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将青儿打发回府之后,白君然带着墨兰来到京城一家知名的酒楼吃饭。 两人走了一路,斗了一路。 本来墨兰并不打算与他计较,毕竟人家刚刚可是救了她一命。可白君然的嘴巴 实在很讨厌,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占她便宜的机会,就算她性格再好,最后还是被他 气个半死。 在酒楼坐定之后,白君然笑嘻嘻搧着风,见妻子还冷着小脸皱着眉,心情就不 由得大好。 他故意将俊俏的面孔凑到对方面前,还不忘用扇子搧着小风。“兰儿脸上的表 情这么悒郁,是不是还在为昨天不小心听到的那番话而吃醋?” 果然,话一说出口,墨兰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承认了,会失了面子。 不承认,自己又实在不是块说谎的料。 她的确很在意那个叫陈珞瑜的女子,一想到夫君身边有那么一位豪气万丈的女 子,还是他最为欣赏的类型,她心底便产生一股无法摆脱的危机感。 最可恶的,就是坐在自己身侧的男人还嘻皮笑脸露出一副欠揍模样,摆明是打 算看她的笑话。 哼!不理他。 白了他一眼,墨兰抓起桌上的茶杯,优雅的喝起香茗。 白君然知道她面皮薄,肯定不会承认自己吃醋,虽然心情大好,但也清楚再逗 下去,小丫头搞不好会被自己给逗到恼羞成怒,那样可就得不偿失了。 再想到刚刚那一幕,仍旧心有余悸,“妳的胆子可真不小,当时我如果没有及 时出现,妳一个弱女子对抗那群恶徒,铁定是要吃亏的。” 虽然他很欣赏娘子的满腔正义感,但是该训斥的话仍不可少。毕竟就算想逞英 雄,也得先掂掂自己的斤两。 一想到细皮嫩肉的娇妻要真添了伤痕,心下便一紧,恨不能把那个被他抛飞的 混蛋再揪过来狠狠揍上几拳。 “你以为我是傻子吗?当时我可是瞟到你的身影,才有胆子跟那些恶徒对峙的, 反正你肯定不会袖手旁观,我有什么好怕的。” 说着,她将茶杯放好,笑睨了白君然一眼,气死人不偿命的道:“知道这说明 了什么吗?说明像你们这些只会动用武力的人,到头来依然要被动脑子的人利用, 所以,以后你可千万不要再瞧不起咱们文弱之人了。” 白君然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这丫头还真是不忘在任何时候替自己扳回一城呢。 这时,店小二将两人点的饭菜一一端上桌,就听白君然揉着下巴问:“那帮人 口中的徐琅徐总兵,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确信听过这个名字,只是不敢肯定是不是同一个人。 未等墨兰接话,店小二已经瞪圆双眼,有些惊愕的道:“客官,这话您可得小 心点说啊,万一被人听去告了密,是要小命不保的。” 两人皆是一怔,同时望向店小二。 “你知道这人?” “住在这京城的人,又有几个不知道徐琅的?”店小二捂着嘴,神秘兮兮道: “徐琅的叔叔是刑部尚书徐庆民,而他的堂姊,可是当今皇上的宠妃徐凤秋,光是 这两个人,就足以让徐琅在京城里为所欲为,横行霸道了。 “就连他这个总兵的头衔,据说都是靠钱买来的,最恨人的就是,他仗着身后 有两座大靠山,就吩咐手下欺压百姓,现在整个京城凡是做生意的商贾,每个月都 要向徐琅交纳一笔可观的保护费。若是不肯拿银子,下场可是很惨的。” 白君然一听立刻火了,眼珠瞪得圆大,手中的扇骨也被他捏得咯咯直响。 墨兰示意他稍安勿躁,继续向店小二打听,“京城里的官员就都不管吗?” “谁敢管啊?刑部尚书可是当今皇上的老丈人,如今那徐妃正是得宠之际,据 说还替皇上生下三位皇子,势力大得很。而那个徐琅,就是认定宫里有他堂姊照应, 才尽干些伤天害理的事。” 说到这里,店小二摇了摇头,“唉!没天理啦,那个徐琅,是个杀了人也不用 偿命的角色。” 两人又打听了下关于徐琅的消息后,店小二就端着托盘下楼去了。 一口将杯中的烈酒吞入腹中,白君然有些不开心,“没想到皇上竟然也胡涂了, 怎么就宠信了这么个女人?” “自古以来,皇家的事谁又能说得清楚。” 