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亮了。猫打着呵欠,迷迷糊糊睁开眼,正对上一张天使的脸。嘎!这是在 哪里?天堂? 猫四处望,才发现自己竟在脚手架上睡着了。幸亏暖气开得大,要不非冻死 不可。 她笨手笨脚攀下来,双脚一踏上坚实的地板便像弹钢琴般打颤。扑通!一屁 股跌到地板上,还没来得及感受屁股的痛,鼻子便突地奇痒,张大嘴——“哈啾! 哈啾!哈啾!”连打三个喷嚏。怎么搞的?暖气不是很足吗?她身上也挺暖的哩! 猫站起身,往外走。昏昏沉沉,摇摇晃晃。咚!是哪个缺德鬼装满桶水摆在 门口?这下可好,流得满地都是。猫蹲下,扶住桶,用抹布往桶里吸水。忽地浆 糊脑袋闪过一丝灵光,呀!那缺德鬼不就是自己吗?这桶水正是自己昨晚,不, 凌晨拖到这门口来的。 猫嘻嘻傻笑起来,然而不一会就变成了苦笑。走道上肥皂水横流,连客厅也 遭了殃,乳白色的地毯湿了一大片。好在水不脏,要不死鱼定会骂死她! 呀,死鱼!她想起来了,那家伙说要带未婚妻来,勒令她把卫生搞好,结果 却搞成这样!赶快,趁他现在还没回来,加油弄干净! 猫跪在地上奋力地擦,然后又揪起地毯咬牙使出吃奶的劲挤出里边的肥皂水。 正忙得不亦乐乎呢,大门突地被推开,呼啦啦,闹哄哄进来一堆人。 猫直起身子,回头。呵,好长一溜,一二三四五,总共五双眼晴,齐刷刷瞪 着她。 “呵呵!”猫傻笑,“这么早就回来了啊?”情况似乎不太妙喔!有一双眼 里喷出的火焰几乎快把她手里揉捏得变形的地毯给点燃。 这双眼的主人自然不是别人,正是那条该死的鱼。“还早?睁大你的眼睛看 看清楚,都已经十一点半了!叫你昨晚就干好的事,你到现在还给我弄成这样, 你是不是废物?”尊龙暴跳如雷。自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见到猫就火气刹不住。 身旁的费泽承可听不下去。在他那法国绅士的脑壳里,无论如何也容忍不下 这种欺侮女孩子的事,当下一掌拍向尊龙的后脑勺,“闭嘴!没教养的家伙,怎 么可以这样对待小姐?” 尊龙立马一记铁沙掌拍回去,横眉怒目,“是谁没教养?我教训我的佣人干 你屁事?” 费泽承一缩头躲过铁沙掌,怒道:“佣人也有人权!尤其是女孩子,你绝不 能这么粗鲁!” “怎么回事?”许仙用肘抵抵身后的东方圣,悄声问,“猫怎么成了尊龙的 佣人?” “嘘,别吱声,观战就是了!”东方圣拉着她大咧咧坐到沙发上看戏。 一身唐装长发披肩的童瞳则站在原地冷眼做壁上观。心底一道危险的声音提 醒她:“你的对手出现了!”但她真不敢相信,自己的敌人看起来竟如此根本不 值为敌。难道竟是她让向来洒脱的尊龙变得阴阳怪气吗?怎么看都没这能耐嘛! 费泽承走前几步把仍呆呆楞楞蹲诡在地上的猫扶起来,温柔地说,“对不起, 我代他向你道歉!” 猫直勾勾瞪着费泽承那比女孩子还美的脸蛋,忽地惊喜道:“呀,我记得你! 我们在圣德鱼族馆门口见过面的!” 费泽承端详着猫脸,忽也惊喜道,“呀,我想起来了,你叫猫,对不对?我 还说有机会要向你展示圣德最美好的一面。只可惜,”他面色忽又沉下来,不屑 地瞟尊龙一眼,“唉,让你看到的是圣德最糟糕的一面!” 尊龙根本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全副注意力都放在那两双互握的手和两双互 望的眼上,几乎气炸。