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她陷入昏迷,仿佛听见鬼冢英雄的声音,可是又不确定……因为那声音一如往 常的冷漠,却又带了一丝急躁的怒火。 “给我缝!留下丑陋的伤疤,我就在你脸上刻上鬼字!” “她在哭。你让她发疼吗?” “她为什么还没醒?用药的人是谁?” 她在梦境与现实间载浮载沉,一直到意识完全清醒时,竟是惊蛰之际!一道雷 劈亮了天际,唤醒冬眠的动物们,也让她睁开了双眼。 她趴在厚被褥上头,眨着双眼,听着外头的滂沱雨声,倾倒在瓦片屋檐顶端; 眼见所及是纸门与纸窗,但这里并不是她的房间,她的房间没有如此宽敞。 虽试图爬起身,却发现前胸疼痛,大概是趴得太久了;再试着动一下身子,她 立刻感受到背部的微微刺痛,瞬间唤起了她所有的记忆。 她的背现在想必是伤痕累累吧。 她可以认同鬼冢的怒气,毕竟那是他生母的遗物,但是为了一只无生命的花瓶 这样鞭打一个人,甚至有可能置人于死地,这样不是太过份了吗? 更别说,根本不是她做的。 当时那一道道的鞭笞就像利刃,穿透了她自以为是的想法,也毁了她某种要不 得的期望。 在那之前她的心里有一颗小小的种子在萌芽,乐见自己与鬼冢英雄和平相处, 甚至习惯了与他相处的模式。她喜欢他在不经意间注意她的习惯,甚至是不着痕迹 的关心。 她喜欢跟他一起看书,喜欢他静静地听她说话,喜欢他们较量柔道时的劲道, 甚至很喜欢帮他吹头发! 以侍妾为名,他却送给了她许多衣着饰品、貂皮狐毛,只因为担心生长在国境 之南的她怕冷。在车上时,她被允许可以一起饮用车上的饮品;下车时,他知道她 尚未习惯穿木屐,会缓下动作站在车门口,让她走出时有机会可以扶住他。 仅是几秒钟的动作,她却很常绊倒,他总是侧着身子,让对方看不到她的手慌 张拉住他衣袖的糗样。 第一次时,她发誓见到了他眼底的嘲笑,气得她那天整夜不快活。 他细心地看出她爱吃生鱼片,在她为他夹了几片后,剩下的就会要她自己吃; 他还看出她喜欢喝清酒,特许她与他共桌,跟其他宾客共饮。 渐渐地,他会在席间询问她的意见,要她开口。 她是侍妾,但是她自认为跟其他人不同,跟律子不同……她应该是比较特别的 那个。 结果不是。事实证明,她只是鬼冢盟里的一个工具,甚至比不上那只花瓶。 她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心底的难受比背上的痛楚来得深刻噬人,她……好像把 他放在心上了? 她对鬼冢英雄的厌恶与恨逐渐消失。私底下的他们,有时会斗嘴,他知道她不 轻易示弱,就爱找话题跟她斗。 她喜欢看他那种威震八方的模样,欣赏他决绝、勿枉勿纵的态度,甚至迷恋他 那近乎无情的调调。 她怎么会把这种人搁在心上?因为她试图移动身子,这才发现她似乎是转醒了。 他没吵她,静静看着她。这个角度可以很清楚的瞧见她的长睫缓慢眨动着,像 是刚苏醒,神智还不清。她一直望着外头的雨,然后蹙眉,接着紧握起双拳。 她在生气。真是特别的女人,就算现在背部全是伤痕的卧病在床,瘦弱的身躯 还是散发出强烈的怒意,令人无法忽视。 不过,她总算是醒了!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他从来没去注意任何一位被鞭打 后的人,原来需要花这么大的工夫,才能治愈并且转醒。 