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楚旋的眼中,仇依静在这寨子里,其实是很忙碌而且操劳的。 仇铁鹰当初建筑这寨子,究竟想成就多大的事业,目前已经完全不可考,这 寨子当初最大的财源是替武林人士押镖,但如今,寨中人老的老、小的小,几乎 没有可用的人力从事这个危险的工作,所以,大家逐渐坐吃山空。 要怪也只能怪仇铁鹰过世得早,他什么都来不及安排,还愚昧的将寨子交到 七岁大的仇依静身上,仇家至此便一落千丈。或许是造化弄人吧!仇依静尽力维 持日常生活的开销都很困难,还得维持寨子的排场,真是吃力不讨好。 楚旋路过练功房,不意外地见到当初从庄里将他绑来的中年汉子,他叫仇雄, 算是寨里武功最强的人吧!楚旋就不明白,仇雄每天待在练功房里,对这寨子有 什么帮助?武功再强也要吃饭吧! 啧,又是一个脑筋转不过来的莽汉。 齐师爷说,仇依静的心情不好,他要楚旋乘机开导开导她。 奇怪的是,他楚旋什么时候还得负责那位大小姐的心情?唉!罢了,反正换 药的时候也到了。 晃进岚院,楚旋在院后的平台上,找到正在舞剑的仇依静。 她束起长发,神情专注的舞着家传剑法,只是她掌伤初愈,身手大不如前, 越着急,剑招也就越紊乱,到后来,几乎已;经变成毫无章法的乱劈乱刺。 楚旋眯起双眼,悄悄打量她眉间的深忧,与微微汗湿的脸庞,小小年纪哪来 这么多的烦心事,或许她该离开这寨子才是。 他并未打扰她,在一旁倚树而坐,对武力缺乏兴趣的他,从小看着堂哥练刀 练剑,眼界已经被养高了,寻常武术他还看不上眼,仇依静的剑招写意轻灵,是 名家的手法,可惜,她年纪尚幼,功力不足。 仇依静发现身旁有人,剑招一收,视线因见到他而温暖起来,但下一瞬间, 她却板着小脸,不悦的想从他身旁走过去。 “静娃,一天三次的换药时间,你没忘记吧!”楚旋拦住了她。 她向他抗议,“我的伤早就已经好了,不需要再上药了。” “是吗?让我检查看看。”他伸出双臂,再次封住她的去路。 她轻易地闪开他,“无赖,我不会让你再碰我的身子了。”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的耐心与毅力也是超强的?”楚旋的身手哪比得上 她,不过做人要多用脑子。 仇依静哼了声,“懒得理你。”她转身便要回房,而他理所当然的跟在后头。 “你跟着我干嘛?我说了我不要上药。” “齐师爷果然没说错,你的心情不好。”他嗯哼两声,便不再说下去。 她果然禁不起激,马上转过身来面对他,“齐师爷这次又说了什么?” “没什么!”他莫测高深地回了一句。 “没什么?你会知道我心情不好?”她柳眉倒竖,双眸几乎要喷出火来。 “难道你有什么事怕我知道?”他轻笑。 “哼!笑话,我仇依静会怕你这个书生。”她实在忍不住开骂了,“我心情 会不好还不都是你害的!我们本来都过得好好的,你没事让他们去后山砍树,还 做那抛头露脸的买卖勾当,这传出去,仇家寨的脸要往哪摆?还敢问我为什么心 情不好?哼!你实在是吃饱太闲了。” 原来如此,难怪最近寨子的人老往后山跑。“后山的树林颇值得开发。” “开发个屁,他们可都是一流的武林好手,你让他们去砍树,太糟蹋人了。” 可恨的是,大家居然还都听他的,不可原谅。 楚旋挑起一道浓密的剑眉,“你骂脏话!” “要你管,何况放着正事不干,一大伙人还要到山下卖树营生,成何体统, 仇家的祖先在地下都不会放过你的。”她气极了,一古脑将怨气全往他身上发泄。 仇家寨即使不能在她手上发扬光大,也不能在她手上颓败殆尽。 