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一见到男人就眉来眼去你依我依, 是不是当他不存在? 他怒腾腾大步上前,一把分开那两人,拽着猫拖到水桶边,吼道:“你难道 只擅长勾引男人吗?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身份?” “我没忘。”猫轻声答,蹲下声拿起抹布。 “尊龙,你小子太过分!”费泽承冲过来,哐!一脚踢翻水桶,伸手拉起猫, “猫,别理他!” “费泽承,放开她!”尊龙阴着脸怒喝。 “我偏不放!”费泽承反把猫的手握得更紧。 “你找死!”尊龙大力拉开猫,推到身后,然后猛一拳挥向费泽承下巴,打 得他倒退两步。 费泽承舔舔牙雕渗出的血腥,冷笑道,“我看是你找死才对!”握紧双拳扑 上来。 猫按着额角,看着地上那好不容易收集起来的肥皂水又四处泛滥,叹一口气 又瞅着那扭打成一团难分难解的两个大男孩,只觉头痛欲裂。怎么办?她该怎么 办? “阿圣,去劝劝架吧!”许仙推稳坐如山的东方圣,站一旁的童瞳也朝他投 去求助的目光。 “劝什么?”东方圣撇嘴,“让他们打好了!这两祸害,打死一个少一个!” 忽地他瞪大不可置信的双眼,一跃而起。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忽地冲到那两 祸害中间,尖声大叫:“别打啦!”正是不怕死的猫。 一个铁拳停在她鼻端,一只大脚停在她腰间,立马双缩回去,同时响起两个 男生的暴喝:“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猫呆楞在那,也不禁为自己的大胆捏一把冷汗。若那一拳一脚同时招呼到身 上,多半小命休矣。 童瞳走过来,手里端着一杯茶,送到面色发青的尊龙唇边,柔声说:“先喝 杯茶,消消气!”她实在不愿摆这样小女人的姿态,但危机感却让她不得不采取 怀柔政策。 尊龙喘着粗气,一颗惊俱的心狂跳不已。刚刚摹然出现在他拳头下的猫脸几 乎让他魂飞魄散,不敢想象这一拳若是接下去会有什么结果。眼见面前出现一杯 茶,立即不假思索接过来一饮而尽。他实在很需要什么东西来压压惊。 童瞳微微一笑,斜眼瞅瞅猫,忽地惊呼道:“呀,我见过你!对了,就在飞 天科技,你在那里上班对不对?” 完了!这又点燃另一条导火索。好不容易怒火才稍稍平息的尊龙立马又火冒 三丈,不住跳脚,“你居然还在那地方上班?我叫你辞职为什么不辞职?你是不 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啊?”脸色吓人,似乎随时会把猫撕成碎片。 费泽承赶紧踏前一步准备护花。 猫抬头直视尊龙,一脸漠然与无所畏惧,“只有这一天我才是你的佣人,其 余时间我上哪有必要向你报告吗?你是我什么人?” 尊龙气服,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错,我确实不是你什么人。但现在,我 是你的主人!”手一甩,茶杯飞到墙角,啪!四分五裂,“去,收拾干净!”他 指着碎片,眯眼抬头,颐指气使。看她不动,有冷哼道:“去呀,佣人!这不正 是你的职责吗?” 这下连东方圣也看不下去,沉着脸喝:“尊龙,你太过分了!” “没关系!”猫笑笑,转身走向墙角,手却被人猛力拖住。 “不要去!”费泽承在耳边大吼。 头好晕。猫甩甩头,轻轻挣脱他的手,走到墙角蹲下来,捡起一块碎瓷片。 