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偌大气派的厅堂上,左右两排各立着全台湾最精壮的护卫,每一名护卫皆拥 有魔鬼般的结实体格,恍如铜墙铁壁般伫立不动,严肃的神情及令人胆寒的气势, 凸现了他们是多么训练有素。 这些,全是原御影精挑细选的精壮随扈,而身为他们的首领,身手更在他们 之上。 二十五岁的原御影,拥有自己的组织,手底下的人过去并不光彩,有的有前 科、有的是道上的流氓。其实他们的本性并不坏,只因年轻气盛,一时做错事, 走偏了路,经过原御影的发觉网罗之后,经过一连串严格的训练,俨然成为令人 望而生畏的军队,一支只属于他的军队,只效忠他、只为他卖命。 当原御影出现,立即得到护卫们崇敬的注目礼,同样是冷酷的神情,但他那 浑然天成的气势凌驾于所有人,浓眉挺鼻,锐目如鹰,深邃立体的轮廓加上不苟 言笑的表情,使他看来格外冷峻沉毅。 越过两排人墙,原御影朝尽头的房间迈步而去。过去,他曾是一国元首的随 扈,而现在,他只守护一个人。 当脚步止于门口,不意外听到门里传来如雷的咆哮声,这是一向的惯例,现 在正上演,以后也会持续发生。原御影摇摇头,不禁为主子感到同情。 打开门,他无声地进入,依目前的局势,他也只能站在一旁冶眼旁观。由于 他的主子——君任翔,也就是他誓死保护的恩人发生了许多「意外」事件,君家 长老们除了加派人手保护之外,更汲汲营营进行留「根」计划,生怕一脉单传的 香火断了,落了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罪名,对下起君家的列祖列宗。为 了预防万一,凡事未雨绸缪总没错。 「你到底要娶哪一个?」见主座上的男子没开口,五位长老终于沈不住气, 非君任翔俊容上的浓眉微拧了下,锐利的眼神故意慵懒地来回扫视那三张照片, 照片分别由三名仆人持着立在面前,好让他品评欣赏。 「很难抉择,我可能还要再和她们熟悉几个月,才能看出谁最适合君家长媳 这个位置。」 「你已经熟悉三个月了,还不够?」 「选未来的妻子,怎能马虎?」 原御影浓黑的剑眉似有若无地扬了下。依他对主子的了解,在辩论上,君家 长老们完全没有胜算,主子又在利用「选媳妇不能马虎」的弱点,与他们频打太 极拳了。每次的结果都是长老们妥协,到头来仍是不了了之。 他同情主子,翻开君家这一代的族谱,有关系的族亲共有十八条支系,身为 主系长子的君任翔迟迟未有子息,加上近来屡次受到匪徒袭击,致使长老们火烧 屁股地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为了维持君家百年大业,必须逼迫主子尽快确立继 承人,长老们直接挑出三名门当户对的候选新娘,要主子再从中挑一个正选。 虽然主子交了一堆红粉知己,成天周旋在女人身边,风流韵事不断,甚至上 了八卦头条,但原御影明白,这全是主子在故布疑阵,目的在转移长老们的注意 力。主子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而这件事便是他此刻站在这里的原因。 「不分上下,全娶好了。」君任翔不改吊儿郎当的态度。 「不行!只能选一个!」 「只选一个,能保证留得下种?」 「任翔!正经点。」 「我是很正经,是你们太严肃了,既然不能全选,无论我选哪一个都会得罪 其它两个,不如不选。」他站起身,决定结束这场无聊的选美会。 「站住!任翔!」 「你们不就是想要一个继承人吗?君家子孙上百,何必屈就我君任翔一个, 如果我这辈子无后,那么君家大业岂不是后继无人了?」 他离开议事厅,不理会长老们的咆哮。三十五岁的他,不可能还像个十八岁 的毛头小子乖乖任他们宰割。 「去他妈的传宗接代!」满腹的怨愤让君任翔低斥一声。 原御影沉默地跟着主子,他明白主子的心事,生长在这种大家族里是悲哀的。 