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原以为经过昨夜之后,她与承斌之间的关系就可以更进一步,结果…… 嫣容发现,好象是自己想太多了。 一觉睡醒,承斌已经安坐在饭厅里和家人边聊、边吃早饭,看见嫣容时点头 招呼,一切如常,而小月的事还是她私下追问才知道她的病情已经好转。 接下来几天,两人之间的相处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唉!被他白亲了。」 嫣容蹲在地上捏了一个小雪球,用力往砖墙上砸去。 「讨厌!下说喜欢就别乱亲嘛!」她埋怨着。 砰!倒霉的砖墙又被她打了一次。 难道他跟叶大哥一样,只把她当成妹妹? 她拿着雪球伫立着,突然觉得十分无趣。 一晃眼,她已经在叶家住了半年了。 最近,她时常在想,翠喜他们找不到她肯定不敢回宫,会不会因此跑去哪里 躲起来了? 如果他们三人离开了白鹤山附近的城镇,那她委托叶大哥绘制的那几张寻人 像不就白费了? 假使她一直无法找到他们,难道就一辈子不回宫了吗? 在叶家住了半年,她已经觉得自己很厚脸皮了,若再继续住下去一定会被别 人说闲话的,再说,皇额娘他们一定很担心她…… 可是,要她就这么离开,她又很不甘心! 「离开之前,是不是应该先去问那个臭家伙到底喜不喜欢我?」 她丢掉雪球,边走边想,不知不觉的就走到承斌所住的东院。 「叶二哥,你在做什么?」 她看见房门没关,房里的他似乎是在收拾包袱,于是她好奇地走进去。 承斌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算是招呼。 「我要去山东,正在收拾包袱。」 「山东?」 她走到桌旁坐下,捧着双腮看他兀自忙碌着。 「要去多久?」她问。 他思考了一下,「大约一个月左右吧!」 「一个月?这么久!?」她轻呼一声。 「其实也不久,一眨眼就过去了。」他微笑地说。 「你要去山东做什么?」 「访友、行医,」他边整理着行李边说,「再顺道去采买一些药材。药材铺 卖的总是贵了些,去产地买才便宜。」 她了解的说:「这样你才可以跟贫苦人家收便宜的诊金,甚至不收费,对吧?」 「算是吧!」 「难怪大杂院里的那些人全叫你是「活菩萨」,做大夫的能做到两袖清风的 地步的大概也只有你了。」 「你说错了,其实我还小有积蓄呢!我替富人看诊的诊金可从没少收过,此 外我还和朋友在广州合伙开了一家药材铺,收入也算不错,倘若我真像你以为的 两袖清风,那我爹娘非得一天到晚盯着我不可了。」 嫣容耳边听着他说话,心里萌生了一个念头,「叶二哥,你可不可以带我一 起去?」 承斌楞楞地看了她一会儿,「带你去?你去干嘛?」 她已想好理由,「我想多见见世面,也想乘这个机会找我哥哥他们。」 「找妳哥哥?」他微笑地摇头,「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去山东?我看妳只是想 跟去玩吧?」 「才不是呢!」她嘟起小嘴,「我只是觉得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也许 我跟着你四处去走走、晃晃就会遇上他们也不一定。」 「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说不定就那么巧啊!」 她可坚持了,其实她最大的用意是想藉朝夕相处的机会更加了解他,确认他 到底是把她当成妹妹、朋友,还是心上人? 「不行!」 不了解她的用心的承斌,想也不想的就拒绝。 「为什么不行?」 「反正就是不行。」 嫣容没想到他这么固执,只好使出最后一招啰! 「不行就算了!」 她站起身,恭敬的朝他行个礼。 「多谢你长久以来的照顾,在此先跟你说声再见,我走了!」 目送她离开,承斌松了一大口气,但是—— 不对!她干嘛这么正经的向他道再见? 想了想,他突然把手上的衣物往桌上一放,飞快地追了出去。 「嫣容——」 他在跨院的拱墙前拦下她,一切全如嫣容所预料。 