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啊——”桔梗张大嘴,心满意足的咬下一大匙的水果优酪布丁。 “啊——我也要。” 坐在一旁的理惠也如法炮制,张大了她那张樱桃小嘴,静待她最听话的丈夫 的服侍。 每个人的眼睛都瞪得出奇大的望着他。 “这……”太、太、太丢脸了吧!吉步健只感觉到万分尴尬,但随即接到太 座女皇丢来的一记必杀目光,立刻赶紧将手中的甜虾寿司乖乖地奉送到她的嘴里。 “啊……好好吃喔!”理惠夸张的做出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 一旁的人,幸子、小莞这对母女很有默契的偷偷掩嘴笑着。这一笑,让万分 尴尬的吉步健一张脸红到脖子。 “理……理惠,这样太、太丢脸了啦!”他小声的咕哝着。 “死阿健!哪里丢脸?”她纤纤素手遥遥一指。“你看,人家学长是那么宝 贝桔梗、照顾桔梗,你只不过是喂我吃口寿司,就像要了你的命一样。”唉!明 明一样都是东大出身的,苦么会差这么多咧? 那厢,井冢彻仿佛没听到这边的骚动,又拿起一碗茶碗蒸,用低沉轻柔的语 气哄着桔梗再吃多一点。 “这……不能这样说呀!”吉步健极小声的抗议。学长从以前就是那副死德 行,最爱把肉麻当有趣,说过的甜言蜜语可能比他吃过的盐还多耶!这怎么比嘛! “阿健,多学着点。”井冢彻漫不经心的低喃一句,存心陷吉步健人万劫不 复的深渊! 吉步健仿佛背后遭人捅了一刀,而且是他这辈子最崇拜、最佩服的人,顿时, 他的一张脸扭曲得很可笑。 “听、到、没?”理惠得意的漾出一抹甜蜜蜜的笑容,爱娇的唤着,“老公, 人家还要吃炖萝卜。” 那声音简直嗲到让人酥到骨子里头去。 “好好好!”吉步健浑身不自在的夹了一块喂她。 他那副如临大敌的戒慎神情,让全场所有的人再也忍不住的捧着肚子爆笑出 声。 理惠神色一凛,轻哼着夺回吉步健手上的佳肴。“看你那是什么死样子,算 了!我自己吃还快乐一点。”她咬了一大口萝卜泄恨。 吉步健不安的吞了口口水,觉得自己就是理惠。口中那块“待宰的小羔羊。” “学长啊!”用咬的不够,理惠干脆用筷子戳着碟中的萝卜,满是哀怨的道: “麻烦你要回东京时!把这个不受教的蠢蛋也带回去好吗!等你调教好了,再送 回来给我,唉……我真是个可怜的黄脸婆。”最后,还发出一声哀怨的叹息。 吉步健如座针毡,理惠碟中的破碎残尸,好像就是在预告他的下场。 “理惠,你就大人有大量,别和阿健计较了。”井冢彻笑说。 “好吧!”理惠睨了可怜的丈夫一眼,巧笑倩兮的应了一声,打算暂时先放 过他。 一场好笑的闹剧宣告结束,大伙儿终于能静下心来吃饭。 “对了,阿彻哥哥,你真的要回东京去了吗?”突然,小莞问出心中的问题。 席间欢愉的气氛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是呀!有很多事都在等我回去处理。”井冢彻微微笑答,却怎么也掩不住 眼里的失望。 他不自觉的凝视着桔梗,她正专心的吃着蟹夹里的肉,一感觉到彻的注视, 她回给他一个甜蜜的微笑。 而这笑容,最让井冢彻感到心痛。 —个月了!日子已经过了漫长的一个月,桔梗依旧想不起过往云烟- 她依旧 喜欢微笑,却怎么都不肯开口说话,仿佛她将自己封闭在另一个空间里,不论他 如何的呼唤,她都不肯踏出一步! 她和他之间仿佛有一道透明而厚实的围墙,他找不到入口,而她,在另一头 迷失了自己! “小莞!”幸子瞅视着女儿,责备她不该提出如此伤感的问题。 “妈!”小莞不满地嘟起嘴。 “没关系的。”井冢彻笑说。 这一阵子,他带着桔梗踏遍了箱根的每一寸土地,包括五年前的他们没有走 过的、没有看过的,可是往往都是无功而返。 “阿彻哥哥不应该放弃的!”小莞出声争辩,“一定有什么地方可以唤回小 桔姐姐失去的记忆、只是我们忽略了而已。” 小莞的话刚在他耳边响起,一个念头、一个声音突地在井冢彻的脑海中一闪 而逝! 你是谁?你在哪里? 一直有个声音在她脑海里不停的呼唤着她,那个声音好悲哀、好伤心,是谁? 她想要去找他……飞到他的身边…… 放眼望去,一望无尽的草原,顿时让人心旷神怡。 嗯!用力的深呼吸一下,还可以闻到绿草香喔! “小桔,你还记得这里吗?” 井冢彻牵着桔梗的手,俪影双双的散步在绿草如茵的世外桃源里。 她闻言,好奇的四处张望了下,然后仰头看着他,又露出那甜蜜蜜的笑容, 好像在回应他说:是呀!好漂亮的地方! 对他而言,这地方是他这辈子想忘都忘不了的地方!那一段甜蜜而幸福的日 子,因为他的昏厥而终结。 走在这羊肠小道,不远处,那红墙白瓦的小教堂隐约可见。 惆怅和失落感写在井冢彻的眼底,桔梗那纤细的手教他握在手中,他的心底 觉得万分沉重,因为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连这里都无法唤回迷失的桔梗,那 么,他怀疑自己还有什么强大的力量可以找回昔日心爱的她—— 只属于他一人的小桔娃娃! “看!”他温柔且充满期待的在她耳旁诉说着,“小桔,你还记得吗?那间 教堂就是我们举行婚礼的地方,你仔细看!” 桔梗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还记得吗?当时的你穿着一袭白纱,美得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天使一般,仔 细想一想,当时牵着你的手走过红地毯的就是老板娘幸子。