因为他从不在意那些犯错的人,却无法不去在意这个爱忤逆他的女人。 “可恶!”趴着的韦薇安,突然迸出一声咒骂,然后粉拳往床榻上一击。 鬼冢英雄弯身探前,忽地握住她紧握的拳头。 咦?韦薇安吓了好大一跳,瞪着自己被包裹的小手,这才发现房里不只她一人, 还有个人就在她身边。她急忙想撑起身子,闪到一边去。 只是有只大掌比她更快的压住她背部,轻松地将她再度压向被褥。 “不要乱动!”冷淡的音调传来,就在她的左侧,“伤口会裂开。” 她既紧张又慌乱的圆睁双眸,紧握住拳头,深呼吸一口气后,才缓缓地将头转 向另一边。 就见鬼冢英雄身着深蓝色浴衣,泰然自若的坐在她身边,左膝曲起,右脚呈盘 坐之姿,指间夹了本书,看那姿态,他已经坐在那儿好一会儿了,而她竟然没发现! 不,重点是他坐在这里做什么? “你不希望它们裂开?”她闭起眼,再转回头,怒火自胸臆间迅速漫开。 “希望的话,我不必特地将它们缝起来。”他搁下书本,就着她耳边低语, “渴吗?” 韦薇安咬着唇,曲起手臂决定坐起身。她不想跟鬼冢英雄共处一室!“我要起 来!” 然后离开这里!天晓得这里是哪里?就算是他的房间又怎样?她不是犯贱的女 人,这男人之前才把她的背鞭得血肉模糊,这会儿却好声好气的问她渴了吗? ……好,他没有好声好气,但她不想接受可以吧! 只是身受重伤的她动作不可能灵活,很快地一双大手由后握住她的双臂,制止 她的挣扎,将她整个人轻柔而迅速的拉坐起身。 韦薇安胸部痛得皱起眉头、难以呼吸有种快怞筋的错觉,她伸手往横隔膜按下, 试着用力的吸气。 紧接着,她才意识到自己上半身没有穿衣服。 啊!她倒怞一口气,一脸震惊的向前看去,赫然发现鬼冢英雄就坐在她面前, 大掌正撑着她的腋下——天啦! “不要乱动!”他冷不防的将她拥入怀中,“这样我就看不见了,别动。” 此刻的韦薇安整个人就贴在他身上,双手得回抱着他才不至于滑下。她的脸一 定红透了,这种情况未免太困窘了吧!她竟然上半身一丝不挂的贴在某个男人的胸 前,而且……他的浴衣刚刚是敞开的耶! “旁边有浴衣,拿起来反穿上去。”他极其温柔的托着她的身子,小心的不去 碰撞她缝合的伤口。 她的皮肤很滑,而且不会太瘦。老实说胸部长得大小适中,且美丽,看得出那 是个生涩的青春躯体。 他看过、占有过很多年轻美丽的身躯,但绝对没有人待在他身边超过六个月, 还能维持处子之身。 他未曾否认过对她的强烈欲望,但是他却忍了下来。 因为一旦拥有她,他要的不只是身体而已。 这是个荒唐的想法,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他真心希望安子是自愿成为他的女 人……真心的自愿,而非承欢。 韦薇安慌乱的拿起一旁的浴衣反套上去,而鬼冢英雄则熟练的将她移开身前, 甚至亲自为她把浴衣披好。 她羞赧的跪坐在他的面前,显得有些狼狈。 “喝点水。”鬼冢英雄拿过身边的矿泉水,上头有吸管,她在昏迷间也是这样 喝水的。 她别过头,“我不要!我要回我房间。” “你已经在你房里了。”他这么说着,吸管推到她唇边。 “我——什么?”韦薇安转过头来,瞪大眼,“这里……你换了房间给我?” 她露出厌恶的眼神,环顾四周。这是间大到很夸张的和室,不但有书桌,还有 书架,一旁甚至还有刀架咧,她不懂,安排这屋子给她做什么? “这是我房间,以后也是你房间。”他忽地微笑道,扣住她的后脑勺,半强迫 似的逼她喝水。 