「有什么事?」她故意装傻。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他直觉事有蹊跷。 「哪有?」 「没有才怪!」他可了解她了,「你刚刚讲话的口气明明就是要离开叶家的 意思。」 「是又怎样?」她很高兴他听懂了她的意思,「我想去找我的家人不行吗?」 「行!」他还有下言,「但是你一个人去就万万不行。」 她也有话要说:「叶大哥被「禁足」,直到考完科举之后才能踏出家门,婷 梅也不可能随我远行,而你又嫌我累赘,非但不带我同行,还要限制我外出,难 道真要我窝在叶家一辈子吗?」 他安慰她,「寻人的事急不得的,相信总有一天你一定会和他们重逢,在此 之前你就安分的待在这儿,我说过这是你的家,你想待多久都没关系。」 「我不要!」她倔傲地别过头不理他,「反正不让我亲自出去找一趟,我是 不会死心的!」 承斌开始觉得头疼,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你忘记你是怎么遇上山贼、被逼落悬崖了吗?」他开始「吓」她,「上回 你一个人去大杂院,回来的路上差点被三个小混混欺负的事,你也忘了吗?」 她抿抿唇,「我没忘。」 「那你还想一个人离开?」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嘛!」强辞夺理可是她的「专长」。 他简直快昏倒了! 「你不懂武功又不知人心险恶,万一被拐去青楼怎么办?」 「若真是如此,我会自我了结的!」她还装可怜的说:「到时候我会向你托 梦,再麻烦你帮我收尸,用草席把我的尸体捆起来再放火烧,至于我的骨灰就直 接洒向大海,花不了你多少钱的。」 「呸、呸、呸!童言无忌。」他不敢相信她竟然这么说,「哪有人这么诅咒 自己的?不准你再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他心软了,而这些反应全在嫣容的预料之中。 她耸耸肩,「好嘛!不说就不说,总之你不用担心,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有缘的话,我们将来或许能再见,无缘就下辈子再相逢了。」 「站住!」 嫣容才跨出一步就被他拉住,大声喝住。 「我知道了,我答应让你同行总可以了吧?」他真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说。 「真的!?」 她高兴得双眼闪闪发亮,但承斌可是头疼极了。 「不带你去,你就要给我来一次离家出走,不带你去行吗?」 他无奈地长叹,「唉!我上辈子肯定欠了你不少债,这辈子才被你吃得死死 的。」 他无奈的表情逗笑了她,这下她的诡计真的得逞了。 不过,她可不认为自己真能「吃定」他,除非—— 她有能耐让他爱上她,而且亲口向她承认。 一整个早上都是大太阳,没想到傍晚却突然下起大雷雨。 承斌和嫣容好不容易找到客栈,偏偏却只剩一间房,他们只好装成兄妹,一 起住了进去。 「这地方又不热闹,怎么客栈就住满了?」 嫣容一进房就把淋湿了的毛皮大衣脱下,凑到火炉前取暖。 「方圆几里内就只有这么一间客栈,过往客商都在这儿歇脚,我们还有房间 住就不错了,以前我都是露宿外头,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 承斌只是随口说说,但听在她耳中可就不太舒服了。 「是啊!因为多了我这个累赘,不能让你随兴所至,无拘无束嘛!」 「我可没那么说。」 他也靠到火炉前,可嫣容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还在生气。 「好冰喔!」 她大叫一声,因为承斌将冰冷的手往她双颊一贴,教她不想理他都不成。 「这是给你冤枉我的惩罚。」他顽皮地咧嘴笑,「才刚出来一天,你就跟我 呕气,那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你忘了自己在大家面前说会乖乖地听我的话吗?」 