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钟可盼多少明白自己被召回国的原因,毕竟连着两个姐妹都遭太公算计嫁人 了,她心中已约略有个底。 个性火爆冲动的她,总是说风就是风,翻脸比翻书还快,让人措手不及的脾 气也一直是家人为她担心的一点,但她本人却对这项特质满意得很,虽然因此总 让男人受不了。 “一般女人对这一点或许不太能平衡,但这对她而言却是件好事,男人受不 了她的脾气,使她着实不需担心太公的逼婚,大可自在地做她的二十世纪新女性。 所以说她没有不理会太公的话,二话不说地收拾行李打道回钟府。反正国外 她也住腻了,还真有点怀念台湾的家人。那年她为了离开这块伤心地,毅然决定 出国深造,如今四年过去,一切都变了。 不过奇怪的是,她都回国一个多月了,太公的逼婚行动却迟迟未展开,完全 没有动静,与当初她所想的完全不同。 这暴风雨前的宁静令她难免有点不安。 她躺在床上,想起今晚用餐时母亲提及了他,一个使她远离家园的男人—尧 运行。她外表上装作不在意,似乎他的一切事情已跟她全然无关,但内心里却是 无比翻腾,毕竟对于一个与自己一同亲密生活十年的人,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忘掉。 其实四年来她曾想过,当年两人若没分开且顺利结婚,那现在说不定他们早有了 孩子,一个可能像他也像她的孩子。 母亲说尧运行已接替他父亲的事业,同时还做得有声有色,这很难令人联想 到他的年纪。 与她同龄的他似乎已找到人生的方向,全心向前冲刺,这样的他应是英姿风 发的,肯定是女人眼中的理想情人、理想丈夫。 是她一手放掉那个完美的男人,是她甘心离他而去,将他拱手让人,这怨不 得别人,只能说是她自作自受。 在国外的日子里她常想念他、想着他的体贴、想着他的温柔及爱,但如今都 已是遥远的过去。 她还记得那十年里,尧运行有多宝贝她、呵护她,就连他们的订婚,他也都 是为了帮她…… 四年前 大学二年级的暑假,钟可盼为了打发时间,一整天和尧运行一同窝在他房里 听着音乐、看书,有时也出去打打球做做运动。“运行,你想我是不是真的很没 女人味?”窝在他床上的钟可盼问道。太公常数落她的脾气,但她知道太公也就 是欣赏她超火爆的脾气,那是钟家人最大的特点,七个姐妹中她最得遗传。 尧运行见她趴在床上,身上随意套了件宽大T 恤和一件短裤,大半截双腿露 在他眼前。老实说她有双十分修长匀称的腿,尤其是她的骨架特别纤细。她的外 表在乍看下有种古典美人的错觉,但真正与她相处后才会发现此美人乃火焰化身, 惹不得啊! 他思绪翻腾着,迟迟未回答。 钟可盼等得不耐烦,随手执起抱枕朝他身上丢,“尧运行,你有没有听到我 的话?” 尧运行接住那颗抱枕,靠向墙边点头。“有,我听到了。”他哪敢不听啊, 从小他即被她这团火焰给烧炙得离不开视线。 “那你快说啊!”钟可盼改以侧卧方式,伸长的双腿更是诱人,那是她无意 的举动,却令尧运行莫名悸动。 “还好吧!”尧家和钟家为邻已有十年历史,他跟钟可盼作伴也有十年了。 这十年里他们俩几乎没有分开过,就连读书都进同一所学校、念同一个科系,只 差没住在一起而已。他想再也没有哪一个男人比他更了解她了,也没有一个男人 比他更清楚她的优点及她的性感。虽然她总是不经意地流露出大而化之的粗枝大 叶个性,不过在她心中潜藏一份细腻,一份他想独自拥有的细腻。 当了十年的哥儿们,他知道钟可盼的感情生活几乎是一片空白,不是她眼光 高,也不是她不够好,只是那些男人受不了她的冲动及火爆。 “是吗?” “你总要给自己时间啊,男人虽多,但可不是每个男人都适合你。” “尧运行,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在暗示她没人要,还是她嫁不 出去? 