下一秒,韦薇安竟气愤的挥掉那瓶矿泉水,瓶子被打飞落到一旁,里头的水溅 洒出来,浸湿书本。 鬼冢英雄的眼神一沉,眼前的女人仍怒目瞪视着他,在她眼里,他永远见不到 恐惧。 “别以为我贱到会接受你的安抚!你打了我,把我打得皮开肉绽,然后要我喝 你给的水?呸!”她双手紧握成拳头,激动不已,“你不信我,你天杀的不信任我!” “我没有不相信你。”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安子,先越界的是你。” 韦薇安蹙起眉头。他突然说信她,反而让她有些不明所以……她一直以为他认 定是她打破花瓶才打她的…… “你相信我?你知道那个花瓶不是我、我打破的……天啦!”她不可思议的瞪 着他,“那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被打?” “越界。”鬼冢英雄拧起眉心,下意识的往她苍白的脸颊抚去,“安子,你当 着众人的面反抗我,甚至忤逆我。” 她……韦薇安记忆有点迟缓。那天晚上她口气似乎真的不太好,因为她不能接 受他的态度,他把那只花瓶看得比人命重要,她才说话冲了些,但是…… “那又怎样?是你的态度先让我无法接受的!你拉着我的手,好像那只花瓶是 国宝似的!”她越说越大声,“你不能因为打破一只花瓶而打我,也不可以因为我 说话很冲而打我!” “我当然可以,这里是鬼冢盟,你不该挑战我的权威。”鬼冢英雄叹了口气, 她的个性迟早会害死她自己。“我以为我们说好的,规矩。” “我们是说好……但这是个自由国度,是二十一世纪,你先凶我,我不能反抗 吗?唔……”韦薇安太过激动,牵动背上的伤口,痛得她闭上双眼。 鬼冢英雄放下书本,将她拉近,怕她又伤了自己。 “这里是鬼冢盟,鬼冢盟的规矩代表一切。”他认真的制住她的挣扎,平时的 韦薇安动不了他,现在的她更无力反抗。 “我恨鬼冢盟!”她咬牙切齿,忿忿的往他胸前使劲槌打,一副不在乎她背上 伤势的模样。 “你生活在这里。”他将槌打的拳头压在他胸膛上头,“再来一次,我依然会 对你做出惩罚,不要再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 韦薇安怔然,直盯着她掌下的胸膛,那儿有着温暖的血液流过,她甚至可以感 受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他说……不要逼他做不想做的事情?所以他是逼不得已才打她的? 深吸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愚蠢至极,竟然为了那冷冷的话语而动容。 她知道,那天她越界了!对他讲话的口气并不好,至少依鬼冢盟的规矩而言, 可以称之为“大逆不道”;因此,他为了稳固自己的权威,不能有任何特例、不能 让别人觉得她是特别的。 但她是特别的吗? “对于那只花瓶,我很遗憾,那不是我做的,但毕竟是你母亲的遗物,所以我 ……”她紧绷的双肩垂下,高涨的气焰逐渐消退中。 “那不仅仅是我母亲的遗物,更是我母亲的一部分。”鬼冢英雄也放松了握紧 她双手的力量,“她的骨灰混在瓷土里,做出了你在屋子里看到的所有花瓶。” 韦薇安听了倒怞一口气。那些花瓶里全都有他母亲的骨灰?花瓶几乎放满了整 间宅邸,到处都有这样……正常吗? “真的不是我打破的!”她认真的澄清。