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夏天的午后,闷热难耐。 “安乐侯府”内,安乐侯鄂少葆挑了全府最凉爽的地方睡午觉——鄂氏宗祠 后方的竹林凉亭中。 一阵阵凉风吹过,躺在贵妃椅上的鄂少葆很快的睡着了,也很快的做了梦— — “爹!”鄂少葆在梦里看到了自己的爹。 “不肖子,不要叫我!”鄂父怒道。 不肖子?他哪里不孝了?“爹,你儿子可是御封的安乐侯、安乐公主是你媳 妇、你的孙子们个个封侯,儿子哪里不孝了?” 鄂父指着鄂少葆的头说道:“鄂家的血统和经商之道传不下去了,你不是不 孝是什么?” “爹……” 鄂少葆想继续解释,鄂父的手却继续指着他的头,指得他连脖子都抬不正了。 鄂父继续指责道:“把鄂家的血统和经商之道传下去,否则你就对不起鄂家 的列祖列宗,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鄂少葆连忙答道。 “老爷,老爷!” 接着,一阵女音在鄂少葆耳边响起,是安乐公主。 “知道、知道……”鄂少葆继续呢喃着。 “老爷,知道什么啊?你看看你是怎么睡的,一颗头就这样斜挂着也能睡!” 安乐公主把鄂少葆的头扶正。 鄂少葆醒了过来,他看见安乐公主马上说道:“乐儿。”鄂少葆向来如此称 呼安乐公主,“我梦见爹了。” “梦见爹什么啊?” 鄂少葆把梦境说了一遍。 安乐公主一听,也伸出纤指不客气的指着鄂少葆的头说:“你是日有所思、 睡有所梦。我还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吗?那根本不是爹的意思,是你自己认为 鄂家的血统和经商之道是最好的,不甘心就此失传。” 听到安乐公主的话说进自己心里,鄂少葆笑了笑回道:“本来就是最好的嘛。 你看看我们的儿子,个个出色。” “你不觉得他们比娶亲前更出色吗?”安乐公主笑道。他们娶亲前还有个甚 为不雅的封号,现在没了。 “不觉得。”鄂少葆黯然地说道。 安乐公主叹了口气,“鄂家的经商之道净是剥削之道,钱财生不带来、死不 带去,你赚那么多做什么?” 哪有人赚钱多的?可这句话鄂少葆不敢讲,讲了,安乐公主又会搬出一堆大 道理,他又不是太闲。 他转移话题道:“乐儿,我们让无天娶素素好不好?” “老爷,你知道我反对干涉儿子们的婚事,无天要不要娶素素,我不想干涉, 你最好也不要干涉。” “他们两个挺配的……” “老爷,让一切颐其自然。”安乐公主打断鄂少葆的话说道。“这里挺凉的, 你再睡一下。不过,你以后不要再拿爹当藉口来干涉无天的婚事。”语罢,罗乐 公主起身走出凉亭。 汪素素是鄂少葆妹妹的女儿,鄂少葆的妹妹因病早逝,汪素素的父亲因汪素 素的母亲没给汪家生下男丁,于再娶了。 鄂少葆唯恐后娘待汪素素不好,加上他和安乐公主没生女儿,所以便将汪素 素带回养大,也有意让她嫁给自己其中一个儿子。 汪素素身上有一半的鄂家血统,鄂家血统的特色就是精明能干、刻薄无情、 自私自利。而汪素素精明能干,刻薄无情、自私自利的个性正是标准鄂家人的表 现,符合了鄂少葆的需求。 为什么鄂少葆有此需求? 原本,他的儿子们在未娶亲之前,皆将鄂家历代以来以剥削为主的经商之道 发挥得淋漓尽致,若与他这个爹相较,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让他感到万分欣 喜。 可后来,他的大儿子、二儿子、三儿子全在娶妻后变了个性。 大儿子鄂无忌因玲珑郡主而成了大善人,二儿子鄂无畏也因白灵而成了善人 一个,三儿子鄂无虑亦因弱柳公主而跟进。 他的孙子们在他那些善良媳妇的教导下,更是连鄂家的经商之道是什么都不 知道。 完了,全完了!这些儿子把鄂家的经商之道全还给祖先了,严格说来,他还 真是不孝,他以后有何面目见鄂氏的列祖列宗? 本来他还打算升天之后,可以跟鄂氏的列祖列宗吹捧自己的儿子有多棒,甚 至还在坊间赢得了个雅号——流氓恶少。 不管别人是怎么说的,他始终认为那是个雅号。 