楚旋神色若定,不轻易被激怒的他,内心在想什么自然也不被人知晓。“静 娃,你扪心自问,这寨子如果人人不事生产,你们还能撑上几年?三年、五年还 是十年?” 她的双颊气得鼓鼓的,“是啦!我们寨子是没有你们家那么有钱,不过省吃 俭用的话,三、五年绝对不成问题。” “问题就出在这儿,省吃俭用,你认为寨子里谁算得上这四个字的奉行者?” 她仔细的想,认真的想,好像……没有耶!寨子里几乎三不五时就为了一点 小事而大肆庆祝,为比排场,争面子,每个人都越搞越大,向帐房支出的银两也 如流水般花去,她不是没跟齐师爷讨论过此事,可是,身为老大的人可以限制属 下玩乐吗? 开什么玩笑!仇家寨即使不能在她手中发扬光大,也不能灭了舅舅当年的威 望。 楚旋凝视她犹豫、茫然,再转为坚定、倔强的表情,不难明白她小脑袋瓜里 转得是什么念头,“静娃,你好好想想,仇家寨连生存下去都有问题,颜面又算 得了什么?寨子里的人整天除了练武就还是练武,砍砍树替自己家里攒几个钱, 没关系吧!反正也是健身。” 仇依静几乎就要给他说服了,但,她的固执又提醒她不能这么轻易地放弃原 则。“就算如此,你也不该出主意要他们到山下贩卖木材,这些全是我舅舅得意 的属下,要他们放下身段,到市井抛头露面,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太残忍了!” 纵横沙场的老将,不应落得如此悲凉的下场,她始终这么认为,所以咬着牙 也要维持昔日寨子的光荣。 “我可不认为买卖营生是见不得人的勾当。”楚旋难以置信的微微蹙起眉头, 看来她的脑子里还有许许多多令人讶异的想法。 仂脓静手一挥,“这一片山头,全是我舅舅和这批忠心耿耿的属下赤手空拳 打下来的,他们都是好汉、英雄,和市井小民是不一样的。英雄气短,也不能被 错待成贪图蝇头小利的市侩商人,英雄就是英雄。” 她说得好激动,握紧双拳逼近楚旋,他都可以清楚的闻到她剧烈运动后,身 上那股女性幽香和汗水夹杂的味道,很难形容心头竟有阵怦然的感受。他不是没 跟女人相处过,而是她的幽香令他想起春天落樱飞舞,空气中满是浓郁的樱花香, 很美,很好闻。 “英雄和市井小民没有什么不同的,救民危难、急功好义、济弱扶贫的是英 雄,市井小民呢?图的是一家温饱,行有余力再去助人,可是啊,当英雄遇到非 做不可的时候,一身傲气是不会被屈折的,只会让人感受到他的富贵不屈、贫贱 不移。”他好诚恳的开导,其实望着她红艳欲滴的双唇,早有一亲芳泽的冲动。 天啊!三日不读书,他楚旋竟成好色之徒了。 她慢慢垂下头来,“你有理,反正我说不过你,你爱怎样就怎样好了。” “不,我不想讲理,静娃,相信我,我希望帮这里找出一个可以自给自足的 办法,又可以让大家生活无虞的办法。”他执起她的手,温柔地道。 她被动的抬起头,一抹幽冷的光芒闪过她楚楚动人的眸子,她突然有种不胜 愁苦的失落感,“楚旋,你好像懂得很多?” “还好。”该会的都会了,只除了刀剑棍棒。 她悄悄抽出自己的手,“你们无争山庄也很有钱。”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所以楚旋淡淡的扬起双眉,等她接下去说。 “你们家的环境很好,所以造就了无所不能的你,你认为什么事都能这么简 单的解决吗?”她突然悲哀的笑了笑,“不知道是你太天真还是我太愚笨?我居 然被你说动了。” “改变不见得就是坏事,他们会愿意到后山砍木材,也是想为寨子做点事, 为自己家人尽点心,你不用太过忧虑。”