如果他不问,她就不打算说出是谁。 “我说过我信你。”回答得简短且坚决。 安子不是个会欺骗他的人。 母亲说过,世界上没有人可以相信,就算是父兄亲人都一样;女人更是不能心, 她们贪财现实,随时随地都会出卖他人,尤其越美丽的女人越不能信,因为她们本 身就是天生的武器,以爱恋为刀,可以轻易取人性命。 安子称不上艳冠群芳,但是她的气势比她的容貌更教他在意。 他很难拒绝她的注视、她的一举一动,她连瞅着他时都是光明正大、毫不避讳, 不管是喜怒哀乐,安子都让他无法忽视。 所以当安子坦然说出她没做时,他相信她。 “但是你还是打了我!你叫人把我绑起来,当着众人的面把我鞭打到皮开肉绽!” 韦薇安甩开他的手,别过头去,“我不该当众对你挑衅,我道歉,但是你不该这样 伤害我。” “我已命人将你仔细缝合,手术后不会有明显丑陋的疤痕。” 韦薇安转回身,定定的瞪着他,双眼越瞠越大。 鬼冢英雄眉间的皱纹越拧越紧。她的态度难道是要他……要他也道歉吗?怎么 可能,他怎么可能对任何人道歉! “拉倒!”她一咬牙,撑着被褥试图站起身,走人。 “安子!”他低吼一声,及时拉住她,一脸凶神恶煞般的仰头瞪着她。 “我没那么容易原谅你!我被鞭打耶,从小到大,从来没被人打得那么凄惨过! 你以为找个整形医生把我的伤口缝好,就算弥补你的过失吗?” “坐下。”他露出一脸为难。 韦薇安不想依从,但是病弱的反抗都是多余的,鬼冢英雄只需要站起身,花个 五秒钟就可以压制她坐下,即使再不甘愿,她不得不顾及背上的伤口而坐下。 盯着坐在对面的韦薇安,瞪着地面咬着唇,摆明了不愿瞧他一眼,反而让鬼冢 英雄感觉难受。 “你在要求我做……” “理所当然的事。”她斜睨他一眼,“难道你都不觉得你有错吗?” 他当然不觉得,因为忤逆者必受责罚。 若说他心里有所感觉,也只剩下自责与心疼,还有身为盟主的悲哀。 他不想伤害她,在她身上留下一点伤痕都不愿意。但是,她现在却被鞭笞得皮 开肉绽,她哭泣,留下多少泪水,用怨怼的眼神望着他…… “我并不想……”他突然幽幽的出口,“我说过,我不会再让你哭泣的。” 韦薇安有些难为情的抿了抿唇,螓首往他胸前移动了数公分。他知不知道,自 己现在的神情,流露出一股强烈的自责呢? “小小声的道歉,我会接受的。”她在他耳边轻语。 “安子。”他看着近在眼前的耳鬓。这个女人为什么总是挑战他的极限? “贴着我的耳朵。”固执的她攀上他的手臂。 鬼冢英雄腾出手,轻轻扶住她的腰际,让她得以靠着他的身子,不必使上任何 气力。韦薇安吓了一跳,想推开他,却发现是自己先攀住他的。 她惊慌不解的瞪大双眼,鬼冢英雄却含着笑,轻拢她黏在两颊的长发,长指顺 着颈部而下,抚上她裸露的肩胛骨。 “我……我的背有伤口。”她很紧张,手臂不觉发抖。她不敢想像,他想做什 么! 而且她不是正准备倾听他的道歉吗? “是吗?”他扣住她的后颈,将她往自个儿的唇边送,“那我会小心点。” 韦薇安发现自己的气魄顿时消失了,她选择紧闭双眼,两只小收紧张的包成小 拳,搁在他的胸口。 他第一次如此温柔的吻一个女人,轻啄般的亲吻她的上唇,然后整个包覆,一 直到她松开唇,迟疑的睁开双眼为止。 他凝视着她,将她的浴衣衣袖往下拉,不过只拉到上臂中央,露出白皙的双肩。 韦薇安已经被圈在他怀中动弹不得,与其说是被制住,不如说是她不想动来得更为 贴切。 长满厚茧的大手搓柔她的肩头,仿佛在安抚她过于紧张的心情。 