她又嘟起嘴,「人家又没有不听话……」 「那算我说错话行不行?」他伸手轻捏一下她的鼻尖,「好妹妹,别生气了。」 妹妹? 难道他只当她是妹妹而已? 「我才不要当你妹妹呢!」 「那你想当什么?」 「我——」 一抬头,隔着火光看着他温柔含笑的双眸,她什么话也没说便又低下头去。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喉咙累了,想休息。」 她孩子气的回答,令他莞尔一笑。 带她出门的确有许多不便,但是也增加了不少乐趣,一路上有她相伴的确是 一点也不无聊。 他是真心的喜欢她,想娶她为妻。 可是,他除了叶承斌的身分外,还是「朱枫」——一个受官府通缉的大盗。 有哪个女人敢嫁给他呢? 嫁给「英雄」的代价,就是随时随地都得提心吊胆,深怕哪天就做了寡妇, 得去刑场替他收尸。 他舍不得让她过那种日子啊! 他知道嫣容对他也有好感,只要他明白表示爱意,或许两人就能从朋友变成 情人了。 所以,他一直在自我克制,尽量别显露出自己的爱意。 只是这次两人一起远行,他实在怀疑自己还能「忍耐」多久? 「怎么了?一直盯着人家瞧。」嫣容摸摸自己的脸,「我的脸上有东西吗?」 「呃,没什么。」 他连忙移开视线,心虚地走到桌边倒茶。 嫣容也走过去倒了一杯茶,「要睡了吗?」 「噗——」 承斌被她这一问给呛得喷茶,猛咳不止。 「你干嘛喝得那么急嘛!」她连忙拍拍他的背,「还好吧?」 「嗯!还好。」 一抬头,迎向她关怀的眼光,承斌听见自己心跳得又急又乱,连忙藉拭嘴来 掩饰心慌。 「你怎么……怪怪的?」 嫣容见他的耳朵微微泛红,好奇地将脸凑近瞧一瞧。 温热又泛着微香的气息轻拂在承斌脸上,把他的自制力击垮了。 「先说好,我要睡床喔。」 他才忍不住伸出手想将她揽入怀中,一亲芳泽,可她却突然走开,丢下那么 一句。 「啊?」 「啊什么啊?」 嫣容根本不知道自己方才的举动有多诱惑人。 「你答应过奶奶要好好照顾我的,你没忘记吧?」她淘气地朝他皱皱鼻子, 「你该不会想自己睡床,要我打地铺吧?」 「妳呀!」他简直是哭笑不得。 「什么你呀、我的,就这么说定了。」她伸出手,轻点了点他的鼻尖,「不 过,你可别趁我睡觉时偷偷爬上床喔!小心我踢扁你!」 他握住她的食指,「我才想警告你,别贪图我的美男色,想利用半夜把我拖 上床咧!」 「哈、哈!」 她干笑两声,抽回手摸摸他的额头。 「奇怪,没发烧呀!那怎么会说起傻话了?」她顿了一下,「不过,如果你 肯去帮我叫一盘热腾腾的小笼包上来,我就姑且承认你是天下第一美男子。」 「是天下第一好奴才吧?」 他微笑自嘲,却仍心甘情愿地走出房去替她叫吃的。 「其实,我觉得你长得好英俊,而且……」 嫣容关上门,背靠着门板,轻轻的吐露心声。 「我想,你一定会是全天下最棒的丈夫。」 虽然是打地铺,承斌照样睡得又香又甜的。 因为昨晚在嫣容睡着后,他又以「朱枫」的身分溜出去「办事」,直到接近 寅时才回房,才会累得呼呼大睡的。 但是嫣容可不知道他那么晚睡。 「都巳时了还不起床?」 早睡早起的她都已经吃过早饭,也到客栈外溜达一圈了,没想到回来却见他 还熟睡不醒。 她捧着双腮蹲在他身旁,觉得他的睡相好可爱喔! 「睡得像个孩子一样……」 嫣容伸出食指在他的脸庞上滑动,最后落在他的唇瓣之间。 这两片好看的唇,曾经吻过她的额头,但她更希望有一天能吻上她的唇。 她缩回手,轻点了下自己的唇,莫名地情绪低落起来。 唉!昨晚他还叫她妹妹呢! 看来他大概真的把她当成妹妹了吧? 「真是个迟钝的大笨蛋!」 嫣容在他身旁的被褥上坐下,傻傻地看着他,等了又等,他还是不醒来。 「再睡下去都午时了。」 突然,她想到一个方法「玩醒」他,于是她握起自己的发辫,开始在他脸上 搔痒。 隔了一会儿,承斌果然有了动静,半睡半醒的他以为有苍蝇,伸出手挥呀挥 的。 嫣容掩嘴轻笑,不料他却突然抓住她握辫子的那只手,往下一扯,害她整个 人扑倒在他身上,不小心在他右颊上亲了一下。 