她的脾气说来即来,简直可说是晴时多云偶阵雨。 “我说了什么吗?” 尧运行还搞不清楚状况,钟可盼已来到他面前。“还说没有!你明明在取笑 我。”她倏地踮起脚尖,双手擦腰,愤怒地瞪视他。 “我有吗?”这小女人真是惹不得啊!看来他还要好好考虑一下,若真娶了 她,那他下半辈子恐怕是好日子不多。只是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呢,都已经相处 这么久了。 “你有!”钟可盼举起手掐住尧运行的脖子,“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见 他眼中充满笑意,她更是气愤,索性放开双手。 “盼盼,我没有取笑你,我是那种人吗?”尧运行见她想要逃开,一把将她 扯住并使她跌进他怀里。一阵女性馨香顿时扑鼻而来,带着点淡淡发香。 “我要回家了!”钟可盼拍打着他环着她腰上的手臂,眼见他丝毫不为所动, 更令她怒气。 “放心,若真没有人要你,我会娶你的,所以你不是没有人要。” 尧运行的话使钟可盼更怒不可遏地重槌他的胸膛,发出极响的声音,一副想 让他得内伤的样子。 “我——不——要!”她不是兔子,不会吃窝边草,凭她的条件还怕找不到 男人吗?她偏不信。 “真的不要?”看来她还不太明白他的感情,不过没关系,他不急,有时候 互补的个性更能合得来,他相信他们是天生一对。 钟可盼连着几记重褪终于让尧运行松手,她也脱离了他的钳制。“没错,开 学后我就会好好地物色几个对象,你看我是不是真没人要!”说完她打开房门飞 快离去,同时还故意用力关门,发出极大的撞击声。 尧运行站起身摇头叹息,看来她这次是说真的,只是依她的脾气,想来结果 一定又是个不了了之。 “交男朋友?盼盼,你是不是太无聊了?”钟母太了解女儿的个性了,哪会 不清楚她的火爆脾气又发作了,而冲动下产生的结论向来持续不久。 “妈,我是跟你说真的!”全家都认定她没人要,但她偏不信。 “你不是一直都不想结婚,怎么会突然想要交男朋友?”她刚去尧家时不是 还好好的吗?怎么一回来,已像团火焰似地狂烧。 “谁说我要结婚了?我只是要证明有男人要我,我不是嫁不出去的钟可盼!” 她绝对要好好地出这口气,绝不能让尧运行瞧不起她,说什么他可以娶她,讲得 多委屈啊,若她再不行动,只怕他会将她看得更扁。 “不结婚找男朋友干什么?你这孩子净说些没头没脑的话。”钟母斥责女儿。 “妈,你知道隔壁那个尧运行说什么吗?”看来不老实告诉母亲,她是不会 了解自己受的侮辱及委屈。 “你说运行啊,他说什么惹得你这么生气?”尧运行那孩子个性沉静,脾气 也十分温和,更不会挑衅人,哪可能说话激怒女儿。 “他说若是没人要我他可以娶我,妈,你说他是不是太过分了?”钟可盼压 根儿将尧运行的爱意当成取笑。 原来是这回事啊!她还以为运行那孩子还想再等下去。太公迟迟不催盼盼找 对象就是考虑到他,因为太公十分有意想将盼盼嫁给运行,而他们也都看得出运 行对盼盼的重视。 “你就为他这句话要去交个男朋友?真是猜不透你到底在想什么!”七个女 娃儿中她是最冲动的一个。 “反正我一定要让尧运行看看我的魅力有多大。” 钟母无奈地瞧了眼女儿,怎么迟钝成这样?想她年轻时也不至于如此啊,她 爸更是爱情高手,怎会生出个感情智障的女儿啊? 唉,看来女儿这朵小花儿是比铁树更难开花了。 开学后,不知是钟可盼较积极的缘故,还是她的异性缘开始好了起来,竟真 的有男同学看上她,而且还是一堆。 “盼盼,记得下午有约会,不要忘了。”钟母怕她忘记,还特地到她房间里 提醒她。 “我知道了啦!”光想到下午的约会她都快烦死了,哪还有精神起床。难得 的一个假日,都不能好好在家休息,更不能去找尧运行。 最近因为她交了男朋友,自然的和尧运行不再那么亲密,有时一天也说不上 一句话。 钟母见女儿无精打采,关心地坐在床边,翻开盖在她头上的棉被,“怎么了?