练成黑道的女人,想不到鬼煞堂堂主的女人竟抱着女婴连夜逃出日本,害得 他的培养计划落了空。 经过长时间的调查,他终于寻得判徒优子的踪迹,却得到未婚妻早已夭折的消 息,甚至还找她的坟。 “那为什么还要去找她?”律子假装不在意的问。 “因为我不信!就算她真的死了,尸骨也该运回鬼冢盟。”鬼冢英雄笑答,仿 佛这只是一场游戏。“没有人可以逃离我鬼冢英雄的手掌心!” 结果,那个应该已经死亡的少女被带回来了,没有畏惧、没有无助,也没有自 怨自艾,跟之前那些被掳回的侍妾截然不同! 安子不接受调教、不接受规矩,冷傲得仿佛是另一个鬼冢英雄。 她尚不知为什么未婚妻会变成侍妾,只能猜想是安子惹火了英雄……依她的个 性,要惹火英雄实在是太容易了。 嗯……是呀,要让安子惹祸,太容易。转身离去的律子缓缓笑了起来。 车子尚未停在宅院门口,外头已经站了两大排人,所有人带着既畏惧又崇拜的 眼神,看着黑头车停下。 鬼冢英雄冷冽地跨出车子,手里握着一堆布,就见他高举起手,然后将手里的 东西往走道上扔去。 那些其实是布帜,上头有着堂口及帮派的名称,布帜边还有被折断的旗杆,打 在石板地上声响仿佛在哀呜原主子已被歼灭的惨事。 所有人望向散落在地上的旗帜,总共有六面,有的是堂口、有的是其他帮派, 颜色与徽纹都不尽相同,唯一相同的……是每一面旗帜上都有烧灼过的痕迹,以及 干涸的血迹。 “跟鬼冢盟作对,只有一个下场!”鬼冢英雄低沉道,嘴角挑起胜利的笑容。 在场的手下莫不热血沸腾,激动的看着盟主。他们果然没有跟错人,叱咤风云 的鬼冢盟盟主,短短数年就一统关东、大阪的帮派,是连首相、英美政府都闻之色 变的大哥啊! “大哥!”如雷贯耳的呼喊声震撅四周,也传进了屋内。 鬼冢英雄向前跨步,所有人立刻弯腰九十度,恭恭敬敬迎接他的归来。 走进屋内,先是西式装潢,挑高的天花板跟室内喷水池,后头两道弧形阶梯, 通往其他楼层;而这栋建筑后头,则是日式传统庭院。 几名侍妾已经穿戴整齐,妆点娇艳的站在喷水池前,恭敬的朝他行礼。 他梭巡了一遍,没看见某个人影。 “她呢?” 几个侍妾对看一眼,一时搞不清楚他的意思,身边的总管更是丈二金刚摸不着 脑袋。 “安子吗?”律子从容的跟上前。她永远能洞悉他的心意。 “她应该出来迎接我。”穿过前厅,他们来到休息区,这儿有偌大的桌子跟沙 发,其实一旁是会议室,这里是等待区。 律子自然的为他脱下西装外套,另一名侍妾立刻奉上茶。 “不是每个侍妾都轻易调教。”她轻声说着,栽入沙发的鬼冢英雄不语瞥了她 一眼。 他松了松领带。这二十几天连灭六个堂口及帮派,煞是累人,原来计划去北海 道休息一阵子,至少泡个温泉,但这里,有个人让他急着想回来见她一面。 这是很诡异的情况,他不该心悬任何人,更不遑论是一个交谈不到十句话的女 人。 或许是安子太过特别吧?特别到其实他刚刚没见到她,并不感到意外。 “发生什么事了吗?”鬼冢英雄看似轻松的问着,却掩不住嘴角的轻笑。 他当然知道会发生事情。 侍妾中的斗争他清楚得很,有时候消失几个也是自然的事。他喜欢人类为了生 存所激发出的能力,再柔弱的女子,也可能会成为美艳的夜叉。 他喜欢这些夜叉,她们再狠再毒,一旦到了他身下,永远是那么娇媚动人;甚 至会因为白天的厮杀,而在夜晚更为激情主动。 女人是生活的必需品,但不是精神上的,他用不着眷恋与在乎,她们的工作是 让他快乐,必要是也得满足合作对象的欢愉。 “她毁了容子跟轮子的脸!”另一名侍妾麻美激动得说出来,“还、还折断了 树里的手臂!” 