「讨厌!」 见他醒了,她连忙以最快的速度起身,坐到桌边喝茶,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过。 「嗯……」 承斌伸了一个大懒腰,而背对他坐着的嫣容只听见他打呵欠的声音,却没看 见他脸上促狭的笑容。 「你醒啦?」 嫣容装作没事似的和他打招呼,却不晓得承斌对方才发生的一切早已了然于 胸。 「什么时辰了?」他跟着她装蒜。 「午时了!」她站起身,「你去洗把脸,我下去叫一桌饭菜等你,吃完午饭 我们也该出发了。」 她说完便离开,承斌看出她的害臊,益发觉得她娇羞时格外惹人怜爱。 等承斌下楼,嫣容已经叫好一桌热腾腾的饭菜等着他了。 「喂,我刚刚听到朱枫的消息喔!」 承斌才坐下,她便一脸兴奋的告诉他,完全忘了刚才的尴尬。 「什么消息?」 他装作不知道。 「刚刚隔壁桌的在谈论朱枫昨晚又偷了某个贪官的一箱金元宝,还在人家头 上用黑墨写了「无耻贪官」四个字呢!」她噗哧一笑,又说:「朱枫那个人还真 是童心未泯。」 「是吗?」他夹了一口小菜往嘴里送,「瞧你说得眉飞色舞的!以前你不是 常说他虽然救了你,但还是改变不了他是个盗贼的事实吗?」 「那时候人家还不了解嘛!虽然我还是觉得偷官银不对,但是他想济助那些 穷苦人家的心情,我很能体会。」 他点点头,「就像你典当了自己的珠宝去帮助大杂院里的人们一样,就算朱 枫家里是开钱庄的,他也不能散尽家财去救济贫苦,要自己的家人挨饿受冻呀!」 她了解的接口说:「所以啰!他专挑贪宫办事。那些贪官的家产全是平日搜 刮民脂民膏换来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是应当的。」 「没错!」 承斌十分欣慰,没想到她已经完全谅解他的行为了。 他问:「你想再见到他吗?」 「当然!」她不假思索的回答,「我还没谢谢他的救命之恩呢!」 「如果……」他又问:「他要你以身相许,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呢?」 「他才不会这么要求呢!」 「你怎么知道?」 「笨!」她自以为聪明的说:「他如果看上我,早就把我带回家了,干嘛还 把我送到你们家?」 听她这么说,承斌忍不住轻笑起来。 「你笑什么?」她纳闷地问:「我哪里说错了吗?」 「没有,你说得太有道理了。」他一边笑、一边点头。 只是,有一点她还不知道。 「叶家」,不就是他「朱枫」的家吗? 清泉村。 乡村的生活并不富裕,加上缺乏大夫,村子里的人生病大多只是吃吃草药, 不到生死交关的地步,鲜有人长途跋步去镇上看大夫。 承斌带着嫣容在熟识的一对老夫妇家中住下,义诊的牌子一挂出,村民扶老 携幼的来看病,排成了一条长长的人龙,直到天黑才休诊。 隔天早上一睁开眼,他又从大夫变成了农夫,拿着锄头在田地里翻土,有模 有样的。 「活菩萨,要不要我帮忙呀?」 嫣容坐在田边的草地上朝着他喊。 「免了!」承斌朝她笑着说:「妳只会越帮越忙,你坐在那里别乱动就算是 帮我了。」 她朝他吐吐舌扮鬼脸,不回嘴是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方才她试着要拿锄头帮忙翻土,结果被握柄上的木刺刺到手,承斌花了好些 时间才替她把木刺拔除。 所以,方才她是纯粹喊着玩的,至少今天她都不敢再碰锄头了。 不过,她觉得承斌真是善良又热心肋人,这片田地的主人卧病在床,家中只 剩下一个和嫣容同龄的女儿,他知道了,便自告奋勇要帮忙。 人长得帅、文采不错、武功不赖、心地又好,就算他不是天下第一好男子, 在她眼里也已经是世上数一、数二的了。 「越看越喜欢,怎么办呢?」嫣容自言自语着。 「姊姊,你喜欢什么?」 嫣容压根没想到会有人应答,害她吓了一大跳。 她一回神,发现身边不晓得何时竟围坐了三,四个孩子,全堆着一脸笑意看 她。 「你们怎么不去玩,全都坐在我身边?」 「我们来看姊姊呀!姊姊长得好漂亮喔!」 嫣容轻拍了拍称赞她的小女孩的稚嫩脸颊,「你的小嘴还真甜呢!」 