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钟母测了测她额头,想看她是否发烧了。 “妈,不是啦!”她怎么好意思开口,说自己根本不想去约会了,当初是她 自己说要交男朋友的。 “哦?” “妈,你可不可以把我房里的花给丢了,还是把那些礼物全拿去送人好不好?” 钟可盼以略微乞求的语气道。 才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她起码多了十来位异性朋友,而且每一位无不为她 着迷。起先她觉得十分有成就感,还很有礼貌地陪对方约会了几次,哪里晓得他 们竟真的展开追求攻势,电话接二连三地打个不停,还天天要人送礼物鲜花到家 里。 这会儿,她房里根本快成精品屋了,放眼过去净是花瓶,里头摆满了争妍夺 艳的花儿,地上更是多得不胜枚举的礼物,大大小小、有圆有扁还有方,将她原 本干净宽大的房间弄得狭小不说,还显得稍稍凌乱。 “那是人家送你的,怎么可以说丢就丢。”钟母当然看得出女儿的不耐烦, 只是她自己起的头得要她自己收拾。 “妈,又不是我要他们送,是他们自己送来的。”若是可以,她真希望从不 认识那几个男人算了,他们殷勤得令她招架不住,让从未尝过恋爱滋味的她无法 消受。 “他们都很喜欢你,我看你是逃不了了。” 钟母这句话比什么都还要让钟可盼震惊。她赶忙坐起身,“妈,你说什么?” 那可不行,她不要嫁人,更不要嫁那些男人,若真要和他们其中之一生活,她的 生活绝对会变成黑白的。 最重要的是她又不爱他们,只为了出一口气,而如今这口气出完了,她也晓 得自己不是没人追,就够了,她才不想再和他们有所牵扯。 “我看你最好有心理准备。”说真的,那几个年轻人还不错,配盼盼的话也 说得过去,只是他们能不能忍受盼盼的火爆脾气,这一点才令人担心。 “我才不要,我才不要嫁人!”钟可盼已跳下床,开始换衣服。 “盼盼,你晚一点跟人有约,不可以出门。钟母见状,也料到她定是要逃走。 钟可盼听了母亲的话后,马上停手,连衣服都不换了,就朝门口走去。 她要去找个人,若不是他的话,今天也不会有这种离谱的事发生。 “你要去哪里?衣服都没有换。”女儿穿着睡衣四处乱逛,可不是每个当妈 的都可以接受,况且盼盼还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名门淑女,被她太公瞧见了还得了。 “去隔壁啦!”事到如今她只有跟尧运行宣布停战,再顺便请他帮忙。 见女儿渐远去的身影,钟母只能摇头失笑。 “尧运行!”钟可盼大嗓门的喊着人。 尧家的佣人一听见声音马上出现。“钟小姐,你找少爷吗?!”钟可盼在尧 家持有通行权,佣人也晓得少爷待她很是特别,只是目前不方便她的出现。 “他在哪里?”说完,见佣人神色有异,钟可盼二话不说地就准备冲进客厅。 “钟小姐,少爷有客人……”佣人怕她乱闯,所幸直截了当告诉她实话。 “客人?”钟可盼闻言停住步伐,却不明白佣人何必如此惊慌,大不了她去 他房里等他嘛,瞧佣人紧张成那副模样,活像她是只母夜叉似的。 “是的,少爷还特别嘱咐不准人打扰,所以能不能请你改日再来?” “改天?我都快急死了,哪有时间改天。没关系,我先去他房里,一会儿你 再告诉他。”钟可盼不等佣人的回话,直接冲向尧运行的房间。 “钟小姐,不行啊,少爷……”佣人的话还来不及说完,钟可盼已抢先推开 门,只是人目的情景令她很不能相信。 只见尧运行的房里有个女孩,一个和她年龄相仿、长得十分漂亮的女孩,同 时尧运行也在里头,一时间场面显得有些尴尬。 尧运行见钟可盼突然来找他,心中有说不出的喜悦,“盼盼,怎么是你?” 他本想上前,只是手臂却遭到另一双手的钳制。 “尧大哥,她是谁?”那双手的主人开口了,声音细而柔,与钟可盼的大嗓 门迥然不同。 