他不忍,抓住她的手,紧紧地握在他温 热宽大的掌心里。 如果可能的话,她希望自己肩上的重担能够卸下,即使只有这么一点点的时 间也好,所以她贪婪的躲进他的怀抱,闭上双眼,幽幽的道:“如果你能永远留 在这里就好了。” 他惊讶,还来不及从她主动投怀送抱的惊喜中恢复,脑中又因她的话震得浑 沌一片,一时间,聪明机伶的他竟然哑口无言。 她从他僵硬的身体读出他的回答了。她双臂紧了紧,然后放开他,潇洒的笑 了笑,“怎么可能嘛!你好歹也是无争山庄的二少爷,把你带来这里已经委屈你 了,怎么还能妄想把你留下呢?我在说笑的啦!” 她退后几步,捡起被她抛到地上的长剑,笑着对他说:“别介意,我会找人 送你回无争山庄,让你回到你原来的生活。”。 她故作轻快的跑回岚院,“呼!”的一声,关上门,仿佛也将自己的希望拒 绝在门外。 楚旋始终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原来她都是用逃避来隐藏自己内心的渴望, 仇铁鹰给她的担子实在太大也太重了。 他内心的柔情渐起,因为她脆弱无依的眼神,令他印象深刻且很难坐视不管。 俊逸的唇角一丝微笑轻扬,她柔软身子的触感仿佛还留在胸前,呵,教他想忘也 忘不了。 ※※※ 仇家寨开始做起木材批发了,前几天,大家忙得手忙脚乱,幸好有楚旋坐镇 指挥,才让基本的供输上了轨道,就在大家乐于检视成果之际,老大仇依静却不 吭一声失踪了。 起初楚旋以为她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选择眼不见为净,哪知道几天过去了, 她一直没出现,此时大家才恍然,原来她离开寨子了。 “齐师爷,你们老大有没有交代她去什么地方?” 面对温和的笑脸询问,齐师爷背上却是爬满冷汗,“没……没有,老大…… 什么也没有说。” “哦,寨中除了你之外,静娃好像没有比较亲近的朋友,如果没告诉你,她 会跟谁商量呢?”楚旋深谙问话的艺术,慢慢逼到最后,再一举中的。 “我……我不清楚。” “这样,阿……当初你们把我找来,似乎为《撼天秘鉴》,如今不找《撼天 秘鉴》了,你们想到其他的办法了?”楚旋的目光逐渐变冷,那个该死的女人, 想必又作了什么傻事?如此固执顽强的个性,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齐师爷拭拭额头上的冷汗,叹了一声,“就知道瞒不了二公子,老大决定自 己去柳门,赴她亲生父亲柳别离的六十大寿。” 该死!“她什么时候走的?” “两天前。” “寨中可有脚程快的骏马?”他认命似的问。 “有,老大的坐骑白马,赶路的话,一天一夜就可以到达江南的柳门。”齐 师爷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不说。 “好,马借我,我去追她。”楚旋只祈祷自己的马术没有忘得太多。 “你?二少爷?”他不是在说笑吧!齐师爷的唇张得好大。 “没错,是我,难道你有更好的人选?”说过要陪她一起面对,这女人却自 己去了,当真没把他放在眼里。 齐师爷望了仇雄一眼,“我看还是让仇雄跟二少爷一起去吧!仇雄会武,一 路上好有个照应。” 碰上什么危险,也有仇雄一手料理,楚旋自然明白齐师爷的想法。“也好, 我们马上上路吧!” 他们各乘一骑,飞也似的离开仇家寨,一路往南方而去。严格说起来,这是 楚旋第二次出远门,而且是到那么遥远的南方,体力原本普通的他,几乎快累倒 了,幸好一路上有仇雄。 