「而且姊姊好香喔!」 「香?」 嫣容想了一下,从怀里取出承斌买给她的西洋香水。 「不是姊姊香,是这个东西香。」她拔开瓶盖,对着空中喷一下,「这个叫 做西洋香水,喷在身上就会让人香香的。来,大家把右手伸出来,一人喷一下, 让你们也香香的。」 嫣容就这么和一群孩子玩了起来,又说故事、又唱歌的。 「她还满有小孩缘的嘛!」 看见那幅和乐融融的画面,承斌不由得幻想起围绕在嫣容身边的,若是他和 嫣容的孩子,一家人快快乐乐的过着与世无争的乡野生活,不也挺惬意的? 「叶大夫!」 承斌正将游思收回,又要开始努力工作时,却突然听见有人喊他。 「小娟姑娘?」是这块地主人的女儿,「有事吗?」 「叶大夫,你叫我小捐就可以了。」 他淡淡一笑,「小娟,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妳爹——」 「我爹很好。」她举起手中的竹篮,「中午了,我是替你送饭来的。」 「已经中午了?」 他抬头一看,果真已是日正当中。 「你太客气了,其实我有带包子来。」 「只吃包子怎么行呢?」小娟说着便拉着他来到树下,「我做了一些菜,只 是不知合不合你的胃口,麻烦你来帮我们父女俩做粗活,真是不好意思。」 小娟热情招呼,承斌也不好意思推辞,但是在一旁守候的嫣容可就看得一肚 子气了。 她知道午时已到,正带着包子来找他,可他却已经被小娟拉到树下「享福」 去了。 「什么嘛!」 她咬咬唇,越看越气,气冲冲地扭头就走。 「嫣容!」承斌连忙叫住她。 「干嘛啦!」她嚷着,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过来呀!我还等着吃包子呢!」 「小娟姑娘不是替你带了饭菜吗?你吃那个不更好!?」 「但是我也想吃包子啊!快过来吧!」 「又不是饿死鬼投胎,那么会吃!」 嘀咕归嘀咕,她还是乖乖的拿着包子走过去。 「喏!你们慢慢吃吧!我先走了!」 她把包子往他怀里一塞,转身就要走,却被他一把拉坐在地,弄疼了屁股。 「干嘛啦?会痛耶!」嫣容轻捶他的肩头。 「你要去哪儿?你的午饭不也在这儿?」 她撇撇嘴,「不吃不行吗?」 「不行!」他俏声地在她耳边加了一句:「除非妳在吃醋。」 「我才没在吃——」 瞥见被她的大声量吸引回头的小娟,嫣容臊红着脸,硬是把没说完的话再吞 下肚。 「吃就吃嘛!」 嫣容不想让小娟知道她在跟承斌赌气,干脆打开布包,拿起一粒包子闷头吃 着。 她这个模样根本就是在吃醋嘛! 承斌在心里笑叹一声,她的心思总是这么单纯,喜怒全摆在脸上。 「小娟,你也还没吃吧?」他没忘了小娟的存在,「这是徐婶做的包子,你 也吃一个吧!我先吃你带来的饭菜。」 原本因为嫣容的出现而略显尴尬的小娟,直到听见他这么说之后才重展笑颜。 「嗯!真好吃!」承斌真心地说:「小娟,你的厨艺真不赖,每样菜都好吃, 可以开餐馆了呢!」 「真的吗?」 小娟本来就暗恋着承斌,被他这么一夸更是晕陶陶的,眼中只有他,再没有 外人的存在。 「那你今晚来我家吃饭,我再多煮几道拿手小菜,算是谢谢你的帮忙。」 「不用了!」开口的是嫣容。「他只是帮了一点点小忙,怎么好意思那麻烦 你?晚饭我会做,不麻烦你了。」 嫣容跟她对上了。 「你要下厨!?」承斌怀疑她是「喝醋」喝到头昏了,「真的吗?」 她斜睨他一眼,「怀疑呀?」 「不是怀疑,只是有点担心。」他是真的害怕,「你要下厨可以,不过可别 把徐婶家的厨房给烧了。」 「我才没那么差劲呢!」她严正抗议,「我会煮一顿丰盛的晚饭,让你对我 刮目相看的。」 「那我就满心期待啰!」 承斌微笑说着,心里却在盘算要不要多准备一些胃肠药? 「糟糕!」 只要嫣容惊喊一声,就代表又一样菜被她「玩」完啦!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下厨。本来嘛!她可是金枝玉叶的格格,只要一喊肚子饿, 御膳房马上有名厨做上几十道菜供她品尝,恐怕她连亲自下厨煎一颗蛋,都会吓 得一堆人跪下来求她离开炉灶。 「唉!