忽地手被人握住提起来,一回头见到费泽承怒意勃发的脸。 “不要捡!也不要再给那混蛋做事!他付你多少薪水?我付双倍请你离开他!” 老天!许仙不忍卒睹地捂住脸。阿泽是不要命了吗?没见那只吃人的狮子正 站在他身后?果然,只听咚!嘭!乒哩乓啷!两个好战的家伙立即有打成一堆, 战况比开始那一场更惨烈十倍。许仙透过指缝,看到猫正呆呆地站在一旁,为恐 战火波及到她身上,许仙立即冲过去将她拉开。 “你,”她看着惨白的猫脸,“你不要紧吧?” 猫缓缓摇头,忽听“当当当……”墙上挂钟敲响十二点。她虚弱地朝许仙笑 笑,“十二点,我下班了。再见!”转身如游魂般慢慢飘出门。 许仙怔了怔,赶紧追出去,“猫,等一下!”正看到猫站在电梯前,张开一 直握成拳的左手。一块碎瓷片跌落,赫然竟沾满鲜血。 “天啊!你受伤了!”许仙惊呼着扑过来, 电梯门打开,猫抬腿跨进去。 许仙忙跟着挤进去,“猫,让我看看!天,这么多血我送你去医院!” 猫一伸脚抵住电梯门,沉声说:“麻烦你,请让我一个人离开。” “可是,你的手?”许仙执起她的伤手,“还有这个又是怎么回事?”她指 着食指上缠着的已被手心渗出的鲜血染红的纱布。 猫抽回手,淡淡道:“昨天弄的,一点小伤。谢谢关心。”一脸拒人于千里 之外。 许仙只得默然退出去,看着电梯门在眼前合上,阻隔了毫无生气的猫脸,忍 不住义愤填膺,大喝一声:“尊龙,你个混账,我要杀了你!”咚咚咚,楼板蹬 得震天价响。冲进门,左右一瞄,抄起地上的铁桶,就要问那仍在殊死搏斗的两 人打过去。 “住手!”东方圣赶快拦腰抱住她,“会出人命的!” 许仙仍把桶愤愤朝那两人扔过去,尖叫道:“他们还打下去,就真的要出人 命啦!猫已经快失血过多而死啦!”呃?是不是有些夸张? 战争立停。两张惊愕担心兼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同时望向她,“你说什么?” “嗯,我是说,猫的手心扎了块碎瓷片,受伤了,流了好多血!” 费泽承一听便往外冲,“我去送她上医!” “不准去!”尊龙暴喝,伸手拽住他,“大惊小怪什么?流一点血而已,又 死不了人!”他的拳握成团,心也紧揪成团,却偏要死撑着一脸不在乎。 狼心肠的男人,等会看你怎么哭!许仙暗骂,恶毒地又加上一句,“但是她 昨晚的旧伤也裂开了,看样子很严重,如果感染的话,可不止流一点血而已!” 尊龙咬着牙,脸颊不住抽搐,终于再也忍不住狂奔出去。 电梯电梯!快来呀!他心急如焚地按着钮,但电梯似乎跟他作对似的,停在 一楼动也不动。尊龙大吼一声,冲向楼梯。乖乖!其速度之快足以创造一项新的 吉尼斯纪录:下楼之最(当然跳楼者除外)。 冲出大厦,冬日暖阳讽刺地打在他脸上。左望右望,前后张望,又咚咚咚冲 到公车站一把揪住一个等车人的衣领,膛目厉声问:“有没有见到猫?这么高, 瘦瘦的手上还流血的女孩,有没有见过?有没有——”双目赤红,眼眶乌青,鼻 孔冒血(辉煌战绩是也),活像地狱来的魔头。 可怜的等车人到底是招谁惹谁了?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疯子骇得当下双手抱住 车牌柱,扯开喉咙死命大喊:“救命!救命啊——” 随后赶来的东方圣一行人赶忙上前七手八脚把尊龙拉开,女士们安抚面无人 色的受惊人,男士们则朝尊龙一顿炮轰:“你发什么疯?她在的时候怎么不表现 你的紧张?现在人被你气走了,哭死你也活该!” 