钟可盼瞪着他们两人如此亲昵的模样,恼怒地胸口上下起伏着,生怕自己一 个冲动会上前揍人。 “尧运行,她是谁?”钟可盼眼见那女人上半身整个贴近他,胸中一把火熊 熊燃烧,直接吼出她的疑问。 而佣人见场面有点火爆,也赶紧先行退下。 “尧大哥,她怎么这么凶?”那女孩被她的吼声及怒容给吓住,直往尧运行 胸前躲。 这下还得了,钟可盼冲向前一把拉开他们两人,并且紧紧地搂住尧运行,贴 得一点空隙都没有。 “啊——”那女孩被她突如其来一推险些跌倒,见她亲密地抱住尧运行,更 是生气了。 “她是谁?”钟可盼的样子像是老婆捉到老公外遇似的,虽然屋子里没醋但 仿佛都闻得到那股醋味。 “盼盼,你怎么可以推人?” “谁教她要腻在你身上!”他的身体只有她可以靠,别的女人休想有机会。 她又瞪了那女孩一眼,像是警告她别再动尧运行的脑筋。 “她是我同学的妹妹,今天只是拿东西来给我的,你太大惊小怪了。” 虽然尧运行很是满意她的投怀送抱,只是他不能冷落客人。 “芳均,你有没有怎么样?”他拉开钟可盼犹如章鱼的身子,上前询问受惊 的林芳均。 “她怎么可以动手推人?”林芳均委屈地说。虽她对尧运行很有好感,不过 情敌若是眼前这女孩的话,那她自动放弃,光看她那股气势,她想自己是很难胜 利的。 “她是着急了,你别在意。” 尧运行扶林芳均站好,轻声询问的体贴模样更令钟可盼分外眼红。 “我要回家了。”为了引起尧运行的注意,她也开口了,怎么样都不能让别 人专美于前。 “盼盼,你先在房里等我,我送芳均出去。”尧运行也晓得钟可盼已在气头 上了,还是赶紧送走芳均才是上策。 “不用了,尧大哥,我自己出去就行,免得有人要吃醋了。” 林芳均故意说给钟可盼听,但听在当事人耳里又不是那么“回事了。 “吃醋?谁说我吃醋了?我们又不是男女朋友,我为什么要吃醋?!”钟可 盼冲动地反驳。任谁都看得出她的行为叫吃醋、吃味,偏偏她大小姐就是不肯承 认。 “那你干什么推我?”林芳均一听他们不是男女朋友,胆量也来了,更何况 她也被钟可盼激怒了,想她在家里可也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哪里曾被人这么粗鲁 地对待过。 “谁教你要黏在运行身上!” “那是你突然进来又大吼,我吓到了才会这么做,你以为我喜欢啊!” “是吗?我以为你眼里写得很清楚:我喜欢他。我猜啊,白痴都看得出来。” 这女的以为她没有眼睛吗?、那么明显的眼神。 这时她又想到尧运行,若不是他给人家机会,对方哪能靠他这么近。现在也 一样,干嘛动手扶她,她又没怎么样。 “盼盼!”好歹来者是客,况且芳均说得没错,是盼盼吓坏她了。 “你在凶我?”尧运行稍微提高的音量及严肃的口吻令钟可盼有些难堪。 一时间,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直视对方,谁都不肯让谁,终于还是一旁的林 芳均看不下去了。 “尧大哥,我先走了,你跟这位小姐好好谈一谈,免得她又误会了。” “不用了,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尧运行,我来是要告诉你,我交男朋友 了,这还要谢谢你的鼓励,我不会忘了你的。”穿着睡衣的钟可盼抬头挺胸地推 开尧运行,走前还瞪了他一眼。 “什么意思?盼盼?”她交男朋友了?这是怎么回事?据他了解,盼盼对那 些男的一点意思都没有,所以他才会放心,没想到竟演变成这种局面。 但钟可盼已走远了,她根本不想跟尧运行多作解释。 至于尧运行则是生气地用力捶墙,看得林芳均有些心惊。 “尧大哥,我先走了。”看来她还是先走为妙,免得卷入人家的感情纠纷里, 那就真是自讨苦吃。更何况那位钟可盼还真不是普通的难惹,看来要追求尧运行 的女人是机会渺茫了。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