主子不幸身为独子,背负了传宗接代的重任,等于是这个家族的生产机器,因为 体内流的是正宗君家的血液,所以长老们处心积虑要他结婚生子,好延续君氏家 族百年大业。但对主子而言,这是非常可笑的执着。 原御影始终沉默地跟在主子身边,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誓死保护君先生的性 命,在未查出是谁想加害主子之前,只能尽全力保护他。 来到君氏大楼三十楼高的空中花园,君任翔烦躁的心暂时得以喘口气,十二 月的寒风将两人身上的风衣吹得飒飒作响,他看向身后从刚才便一直跟在自己身 边的原御影,低问:「有消息吗?」 「根据可靠资料,您确实曾停留京都一个月的时间。」 「这一个月的时间,可有其它人陪伴我?」 「这点尚未确认。」 是吗?他难掩眼中的失望之情,夕阳余晖染得天边格外灿烂夺目,晚风吹开 了君任翔额前一绺刘海,现出一道三公分长的疤痕。他轻轻抚着疤,与此相同的 疤痕在身上也有几处,但带给他的困扰都不如额前这道疤。 他在意的并非破相,而是这道疤代表了一段他失去的记忆,他隐约感到不寻 常,尤其这几个月来受到不明人士的狙击,更加深了他的疑虑。难不成想杀他的 人就是造成他失去记忆的主凶?虽然长老们说他的失忆是车祸所致,但他十分怀 疑,总觉得他们还隐瞒了一些事。既然长老们不肯说,他决定自己查个清楚,不 过,这一切都是秘密进行。 「每当看到这样的夕阳余晖,我的心口总会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似乎有个 我很怀念的人在哪里等着我……如果不能查出那段失去的记忆是什么,我有预感 自己会后悔一辈子。」他坚信这一点。 「抱歉。」 君任翔看向声音的来处,笑道:「御影,为何道歉?」 「我办事不力,到现在仍一无所获。」 「这不关你的事,你能查到我停留过日本,已经不简单了。」君任翔曾利用 君家的人脉,动用警界的力量、又聘请国内外知名的私家侦探调查,但到目前为 止皆无斩获,御影帮他查到这个线索,已属难能可贵。 「待在我身边,可惜了你这样的人才。」 「这是我的荣幸。」 「你应该选择大人物,据我所知,菲律宾总统一直希望你去。」 「除非君先生嫌弃,否则我不会离开。」原御影语气坚定,这是他对自己的 承诺,除非自己身亡,否则无人能撼动他的决心。 君任翔是他的恩人,三年前他在美国因受雇保护证人而与恐怖份子发生枪战, 由于对方人手太多,他虽然保住了证人的性命,自己却受重伤倒在夜晚的街上, 要不是正好君先生的车子经过,对他伸出援手,他也不会活到现在,从那时开始, 他就把生命交给了君先生。 「我虽然救过你,但不希望因为这原因绑住你一辈子。」 「我知道。」 君任翔赞赏地看着眼前的小老弟,年轻有为、英俊不凡,不苟言笑的神情, 散发着一股不容小觑的锐气,有御影在,总让他逢凶化吉,好几次平安度过鬼门 关,除此之外,还有另一大好处。 「其实你在我身边倒是让我受惠不少,至少那些女人就转移了目标,不再只 骚扰我了。」 原御影拧眉。「君先生说笑了。」 「既然知道我说笑,你该笑笑才对,到目前为止我从没看你笑过。」 他这么一提,其它尾随的贴身保镖也抬起头来。的确,他们跟着首领这么多 年,没见他笑过,也因此大伙儿一致地盯着首领,希望自己三生有幸,得以见到 「奇迹」发生…… 风儿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地上几片落叶被卷飞上天际,直到叶子飘回地上, 一切才又归于寂静。 五道目光盯着原御影,还在等待奇迹。 「饶了我吧。」面对紧迫盯人的目光,原御影不禁冒冷汗告饶,他脸上的肌 肉实在无法做出「笑」这个表情。 君任翔忍不住失声笑出,拍拍他的肩。「走吧,晚上陪我一块参加鸿门宴。」 