仇雄是个严肃少言的硬汉,一路上能不开口就不开口,对楚旋虽没好感,但 也不至于太过冷淡,始终照料在他眼里比女人还脆弱的楚旋。 “仇雄,过来休息休息吧!”楚旋找了一片林地,一屁股坐了下来,看看天 色已不早,他打算在此生火过夜。 仇雄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我不累,二公子休息够了,我们就上路。” 休息一晚不会有问题吧!楚旋在心里哀叹。“我们赶了两天一夜,眼看只要 再半天的时间,就可以到达柳门,应该可以好好休息一晚了吧?” “越快越好。”他只说了四个字,然后闭上尊口,令楚旋想抬杠都不知从何 说起。 “我认为在此之前,静娃不会发生任何事。” 仇雄双臂抱在胸前,一副衡量他的斤两似的模样,令人不怎么舒服。半晌, 他似乎放弃坚持,坐了下来闭目养神,动作快得令人咋舌。 楚旋吁了口气,他实在没太多的体力跟这人对抗,看看四周,他认命地闭上 双眼,“仇雄,我发现你对我好像有偏见。” “二公子何出此言?”仇雄姿势未变,仅睁开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 “从我一到寨里,你就对我不友善,最近更是变本加厉,难道你对我有什么 不满?”楚旋身体是疲累无比,但心里的话还是不说不快,此行需要仇雄的鼎力 帮忙,如果两人间有什么误会,那就糟了。 “二公子最好离我们老大远一点。” 尽管疲倦如斯,这娘娘腔的家伙还是勉强打起精神,仇雄不是不感钦佩,但 老大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永远也不会有结果,既然如此,何苦让老大一头栽进 去。 楚旋好讶异,睁开双眼和他直视着,眸中的目光再清澈不过,“我自认还算 是个不坏的人,静娃不会被我带坏,这点我可以保证,至少绝不会比她现在更差。” 可笑,他以为楚旋什么人都可以来者不拒吗?要不是因为她是静娃,他才不 管这许多呢!至于为什么要帮她?楚旋自己也没有答案。 “你到寨子,除了影响齐师爷、让大伙儿听你的话开辟后山之外,也带给老 大不应该有也不必要的梦想。”仇雄的话有点感伤,或许他也在后悔将楚旋带回 寨子。 “我认为无损你们老大的尊严!” 仇雄摇摇头,“二公子带来梦想,最后终将拍拍屁股走人,仇家寨还是会回 到原来的样子,可是人呢?我们老大能回到原来的样子吗?” 所以他说,不应该有也不必要的梦想,会毁了老大一辈子,而一切的始作俑 者,当然是楚二公子。 “你的意思是?”楚旋皱眉,心中有股不安的忐忑,仿佛触到他不想正视的 问题。 “我们老大爱上二公子了。” 这话再直接不过,但楚旋突感难以消化,一时间心绪如麻,愣愣地说不出话 来。 静娃喜欢他?不至于吧!她只是有些依赖他而已。可是,心底一个微弱的声 音反驳他自己,是这样吗?静娃近来的态度越来越令他不安,刻意的拉开距离、 刻意的逃避,甚至隐瞒行踪,为的是什么? 如果静娃喜欢他?他该怎么办? 现在才来思考这问题会不会太慢了?楚旋心中发苦,很难检视内心真正的感 受,只有选择静默。 仇雄并不意外,“二公子既对老大无意,就不要再招惹她了。” 女人的心,易伤难补,仇雄非常明白这道理,所以,他宁可让老大平平安安、 无忧无虑的在寨中长大,或许找个老实人嫁了,这也是前任老大的心愿。 只是,柳别离和《撼天秘鉴》,种种意外接二连三的到来,让退隐许久的仇 雄不知所措,也让老大遇上这位年轻潇洒的楚二公子,芳心大动,一切还能恢复 原状吗? 