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长久以来,对应昊宇示好的女人不在少数,大家都听说他和妻子已经离婚, 却不知实际情况。耳语相传下,各种版本众多,有人说他的妻子其貌不扬、好吃 懒做;有人传言他妻子唠叨烦人、歇斯底里;更有人谣传他妻子见识浅薄、没水 准,基于以上种种其中之一的原因,他才会受不了跟妻子离婚。 不管这些虚构的版本在人们之间传得多么甚嚣尘上,谣言的当事者总是被蒙 在鼓里,一无所知。 何况,事情已经过了三年,随着时间越久,版本的真实性早就趋于模糊,大 家只有一个概念,就是恶妻被弃、咎由自取,应昊宇又是自由之身,要得到他, 各凭本事。 会对他有意思的女人通常都自认本身条件不错,才有接近他的胆量。 一开始有人打前锋,却踢到铁板,大家认为是他和妻子刚分手,无心结交新 欢,对他的人格暗自赞赏,也耐心等待。 以为一年过后是下手的最好时机,有人借工作之便天天接近他,不料他依然 毫不动心,那人只好放弃。有人借酒醉倒卧他怀中,他命令其他女下属送她回家, 那人吓得酒又醒了,最后拍拍屁股自己走回去。又有人直接在他家门口等着,假 装是路过遇到,制造近水楼台的机会,谁知忙了几个月,却连一口月饼也吃不到。 然而他一如当初地推拒其他女子的示好,反而让女人们更加仰慕,想尽办法 要摘不肯这朵鲜花。因为他成熟稳重、事业有成,更难得的是英俊挺拔,对女人 从不占便宜,是众人争食的一块大饼。做为他的老婆,在能力、容貌及学历上都 要很出色,否则难以服众,这也是为何当他决定娶平凡无奇又“丰满”的温云妮 时,会让许多女人不甘心。 应昊宇自始至终都没注意到这个现象,只当是女人闲闲没事爱嗑八卦罢了, 反正他不去理会那些千方百计接近自己的女人,人家自然会知难而退。但他忽略 了一件事,有些女人耐力惊人,像牛皮糖黏上了就死不罢休,叶筱晴就是这种人。 “经理,这是这个月的业绩报告,还有下一季的信用卡促销案。”叶筱晴双 手抱着文件夹,笑脸盈盈的站在门口,对应昊宇恭敬地道。 应昊宇只是瞥了她一眼,便继续看着电脑萤幕。 “拿过来。” “是。” 叶筱晴缓缓走来,随着她的接近,一阵扑鼻的香水味也淡淡传来。 她穿着自己精挑细选过的粉领族套装,特意展现纤细的腰身,修长的大腿微 露,又不失轻佻。她的穿着在公司向来获得好评,被公认是兼具时街美及能力的 现代女性。而且,地可是应昊宇一手提拔坐上主任这个位子的。 自从知道应昊宇的老婆离开后,她高兴得睡不着,认为自己总算有机会做应 太大,这三年来虽然看过不少人失败的例子,但有志者事竟成,终有一天应昊宇 一定会接受她。 “放着就行了。”他命令,目光始终盯着萤幕,原以为她一下就会走的,谁 知她人还杵着,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今天特地打扮过,见到她的男同事眼睛都闪过惊艳的光芒,唯有应昊宇仍 以平常心视之,如同长官对待下属般无动于衷。 “今天是我的生日,到我家吃饭好吗?”叶筱晴轻轻哀求,凭着同事情谊, 认为他不该拒绝。 应昊宇哪里会不懂她的心,但他对任何女人都心如止水,并非他不欣赏美丽 的女人,只是他太有原则了,生性对感情又迟钝得很,凡事以“理”字作优先考 量,很快就做出答覆。 “生日快乐,但很抱歉,我今天没空。” 叶筱晴早知道他会拒绝,但她的个性就是越挫越勇,试问在所有行员里,有 谁比她更有资格得到应昊宇的心?那些被拒绝的女人都打退堂鼓了,情敌减少许 多,她更要再接再厉,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顽石最后终会点头的。 “经理,你是怕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吗?放心吧,其他同事也都会去,由我掌 厨做饭给你们吃喔!”这么说,应昊宇就没理由拒绝了吧?她邀请的同事全都是 站在她这一方的,说好会帮忙撮合他们,没人会跟她抢。 而她也可以好好展现一下自己的厨艺,因为她终于打听到,原来应昊宇超爱 会煮菜的女人,为了收服他的胃,她已经偷偷去厨艺教室学了两年哩! “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尽管他习惯板着一张脸,看似严肃冷酷,但叶筱晴不怕他,因为她已经摸清, 他只是外表严酷而已,其实很讲理,也从没见他随便发过脾气。 “有什么关系嘛,我能当上主任,都要感谢经理提拔呀!难得可以趁这个机 会请上任吃饭,就赏个脸嘛!反正你现在单身一人,又没老婆帮你煮饭,何必急 着回家呢?”她平常说话都是一副女强人的俐落语气,但面对他时反而特意使出 耍赖小女人的口吻,自信劝得动他。 “不行,除了公事外,我下了班不跟女同事共处一室,就算人多也一样。” 他学乖了,太清楚那些女人打什么主意,每次都趁聚会时故意碰他,不是借酒装 疯倒到他怀里,就是故意要玩游戏,说什么输了就要亲他,好几次他为了躲避, 衬衫沾上了口红,云妮还因此气得说不出话。 原本他也不以为意,但自从她离开后,他便懂得收敛了,不再参加任何名目 的聚会。 叶筱晴难掩失望的神情,还不死心地想说服,但应昊宇已经摆出了脸色。 “回座位去,我会找时间看这份资料。”连语气都开始冷了,是他不悦的前 兆。 叶筱晴不想让他反感,只好闷着退出办公室了。 关上门,她神色一冷,没有回自个儿的座位,直接进了茶水间,时值午休时 间开始,除了负责柜台的行员及轮班人员之外,其他人可暂时休憩吃午饭或喝个 茶。 她一进茶水间,一群女人便立刻围上来。 “怎么样?他答应了吗?” “没有。”叶筱晴摇头,有些泄气。 “怎么会呢?叶姐,你有没有说是很多人一起,不是只有你跟他!” “当然说了,他却回答下班后不宜跟女同事聚会,真气死我了。” 这些女人都是她的组员,知道主任暗恋经理多年,都帮着她想主意,生日聚 会就是她们这群人想出来的。 “不跟女同事聚会?难道他想一辈子打光棍吗?还是出家当和尚?” “不管谁追他,都不动心,他会不会……只喜欢丑女啊?”说着大伙儿笑了 出来,有人回答:“不会吧,难道他还对那个肥婆念念不忘?” “真不明白,那种又丑又胖的女人哪里好?我们主任比那女的好太多了。” “是呀,想当初经理娶她时,真让人跌破眼镜,幸好她自己知道配不上经理, 自动离开了。” “咦?不是因为经理受不了她,而跟她离婚的吗?” “我听到的是有人不甘心经理被抢走,故意写信去骂她、骚扰她,所以才让 她受不了离开的。” “真的吗?这个我怎么没听过,快说来听听。” 平时她们习惯了道人长短,反正事不关己,所以越说越开心,叶筱晴听了也 是轻声在笑,心里舒坦了些,心想应昊宇迟早会忘了旧人,接受她这个新人的。 站在茶水间外的应昊宇全身僵硬,没想到会碰巧听到自己的老婆被人暗中欺 负的八卦,云妮怎么没把这些事告诉他?仔细回想,云妮曾跟他提过有人在背后 说她闲言闲语,还常问他是不是不爱她了,心里想着别的女人?他当时只当她爱 听别人道听涂说,还骂她爱胡思乱想,现在才发现,原来这一切其来有自。 他心中一痛,明白是自己太粗心大意忽略了她的感受,想到原来她忍受了这 么多事、受了这么多苦,心里不痛苦才怪。 他沉默地离开茶水间门口,开始自省。 这一天,温云妮拍完了某家知名服装杂志的服装展示照后,已是近午夜时分。 