正这时,楼下传来一阵骚动,急切的脚步声也随之而至。 “哎哟,这不是徐爷吗,您今儿个怎么有空来小店作客?” 白君然与墨兰惊觉的对视了一眼。 “少废话,你这店里刚刚是不是进来了一个白衣男子和一个粉衣女子?” “徐爷,我这店里穿白衣的男子和穿粉衣的女子每天都要来上好几位,您说的 是哪两位啊?” “拍!” 就听一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接下来,是店小二呼痛的声音。 “上楼给我找!” 片刻工夫,一群官兵井然有序簇拥着一个二十来岁,面貌凶恶的男子走上楼来。 这男子虽然生得并不难看,可眉宇间的专横与粗蛮却让人一见就生厌。 当他的视线落到白君然的脸上时,不由得冷冷一笑,“就是你,把本官的几个 手下给押走了?” 白君然也不恼怒,老神在在的坐在原位,端着酒杯细细品尝着烈酒的滋味。 这时,一个小兵凑到那男子耳边低声道:“爷儿,就是这个人将大虎一把扔了 出去,还把胡一霸满口牙齿都给打断了。” 他也是刚刚那些要保护费的官兵中的一个。因为比较会观察形势,一看情况不 对,趁着旁人没发现时,赶紧转身溜走,找主子通风报信去了。 来者正是徐琅。 虽然身为总兵,但却没有一点军人的姿态。 他从小娇生惯养,仗着背后有两座大靠山,尽做一些强取豪夺之事。 当他听说手下被人打了,还遭到押走时,只觉得是哪个不怕死的敢跟他作对。 惊怒交加,于是,马上带着一群得力属下,来会会这个胆敢不把自己放在眼中 的人。 说实话,第一眼看到这个坏自己好事的白衣男子时,他的确有被对方威仪的气 势给骇住。 但转念一想,自己叔叔可是当朝刑部尚书,堂姊还是皇上的宠妃,在这京城里, 谁敢得罪他? 带着一群官兵,他气势汹汹走到白君然面前,不客气的一把拍上桌面,冷冷一 笑道:“敢关老子的人,你小子胆量可不小……” 白君然眼眉一挑,瞳孔微瞇。 那声老子,已然犯了他的大忌。 墨兰却不动声色的坐在他身边,有趣的观察事态的发展。看来今天这个叫徐琅 的家伙要倒大楣了。 她正凉凉的躲在一边看热闹,见徐琅的目光不知什么时候盯到自己的脸上。 或许她不知道徐琅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但京城里其它人可都听说过,这人就是 个色胚,青楼窑子几乎每天都会晃上几圈。 据说他妻妾就娶了几十个,只要看上眼的,不管用什么手段也要纳为己有。 墨兰长相本就不俗,加上长年浸淫于书中,更培养出一股优雅清新的气质,看 在徐琅眼里,她可比自家府上的那些莺莺燕燕要好看多了。 色心被勾起,他笑咪咪的盯着墨兰,好一会,才对白君然道:“你打伤了老子 的人,还把他们都给押了,这件事本来是不可饶恕的,不过如果你肯把你身边的这 个漂亮的小妞送给老子填房的话,或许老子……” 他那句老子还没讲完,就觉得胸口一痛。 瞬间工夫,刚刚还嚣张不可一世的徐琅,已经被白君然一脚踹得从窗户倒飞出 去。 酒楼里的客人皆是一惊,谁也没料到,徐琅这个仗势欺人的霸王,有朝一日会 遭到如此残暴的对待。 那些官兵都被这一幕吓傻了。 而被踹出窗外的徐琅,只觉得喉间一阵腥甜,“噗──”一口浓稠的鲜血就这 么吐了出来。 他试着想要爬起来,却被适才跃下窗外的白君然一脚踩住半张脸。 居高临下看着苦苦挣扎的徐琅,白君然泠冷的道:“你认识一个叫孙瑾的人吗?” 徐琅疼得拚命挣扎,他带来的那些官兵面面相觑,个个不知所措。 见他没有回答,白君然踩在他脸上的力道又狠了几分,声音依旧不冷不热, “认识吗?” 徐琅被踹又被踩,一贯嚣张的戾气早荡然无存,听到孙瑾这个名字,本能的就 回答道:“认……认识!” “怎么认识的?” “他……他曾是我府上的一个奴才。” 一听这话,白君然突然笑了。 楼上的墨兰看到了,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这笑容绝对比索命的阎罗还要可怕。 “果然被我找到你了。” 说着,拇指和食指放到唇边,吹了一记口哨,很快,随身保护着的两个部属便 从屋顶跃了下来。 “捆上,押到官府,听候发落。” 