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啊!不要啊,好痛!」 「忍耐一下,一下就好了。」 「你不要太用力!」 「我会很小心的。」 季腾远来到阳光大厦的八楼,在门外就听见屋里的「调笑」声,声声刺耳, 使他按捺不住怒火和妒火一起狂烧。 「不行啊,好痛……」 「开门!」他恼怒地敲击铁门,什么要变得谦和温柔之类的事,全被滚沸的 情绪焚烧殆尽。 门内的声音忽然停止,季腾远开始读秒,煎熬等待,十秒后门开了,却是黑 浩然前来开门,见到他时显得十分吃惊。 「你……来干么?」黑浩然看见季腾远满脸落腮胡的关公脸,也没有什么好 脸色。 「这话该是我问你。」季腾远从头到脚地扫视黑浩然,他的衣着堪称整齐, 不像做了「坏事」,但谁知他这家伙是不是在粉饰太平,而且又一副男主人的姿 态,令他颇不以为然。 推开他,他大剌剌进了屋里,里头是空间不大的单身贵族小套房,桌上有个 打开的药箱,棉花上有血迹,眼睛一扫,他还看见一把榔头和一个小画框掉在地 毯上。 出了什么事?或者是故弄玄虚? 季腾远视线扫过雅致的房间,却不见甜芸的踪影,只见唯一的一道门紧紧闭 着,他旋动,上锁了,不难猜测他朝思暮想的小女人就在里头。 「你立刻出来,否则我撞门了。」他抓狂地吼她。 黑浩然走过来,拍拍他的肩。「你是想把她吓坏吗?她受伤了。」 季腾远心悸地问:「伤了哪里?」 「手指,她想钉上那幅画,不小心钉到手指,我正为她上药呢!」黑浩然指 着地上的榔头。 季腾远眉头紧锁,并不因此消弭对他们两人共处一室的怀疑。「开门,让我 看看你。」他忍耐地说。 里头没回应,许久才传出甜芸的低泣声,她哭着说:「不……你走。」 季腾远一肚子的怒火被她软软的呜咽声浇熄了,他恨起自己没能做好情绪管 理,才说要改变性格,转眼就被妒火给烧光了! 「我不走。」他苦涩地说,席地而坐。「我会在外面等到你愿意出来。」就 算地老天荒他也愿意等。 黑浩然在一旁看了有点眼红,季腾远一这家伙的缺点就是不可理喻,但在恋 爱战备上,他的强势可比自己的死缠烂打来得有利多了。 唉!若不是偶然在街上遇到甜芸,得知她搬出季家,他也没勇气再试着来追 求她。看样子季腾远这小子是有备而来,这下可没他的分儿了! 「甜芸,我先走了,如果他不能对你好,我会再来的。」黑浩然不只是对门 里的甜芸说,也是对昔日好友放话。他潇洒离去,深知甜芸不会再追着出来解释, 她对他没意思,说一 次就够了。 小小的斗室陷入无声的境界,季腾远坐在墙沿,仰着头,闭着双眼,痛苦地 听着她隐隐啜泣的声音,心海动荡难安。 「你可以不开门,但可不可以不要哭?」他低声求情。 「为……什么?」她虚飘的声音透过门板而来,令他晦暗的心出现一线曙光。 「你哭得我心慌意乱,我会忍不住想撞开门,抱着你。」他竭力地克制自己。 「你……不是来臭骂我的吗?」房里的甜芸正瑟缩在门边不停流泪。 「谁说的?」季腾远靠近门板些,只想将她说的每一句话听得更清楚些。 「我想你可能是查到我住这里,所以打算来骂我一顿,因为……我……欺骗 了你的感情。」她颤抖的哭泣,他是听在耳里,疼在心底。 「我没有那么神通广大,是林美美告诉我的,我不怪你,也不怪她,我只怪 自己让你那么没有安全感,无法让你将心寄托给我、信赖我!」 「不可能……」她又低低饮泣。 「哪里不可能了?」他心乱成一团。 「照理说,你一定是看到那张报告才会对我那么好的,若知道是假的,怎会 不大发雷霆?」甜芸问得小心,也悄悄把耳朵贴在门上,不想遗漏他说的每句话。 「我是那么爱生气的人吗?」 「分明是啊……你刚才的敲门声可怕极了。」 