原御影皱眉。「孟市长夫人的生日晚宴?」 「是的,我不去,她会觉得没面子。」 「她有两个女儿。」谁都知道孟夫人心里在打什么王意,她曾公开向媒体宣 称,希望能与君家联姻,君先生应该很清楚这事,否则他不会戏称这是一场鸿门 宴。原御影并不想干涉主子的事,但他觉得有提醒的必要。 君任翔明白御影对于自己决定出席这场宴会不以为然,笑道:「我知道她有 两个女儿,不过她们不会看上我。」 「何以见得?」 「因为你在。」 「呃?」 「她们会看上你,你是我的免死金牌。」 面对主子的调侃,原御影额上缓缓地出现几条小丸子的黑线。不用问也知道, 主子又想牺牲他这个保镖的色相了,唉—— * * * 「妈咪~~我这样美不美?」大女儿孟波波嗲声嗲气地问母亲,试图将礼服 的领口拉到最低底限,可是仍旧嫌胸前不够波涛汹涌。 「妈咪~~我应该戴哪条项链才好?」二女儿孟咪咪还在为黄金跟珠宝伤脑 筋,两种都亮眼夺目,难以抉择。 饭店的总统套房内,孟夫人正忙着为两个女儿打扮。她为了今晚的生日宴会 可是耗尽了苦心,除了要帮丈夫拉拢下一任市长选举的票源外,还有一个更重要 的目的,便是与君家继承人君任翔联姻。 三十五岁尚未娶妻的君任翔,听说最爱美女,既然她生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女 儿,怎能不赶快推销出去?想她相了好久才相中了这么个「金光闪闪」的财神爷, 以君家的财力,加上她孟家的政坛势力,结合后铁定能在政商界呼风唤雨。为了 老公的政治前途,她需要君任翔这头肥羊的帮助。 孟夫人一边帮大女儿把胸前风光弄得更波澜壮阔些,另一方面又帮二女儿选 了黄金项链戴上。 「波波,你今天美呆了,待会儿就这样利用你的嗲功,把君任翔迷得死去活 来,还有咪咪啊,记得嘴巴不要笑太大,男人最喜欢女人含羞带怯的样子。」「 妈咪~~那君任翔是不是真的很帅?」 「不是帅哥我不要喔。」 两个女儿一左一右地黏着母亲,满怀期待地问着。 「记住我的话,帅不帅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很有钱,整个君氏王国足以撼动 台湾这座小岛,而你们其中一人有可能成为王后,给我放机灵一点,知道吗?」 大女儿波波嘟着鲜红小嘴不依地抗议。「听说他很花心呢,跟好多女人交往,他 这么色,要是见了我,怕不把我给吃了,人家好怕喔~~」 「我才怕呢,而且他三十五岁了,好老喔,比人家大了十七岁,老牛吃嫩草, 我就是那一株「幼咪咪」的嫩草。」二女儿孟咪咪长叹一声,她想嫁的是像电影 明星那样的帅哥,才不要什么成熟稳重。 两位十八姑娘一朵花,揽镜自怜的同时,不禁有些埋怨自己为什么要嫁这么 老的男人。 一句闷笑声传来,孟夫人怔了下,左看看右瞧瞧,问:「谁在笑?」 「没有啊。」大女儿否认。 「不是我。」二女儿忙着为十根手指头选配金光闪闪的戒指。 是她听错了吗?孟夫人疑神疑鬼地望瞭望四周,并没有发现任何异状,摇了 摇头,可能是自己多心了,继续那念不完的叮咛。 「他花心,是因为他还没见过我两位女儿,三十五这个数字不算什么,财产 数字多才重要,千万给我记住,多用美色,少开口讲话。」 「少开口讲话怎么谈情说爱呀?」 「难道当哑巴?」 两姊妹不解地看着妈咪,就见孟夫人语带暧昧。「让他们只用下半身思考就 行了。」两姊妹笑成一块儿,还三八地推了彼此一把。 「好了,时间不早了,走吧。」孟夫人拉起两个女儿走出房门,三姑六婆的 吵闹声逐渐远去,一切又归于平静。此时,天花板轻轻传来女子银铃般的娇笑声, 嗓音甜美,仿佛天籁。 「那两个就是传闻中胸大无脑的交际姊妹花?」 回答她的女子同样也有着黄莺出谷般的优美嗓音,但显得沉稳许多。「可能 吧,别管那么多,你刚才差点被人发现知不知道?」 「谁教她们那么花痴,害我差点没笑到跌下去。」