台湾的工作步调和国外有很大的出人,什么都讲求效率和速度,以前在法国, 她还可以有充裕的时间拍照、换衣服,不像火烧屁股那样被人催促。然而现在却 得适应这儿的工作方式,甚至日夜颠倒,让她很不习惯。 收了工后,她的眼皮已经重到不行,如果现在有床,她一定立刻倒头就睡。 向工作人员打过招呼后,走出门外打算叫计程车,她注意到路灯下有个影子, 很面熟,不禁多瞧了对方一眼。 那人看见她后,忙走了过来。 “云朵小姐。” 当看清了来人,温云妮回以礼貌一笑。“孙副理,原来是你,这么晚了,你 还没回去?”她狐疑地想,是碰巧遇到,还是特意来找她的?感觉上,似乎属于 后者。 孙士豪上下打量她,语气不可思议地说:“其实我应该称你一声应太大才对。” 她怔了下,立刻了然。“昊宇告诉你了?” “是的。说真的,如果和你在路上擦肩而过,我可能还是认不出你,恐怕还 会流着口水想办法要跟你搭讪呢!” 温云妮听着他幽默的对话,忍不住笑了,其实在昊宇的朋友及同事当中,只 有孙士豪她比较有好感,因为他一直对她很客气,也很尊重,说话是油嘴了些, 但心地是很好的。 “他好吗?”她忍不住问,孙士豪是昊宇的好哥儿们,希望可以从他那儿探 听一下昊宇的情况。 “其实我今天是特地来找你的。” “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有关昊宇的事。” 温云妮眼神黯淡,语气也冷了。 “是他叫你来的吗?为什么他自己不来?我是不会回去的,除非他改变对我 的态度和想法。”一想到丈夫的固执就有气,心里也很难过,她多么希望看到他 亲自来找她,告诉她他已经体会、也明白她说的那些话的意义了。 “事实上……是我自己决定来找你的,因为我很担心昊宇,他前阵子很忙, 又感冒,这礼拜都请假在家休息,我打电话过去,从他讲话的声音发现不太对, 偏偏他又不肯让我去找他——” “他生病了?”她讶异道,冷静的神色难掩忧心。 孙士豪点头。“听电话时我就觉得不太对,但你也知道那人的牛脾气,是绝 不会向人求救的——” “我现在去找他。”不等孙上豪说完,她立刻就要招计程车。 不用猜也知道发生什么事,老公每次到了夏天就容易拉肚子,他很健康,唯 独肠胃不好,尤其天气一热食欲就会变差,要不是每次她绞尽脑汁煮些退火清淡 又营养的食物来满足他,他很有可能随便吃一点应付,忙起来的时候更是连吃饭 都省了。 孙士豪忙拉住她,说道:“嫂子,我送你去吧,我的车就停在前面而已。” “好,麻烦你了。” 匆匆坐上孙士豪的车子后,她心急如焚,一想到老公苦撑着不说就有气,等 下见到他,她一定要好好骂他。 外表虽改变,但她内心的纯真善良依然没变,说到底,她还是在乎他的,也 顾不得两人还在冷战,如果他有个万一,还冷战个头啊! 到了家门前,温云妮拿出钥匙直接开门进去,孙士豪则暂时在门外等着,认 为这样比较好。 一打开灯,温云妮就吓了一跳。 “老天……我是不是到了福德坑垃圾场啊……”她排除万难,跨过地上的障 碍物,小心不让衣服沾到家具上的灰尘,目标直闯卧室,果然看见更大的一坨 “垃圾”——她的老公。 他在床上熟睡着,胡子仿佛很久没刮了,头发也变得凌乱,走近一闻,还有 汗臭味,与那个在众人面前一丝不苟又干净俊朗的应昊宇相差十万八千里,现在 如果有外人见到他,肯定以为是哪个流浪汉睡在床上。 “昊宇?”她轻唤着,看见他眼睛紧闭却眉宇紧皱,似乎睡得极不安稳。 唤他没反应后,她伸手摸向他的额头,禁不住惊呼。“天哪!你好烫喔!” 她身子里头那个叱咤风云的家庭主妇立刻被唤醒,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摇他。 “昊宇,醒来!”