如今,这些儿子全变了性,真是枉费他们的皇帝外公默许他们可以无所忌惮, 无所畏惧、无所顾虑,无法无天。 所幸,他还有个小儿子鄂无天尚未娶亲。 鄂无天和汪素素因年纪较近,从小也走得近。鄂少葆知道素素心里是认定了 无天当她的夫婿,无天也很倚赖素素的能力,否则无天不会要素素去当他“平乐 府”的总管,只要他们俩成亲,无天身上那一半鄂家血统加上素素那一半鄂家血 统,一定可以生下一个完全的鄂家人。 到时就太好了,所以他必须促成这段姻缘,他把所有的希望系在无天和素素 身上,这样他才有脸去见鄂家的列祖列宗。 可是,他的老婆安乐公主一向反对发干涉儿子们的婚事,她认为一切顺其自 然就好,自然而来的姻缘才是好姻缘。 那他该怎么做才能促成这段姻缘、又不会惹安乐公主生气? 他起身踱步,思付着…… 不知想了多久,从天亮到天黑,终于给他想出了一个好方法。 他立刻回房、走到书案前坐下,提笔写信给鄂五天,告诉他自己要到平乐府 一趟,要鄂无天在府里等他。 接着他又写了封信给汪素素,把他想到的方法告诉她,要她保密,并且配合 他。 时值盛夏,烈日当空。 这里是南方的一座城镇,冬暖夏热、不曾飘过雪。 出了城镇,沿着乡村小道,两旁是绵延数里时山丘和黄土坡地。 这片山丘和黄土坡地范围广阔,土地却很贫瘠,除了石块杂草,长不出任何 东在这盛夏时节,仍只有枯黄的杂草。 远眺山丘,隐约见得到有座大宅院,外形雄伟豪华,可立于这片山丘和黄土 坡地之间,显得孤独凄凉。 这座宅院曾经风光一时,是个告老还乡的大学士所盖,门前常有车马来去、 宾客络绎不绝。 可不知何时起,这里风光不再,渐渐没人上门,高挂在大门上、写着尹大学 士府的牌区蒙上了厚厚的黄土。 这日黄昏,有几匹骏马来到尹大学士府,马上的人有男有女,有的还穿着官 服,他们停在屋前不知在讨论着什么。 其中有一个未着官服的男人,长得是面如冠玉、俊俏非凡,像王孙贵族一般, 浑身散发着霸气。 而在场唯一的一个女子勉强算得上是一个美人,她浑身透着一股势利和傲气, 一看就知道是个非常能干的女人。 “爷,您就是要这块山丘地吗?这块地是属于尹大学士的。”此地的县府大 人恭敬地问着平乐爷鄂无天。 “没错。”鄂五天回道,视线同时环顾着四周。“这里的地质特殊,应该蕴 藏有大量铜矿。” “小表哥,既然如此,我们就马上把它买下来进行挖掘。”在场唯一的女子 开口。她就是鄂无天的表妹汪素素、“平乐府”目前的总管。 “县府大人,由你牵线安排,我要和尹大学士谈谈。”鄂无天说道。 “爷,尹大学士已逝世多年,而尹府在尹大学士未逝世之前就家道中落了。” 县府大人回道。 “那现在尹大学士府由谁当家做主?他的儿子吗?总有人当家做主吧。”鄂 五天问道。 “他的儿子也死了。”县府大人再回道。 “那也就是没人罗!”汪素素说道。“小表哥,那就直接徵收,立刻派人烧 了房子、进行挖掘。” “爷,下官曾翻阅过户籍资料,虽然尹大学士和他儿子都死了,十七年来尹 大学士府也无人再登记落籍,可依现有资料,应该还有一名十七岁的女孩住在这 里。她叫尹芷蒿,是尹大学士的孙女。” “那就和她谈,由你牵线安排。”鄂无天命令道。 “下官遵命。”县府大人回道。 鄂五天正想离去,一个女孩此时刚好拉开大门。这女孩脸色苍白、瘦弱纤细、 一身白衣,像极了毫无血色的幽魂。 她的出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女孩走出大门,笔直地朝鄂五天而来,眸光更是只放在鄂无天身上,其他人 完全没进入她的眼中。 一定是鄂无天的俊逸挺拔、气势非凡吸引了她,鄂无天这样的男人,只要是 女人,不管老少都会被吸引。众人这样想着。 尹芷蒿虚弱的身体状况让她的步履飘忽缓慢,这一小段路她走得气喘吁吁, 遗不时抚胸轻咳着。 走到鄂无天的身边停下,尹芷蒿抬头望着坐在马上的他,微微一笑后虚弱地 说道:“你终于来了。” “姑娘知道我要来?”鄂无天疑惑地问道。 “当然知道,你早该来了,你迟到了一年了。”语毕,她又咳了几声。 “我听不懂姑娘在说什么。”鄂无天回道,接着他又问:“姑娘住这里,那 姑娘可是尹大学士的孙女?” “我是啊。”尹芷蒿答道。 “尹姑娘,我是平乐爷鄂无天,想跟你买这片土地。” “平乐爷鄂无天?”尹芷万讶然,眸底闪过一抹失望,她又无法控制地咳了 几声。 鄂无天注视着她像是随时会倒的虚弱身体,以从未有过的干脆、爽快地说道: “你开个价钱,什么价钱都随你开,我会照付。” 任何价钱都随她开,他会照付? 鄂无天的话引来他的贴身侍卫鄂鸿和汪素素的侧目,鄂家四少谈生意何曾这 么爽快过,哪桩生意不都得斤斤计较? 尹芷蒿摇摇头,她突地伸手拉住鄂无天的右手,鄂五天没将自己的手抽回, 任由她拉着,翻转着。 “你在看什么?”鄂五天见她的小手实在是纤细得可以,怕自己抽回手会伤 了她,所以才任由她拉着、翻转着。 想乘机碰触他、投怀送抱的女人可多了,可他从来不随便让女人碰他,这女 孩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个。 尹芷蒿没回答,只是跟他要另一只手, “你的左手。” “尹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你拉我小表哥的手做什么?”汪素素不悦地说道, 她可是难得碰鄂无天一下。 闻言,尹芷蒿垂下了脸,失望地搓揉着自己的手,没想到鄂五天却主动将左 手伸到她面前。 尹芷蒿抬头朝他一笑,随即拉过他的左手翻转着。 “你没有戒指,”她失望地说道。 “什么戒指?”鄂无天问。 尹芷蒿伸出自己的小手,先咳了几声之后,才回答道:“跟这个一样的彩玉 戒指。” 鄂无天注视着她纤白小手上的彩玉戒指,那只彩玉戒指晶莹剔透,在黄昏的 余晖下闪着彩色的光芒,映着她纤白的小手煞是好看。他不禁伸手轻握住她的手, 抚摸着那只彩玉戒指。 一会儿后,他回神回道:“很漂亮,可惜我没有。这戒指很重要吗?” “很重要,戴着这种戒指的男人,就是要来迎娶我的男人。”尹芷蒿没抽回 手,让他继续拉着。 鄂无天微微点头,收回了手,表示他知道这戒指的重要性。“我投有戒指, 所以我不是。” “我还以为你是。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尹芷蒿收回自己的手,失望地转 身回屋。 “尹姑娘,你还没开价钱。”鄂无天朝着她纤弱的背影说道。 尹芷蒿停下脚步,没转身地回道:“这块土地不能卖。” “为什么不能卖?” “它是嫁妆。” “嫁妆?” “我爷爷说这块土地只能是嫁妆,所以不能卖。” “那你什么时候嫁人?”或许他该跟她的夫家谈。 尹芷蒿摇摇头,虚弱苍白的脸上蒙上一层阴霾。“我也不知道。” 鄂无天一见她的表情,眸色一暗,猜到她可能被遗弃了。 尹府家道中落了不是?再看看她的模样,县府大人说她十七岁,可那纤弱的 身子看来像是只有十二、三岁,仿佛还是个小女孩。 他此刻竟为她觉得不忍,说道: “尹姑娘,我知道尹府家道中落了,你可 以卖掉土地,我会给你金银珠宝和银两,让你可以过好一点的生活、把身子养好, 而且金银珠宝也可以当嫁妆。” “谢谢你。可是这块土地真的不能卖。”尹芷蒿坚持道。 “你好好的考虑考虑,我们明天再谈。”鄂无天语毕便策马离去,离去前, 他的眸在尹芷蒿纤弱的身上兜了一圈。 汪素素策马离去前,眸光也在尹芷蒿的身上兜过一圈,她没见过天生霸气的 鄂无天跟人讲话这么温柔过。 回到了镇里的客栈,鄂无天见到了平乐府的信差,他和汪素素同时收到了由 安乐侯府送来的信件。 “爹要来看我?”鄂无天这下头痛了。“可尹府的土地问题还没解决,我如 何走得了?” 汪素素把信收到袖袋,说道:“小表哥,你是一定得回去的,尹府的土地就 交给我处理。” “我爹没说要见你吗?你不是也收到信了?” “舅舅是说……是交代我要好好帮你,没什么重要的事。” “那好,尹府的土地就交给你处理,记住,尹姑娘要求什么都答应她。” 她要求什么都答应她?要不是那个尹芷蒿一副鬼样,她肯定跟她吃味。 “我知道了。”虽然觉得有些不悦,汪素素还是顺从的回道。 -------------- 转自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