有着清脆声音的女子模仿 那对姊妹花的撒娇语气说道:「妈咪呀~~男人是不是真的只用下半身思考啊?」 「要问你爹地才知道。」 「可是他脑子撞坏了耶~~」 「大头坏了,小头可奸得很。」 「咦?你在吃醋呀?」 「臭丫头,快办正事!」 几番嬉闹窃笑后,一切又归于寂静。 冠盖云集的宴会上,四周全部署了原御影的手下,所有可能埋伏狙击的地点 都经过仔细清查,以防歹徒侵入。今晚的宴客名单已在原御影的脑子里,个性极 为谨慎的他一一核对,绝不允许有任何闪失,为了保护君先生的安全,他小心提 防任何一位企图接近的女子。 对君任翔而言,有这么一个可靠的保镖跟着是很好啦,不过若他可以稍微再 和蔼一点会更好。 「别板着脸,笑一个。」 君任翔提醒他,这是个充满欢乐的地方,相对于宴会场里每位嘉宾脸上堆满 的笑意,御影严肃的神情,就像被千年冰雪冰封住似的。 「人太多。」原御影提出了隐忧,这种人多的场合,是有心人下手的好机会。 「孟夫人交游广阔,加上她有心先为孟市长下一届选举造势,所以该请的富商名 流她全不放过。」其实托御影的福,有这一尊门神在,许多有心上前搭讪的女士 们皆因此却步,为他免去不少莺莺燕燕的纠缠。任何人想不识相地缠着君任翔, 就要有能耐忍受原御影那锐利如刀刃的目光;当然,也有不少女子在一旁偷偷欣 赏着原御影,为他从头酷到脚的神态心生爱慕,但却只敢远观而已,这就是身为 保镖的好处,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特权。不过,尽管一般人都因为这位冷面保镖 散发的气势而不敢越雷池一步,但还是有例外的。孟市长两位胸大无脑的女儿, 一见到原御影,就像蝶沾了蜜猛黏着他不放。 「君先生你好,我是孟波波。」花痴一号当仁不让地率先展现自己傲人的身 材,一见帅男猛送秋波。 「我是孟咪咪,你好啊!」花痴二号不让大姊专美于前,摆出最妩媚动人的 笑容与姿态。 原御影扫了姊妹俩一眼,望着一旁猛偷笑的君任翔,冷冷的开口。「你们认 错人了,隔壁这位才是君先生。」 来不及阻止两个笨女儿的孟市长夫妇,尴尬地把女儿们拉回来训斥了一番, 连忙热情招呼道:「不好意思,君先生,我这两个女儿没见过世面,连鼎鼎大名 的君先生都会认错,都怪我们平时很少带她们出来。」 天晓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举凡大宴小酌,孟夫人铁定带着这对姊妹花扫 街,表面上交际,实际上炫耀,暗地里推销,就为了给人机会探听女儿们的终身 大事。虽然姊妹花的美貌是名传千里了,但闹出的笑话也是名扬万里,让人不得 不承认,上帝是公平的。 君任翔谦虚地寒喧。「两位小姐貌美如花,久仰。」 「我女儿可不只是貌美,还很贤淑喔,我从小就训练她们学习身为女性该有 的一切美德,女人不只要有外在美,内在美也很重要哪——」孟夫人当然不放过 任何可以吹捧自己女儿的机会,这话匣子一开,就算讲上三天三夜也不觉累。她 这儿自吹自擂,两个女儿却猛朝原御影放电,一点也没有孟夫人说的含蓄害羞, 也没有所谓的对君先生的滔滔景仰,外人一眼即知,她们哈的,是君任翔身边这 尊门神。 不远处的一角,钟依依粉雕玉琢的美丽脸庞,几乎要破功失笑了。 交际姊妹花果真名不虚传,适才她与母亲沿着天花板的密道潜入饭店时,见 识到她们闷骚的功力,害她笑得差点掉下来;现在又看到这么爆笑的画面,她几 乎忍不住想扑倒在地上大笑。 不行!她现在演的角色是气质典雅的大家闺秀,可不能因为眼前一场好笑的 剧码而躺在地上没气质地大笑,而且难得她打扮得如此妖娇美丽,可不能糟蹋这 身昂贵的丝绸花裙。 她可是有「任务」在身的,原御影被两位花痴女缠住了,正好方便她行动。 根据妈咪的判断,不法份子有可能会趁今晚行动,为了保护君任翔,她和妈咪两 人分头进行搜查,混进这守卫严密的会场,目的就是要在坏人下手之前赶紧阻止 对方。 