拉开棉被抓住他的衣服,赫然发现连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 这样睡病情不加重才奇怪! 被人打扰了好眠,应昊宇像个孩子般耍起脾气,他本来就有起床气,尤其现 在他觉得头痛欲裂、全身无力,除了躲进棉被睡觉,什么事都不想做,更不愿起 床。 “吵死了!哪个肖查某!” 嗄?好啊!他竟敢骂她肖查某,老娘真的生气了! “给我去医院看病!你要是敢死在床上试试看!”她拉起他,硬是让他面对 自己。 应昊宇睁开昏花的眼,在看到温云妮时,神智恍若清醒了些。 “老婆?” “你还认得我是你老婆?”她气鼓鼓的瞪他,那招牌表情又出现了。 “老婆,真的是你?”他想也不想地抱住她,就像抓到了心爱的宝贝黏上了 就不肯放,口气撒娇。若是平常,他不会有这种丢脸的举动,只因生病加上意识 模糊,让他露出了脆弱的一面,十足十像个讨糖吃的任性大男孩。 “呀——你坐好呀!”温云妮差点被他压倒,努力撑住他的身子,感到他全 身都在发热。 “老婆……你终于回来了……” “是是是,我回来了,走,去看病。” “不要。” “不要?你脑子烧坏了是不是?以前是谁说生病不看医生,死有余辜?”她 没好气地道,对于以前自己生病赖着不肯去医院时,老公对她说的话,她可是记 得一清二楚。为了扶他起来,她叫唤门外的孙士豪。 “你在叫谁?” “你的好同事呀。” “不准她们过来!” 她吓了一跳,下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令他突然变得那么激动。 应昊宇一副厌恶的神情,一手抱着她,另一手则生气地挥舞,口齿不清地骂 道:“我不要见她们,那些女人吵死了!” 当孙士豪进来时,禁不住低呼:“我的天!他怎么了?” “你快来,他一直挣扎,我根本扶不住他。” “不要管我!走开!除了你,我不要她们,叫那些女人都滚,我快被她们烦 死了!” 温云妮相信他脑子一定是烧坏了,语无伦次的,不知在骂谁? “什么她们?只有我和孙副理啊!” 孙士豪一听便晓得昊宇在说谁,对嫂子解释道:“他骂的是我们银行的女同 事,他请假后,很多女同事要来看他,他都不开门,我想他是被她们按电铃又打 电话吵烦了,才会出现现在的反应。” 温云妮恍然大悟,不禁一阵酸楚心疼。也难怪,老公公司那群娘子军的缠功, 她是领教过一二的,一点也不陌生,女主人空位虚悬,当然会有人乘机要抢,瞧 他难受的样子,想必每天都睡不好吧!一天到晚门铃、电话声响不停,要想休息 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乖,昊宇,我带你去医院看病,回来后再好好休息好吗?”她轻哄着,就 像在哄小孩一样。 应昊宇听她难得的温柔话语,就像以前生病时在旁边照顾他一样那么贴心, 更加对她使性子讨关怀。 “你要照顾我才行。” 她心中感到好笑,即使病得神智不清,他霸道的本性依然没变。 “当然,我会陪你去,陪你回来,不会离开。” “别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你再不去医院,我就真的不理你了。”她摆起老婆 的架子威胁他,令他心花怒放,连连点头。 “好,我去。” “这才对。” “我这么听话,你也要守信。” “是,大老爷。” “你不可以偷溜走。” “我会像鲜花黏在牛粪上一样好不好?” “谁是牛粪?” “当然是你,人家已经是鲜花了好不好!” “好,我当牛粪。” “你本来就是一头牛。” 应昊宇傻笑,死黏着妻子的模样令一旁的孙士豪瞠目结舌,像看见了外星人 一样。 “你在发什么呆?快过来帮忙送他去医院啊!”温云妮对他叫道,孙土豪这 才惊醒,忙跟上去。 