尊龙安静下来,叹一口气,垂头丧气走进大厦。东方圣回头,看见一脸郁郁 寡欢的童瞳站在身后,便说:“小瞳,现在尊龙很需要安慰。” 童瞳摇头,“他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空间。”转身藉然离去。 东方圣品味着这句话,忽道:“看来我们之间,最了解尊龙的,还是小瞳。” 许仙皱起眉,“虽然童瞳是不错,但我还是站在猫这一边。何况尊龙也喜欢 猫多一些!” 东方圣搂住她的肩,“我是担心,尊龙孩子气十足,猫跟着他也不知是福是 祸。” 鼻青脸肿的费泽承朝东方圣眨眨眼,调侃:“哟,果然是有家室的人,说起 话来有水平多了!” 许仙不可一世地昂起头,“那是因为我调教有方!” /*/*/ 猫怎么样了?伤口会不会感染?她有没有去医院检查?她生我的气了吗?会 不会从此不理我?尊龙揪着一颗心等待。 一个星期过去,猫没出现。尊龙想给她家打电话,提起话筒却放下。跟她说 什么?道歉吗?可这事并不全是他的错啊。是猫先伤了他。原本他是打算跟猫和 解的,谁知猫却把他的真心掷回来打在他脸上,所以要道歉也不是他先。那么叫 猫来见他吗?倒像他很想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似的。猫定会嘲笑他。那么还是催 她来履行佣人职责好了!不,这个更行不通!好像他存心欺压她似的,猫定会恨 死他。 于是打电话的事作罢。又等一星期,还是没见猫。尊龙开始变得焦躁不安。 再等,发展到喜怒无常。继续等,呃!雷公转世! 寒假来临,转眼又逼近年关。这段时间尊龙一直没回家,就住在公寓里,而 且很少出门。虽然打死他也不会承认原因是怕猫来时会见不到他,但心底深处, 他却不知把两人再见面的场面演练多少回。 又一个周五。清早,尊龙挣开眼,盯着头顶的天使们,神色复杂。百位天使 已经完成,他该去向母亲报备。就在今天,除夕,母亲的祭日。 公墓,欧倩长眠,孝子鱼尊龙立。 墓前,放着一束白菊花。两个人深深鞠躬,其中一个坐在轮椅上。 “阿天,”轮椅上的欧佳如握住丈夫的手,“你想姐姐会原谅我吗?” 鱼飞天深情地凝视妻子温柔的眼,“佳如,不要再自责,她的死不是你的错!” “可是,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相爱让她受刺……” 鱼飞天忙捂住她的嘴,“不要再说了!” 欧佳如一双眼望向远处,抓下丈夫的手,轻声说:“尊龙来了。” 远处的台阶上,尊龙悄然仁立,怀中抱着大束百合。 “你先走吧!”欧佳如拍拍丈夫的手,“你在这,他不会过来的。” “好,那我在外面等你。”鱼飞天五味杂陈地看儿子一眼,叹一口气,垂头 离去。 尊龙慢慢走过来,把花放在墓前,又鞠了三次躬,这才回头唤:“姨妈。” 欧佳如爱怜地打量她,微笑道:“你越来越挺拔英俊,跟你父亲年轻时几乎 一模一样。” 尊龙脸一板,“错了!我一点不像他!” 欧佳如叹气,“为什么你不肯原谅他?他很疼你的。我想如果姐姐在世也不 会乐意见到你们父子闹成这样的!” “如果不是因为他滥情花心,我妈也不会不在世!”尊龙恨意难消。 “那你应该连我一起恨,因为我也是罪……” “你是受害者,”尊龙打断她的话,双眼紧盯轮椅,“我妈的死跟你没关系。” “意思就是,我的腿如果没被锯掉的话,那么你是打算也一辈子不原谅我喽?” “不是啊。”尊龙摇摇头,也不知该怎样回答。 “你呀,就是太倔强!