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僵硬的木偶 重症加护病房里只亮着一盏小小的灯。 尹堂曜苍白地躺在床上,手指无意识地轻轻动一动。漆黑的夜色透过窗帘弥漫 进来,心电监护屏里画出曲曲折折的线,“嘀、嘀、嘀”地有节奏地响。 小米呆呆地望着他。 她想再走近些看他,可是,就像刚从噩梦中醒来,全身的力气都已经用尽了, 连小手指都无法抬起。 任院长调整一下吊瓶的输液速度,低声说:“给他注射了针剂,要到明天中午 才能醒过来。而且我们有特护来照顾他,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尹赵曼坐在病床边。 她望着昏迷中的儿子,良久,轻轻为他整了整棉被,没有回头地说:“你们走 吧,我留下来。” “我陪你。” 裴振华关切地说。 “不,”尹赵曼的声音很平静,“他是我的儿子,请你们都离开,我想单独跟 他在一起。” 裴振华眼中闪过黯然的神色,他看着尹赵曼的背影,过了一会儿,默默地走了。 接着,任院长和戚果果也离开了。裴优拍拍小米的肩膀,小米怔怔地又望了眼病床 上的尹堂曜,终于转身同他走出了病房。 安静的走廊。 白花花的白炽灯照在雪白的墙壁上。 走廊边的长椅。 小米沉默地坐着,她的背脊挺得笔直,一动不动,就像一个僵硬的木偶。裴优 坐到她的身边,将一杯温热的豆浆放入她的手心。她的手指颤了颤,双手无意识地 将豆浆抱紧,可是并没有喝,只是抱着。豆浆淡淡的香气透过吸管散发在空气中, 她指间小小的钻石一闪一闪。 她没有说话。 他也没有说话。 两人静静地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 许久之后。 豆浆已经凉透了。 裴优又买来一杯新的温热豆浆放入她的手中。 两人依然没有说话。 刺眼的白炽灯将他和她的影子静静拉长在大理石的地面。 夜,很深很深。 加护病房的地面门缝透出微弱的灯光。 走廊的长椅上,裴优和小米沉默地坐着,直到有脚步声走到他和她面前停下。 “怎么?还没有回去吗?” 任院长望着这两人吃惊地说。 裴优抬头,站起身来,淡笑着解释说:“已经这么晚,回去也睡不着了,倒不 如留在这里心里还舒服些。” 任院长知道裴优和尹堂曜从小到大的情谊,于是叹息着点点头,没有再劝说他 离开。 “院长……” “嗯?” “我有个疑问……”裴优皱眉,犹豫地说。 “你说。” 裴优望了望长椅上的小米,她沉默地坐着,就像失去了灵魂的布娃娃。他不禁 又犹豫了一下,然而这个可怕的念头已经困扰在心头有一段时间了,就像一团乌云 始终让他无法释怀。 终于,他还是问了出来—— “曜的换心手术……” 仿佛什么被触动了,小米的睫毛微微颤动,她抬起眼睛,眼底一片茫然地望向 裴优。 任院长的脸上却飞快闪过一丝奇特的表情。 裴优注意到了,他心中大惊,正要继续问下去,而这时,加护病房的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