他掌控了一切,她哪儿也无法看,眼里只映着他的样子,他浓密的剑眉、深不 可测的双眸、坚挺的鼻梁,还有,刚刚亲吻她的唇。 “我不想伤害你,也不希望看见你掉泪,即使情势逼我必须这么做,但是我心 底并不愿意。”他低沉的细语,几乎只有她听得见,“我觉得不舒服,我想我是怜 惜你的。” 韦薇安凝视着他的唇,无法忽略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 “我,是特别的吗?”她渴望听到令她欣喜的答案。 她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期待,期待一场出人意料的爱恋。 鬼冢英雄如黑潭般的双眼瞅着她,缓缓闭上,再次眨动时,他挑起她的下巴, 吻上柔软的香唇。 “是的,安子。” 是啊,在台湾时,她就已经特别到夺去他的目光;那炯炯发亮的眼神、高傲不 屈服的态度,甚至是她偶尔的细腻温柔,每一样都是特别的。 或许在更早之前,当她初生的小掌握住他指头的那一瞬间,她对他就已经是特 别的了。 他可以有特别的人吧?母亲。他的内心不曾动摇过,除了安子……可以让她成 为他特别的人吗? 韦薇安没有接吻的经验,只能任凭鬼冢英雄的引导。紧绷的身子在感官的刺激 下渐渐松软,她爱死吸吮唇瓣的感觉,更爱他卷动她舌尖的的刺麻感受。 她很快的回应了他,而且以进步神速的技巧回敬他。 鬼冢英雄微笑。他喜欢她的挑战欲。 大部份的女人臣服于他时总带着恐惧,像条发抖的死鱼;太精明的则会过度卖 弄风蚤,过程会很有趣,也能得到高潮的块感,但这些都是纯粹的欲望宣泄,没有 任何内在的感觉包裹在里面。 从轻柔与探索的接吻开始的侍妾,安子是头一个。 这却是他品尝过最美妙的一个吻。 也是第一个只有吻的夜晚。 韦薇安住进鬼冢英雄房里的事,在鬼冢盟掀起轩然大波!从未有任何侍妾堂而 皇之的住进盟主的房里。 鬼冢英雄向来重规矩,天晓得鬼冢盟到处是规矩。被召唤的侍妾在完事之后, 通常都会被赶回房里,即便是律子,也从未待到天亮。 没有人是被他拥着入眠的,也没有人会到清晨才离开苍鬼阁。 所以当安子被鞭打的那夜,风云变色,所有人眼睁睁看着她被抬进苍鬼阁,一 流的医生被叫进去为她缝合伤口,动员了许多人照料她,大家瞬间明白了一件事— —她不仅仅是侍妾而已,根本就是宠妾了! 传说遂起,当年煞鬼堂堂主的侍妾优子所生的女儿,曾在满月餐宴当晚,由前 盟主当众宣布,要将女孩善加培养,以期在十八岁那年嫁给鬼冢英雄为妻。 许多已是长老级的人都还记得那晚的情况,自婴孩就培养一个全然属于黑道的 女人,是大家所乐见的;而且,也才差十二岁而已。 结果优子偷渡出境,煞鬼堂被解散,而那位正妻人选也就逐渐为人所淡忘…… 一直到现在,安子成了那个传说中的正妻。 “哇哇哇!”韦薇安根本就是冲出车门的,拼命的往原野跑,“好漂亮!太棒 了!” 佐佐木忍着笑意,站在车门旁边,鬼冢英雄这才缓缓的自车内站了出来。 “我不在家时,她也很常这样吗?”他皱着眉,看着远方越跑越远、又叫又跳 的人影。 “啊?倒不会。因为盟内……好像没什么可以让安子小姐这样手舞足蹈的事情。” 佐佐木说,却压不住嘴角的笑意。 “只不过是花而已。”鬼冢英雄万分不解的迈开步伐,因为已经不见那个人影。 韦薇安拼命往前冲,一直到接近花田为止。一双眼瞪得超晶亮的,不可思议的 看着眼前这片五彩缤纷的花海,开心得不得了。 “安子!”