“ 他牵着她走进教堂,她的心底开始泛起一圈又一圈不安的涟漪…… 什么人在遥远的那一头呼唤着…… “看!这里的摆设都没有变。”他在走廊中央停了下来,神情是兴奋的。 “还记得这里吗?当花童的小菀就是在这里跌了一跤,所有的人全都笑得好开心。” 她眼神空洞的看着他。 “小桔,不要用那种表情看着我!”井冢彻终于受不了了,那陌生的眼神不 是他所认识的小桔,他激动的以双掌抓住她羸弱的双肩,悲痛的低吼,“小桔, 请你仔细的去回想,有关于我们的一切,那并不是痛苦的回忆啊!你仔细想一想, 我是最爱你的彻啊!” 她的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 “我求求你,把我想起来,不要把我从你的记忆中消除,这对我而言是万分 痛苦、难受的事,你知道吗?小桔!”他的神情中充满着浓得化不开的苦涩。 “嗯……”桔梗发出细微的低呜,他强悍的力道弄疼她了,她开始挣扎。 “不要逃避!”井冢彻怒吼,“看我,你看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依言看着他,翠翳秋眸中呈满着恐惧,“啊……”她轻轻扭动着,害怕的 想要挣脱他的钳制。 “我是彻,我是彻啊!” 井冢彻失去控制,死命的抓着桔梗摇晃着,他修长有力的手指紧紧掐进她的 肌肤里,令她感到害怕! “啊……”她低低的喊叫,整个人瑟缩成一团,晶莹的泪珠滑下她的眼脸。 那透明的液体震得井冢彻浑身一颤。 他……他究竟是做什么?他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桔梗、照顾桔梗,而现在呢? 他居然在伤害她! 井冢彻轻柔的抹去她的泪珠,此时的桔梗是如此娇弱的惹人怜,他想抱住她, 紧紧的抱住她,就像往常一般,可是…… 此刻的他只会吓坏她。 停在半空中的双手缓慢的紧握成拳,他双眼泛红,硬生生的强忍下想拥抱住 桔梗的冲动,最后,他以嘶哑的声音丢下一句—— “对不起。”说完后,他便夺门而出。 咚的一声,偌大的教堂只留下她这娇弱的身影,四周围充满着强烈的空虚与 寂寞感,这让她感到害伯! 她像是个无助的孩子一般,睁开茫然的眼四处张望着,然后,她缓缓的蹲下 身子,双手抱膝坐在地上。 井冢彻愤怒悲痛的神情一次又一次的在她脑海中播放…… 他是谁? 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的痛苦? 我爱你,我不要你死…… 是什么声音在她脑子里呼唤着,哦!好痛、好吵,她不要想也不要听了! “啊……”她懊恼的用双手拍打着后脑勺,是谁,你究竟是谁? 嗡——一架飞机飞过天际的声音响起,她突地愣住了,脑海中浮现一段优美 的旋律,她不知不觉的轻哼出声…… ! 放我出去,我要到他的身边去! 她轻声哼着歌,一遍又一遍。 咚!门又被打开了,有个人用冷冽的神情说:“把阿彻抬上车。” 彻!她倏地瞪大眼,全身细胞似乎停止运作。 彻——对不起、对不起,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和你再见……我爱你、我爱你, 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了你,我会记得,你的吻、你的拥抱、芦之湖、枫之汤… “我好幸福、好快乐……”她喃喃的念着,两道清泪滑下脸颊。 彻!我爱你,不要忘了我,求求你…… “彻……”她低喃着,一个又一个熟悉的画面在她脑海中跳跃、停格。 外头汽车的引擎声乍然响起—— 彻要走了! 彻要离开她了! “不……”她猛烈摇头。“不要——” 她跳了起来往教堂外冲去,痛哭失声的大喊,“不要把彻带走!我求求你不 要把彻带走!我不要和他分开!” “彻——”她赤足在教堂外的草地上狂奔,泪眼婆娑的四处搜寻着,那茫然 无助的模样,仿佛随时会昏厥过去! “车子呢?人呢……” 她看不见任何一辆车子,万分伤心的啜泣着。 “彻……你在哪里?” 她失去他了吗?她再也见不到他、听不到他的声音了吗…… “彻!我不要和你分开,我不要、我不要啊——”她紧紧的抱住自己,声嘶 力竭的哭吼。 一双有力的大掌倏地从她的身后将她娇小的身子紧紧环抱住。 “放开我!”她哭喊着、挣扎着。“我要去找彻!再不去就来不及了,彻要 走了!” “小桔!” 她身后飘来一句熟悉的低唤。 彻!是彻! “我没有走,我在这里!”他说。 “彻……”桔梗迟疑的旋转过身子,看到在她身后站着高大挺拔的身子…… 真的是他!他没有走!没有离开她! “彻——”桔梗扑向他宽阔温暖的怀中。“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是我、是我!”井冢彻抱住她纤细的身子,仿佛用尽所有的力量拥抱着她, 好像他一松手,桔梗又会消失不见!“哦!感谢老天,你终于想起来了!” 他的语气是感激的,不管桔梗想起多少,他终于能重新拥有她! 中午的艳阳将这片小天地照耀得一片暖洋洋的,两人彼此相拥,气息交融, 谁也舍不得放开对方! 时空仿佛在此刻静止不动! 感谢上帝!他终于寻回他的小桔娃娃了…… (本书完)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