鬼冢英雄就着杯缘,顿了一下。 气氛凝滞了一两秒,他还是喝完了那杯茶,然后难以自禁的笑了起来。 “律子。”他的表情是喜悦的,喜悦到麻美觉得头皮发麻。 律子立刻驱前,弯着腰简单的描述当晚的状况。她原本不想理会这些小争执, 但在容子凄厉的惨叫声传来时,逼得她从蝶之居赶到前头。 她赶到时,刚好看见断裂的木根口,俐落的划过轮子的前额。 安子是愤怒的,身上脸上有着不少抓伤跟瘀伤,但并没有阻止她走向已经拿出 刀子的树里;她的动作迅速俐落,一点都不像是普通女子,一定学过武术。 鬼冢英雄听着律子的描述,嘴角挑得更高了。律子并不喜见这种状态,但是她 必须照实陈述。 安子果然不一样,在台湾时,就已经展现过人的胆识,到了这里……她还是一 样? 律子说完,他立即站起身。 “我要洗澡。”回头瞥了麻美一眼,“把人赶出去。” “咦?是!”麻美简直喜出望外,“赶去哪儿?扔出去还是发送给堂口消遣? 是该给那个女人一个教训,谁教她敢乱动手伤人!” “我是说容子跟轮子。”鬼冢英雄冷笑道,再一次转过身,盯着麻美。 咦?麻美错愕极了,瞪大眼睛看着他。盟主说要赶容子她们离开? “脸上有伤会倒胃口,就给白鬼跟青鬼堂口玩乐吧,当做这次讨伐的奖赏,玩 乐之后随他们处置,那两个女人已不是鬼冢盟的人了。”她无情地睨着麻美,“下 次再失言,你也别想再待在这里。” “是。”她吓得浑身发抖,立刻跪下地,恭敬的叩了首,直到主子离去。 为什么盟主会厚待安子?她明明伤了人,坏了一堆规矩,为什么不但可以留在 这里,还不受任何责罚?她的泪不停滚落,开始觉得恐惧。 其他侍妾亦同。唯有站在前方的律子,咬着唇,隐约感觉到,天地要变色了。 纸门唰的一声,吓了坐在地上的韦薇安一大跳。 抬起头,她愕然的看着站在门口的身影,男人背对着阳光,让她瞧不清楚他的 样貌,只知道自己被没礼貌的人吓了一跳。 她披散着一头长发,穿着浅蓝条纹的浴衣,里面甚至还穿着不知道哪来的T恤, 曲着脚坐在榻榻米上,从头到尾没一个侍妾的样子。 “干么?”她先皱眉,“你不会先敲门吗?” 边抱怨,她边站起来,等到平视之后,才赫然发现站在房门口的人是谁。 鬼冢英雄!她倒怞一口气,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没人教你穿着吗?” 他低沉的嗓音,劈头第一句是无关紧要的话语,然后从容自在的走了进来。 韦薇安下意识的后退,因为现在的他,身上只穿着一件黑色浴衣,敞开的衣襟 下便是带有伤疤的健壮胸肌。 他穿得那么少,就这样闯到她的房间,到底想干么? “回答。”鬼冢英雄冷酷的凝视着她,却令人忽视下了那立体深峻的五官。 他真不像日本人,眼睛大得多,漆黑如深渊,挺直的鼻子与深邃的容貌,带有 一点南欧男人的性感味道。 当然,现在不该探讨他的血统,她只要专注的与他对望就好。 鬼冢英雄依然没有等到她的回答,也知道她根本不打算回答他。她采取的态度 不仅仅是目中无人,还夹带了强烈的敌意。 这里有这时里的规矩,虽然他对于也的反骨感到喜悦,但不代表她可以一再的 忤逆他! 许多想法飞快地略过他心头……庞大的身影突然逼近韦薇安,高举粗壮的手臂, 眼看就要对着她挥下去——但他的厚掌竟被柔弱的手臂挡住了! 然后韦薇安动作迅速的后退下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鬼冢英雄看着自己的手,再看向挡住他攻势的细腕,眼里闪过的是笑意。 安子不愧是安子!果然不能按照常理去判断。 “你凭什么打我!”