这就是人人景仰、不苟言笑、威严冷峻的大酷哥应经理的真面目?他一定是 眼花了。 营养失衡,工作劳累,应昊宇发烧到四十度,又因为感冒而引起肠胃不适发 炎,在住院打过点滴后,才返回家里休息。 所幸温云妮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她拨了通电话请书婷帮忙把其他行程延后, 得了二天的空档好好照顾昊宇。有她每天精心调制的营养三餐及日夜不停的细心 呵护,应昊宇复原得很快,睡了一整天之后,已经好很多了。 他一睁开眼睛,立刻感受到空气中的清新气息,那是家里有女主人的味道。 窗玻璃擦得亮晶晶,换上属于夏天颜色的窗帘,床单和枕头也都换过了,难 怪他觉得睡起来很舒爽。他缓缓起身下床,轻轻开了房门,只见客厅又恢复了整 洁干净,阳台的衣服洗了、桌子也收拾好了,一切井然有序,如同三年前一般, 也不知是否家里变干净的关系,他整个人感到通体舒畅,先前的沉重不适全消失 了。 听到妻子的声音,循声发现她正在厨房跟人讲电话,他没作声,只是静静地 欣赏她穿着围裙,手拿汤勺缓缓搅着锅里稀饭的景象。 她流了些汗,短发显得微微凌乱,围裙沾上了污渍,俨然就是三年前那个家 庭主妇的模样。然而在他看来,却比任何女人都要美丽百倍,心中不禁涌上感动。 以前认为她做家事是理所当然的,现在却不然,对于她为自己做的一切事情, 他起了感恩的心。 温云妮并未发现他已经起床了,一方面忙着注意稀饭的浓稠度,一方面还要 分神讲电话。 “不行,你帮我推掉——我不管他是什么大老板,就算大到天也一样——什 么小病!他烧到四十度耶——那就把机会让给别人好了——是,我知道,这对我 而言是难得的机会,但是我不愿在这时候抛下他去工作,而且我答应他要照顾他 到病好为止——对啦,我心软啦,我是傻瓜,行了吧——我这人就是这样不行吗 ——噢——你别为难我了,算我求你——”突然被身后两只臂膀给抱住,她吓了 一跳,抬头一看,竟是她的老公。 “昊宇——”她低呼,又惊又喜。 “好香的地瓜稀饭。”他温柔道。 “再等一会儿,很快就可以吃了,你饿了吧?” “你在跟谁讲电话?” “是书婷啦!说有个保养品的厂商要找我谈,叫我去参加明天的饭局,你放 心,我没有要去,我正打算推掉呢——咦?你做什么?”一晃眼,手上的电话已 被他拿走。 他将妻子搂入怀里,电话拿得老高,语调沈稳的说:“放心,她明天会去, 跟对方说一声就行了——没问题的,我——我是她老公——是的,我明白,为了 不耽误她,所以我才亲自跟你说她要去,我也同去——嗯,托你的福——就麻烦 你好好关照她,谢谢,再见。” 挂上电话,他才低下头,正好迎视她惊愕疑惑的目光。 “怎么了?”他问。 “你要……我去?” “你不也说了,这是你难得的机会,对你很重要。” “可是你本来不是……” “你都肯为我放弃机会了,我又为何不能心胸宽大一点成全你?”他转开脸, 依然是那张不苟言笑的表情,酷酷地说:“而且我精神好多了,可以自己照顾自 己。”虽然听起来像在逞强,但其实意思很明白,他认同了她的工作,所以双颊 微红,颇尴尬的样子。 “老公?”她兴奋地抱紧他的腰,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他肯退一步了, 而且还这么大方体贴,这是代表他想通了,也终于了解她的感受了吗? 应昊宇不习惯承认自己被打败,不过经过了这几个月,他总算体会出一些道 理。看着妻子在电视里散发耀眼的光芒,他曾因为觉得她遥不可及,自己再也抓 不住她,而感到心慌害怕,却也渐渐明白自己以前有多么固执,差点埋没了她的 才华。正如她所言,他想关住她,但这么做只会扼杀了她的心,而这正是他最不 愿看到的事。 