徐琅一听这话,好不容易从地上爬了起来,恶狠狠的瞪着白君然,“你凭什么 捆我?你可知道我究竟是谁……” 正叫嚣着,只见白君然不疾不徐的从怀里掏出一块金牌,上面赫着写着一个 “帅”字。 看到这个字后,徐琅脑袋轰一声,有一瞬间的空白。 阿娘喂!他怎么忘了,白府那个兵马大元帅已经回到京城了。 很没出息的,向来在京城中作威作福的徐总兵当场被吓昏了过去。 原来那个孙瑾,是几年前投奔到白家军旗下的一个军士。 也不知道是造化弄人还是怎么的,他在当兵之前的命运真谓是惨到极点。 还未出生就死了爹,一出生又死了娘。 五岁时被人贩子卖到徐琅家成了一个家奴,因为性格忠厚老实,还时常被人欺 负。 总算挣扎着长大成人,娶了媳妇生了娃,小两口日子本来过得还算美满,可就 因为他的妻子有几分姿色,便被徐琅给看上了。 一日故意调开孙瑾,然后意欲对人家的妻子霸王硬上弓。 孙家嫂子不从,誓死反抗,竟激怒了徐琅,一气之下,失手将她给掐死了。 当时房里的小娃娃被两人制造的动静吓得大哭,徐琅听得心烦,顺手也将刚出 生不到五个月的娃儿给摔死。 当孙瑾回到房里看到妻儿惨死的画面时,恨不得与徐琅同归于尽。 无奈对方手底下打手众多,你一拳我一脚,硬将孙瑾给打得奄奄一息,并扔到 后山的乱葬岗。 多亏孙瑾命大,到底是捡回一条命,连夜逃出京城,几经周折,投奔到白家军 旗下。 原本白君然与孙瑾并无太多交集,直到几年前的一场战役中,孙瑾牺牲自己以 身相救。 临死前,他将自己的遭遇对白君然述说,希望有朝一日,对方可以帮他为死去 的妻儿报仇雪恨。 由于长年驻守关外,白居然虽然记下这笔仇怨,但却并没有适当的机会为孙瑾 报仇。 这次回京城,本来就打算顺便完成孙瑾的遗愿,毕竟徐琅这种罪大恶极之人, 若让他继续作威作福,还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百姓要受害。 听说了这段过往之后,墨兰气得牙痒痒的。 这世上居然有这么可恨的人,不但仗势欺人,还丧尽天良坏事做尽。 “这种人简直死不足惜。” 见她一脸气鼓鼓的,心头原本有些阴霾的白君然不由得微微一笑,“妳倒很有 正义感嘛。” “是那个害人精自作孽不可活,我想这天底下任何一个有良心的人都巴不得将 这种恶人千刀万剐。” 这还是白君然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么生动的表情。 白晢的脸蛋因为愤怒,布上浅色红晕,一双晶莹乌黑大眼也骨碌碌转个不停。 难怪徐琅那厮在见了她之后会色心大起。 一个姑娘家拥有如此姿色,哪有不被人惦记的道理。 想到这,他心底不由得泛起一丝醋意,原本带笑的俊脸,也慢慢沉了下来。 “以后若没有家丁跟着,不要随便带着青儿出门,难道妳不知道自己生了一张 招蜂引蝶的脸蛋吗?顶着这张脸出门,又没有家丁陪同,这不是给人家机会调戏吗?” 说话间,语气不禁又严厉几分。 “以前我不在京城也就算了,既然我已经回了府,身为妳的夫君,在适当的时 候也该向妳振振夫纲。别以为自己有些小聪明就每次都能全身而退,妳要知道江湖 险恶,那些坏人也不会因为妳是姑娘家就对妳心慈手软。” 一番话训得墨兰面红耳赤。 她嘴巴张了半晌,最后也没能迸出一个字来。 白君然见效果已经达到,便揉了揉她的头发,“乖一点待在府里别乱闯祸,我 去趟宫里,这回非把徐琅那败类的脑袋给摘了不可。”说完,一撩衣袍,转身步出 门外。 墨兰震惊了好一会,才慢慢回过神来。 刚刚到底发生什么事? 那男人居然要对她……振夫纲? 有没有搞错?这可恶的家伙…… 慢慢摸向刚刚被他揉了一把的脑袋,很想因为他刚刚的态度发发牢骚,可不知 怎的,唇边的笑容竟慢慢扩大。 她可不可以将他的那番话解读为,他在担心她? 第二天下午,墨兰正在书房里对帐,却见青儿气喘吁吁的跑进来,一问之下才 知道,白居然自打从宫里回来后,表情就一直很阴沉,此刻正在议事厅大发雷霆。 当她匆匆赶到议事厅时,就听“砰”的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被摔得粉碎。 