看,她还敢质问。 “我问话你就该回答!”鬼冢英雄反手一抓,扭过了韦薇安的手腕,在她急欲 挣扎之际,他已来到她跟前,“而且永远不许还手!” “你以为你是谁?国王还是皇帝吗?”韦薇安痛得闭起双眼,却坚持不喊痛, “在我眼里,你什么都不是!你只是一个强盗,一个为非作歹的黑道败类——呀!” 鬼冢英雄扯住她的衣袖,一个抛掷,将她狠狠地往榻榻米摔去!在柔道的世界 里,被摔也是家常便饭,韦薇安原本想立刻跃起,怎知那伟岸身躯登时压了上来。 不!她慌了。为什么他已来到她身上? “我是鬼冢英雄,你是我的侍妾,这已经是不会改变的事实,你再这样下去, 只会吃苦头而已。”大掌扣住她的双腕,将其高置于头顶,教她动弹不得。 她在慌乱吗?鬼冢英雄发现她不自在的神情,和急于挣脱的双手,还有适才那 股敌意登时消失,反而在意的是……压在她身上的他? 这女孩敢拿命跟他对冲,却在意这么一点点小事? 优子真是教出了一个非常让人不感到厌烦的女儿。至少现在他对安子全身上下、 由里到外,充满了极大的兴趣。 “我才不是你的侍妾!”韦薇安迎视他,咬着牙宣战,“我这个人什么都爱吃, 就是不吃苦头!你可以去问问前几天找我麻烦的女人,现在怎么样了。” “赶出去了。”话至此,他笑了。 “咦?” “脸上有伤的女人没资格待在这里,我把她们送给堂口了。”他望着她被制住 的双臂,雪白的肌肤上都是抓伤跟瘀伤,听说她以一击三时,已经饿昏头了。她真 的很有趣。 她不该讶异,早该知道,这里的女人都是靠容貌跟身体才有资格生存下去,一 旦失去了其中一样,等于没有价值了…… “怎么?你愧疚了吗?”鬼冢英雄空着左手勾起她的下巴,玩味般的问着。 韦薇安讨厌他说话的方式、讨厌他的举动、讨厌他一直玩她的下巴,更讨厌他 把她强行带到日本,远离天使育幼院、远离母亲,远离她原本的生活! “没什么好愧疚的,是她们找麻烦在先。”她冷哼一声,“我可没那么宽宏大 量,谁对我使坏,我保证加位奉还!” 呵……有意思,真的非常有意思! 鬼冢英雄难掩赞赏的看着身下的女子。她明明生长在平凡的育幼院里,为什么 会有如此有神的双眸、如豹般的敏捷、过人的胆势以及恩怨分明的个性呢? 在台湾时,正义感强烈的她为了维护朋友而出面;在这里,她却可以因为容子 她们找碴,而不择手段的予以报复,甚至毁容、断手也不以为意? 安子到底是白的?还是黑的?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够引起他这么大的兴趣啊! 韦薇安一直挣脱不了,不代表她放弃了。她觉得全身上下像扎了针般的不舒服, 鬼冢英雄就是那千支万支针,扎得她不自在,让她好想使劲用双脚把他踹开,最好 顺势能踹了那道纸门去! 如果他可以不要再一直看着她,她会非常感激! 这个男人明明是那样冷血残暴,为什么现在可以这样安静地望着她?他知不知 道,他嘴角还带着笑意?有什么好笑的,他看不出来她现在很火大吗? 韦薇安紧咬着唇,映入眼帘的,是一条丑陋可怕的伤疤,那伤疤从他的右脸颊 到下巴,是个相当骇人的伤痕。 是什么东西会造成那么大的伤痕呢?当然不会是子弹。刀子呢?这样砍法他还 没死,也太强了吧,还是说只是跌伤? “你干么?”她抬起头,发现身上的男人几乎完全贴上她的,而他的手已探进 她浴衣内。 “住手——”她吃力的想要将双手取回主控权,却徒劳无功,她的扭动挣扎, 只是更加深男人的欲望。 “我说过,凌辱你的骄傲会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鬼冢英雄露出邪佞的笑意。 