他早有心与她和好,只是不知道如何启齿,这次生病全赖妻子细心照顾,甚 至抛下工作陪他,更让他看开了,若再不表现出大丈夫的胸襟,那才真是丢脸哩! 他尴尬地干咳一声。“可是我先说好,你不可以太累,养家的责任是我的, 你只要负责追求梦想就好,不管成功、失败,甚至是受了委屈,都可以躲回家里, 有我罩着,知不知道?” 她喜极而泣,情绪激动不已,紧偎着这个明明脸红却还不改本色的大男人, 在他耳边轻声细语。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的梦想,就是你的了解与体贴呀,谢谢你,老公, 我爱你。” 他收紧了双臂,从肢体语言中明白他也同样地爱她,只是没说出口罢了。 她心下叹息。算了,牛就牛嘛,要他变成会弹琴的牛,或许真的太难为他了, 何必硬要听他说甜言蜜语呢?夫妻之爱,重要的是心心相印呀! 门铃突然响起,打断了两人甜蜜的时光,让应昊宇很不高兴,温云妮笑着安 抚他。 “可能是孙副理来探望你了,我去开门。”叮咛老公不可以臭着脸,才扳开 他不情愿放开的手臂,朝大门走去。 门一打开,一群女人如排山倒海闯进来。 “昊宇!我来看你了!” “经理,我带了水果削给你吃!” “喂,你别推我!” “是你挡路好不好?” “我先来看经理的,你们跟什么跟呀?” “经理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十来个女人挤进来,一见到应昊宇,像蝗虫来袭一般将他团团包围住,霎时 麻雀满室吵,叽叽喳喳个不停,应昊宇脸色变得很难看,仿佛见到洪水猛兽一般 吓得往后退去。 在女子们的魔爪伸向老公时,温云妮发挥她家庭主妇的神功——要知道,她 过去可是名闻超市、猪肉低价大拍卖时的东方不败,这点人潮还入不了她的眼— —轻易就突破重围,优先抢得“猪肉”,噢不是,是“老公”才对!把老公抱得 死紧,一副私人独得、不准越雷池的表情,吓阻那些女人。 “全部后退,不准碰他!”她大声命令,一副气盖山河的架势。 突然出现一个女人抱着他们心目中的偶像,大伙儿当然不服气了,目标物是 自由之身,谁都可以追,这女人好大胆,竟厚颜无耻地独占他,纷纷气得开骂。 “你是什么东西啊!” “对呀!凭什么抱着昊宇?” “你又不是他老婆,少厚脸皮了好不好!” 竟骂她厚脸皮,好啊!她非好好跟这些女人算总帐不可,她已经不是当年的 肥云妮了,由不得她们再侮辱她! “住嘴!肖查某!” 众女子呆住,全被应昊宇一声厉吼给震慑住。 他将温云妮拉入怀里,扫视众人的眼神森冷无情,瞪得每个人心惊肉跳,一 时胆怯了。 “我没有离婚,我的老婆永远只有她,温云妮。” 众女噤声,倒抽了口气,瞪着他怀里那苗条纤细的美女,无法置信她就是那 个肥胖有余、脂肪很足的温云妮。 “这辈子我只爱她一个,谁敢辱骂她或是伤害她,我都饶不了她,刚才是谁 骂她厚脸皮的?说!”他卷起袖子,目光凶恶,准备揍人。 女子们面面相觑地退后。“不、不是我……” “刚才骂她的人给我滚出来!” 众女尖叫一声,落荒而逃,想不到她们的白马王子生气起来如此狰狞恐怖, 谁还敢多留一会儿,当然是吓得赶紧逃命要紧。 至于温云妮,已经蹲在地上笑到流出眼泪。原来老公也会不顾形象地歇斯底 里、泼夫骂街,而且是为了她,她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他不小心说了他爱她耶! 泪水一抹,她装腔作势乘胜追击。 “老公……打死她们……加油加油……” (全书完)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