难道一定要到失去才知道珍借吗?”欧佳如无奈地叹 气,推着轮椅缓缓自残疾人通道离去。 尊龙默然,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 夜。猫在家吃着年夜饭,却吃得心神不宁。 “猫,你怎么了?”贝贝问。 “没什么。”猫勿匆扒完饭,便抱着拉登进了卧房。拉登长得膘肥体壮,只 然已是一只大号猫了,“拉登,你说我是不是很没出息?”猫举着拉登,愁眉苦 脸地倾诉,“他都那样欺侮我了,我却还是老想着他。”倒头想一会,又说: “你说今晚他会在哪?”自嘲地笑笑,“当然在家过年啦!难道还独守空闺吗? 那么——”皱眉沉吟,“如果我去那里看看,应该不要紧哦?反正他又不在,就 当是去看天使好了!” 决心已下,猫出门,把拉登仍给贝贝,“我出去有点事,一会就回来!” 望着她急惊风的背影,贝贝妈奇怪地问:“大过年的,猫跑出去干吗?” “谁知道?”贝贝不屑地撇嘴。 贝贝妈若有所思,“莫非——听说现在有些女学生在外面做那个什么交际的, 难道猫也在干那个吗?啊呀那可不行,咱们可不能让她再住在家里了。一来别人 会说闲话,二来假如把什么病带回来就不好了!” “妈你没发烧啊?”贝贝翻翻白眼,“尽讲些胡话!把她赶出去咱们吃什么 呀?” /*/*/ 金鑫大厦,十三楼。 电梯门一开,猫便见到公寓门大敞着,里边黑乎乎一片。 该不会是道窃了吧?谁家的小偷这么勤奋连过年也加班?猫摄手摄脚接近门 口,探头探脑。静悄悄,看来小偷己经收工下班了。那就没什么可怕。猫进门, 准备开灯。 嚯!黑暗中忽然扬起一点火星,在半空中飞舞。“啊!——有鬼!”猫尖叫, 撒腿逃命。 “是我啦!”一个沙哑的声音不耐地吼。 呃?!猫刹住脚步,惊魂末定的心脏反而跳得更剧。他怎么在这?他为什么 没回家?双腿有些发软。是进去还是逃走?不,不能走!倒显得我心虚似的。错 的明明是他,我怕什么? 主意打定,猫便回身,理直气壮地大喝:“黑漆抹乌的干吗不开灯?你知不 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伸手打开灯。 嚯!猫又吓一跳:“喂,你是不是打算把自己做成酒糟腊鱼?” 满屋烟味酒味缭绕。尊龙四仰八叉躺在地板上,双目无神地望天花板,指间 夹着根烟,身旁则横七竖八一大堆空啤酒罐,至少一打半。而他的脸,憔悴而落 寞。头发也长长了些,倒下来,不再是一贯的板寸头。 猫感到心底某根弦被扯了一下,隐隐作痛。痛也不打紧,猫的忍耐力是超强 的。 “喂!”她双手叉腰走过去,居高临下俯视他,“虽然我是你的佣人没错, 但佣人的工作范围是有限度的,可不包括帮一个醉死鬼收尸!” 尊龙斜眼膘她,然后心里就愤愤不平起来。怎么她面色红润,气色反而更加 好了?难道不见他真这么让她高兴吗?那他这一个多月的等待担心煎熬又算什么? “佣人?”他冷笑,“真荣幸你还记得你是我的佣人,我还以为你已经打定 主意赖账了呢!” “今天过年,我懒得跟你吵!”猫不理他,径自露出个垃圾袋开始收拾那堆 啤酒罐。 尊龙却恨不得咬掉自己碍事的舌头。设想了无数见面的场景,没一个像今天 这样的。他捻熄烟头,叹一口气坐起身,眯着眼看猫来来去去忙碌,耳边又响起 姨妈的话:“难道一定要到失去你才知道珍借吗? 酒劲上涌,他打一个隔,重又躺下,“猫,过来!”他唤,看猫缓缓踱过来。 由下往上仰视,他有些头晕,“坐下来!”拍拍身边的地毯。 