然后,他狠狠的攫取她充满愤恨的唇瓣。 为了探索她洁白的胴体,他松开了右手,褪去她身上的衣服;而双手获得自由 的韦薇安,拼了全力的试图推开他。 这个吻一点都不甜蜜,相反的,还带了点血腥味。 当鬼冢英雄抬起颈子时,下唇鲜血淋漓,韦薇安的唇上也沾上了他的血,但她 毫不退缩的瞪着他。 “你只会强暴女人来增加自己的骄傲外,还会什么?”她的右手已经抓到了地 上的某个硬物,“就算你真的得到我身体,我的骄傲依旧不会被你污辱到!我的心 也不可能臣服于你——” 说时迟那时快,她抓起手边的东西,就往他的头上砸去! 她趁着他挨痛时坐起身子,钻出他的怀抱,往外爬去;但是那一击并没有造成 多大的伤害,就在她即将奔出门外之际,她被人拦腰抱回。 这个女人,简直是在捋虎须,从未有人敢挑战他的权威!上一个出言顶撞的侍 妾,舌头早已被拔去。 鬼冢英雄由后扣住她的双手。但是想制住她不如想像的轻松,她比一般女孩都 来得有力,身体跟四肢使尽的扭动和挣扎,不让他轻易圈住她。 “放开我!你这个混帐!” 整个庭院里外,每个人都听得见韦薇安的嘶喊声,个个听得冷汗直冒,有时被 掳来的侍妾的确在第一次时会尖叫,但通常都是“不要”、“放开我”诸如此类的 措辞,好像没人胆敢对盟主出言不逊。 大家都怕,榻榻米上沾了血很难清洗,万一纸门上也溅洒到血渍,那要换掉一 扇门,又是笔开销…… 房里的韦薇安终于再次被强而有力的臂膀圈着,她的气焰增加了鬼冢英雄勃发 的欲望,他们是坐着的,他将她圈在怀里,吻着她的后颈项。前头一手箍着她的大 手,一手已探进她衣内,适才甚至扯碎了她的T恤。 不知何时,怀中的女人突然停下挣扎,然后温热的水珠滴落在他手臂上。 鬼冢英雄狐疑的减少束缚的力量,安子没有逃跑也没有任何举动,他只听见强 烈的呼吸声。 将她压在地上,他瞧见的,是泪流满面却咬着唇的她。 “继续呀,我随便你……”她一副绝望的模样,紧闭起双眼,“反正身体是你 的,但你……掌控不了我的心……” 霎时,鬼冢英雄突然觉得欲望迅速减退,凝视着忍着不哭的安子,竟然让他觉 得有些错愕。 “干么停?难道你喜欢女人在你怀里尖叫吗?”她再度睁眼,泪水已经模糊视 线。她伸出双手,做样的在他胸膛敲打着,“要我喊什么?不要?求求你?还是痛?” 鬼冢英雄没吭声,只是皱着眉瞧她,而落在胸前的粉拳却越来越重,她的话语 开始变得破碎不全。 “你是变态,你是没良心的混蛋……我要回家!天啦!该死的我要回家!”韦 薇安再难以控制的尖声嘶吼,拼命的挝打他,“妈……” 他可以猜到粗暴安子的所有举动,她会反抗、会咬他,甚至拿东西砸他,这些 都在他的猜想之内,但就是没有想到她会哭。 或许她痛恨自己有个黑道的未婚夫,或许她痛恨被掳到日本,初来乍到就必须 面对尔虞我诈的环境,或许她还会想家、会思念优子…… 但不管是哪个原因,她能够一个人反抗欺侮、蔑视鬼冢盟的规矩,甚至不把他 鬼冢英雄放在眼里,这样的女人,并不适合哭泣。 他抓住她挥打到过份的双手,然后,做了一个他一生没想到的动作——为她拉 起浴衣,大手抚过她的前额,然后就着她身边躺了下来,将她温柔的纳进怀里。 气焰高涨的安子、亦正亦邪的安子、绝对不柔弱的安子……不该哭,他不想看 见她哭泣的模样,不管任何原因都不可以! 从今天开始,他要为安子,排除掉所有会让她掉泪的因素。 ---------- 小说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