越过重重人群,纤细的身影一闪,晃进了黑暗的角落。她已经观察这个位置 好久了,怎么看,都觉得如果要狙杀君任翔,这里是最有利的地点,当然还有另 外两处地方也在优级评等之列,这三个地点有个共通点,便是很好脱身。 她撩起裙摆,露出白玉凝脂般的美腿。如果有男人看到这幅美景,肯定当场 会因流鼻血过多而晕厥,她摸摸藏在大腿内侧的匕首,确定它不会松脱,这是用 来自卫的,为了以防万一。 放下裙摆,拉拉美美的丝裙,她有些舍不得,万一无法避免与歹徒发生冲突, 希望这件礼服可以幸免于难,不过,这是她异想天开。 耸耸肩,才一转身,她不由得倒抽了口气。 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正立在她面前,华丽明亮的灯光投射在他俩身上,照出 了她微微失色但仍旧美丽的容颜。 在他犀利如鹰的目光注视下,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心虚无所遁逃。 老天!他没看到吧?刚才她是背对着他的。 钟依依极力想恢复镇定,心慌反而容易遭人怀疑,她的确吃了一惊。明明一 分钟前还在宴会厅上的人,怎会突然像个鬼魅似的无声无息出现在她身后?「有 事吗?」她力图语气平稳,让自己表现得自然点。 原御影缓缓打量她。绾起的秀发系着淡粉红的丝带,几绺垂下的发丝令她显 得格外性感,两边漂亮的耳垂各戴了一只粉红珍珠耳环,细致的颈项在灯光下更 是晶莹剔透,露肩的小礼服恰如其分地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材,窈窕的小蛮腰点 缀着一只珍珠结成的蝴蝶,华丽的丝绒垂至丝裙的下摆,衬托出修长的小腿白皙 如玉……从头到脚,无一下美。 打量的目光最后停在那神秘的脸蛋上,灵秀慧黠的大眼睛,眼波流转中散发 迷魅人心的魔力,水诱的唇透着娇艳欲滴的光泽,宛如月光下的小妖精。 原御影不动声色,看似平静无波的星眸里,燃着不被人察觉的黯黑之火。这 女的很可疑!他深奥难测的双眸射出一道令人心颤的眸光,盯得她全身警戒。 「这样盯着人看不太礼貌吧?」钟依依将腕上的披肩拉起,盖住被他引出寒 意的肩膀,忌惮那穿透人心的犀利目光,大腿内侧有些儿火热,还真担心被他透 视到藏在裙里的匕首。 「这儿人烟稀少,淑女一个人待在这里不太好。」他沉沉地开口,连声音都 蕴涵着慑人的威严。 「就是因为人少,我才来这边透口气,人多味杂,我闻了有些晕。」她转开 视线,挥挥玉手作态搧凉。 冷漠的面孔,阴沉的神情,酷寒的冰眸,这人比传言中更令人感到有压迫感, 希望没被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才好。 「我没见过你。」 「这很正常,地球上有五十亿人口,你没见过的可多了。」 她的幽默只换来对方无动于衷的沈默。好冷!她冒起一阵鸡皮疙瘩,觉得自 己好象在对冷气机说话。她耸耸肩。「不好笑就算了,当我没说。」 沉默之后,冷气机缓缓地开了口。「你不在宴客名单上。」 就知道他不是省油的灯,幸好,她是备油而来。摆好架势,来个即兴演出。 「你怎能确定我不在宴客名单上?也许漏掉了,也许弄错了。」 「我从不弄错。」 呵——挺臭屁的嘛!她移了个位置,斜靠在他身后的栏杆上,以四十五度的 角度望向那冰雕似的脸孔,回以明媚十足的笑脸,举手投足间挥洒着迷人的风情。 「那我倒是考考你,一楼大厅里正在跟孟市长说话的黑衣女子是谁?」 「德庆财团的负责人白女士。」他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 哟?不错嘛,她挑了挑黛眉。 「拿着酒杯跟人干杯的胖男人呢?」 「西洋卫视的董事。」 「再往左边数第三位穿旗袍的女子呢?」 