猫依言坐来,也不知自己为何这样听话。 “过来一点!”他说。她便移过去一点。他的脸比以前瘦了,难道他都不吃 饭吗? 她轻触他的脸,“你吃饭了吗?”声音有些哑。 尊龙这才想起自己一整天都没吃饭,但却一点不饿,大概被酒胀饱了吧!他 抬起头,很自然地枕上猫的腿。“我头疼,帮找揉揉。” 猫便把手指插进他浓密的黑发,轻柔地按摩着。曾经他们也有过这样的亲密, 似乎是很遥远的事了,虽然只不过一个多月前。那短暂的二十一天啊!猫心头酸 酸楚楚,而甜蜜。 “今天是我母亲的祭日。”尊龙忽地说。 猫一怔,手上的动作也停下来。 “我去看她了。”他顿了顿,续道:“他们也去了,我姨妈,还有——我父 亲。我还是无法原谅他。虽然我妈妈的死是咎由自取,但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花心, 我妈也不会因妒成狂而屡次犯罪。可他始终是我父亲,我不想恨他,却又不能不 恨他!猫,你说我该怎么办?” 猫无法回答,只能温柔地抚他的发,给他无言的安慰。 “一百个天使己经画完了。猫,你说我妈的灵魂会不会升上天堂?… “会的!”猫肯定地点头,“她现在己经在天堂上了!” 尊龙欣慰地笑:“谢谢你,猫!” “为什么谢我?” “你帮我画了一对翅膀,最美的一对。”他仲手轻抚她的颊,甜蜜得让人心 醉,“知不知道我把床搬到了那间房?夜夜望着你的翅膀入眠。” “那是天使的翅膀,不是我的。” “你就是最美的天使。”他的大拇指来到她微真的唇,“每夜你都会载着我 的梦飞翔。白天我见不到你,只好晚上早早入睡,因为梦里有你,而且那么温柔, 就像现在一样。猫,我现在是不是在做梦?如果是,那就永远不要醒。我受不了 一醒来你就消失不见的感觉,好痛苦!猫,别离开我好不好?” 一滴泪坠到脸上,尊龙大惊,坐起身来,着急地问,“怎么了,是不是我说 错了?” “。讨厌啦”猫捶他,一边擦去脸上的泪,“我本来是在恨你的,可你偏要 讲这么感性的话,叫我怎么恨得起来?” “猫,”他沙嘎地唤,轻轻捧着她的脸,就像捧着易碎的珍宝。哭过的眼如 此清幽,小小的鼻翼一张一翕,嫩红的唇微微嘟起,似在邀请他的品尝。他慢慢 俯下头,“猫,我可以再吻你一下吗?”最后一个字是贴着她的唇说的。 呼吸相融,唇舌交缠。埋藏己久的热情一旦被挑起,立即便以燎原之势熊熊 燃烧起来。 尊龙的唇由脸颊而耳垂直至她纤细的颈,厚厚的衣物阻止了他的唇舌之旅。 他不许!他必须排除障碍。 猫的棉衣被脱掉。猫的毛衣被脱掉。 “猫,你穿得真多!”他不满地喘息抱怨。 猫忽地惊醒!不!她不要!她不要在地板上!她的第一次决不能如此草率。 “不要!”她尖叫着推开尊龙。 他跌坐一旁,大口大口喘着气平息欲望。然后转身背对地,闷声说:“对不 起!” “呃!”猫垂下头,“我是说,我不要在地板上啦!”声音细如蚊蚋。 “你说什么?”尊龙猛地回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猫又说了一遍。头垂得更低,声音更细。但尊龙已听得很清楚。 “意思是说,”他小心翼翼求证,“在床上就可以啰?”他屏息以待。 猫默然。小脑袋几乎垂到地上。好烫!脸上的温度用来爆玉米都有余啦! “你为什么不早说?”尊龙一跃而起,狂喜地抱起猫,以闪电速度冲进卧室。 ------------ 转自织梦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