「对不起,我是被黑浩然气昏头了,那家伙不该出现在这里。」他是真的昏 头了。 「黑大哥只是路过,上来坐坐,你怎么这么小器?」 「我就是小器。」季腾远闷闷地哼了一声。 「这……算是吃醋吗?」甜芸迟疑地问。 「根本就是。」 「你怎么也会吃醋?」 「我也是人……」他讪讪地说。 忽然他们两人都沉默了。 「我以为你会回美国了。」这回先开口的是甜芸。 「我没想过要一个人走,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他等她?他居然在等她! 「等了多久?」她想问。 「跟你所等的日子相比,算是小巫见大巫了。」季腾远深喟。 「你怎么知道我等你?」甜芸暗暗吃惊,心跳好快。 「院子里有棵皮肤炎的老树告诉我的。你让它浑身是伤,我数过了那些伤痕, 发现和我离开的日子吻合。」他轻轻说。 甜芸噗嗤地笑了,而这笑声松动了季腾远紧绷已久的心,苦闷倾泄而出,胸 口舒畅了许多。 「告诉我,你是不是一直在等我?」他问。 甜芸轻抚门板,闭上双眼,假想手指穿过门去,触碰到他的脸;她当然在等 他,就连这些日子也遏止不住对他的想念,无论她飞到巴黎、飞到捷克……无论 她身在何处,她的脑子里全都是他! 「回答我……」他低喃。 甜芸把面颊贴在门上,轻柔地说:「不等你,等谁呢?」 「告诉我,我不在的这几年,你是怎么过的?」季腾远也把面颊贴在门上, 只想和她靠得更近,近到连她的呼吸声都听得到,感受她就在身畔。 「我努力地读书,很怕程度跟不上你,除了读书就是想你,但你却一直不回 来……那段日子对我来说,真是苦不堪言。」甜芸轻叹,听到门外也传来他的叹 息声。 「为什么叹气?」 「跟你一样,我除了工作,就是想你……」 两人隔着门,吐露尘封在心底的话,一直到太阳西沈,他们仍有说不完的话; 室内变得昏暗,时空的距离却拉近了,两人心的距离从没有这么贴近过。 「要不要出来喝水?说那么多不口渴吗?」季腾远问。 「我还有一句话想问你……」甜芸蠕动身子。 「问吧!」 「在看完那张报告后,你是真心爱我吗?还是只是同情我,所以才会对我那 么好?难道你真的不怪我?对我会不会回到像以前一样,那么……嗯……」 呃!这哪是一句,根本是一箩筐的问题嘛!不过问得再多,他只有一个答案 给她:「爱就是爱,非关同情,无论如何都爱你!」 他问:「可以出来了吗?」 「门一开,你会不会变成大野狼啊?」甜芸的心跳加速。 「如果我是大野狼,那你一定是七只小羊里,那只躲在挂钟里的聪明小羊。」 季腾远干笑。 「为什么?」 「因为大野狼吃不到它。」 门锁开了,外头果真有「大野狼」。「你干么留胡子?」甜芸泪流满面地瞅 着坐在门边的季腾远。 季腾远立起身,轻柔地拥她入怀,低切诉说:「没有你的日子,我连胡子都 懒得理。」 「对不起。」甜芸把脸埋进他坚实的胸膛,泪串串滚落。 季腾远捧住她的小脸,吻她哭肿的眼、通红的鼻尖,捕捉她的唇……苦涩的 昨日已逝去,甜蜜同时在两人心底满溢。 「不准再一声不响地离开我。」 「嗯。」 「让我看看你的手。」他执起她的手指审视,破了皮,肿得厉害。 「不碍事。」甜芸不以为意。 「谁说的,我帮你上药。」季腾远拉着她坐到小客厅的椅子上,翻看药箱里 的药,仔细为她敷上。 甜芸发现他竟是单膝着地,内心乱感动的。 「你是怎么知道树上刻痕的意义?」她问。 「因为我懂你。」季腾远在她手上缠上纱布,收起药箱,直视她的双眼。 甜芸被他炯亮的双眼看得好害羞,低下头去悄声问他:「那……我们的结婚, 还算数吗?」 「怎么不算,立刻打包行李,把房子退了。」季腾达速战速决,只想把她带 回身边。