鬼冢影响站上小山丘时,她人早已跑到山丘下,望着花海兴叹。 “好漂亮!北海道的花海怎么这么大!”她回身朝着山丘上大喊,“比台湾的 花海农场大上好几倍!” 喊完,她就跑进花田里头,打算一区区观赏。 三天两夜北海道之行,是昨天临时决定的,鬼冢英雄昨晚突然说手边的事情告 一段落,他之前原本打算来北海道休憩一下,于是“随口”问她要不要去。 结果韦薇安两只眼睛跟灯泡一样,朝着他发出刺眼的光芒,一颗心已经飞到北 海道。 他有点懊恼。发现安子根本不知道“一起旅行”定义在哪里。 他的忍耐已经要到极限了,自从安子搬进他的房间后,他们的生活跟以前没有 两样,但是睡在同一个房里,等于挑战他的忍耐度。 他希望安子是自愿成为他的女人,这个想法从来没有改变过,而且随着时间的 流逝……而更加深切。 他没有经历过所谓正式的交往,甚至跟一个女人长时间在一起却没有亲密关系, 自那一吻之后,亲吻变成稀松平常的事,他的索吻安子从不会拒绝,她会变成宛如 柔软乖顺的猫般,温驯的偎在他怀里。 她的问题开始变得比较多,像是他下巴的疤痕怎么来的?跟佐佐木是怎么认识 的?爸妈是怎样的人……有的他不想回答她就不会再追问,但是真的变得比较吵。 有时他会怀念一开始安静的日子。可心里有另一个声音告诉他,喜欢房里有安 子、喜欢那种热闹温暖的感觉,有她在,即使是吱吱喳喳,他也觉得愉悦。 而且非常轻松。他从来没有那么放松过,不管是在谁面前,甚至是独处时,神 经总是紧绷着;唯独在安子身边,他能够放下所有警戒的神经,安心入眠。 但前提是,他必须克制自己的欲望。 “快一点!”韦薇安对着他大喊,“帮我拍照。” 拍照?鬼冢英雄皱起眉,回首一瞧,佐佐木已经拿着相机走了过来,朝他耸了 耸肩。 “安子小姐出发前跟我借的,她说一定要拍照……我这就立刻帮她拍。” “拿来。”鬼冢英雄抄过相机。若真让佐佐木去拍,等会儿她一定又会露出极 度不甘愿的眼神瞪着他。 唉!他拿着相机走到花海前,真搞不清楚,他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这个女人! 韦薇安兴奋的嚷着。在花海里花了很多时间拍照,后来她甚至想要鬼冢英雄跟 她一起入镜,不过被严正的拒绝。 她有点失望,但还是敌不过心里喜悦的心情,能够离开那间大屋子来到北海道, 简直是梦寐以求的假期……以前在育幼院时,根本不敢妄想出国,又怎么可能来到 这色彩缤纷的花海世界呢? 情不自禁的勾过鬼冢英雄的手腕,她冲着他露出灿烂的笑颜。不知道她能不能 把这情景、这心情,称之为幸福呢? 鬼冢英雄没有因为保镖在场而挪开她的手,他浅浅的勾动嘴角,认她牵引着到 处游荡。看她这样子,恐怕还得待在这农场里好些时候。 “晚上下榻的饭店有温泉,我们别太晚进去。”他巧妙的提醒。 “温泉?”韦薇安的双眼再度发光。她这辈子还没泡过温泉!就算在日本超过 半年,也没去过。 “嗯,我们的房间旁边就有一个专属的温泉池。”他特地强调。他们依然共住 一间,而且还共用一个温泉池。 “现在就去!我从来没有泡过温泉!”韦薇安抓着他的手,立刻往车子的方向 冲。 “安子。”他想再说些什么,但总觉得这种事不需要提醒吧? 问题是,难道他今晚又只能看着安子,再度夜不成眠吗? ---------- 小说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