「警政署长的夫人。」 哼哼,有两下子,她就不信他全记得,一定是因为她挑的人正好是大人物的 关系。她决定改挑不起眼的人,但是一连下来不论她怎么考他,原御影都能立刻 说出那些人的身分,毫无片刻的犹豫,这人的记忆力简直好到令人咬牙切齿。「 如何,满意吗?」 「呵呵……」她现在的笑容可没先前那么亮丽了。 忽尔媚眼一溜,她抓住一位经过的侍者,气势如虹地问:「他呢?我就不信 你连端盘子的侍者也认得。」这饭店里的工作人员,少说有上百位。原御影沉默 片刻,没有答话,只是眯细了眼,眸光莫测高深。 「呵~~呵~~难倒你了吧!才要享受专属于胜利者的骄傲,那边却泼来一 头冷水。 「他不是饭店侍者,是「诳」周刊的记者。」 哼哼编这种烂谎话,我戳!「你以为随便唬烂一下我就会信?喂!告诉他你 的身分!」她对男子命令,一副当家作主的架势。 男子搔搔头,陪着心虚的笑脸坦承。「真不愧是原御影先生,这样也被你识 破,嘿嘿。」 钟依依怔愣住,狐疑地问:「你真是记者?」 「是呀是呀,这是我的名片,请多指教,不知小姐贵姓啊?」能被这么美的 小姐勾缠住,艳福不浅哩。 她哑口无言地瞪着名片。这人当真是记者?一股火气冲至她脑门。 「既然是记者,没事打扮成饭店人员做啥?」 「小姐你有所不知,一般名人对记者都会有警戒心,这样探不到内幕的啦, 装成饭店人员,比较容易接近那些名人,也可以偷听到一些八卦消息咩。」身为 狗仔队的一员,必须具备十八般武艺,「变装」是最基本的招式,所有的读者都 要靠他们才有八卦可听。 男子还在洋洋得意地解说自己伟大的事业,不知何时左右已被人挟持,他浑 然不觉。 「请他出去。」原御影冶冶地命令,一声令下,两个高大魁梧的铁汉一提, 像拎着一包垃圾一样,将男子给拖了出去。 不速之客的下场便是如此,钟依依打了个冶颤,如果原御影知道她没在受邀 宾客之列,恐怕也会把她扔出去。 很有可能,这人看起来就是一副「下知怜香惜玉为何物」的面孔。 唯今之计,只有见机行事。 「你好讨厌喔,什么人都记得,却偏偏把人家的名字给漏记了。」她不依地 娇嗔,把责任推得一乾二净,改怪起他来了。 「如果有,我会记得。」 这话有些暧昧,挺像是搭讪的词令,要不是那张脸太过阴沉沉,她会以为对 方是来搭讪的,还怪得很,心口没来由地怦怦直跳。 真是的,她在想什么!人家可不是来搭讪,而是来调查她的。 如果被他查出她的可疑之处,她岂不是没戏唱了?得想个法子躲开麻烦,她 作状拿出一条丝绢擦擦小嘴儿,脑子里努力地转呀转的,假装一个不留神,丝绢 让风给吹了去。 「哎呀,我的手绢。」她轻叫。 巾帕随风飞去,掠过他身边,眼看就要飘出阳台莎哟娜啦了,他突然快手一 伸,抓住了手绢,一回头,娇人儿也不见了。 原御影低斥了声,四处梭巡,连个影子都没有,他盯着手中的丝绢,清幽的 淡淡香味弥漫鼻间,他清楚了解,要不是自己有一秒钟失了神,就不会让她跑了,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消失得无影无踪,绝非一般人。 她果然可疑!心中再一次地肯定。 原御影传令下去,要大伙儿更加提高警觉,只要那女的还在这栋大楼里,就 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然而,心下一块幽暗的角落却期待着,但愿她不是包藏祸心 的不法份子,不知怎么的,他希望她不是。丝绢紧握在手,淡淡的幽香再度袭来, 月光下那朵空谷幽兰,悄悄烙进脑海里,竟让他失神了。 直到一记枪声猛然响起,划破长空,人群瞬时陷入慌乱。 他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 转自织梦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