「来,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发号施令,我替你整理行李。」 他拉起她,往房里去,急着找行李箱。 甜芸见他这么心急,一时竟然兴起玩心,搂紧他的颈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想绊住他。「那么急做什么?」她俏皮地瞅着他,唇轻刷过他的,吐气如兰地对 他低语。 但血性男子怎堪这诱人的挑逗?蓦然,她的腰肢被他钢铁般的力道钳住了, 唇也被深深掳获,他火辣地、相思欲狂地吻她。 她被他十足狂烈的吻摄住心神,这本来只是一个玩笑,却引发了两人心中如 烈火的渴望,且来势汹汹,无法扑熄。 她知道他正解开她的长裙,她任它飘落到地上,他将她双腿间神秘的柔软推 向火热的阳刚,她心跳得好狂,为他神魂颠倒。 他的手穿过单薄的屏障而来,进入幽禁之地,缠住她润泽的情丝,款款游移, 触动她的感官,两个人的身子都像着了火般炙热。 他更深入,惹她心神荡漾,钳在腰际的手也不安分地向上移来,探入她宽松 的衣衫下,找寻醉人的柔波,解放要命的束缚,只想更贴近她的心跳。 而她的手也不自主地移动,她不要他的衣衫,只想他们之间毫无障碍,紧密 地相贴。 他无声地褪去衣服,热情地将她压抵在墙上,吻得更深,纠缠得更紧,让她 柔若无骨的身子几乎融化在他钢铁般的怀抱里。, 在热情即将引爆之时,他缓缓地推开她,用目光爱抚她完美的曲线、她微乱 性感的长发和害羞的双眼。 「要……到床上吗?」她颤抖着,气喘吁吁地呢喃。 「那不是我们的床。」他笑得神秘,眼中盛着无限的爱怜,俯下唇再次亲昵 地吻她,吻得她身子颤抖,才褪去自己最后的防线。 「背过身去。」他低语。 她有点无措,踌躇着不知该怎么反应。 「别那么紧张。」他温柔抚慰,撩去她的长发,吻落在她纤柔的背上,顺着 曲线而下…… 「啊……」她害羞地轻吟,腹下一阵阵颤栗。他托住她的纤腰,在她背上微 微施压,她懵懂地弯下腰,感觉他的昂然贴近,进入了她,突来的胀满令她的身 子一僵,心好慌。 他缓和地移动,并不想伤了她,直到她身子不再紧绷,他才全力冲刺,到达 紧窒深处,两人沉浸在颤栗的快慰中难分难舍…… 一个月后,美国纽约市的顶级公寓里。 一早甜芸幸福地睡到自然醒,身畔亲爱的老公已上班去了,照例她知道他会 为她做一盘太阳蛋、两片烤吐司、一杯鲜奶放在床头。 她伸伸懒腰,眼睛瞄向床头的早餐,每次看见这早餐,她心底都感到愧疚万 分。不禁想到古时候有个懒女人,她做什么都懒,连煮饭也懒,有一天老公要出 差,怕她懒得煮饭没饭吃,于是做了一圈大饼套在她脖子上,一让她饿的时候可 以有东西吃,可没想到老公出差回来,老婆仍饿死了,脖子上的大饼只吃了嘴巴 附近的,其他的都懒得吃……堪称空前绝后的懒女人! 她真怕季腾远会以为她是个懒女人,因为嫁给他的一个月以来,她都不曾为 他做饭,她根本是烹饪白痴,长这么大连高丽菜和白菜都搞不清楚。 本来她还想自己终于要甘心过着洗手做羹汤的日子,没想到洗手简单,做羹 汤她完全没经验,以前在台湾时吃食都有管家婆婆照应,一下子要靠自己打点, 她完全没辙。 季腾远上班后,她的午餐就吃面包果腹,晚餐就靠季腾远接济,可他天天煮 同样的东西,就是起司义大利面,一点创意都没有,吃久了还有点反胃,但她也 没法子改变,因为那居然是他来美国,五年如一日的唯一一道主食,他们两人都 不是做饭的料。 这几天她一直在想,若是自己有份职业就好了,可以有理由不做饭,她真想 当职业妇女,很想跟季腾远提这件事,又怕他不答应。 沮丧地抓抓乱发,打了个呵欠,下床去拉开窗帘,让灿烂的阳光照进室内。 