我干嘛这么好胜,夸下海口说要做饭呢?」 看着锅子里半生不熟的饭,和盘子里炒焦的菜、煎烂的鱼,若将这些拿去喂 猪,搞不好猪还不吃咧! 唉!真没有脸把这些「菜」端出去。 「以前在叶家看厨娘煮饭,好象很简单嘛……」她一边嘀咕、一边炒最后一 道菜,「以前在宫里,大家都说我冰雪聪明,无论学什么都是一学就会,怎么遇 上家事就变笨了?」 在厨房里蘑菇许久,最后她还是硬着头皮把菜一样样端出去,让徐家一对老 夫妇看得目瞪口呆的。 「对不起!」她十分尴尬,「因为这是我第一次下厨。」 「我回来了!」 嫣容正在向徐伯和徐婶道歉,承斌却正好在此时回来。 「天哪!」 他一进门就看见饭桌上的「杰作」,嫣容的厨艺果然如他预料的一般凄惨。 「嫣容,这就是你煮的大餐吗?」他凑近再多瞧一眼,「你自己吃过了吗? 确定能吃吧?」 「拜托!只是「长相」差了点,一定能吃的,不信我吃给你看——」 她夹了一口菜往嘴里送,原来还存有的一点自信心立刻瓦解。 「唔……我再重炒一次!」她竟然把糖当成盐了。 「不用了!」承斌把手中的提篮往桌上一放,「我早就料到会有这种状况发 生,所以还是请小娟另外煮了四人份的晚饭,回来的路上王婆婆又叫住我,给了 我好大一盘烤山芋,李大娘也送给我——」 「真厉害!」嫣容酸溜溜地说:「你很有人缘嘛!干脆捧着碗,村子里来回 走一遭,就能吃死你了。」 「那我不就成了乞丐?」 就算他自嘲也不能减轻她的怒气,他拿小娟煮的饭菜回来,可把她气坏了。 「你们大家先吃吧!我还不饿,出去走走再回来。」 「嫣容——」 「不准跟过来!」 她走到大门口时,倏地转身瞪着立刻跟上的承斌,一脸气呼呼的表情。 「我做错了什么吗?」 看着她怒气冲冲的离开,承斌回头问着徐家老夫妇,一脸的迷惑。 徐婶摇摇头,「你把小娟的饭菜拿回来,换成是我,我也会生气。」 徐伯笑笑的拍了拍他的肩,「叶大夫,你的医术是很高明,但是讲到讨女人 欢心,你可就不太妙啰!」 被两老这么一说,他更茫然了。 「叶承斌,大笨蛋!」 月光下,嫣容站在无人的溪畔,扔了好些个小石子进溪中。 她真的尽力了。 难道她不想煮出令他吃了会赞不绝口的饭菜吗?只是没人教过她,她真的不 会嘛!最可恶的是,他竟然拿别的女人煮的饭菜回来,摆明了看扁她嘛! 「那个笨蛋……」 她只是赌气才不准他跟来,可是他如果关心她,无论如何他都应该死跟不放 才对呀! 「我在他心里果然一点也不重要……」 原本只是有点鼻酸,想到他或许根本不喜欢她,眼泪不禁夺眶而出。 「别哭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她立刻将眼泪以袖拭干。 「谁哭了?你别胡说!」 承斌走到她面前,「还不承认?瞧你把眼睛和鼻子都哭红了。」 她抿一抿唇,「不用你管!我不想看到你。」 「那可不行!」他伸手握住她冰凉的小脸,「因为我想看你。」 她扯开他的双手,带着鼻音说:「是啊!你想看我笑话嘛!」 「天地良心,我可没有这么想。」他拦住又要离开的她,「对不起,我不该 拿别人煮的饭菜回来,可是,我真的没有刺激你的意思,我只是——」 「你只是喜欢吃小娟煮的饭菜!」她说着又湿了眼眶,「你干脆娶她回家算 了,这样你就能天天吃到她煮的菜了。」 她用力将他推开,「从现在开始,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反正我在你眼里只 是个什么都不会的累赘,而事实也是如此,我有自知之明,不会再跟在你身边碍 眼了!」 「不准走!」他拉住她,「你吃什么醋嘛!?我对小娟根本一点爱意也没有, 我——」 「你怎么样都不关我的事,我也没有吃醋!你放手,别拉拉扯扯的,小心那 些喜欢你的女人看见会误会,那你可就没办法再这么受欢迎了。」 「那又如何?我根本不在乎有多少女人喜欢我,我在乎的只有——」 他还是无法率性地说出自己的心意,一说到重点就住口了。 不过,他如果再不做任何表示,嫣容肯定会被他气跑,所以他也豁出去了, 干脆以行动表示,将她一把拉进怀里,吻住她多话的小嘴。 