接着,男人那特有的浑厚嗓音就传了出来,“那个徐庆民根本就是一个狗官, 明明该被斩首示众的徐琅,他居然说查不到犯罪证据,要求立即释放。” 又是一脚踹过去,这回倒下的好像是一把椅子。 “他娘的,朝廷怎么会任命这种混帐来当刑部尚书?” “元帅您快消消气,我知道您一心想为孙瑾报仇,可是众所周知徐庆民是徐琅 的叔父,徐家又只有徐琅这株独苗,纵然他恶贯满盈,徐庆民和徐妃断然不可能眼 睁睁看着他丢掉小命。” 讲话的人正是萧何。 “昨天我特意四处调查一下徐琅的事,有人透露,以往无论他犯了什么罪,只 要有人告他,徐家马上就会安排代罪羔羊顶替。 “这里面有太多黑幕,就算您是统领三军的元帅,但如果不能确实掌握到徐琅 的犯罪证据,有徐庆民和徐妃这两道护身符,只怕徐琅这个恶人又得以逍遥法外。 你生气只是气坏自己的身子,不值得啊。” 听到这里,白君然更是恼怒。 他治军严明,但凡敢触犯军法的,绝对不徇私,一律公事公办,有谁敢在他眼 皮子底下作奸犯科的? 枉费徐庆民身为刑部尚书,竟然蔑视国家刑律至如此地步,纵容侄子为非作歹, 还处处包庇。 今儿个上午他亲自跑到刑部找徐庆民理论,那老家伙虽然表面上对他客客气气 礼遇有加,可每当提到徐琅的罪行时,对方都避重就轻跟自己打太极。 他气得跑到宫里跟皇上说起这事,岂料,皇上也是一脸的无奈。 徐琅的事皇上也多少知道一些,然而每次他想严办徐琅的时候,徐庆民和徐妃 就开始在他面前哭诉求情。 为了保持这朝野的平衡,皇上表示暂时还不能为了一个徐琅而引起徐氏一族的 不满。 毕竟余庆民在朝中培植了不少势力,一旦惹怒徐庆民,天晓得狗急跳墙会引发 什么变故。 听完皇上的分析,白君然呕死了,偏偏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如果皇上都决定睁 只眼闭只眼,在这件事上,他如何使得上力? 在外面听了一阵的墨兰,大致将事情的前后因果听了个八、九分。 也难怪君然会生这么大的气了,依他刚正不阿的性子,亲眼看到这些官场丑态, 只怕比看到徐琅横行乡里更为不甘吧。 偏偏里面的萧何还是个嘴笨的,自家元帅都动了怒,他还尽挑些现实面来讲, 讲到最后,更是把君然气个半死,恨不能将整个房间都给拆了。 她轻声向青儿吩咐了几句,便抬起腿,推开房门。 见她出现,萧何脸上微微怔了一下,摸了摸脑袋,露出一脸的憨笑道:“夫人 好。” 墨兰朝他温婉的笑了笑,“萧副将还没用午膳吧,我已经吩咐下人备了一桌饭 菜,快趁热去吃吧。” 萧何虽然粗枝大叶了些,还不至于没眼色,知道人家夫妻俩肯定有话要讲,应 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白君然脸色很臭的坐在唯一一张没被踢翻的椅子上生闷气。 墨兰笑嘻嘻走过去,轻轻将他从椅子上扶起来,“你生气归生气,但拿自家的 东西来发泄就有些不划算了,要知道,咱们白府的每一张桌椅可都是非常值钱的, 这一把红木大椅最少也要两百两银子。” 白君然抬头瞪了她一眼,抿了抿嘴,没吭声。 “午膳用过了吗?” “气都气饱了,哪还吃得下?我现在看什么都没有胃口。” “那可不一定喔。” 正说话间,就传来敲门声,走进来的是青儿,手里还端着一只托盘,她规规矩 矩的将碗盘一放上桌后,转身便掩门而去。 “这是我刚刚亲手煮的几道小菜,你要不要尝尝?” 白君然心情不好,胃口自然也差,虽然桌上的食物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可还是 激不起他的食欲。 “不想吃。”刚回来时的确被气得不轻,听萧何那一番话后,胸口更是堵得难 受。 可当这丫头走进来后,她脸上淡淡的笑容以及温柔的嗓音,竟像夏季一抹清凉 的风,将他心头的浮躁一扫而空。 “我保证这碗里的饭你从前肯定是没吃过的。” 说着,轻轻将盖子掀开,其中一碗米饭,散发着极好闻的香气。 “这可不是一般的米饭,做法极其复杂,是用七层香米、两层糙米、一层黏米, 取溪水三蒸三闷而成,第三闷时还要再加些田鸡肉提味,你闻闻这味道是不是很与 众不同?” 光是听她巨细靡遗说了一大串,白君然就已经有些头昏脑胀。 “不就是煮一碗饭吗,哪里来的这些名堂?” “这说明做饭也是要讲究方法的。” “哼!就妳鬼主意多。”积压在胸口的沉重,彷佛一下子烟消云散了,接过墨 兰递来的饭碗尝了一口,白君然用力点头,“嗯嗯,这饭好香啊。” “那是当然,不只饭香,这汤也极好喝呢。” 在墨兰有心的劝慰下,白君然一口接着一口不客气的将桌上的食物一扫而空。 打了一记大大的饱嗝之后,他心满意足的捧起茶杯喝茶。 墨兰收拾着碗筷,一边道:“你是在为徐琅的事生气吗?” 一提起这人,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要是在我白家军里,像他那样的恶棍, 早被我一声令下军法处置了,哪容得他这么嚣张?” “其实呢……”她柔细的声音缓缓响起,“若你真想为孙瑾报仇,方法也不是 没有。” “哦?”他眼睛一亮。 墨兰朝他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白君然一怔,慢慢凑过头去,经她小声的面授机宜一番之后,他的神情登时为 之一振,“哈哈,这法子甚好。” 由于心底大乐,他想也不想的,将近在咫尺的人儿拉至怀中,对着她娇嫩的小 嘴,狠狠亲了下去。 被他突然抱在怀里一顿猛亲的墨兰,在怔了好一会之后,终于顶着一张大红脸, 羞恼的冲出房门。 三天之后,京城里发生了一件大事,众百姓恨得牙痒痒的徐琅徐总兵,被推去 了午门,刽子手刀起刀落,利落的让他的脑袋搬家。 而刑部尚书徐庆民,则在得知侄子被斩首的那一刻,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城中百姓私底下无不拍手叫好,甚至还买了炮竹庆贺恶人徐琅终于伏诛。 最高兴的,莫过于白君然。 不但成功的为孙瑾报了仇,而且也算替天行道拔除为害百姓的一颗恶瘤,这怎 能让他不痛快? 回府的路上,萧何忍不住问出心底的疑问,“咱们北麒五品以上的官员若是犯 了法,一般都要由刑部尚书亲自批准才能执行斩首,那徐庆民之前不是抵死要保住 侄儿的性命,后来怎么会想通了,决定亲手送他宝贝侄儿上断头台呢?”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白君然把计策娓娓道出,听得萧何咋舌佩服。 原来徐庆民这阵子为了侄儿操心费力,整日吃不好喝不好也睡不好。 若是以前,他还能仗着自己国丈的身份打压那些想参侄子一本的官员。 然而这回跟他杠上的可是兵马大元帅白君然。 白家一门忠烈,在朝中本就拥有超然的地位,白居然虽然整整十年没回京城, 但手掌兵权,又与皇上情同兄弟,面对这样的对手,他完全不敢大意。 而人在焦急时,通常都会乱了方寸。 徐庆民因为心烦意乱,所以送到案上的折子都草草了事,随便看一眼也就盖下 自己的官印。 其中有本折子是说一个犯人杀人掠夺无恶不作,而该犯人的名字,是“余良”。 徐余庆民当时也没多想,官印一盖,便订下此人于三日后午门斩首。 等到夜半时分,白君然派人偷偷潜进刑部,将那“余良”两字各添上几笔,就 变成了“徐琅”。 当徐庆民发现自己上当,已经为时晚矣。 就这样,恶贯满盈的徐琅被自己的亲生叔父给判了死刑,断送一条性命。 得知事情始末之后,萧何不由得哈哈大笑。 “我说元帅啊,这么阴损的主意到底是谁想出来的?绝!实在是太绝了。” 白君然嘿嘿一笑,“我家兰儿果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奇女子,仅仅跟我说了一个 小典故,就一语惊醒梦中人,看来饱读圣贤书,也是会有大作为的。” 他突然十分庆幸,那个拥有七巧玲珑心的女子居然是自己的妻子。 心底也有些懊恼,当年如果自己没有先入为主的偏见,而是试着去了解她,就 算因为军人的使命不能与她朝夕相处,但也不至于浪费了整整十年的大好光阴。 萧何看着自家元帅双眼发亮,笑得一副如获至宝的样子,忍不住勾唇。 看来,元帅的春天已经到了! ---------- 小说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