俯瞰二十楼下的市街已十分繁忙,但良好的隔音一点也听不到外头车水马龙的声 音。 忽然她听见有人开关大门的声音,室内的安静使那声音听来更清晰。 糟了,会不会遭小偷了?!她一个人在家又手无寸铁的,该怎么办才好? 她提心吊胆,沿着墙悄悄走向客厅,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忙着把大包小 包的菜提到厨房,这个慈爱的老人家她再熟悉不过了。 「管家婆婆。」她揉揉眼睛怕自己看错了。 管家婆婆转过身来,笑眯眯地说:「小姐,睡醒啦!快去换件衣服,魔鬼训 练要开始了。」说完她进了厨房。 甜芸瞠目,什么叫「魔鬼训练」?还有她老人家怎会突然来美国? 她赶紧掉头去梳洗,换了素净的家居服,又匆匆赶到厨房,管家婆婆正俐落 地洗菜。 「婆婆,你怎么来了?」甜芸呆在一旁看着。 「还不都是少爷,他要我专程来美国照顾你,帮我办了移民;他说你啊,天 天吃面包,怕你面包吃多了,迟早要犯胃疼。」管家婆婆边洗菜边说。 甜芸真的很意外,她老公居然为了她的胃,大费周章的请来管家婆婆,这份 关心令她心窝好暖。 「美国可不比咱们家乡啊,要吃什么都不方便,但现在「老身」亲自出马, 他就放心了;不过小姐,我可不只是来做饭,还要教会你做饭,你知道为什么吗?」 管家婆婆笑眯了眼问。 「给我鱼吃,不如干脆教会我钓鱼吧!」但她不擅长钓鱼……呃!该说是不 擅长做饭。「要像你一样能煮一桌满汉全席,对我而言是难题哦!」 「但是若能为亲密爱人煮点像样的饭菜,那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婆婆很有 智慧地回答她。 「说得也是。」甜芸点了头。「那……什么时候开始魔鬼的训练?」 「就下午喽,准备好晚餐,等少爷回来吃。」管家婆婆精神抖擞地说。 甜芸卷起衣袖,斗志高昂,打算好好学,让季腾远刮目相看! 下午一到,她兴致勃勃地来到管家婆婆的训练营,第一课是煎鱼。 甜芸真不知怎地,一这锅铲老跟她不对盘,害她把鱼皮弄得稀烂,最后让那 条鱼在翻身时骨折,失败! 炸虾,她顺便把自己的手也入锅,幸好油仍是低温。炒菜油烟过大,她把自 己呛得半死。煮汤要先熬大骨,她把抹布一起入锅,最后管家婆婆的眯眯笑变得 很魔鬼,她只好哭丧着脸,落荒而逃,打算耍赖不学了,拿了电话,打算向老公 道歉。 CS电脑营运大楼的负责人办公室里,秘书一听是老板娘来电,立刻列入紧急 来电,交给正在开重要会议的季腾远。「老板,你的电话。」 季腾远不用问,就知道是他亲爱的老婆。 「老公。」甜芸先撒娇。 一怎么了?婆婆来了吗?」季腾远暂停了会议,走出会议室接听。) 「来了,可是,你能晚一点到家吗?」 「为什么?」他讶异,上了一整天的班,就是迫不及待要下班回家抱抱她。 「晚餐被我搞砸了,婆婆要重新弄过。」 噢!他还以为是什么事呢!这怎能影响他准时回家。「有婆婆在,你就别在 那里搅和了。」她大小姐不会做饭,他一清二楚。 「可是婆婆说要教会我。」 「不不……你不需要会做菜。」季腾远低声笑着。 「真的吗?」那太好了。 「当然,用你来做菜多可惜。」他仍笑。 「那我还能干么?」甜芸心想说不定他会说,她还是适合有份工作。 「回家再告诉你。」他性感地低语。 「噢!」她期待着,还真傻傻地应了。 挂上电话后季腾远忍不住偷笑,他的老婆实在太可爱了,想到她就在家里等 他,他就工作得特别起劲,只想快点把工作做完,回家陪她。 他微笑地走进办公室,没留心所有的眼睛都羡慕地盯着他瞧。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