被他突地吻住,嫣容的一双杏眼瞪得大大的,整张脸涨得红通通,一颗心仿 佛要跳出胸口。 他的唇轻轻地含着她的,双臂紧箍着她,两人之间没有丝毫距离。 月光下,他放任自己做了一件幻想多时的事,那便是吻住自己深爱的女子。 他含住她柔嫩的唇瓣,细细品尝着她的香甜。 她的纤纤柳腰不盈一握,丰满的胸部正紧贴着他厚实的胸膛,令他浑身的血 液因而沸腾。 这辈子,他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如此痴迷,也是第一回有人能掌控他的喜、 怒、哀、乐。 假如失去她,恐怕他一生都将在悔恨中度过了。 「我在乎的……只有妳!」 正当嫣容以为他大概打算吻到她昏倒才肯罢休时,他却突然在她唇边说了这 么一句。 「骗人!」 她轻咬下唇,落寞地低垂着头。 「你根本不在乎我,不然你就不会拿别的女人煮的饭菜回来气我。」 才说着,泪水又从她眼中滑落。 「我拿饭菜回来只是不好意思让徐伯和徐婶没得吃,你不懂厨艺这件事,我 早就知道了。」承斌哄着她,「而且,我也舍不得让你饿肚子呀!」 「是你自己想吃吧?」她边哭边说,「亏我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在厨房里洗菜、 切菜,手指被鱼刺刺伤,还被油烫伤,好不容易才做好那么一桌菜,可是……你 连一口都没吃就——」 「谁说我没吃了?」他拉她的手去摸自己的肚子,「我可是把你煮的菜全吃 光了才来追你的,小娟煮的饭菜我连碰都没碰。」 「你全吃了!?」她睁着盈满泪水的大眼,讶异地望着他,「可是那些菜— —」 「那些菜全是甜的。」他笑着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焦焦甜甜的那些菜和炒 豆干其实还不难吃,不过那只煎甜鱼吃起来就有点吓人了。」 她有些羞赧地垂着头,「我把糖和盐搞混了。」 「我想也是。」 「你没有必要把那些菜全吃完的。」她自己只吃过一口就不敢再吃了。 「那怎么行呢?谁都能不吃,只有我不行,因为那是你亲自下厨为我煮的第 一餐饭啊!」 他搂着她,半开玩笑的说:「不过,你以后可别再盐、糖不分了,要我一辈 子都吃甜菜,那我可是会被你养成大肥猪的喔!」 「谁要替你煮一辈子的饭菜。」 嫣容明白他的意思,喜在心头,却娇羞的直想逃开。 「除了你还有谁?」 嫣容被承斌牢牢的抱住,根本无法动弹,「讨厌!难道你要我当一辈子的煮 饭婆,好偿还我这半年多来在你家白吃白住的恩情吗?」 「我当然不是要你当煮饭婆,我是想要你当——」 他说到一半就打住,让还没听到重点的嫣容焦急不已。 「你要我当什么?」 她脱口而出,一双满载期待的美眸凝视着他。 承斌很想大声说,我要你当我的妻子! 偏偏每次他想这么说,「朱枫」总会制止他,让他将到口的话又给吞了回去。 「这个答案我迟早会告诉你的。」 他搂着嫣容,让她的小脸轻贴在他胸前,不去看她那双总令他心醉神迷的眼 眸。 「等时机成熟,我会把关于我的一切全都告诉你。我有我的苦衷,所以有些 话现在还无法说出口,请你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那……至少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嫣容微扬眉,略带娇羞地看着他,「 我和小娟,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他毫不犹豫的说,「当然是你啰!」 「还有——」 「咦?你不是说只有一个问题吗?」他笑问。 「再一个嘛!」她耍赖兼撒娇,「你……亲过多少姑娘了?」 他捏捏她的小睑,「只有你一个,我保证。」 「那……我就暂且先原谅你,再多给你一些时间想答案好了。」 嫣容甜甜一笑,柔顺地倚在他胸前。 就算他说不出口,她也已经知道答案了。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