谁也不知道。 楚旋心中百味杂陈,深深地注视仇雄好一会儿,蓦然发现眼前这男人以半长 辈半亲友的心情,将静娃视为己任已经好多年了。 静娃,其实是幸福的。 ※※※ 位居江南的别离剑,曾身为江湖三大派之一,门主柳别离那一手剑法,俐落 无比,威风八面,为人行事正派,江湖上有人向他求援,无不答允,是个乐于助 人的侠士,在当地也极富名望,人称善公柳君。 仇依静快马加鞭,赶在柳别离六十大寿的前一天来到城外,这里家家户户张 灯结采,喜气洋洋,一片繁荣富庶的景象,令她大开眼界。 这里就是她出生,却被迫逃离的地方? 眼前尽是南方细致的好山好水,耳中听到的全是好听悦耳的吴语低哝,她眩 惑于过往人们的俊美纤细,也自觉形秽,怎么看她都不像这里的人,她只是个山 村野妇罢了。 她信步游览,不急于上柳门,只想看看当年母亲住的地方。舅舅说,她的娘 是个温柔多情的女子,自小长在北方,十八岁那年,随他至南方经商,遇上柳别 离,两人坠人情网,不顾众人的反对,执意嫁给大她二十余岁的爹…… 如今,仇依静也到十七、八岁的年纪,娘情窦初开的心情,此刻她也能体会, 因为在不知不觉中,她也有了喜欢的人,不过,娘比她幸运多了,她能不顾众人 的反对,仇依静却自知无法与心爱的人匹配。 想到这,心思就飘远了,离开这几天,寨里可好?应该不会乱成一团吧! 离开前,她要齐师爷派人送楚旋回无争山庄,他……应该已经回到家了吧! 那个美丽的庄园,是她永难忘怀的地方,而他……甩甩头,不愿再想了。 仇依静最大的优点,就是她不会痴心妄想,不该是自己的,她不要,即使自 己再喜爱,她也可以转过身去,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从头再来。 当楚旋离开寨子,回到无争山庄后,一切就结束了,她下意识摸摸怀中的小 瓷瓶,他留给她的,就只剩这个瓶子和无止境的思念。 说好不感伤的,心头却还是一阵难受,她毕竟年轻,尽管率领一批好汉、掌 理寨里大小琐事,但碰上感情的事,仍不免露出女儿娇态,很难以平常心对待。 就在她辗转思量,左右为难之际,拥挤的市集上,她被撞了一下,这原本是 极为平常的事,但她却觉得不安,敏感的发现自己的腰间被摸了一把,没有碰到 她身子,但她身上的银两被扒走,连同那个瓶子! “小偷,快帮忙拦下他。”她拔腿就追,楚旋的瓶子绝不能教人拿走!市集 上实在太多人,她使尽了力,也无法追上那小偷的脚步,更别提不熟路的她,追 得跌跌撞撞,眼看人就要不见时,一位青衫男子及时出手。 仇依静蓦然停下脚步,那位青衫男子拦住小偷的路,三两下就让那小偷跪地 求饶。 “柳少侠,你别打啦,我还钱就是。”小偷把身上的银两、荷包全掏出来, 林林总总,不下几十个,看来才半天的时间,他的收获相当丰富。 仇依静愣了下,这位青衫男子姓柳? “姑娘,可否看看你的钱包是否在其中?”青衫男子呼唤。 仇依静回过神来,看也不看那些荷包,“把瓷瓶还我。” “我所有的东西都在这儿了。” “骗人!”她一把揪起那小偷的衣领,喝道:“再不还我,我就砍断你双手 双腿,让你做不成扒手改当乞丐。” 本性难改,她其实有暴力倾向,一开口就令人侧目,但她可不自觉,关心的 只是她的瓶子。 那小偷被她吓得双腿发软,尽管那小瓶价值不菲,也连忙掏出来,双手奉上, “喏,还你,若知道你这么凶恶,我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下手。” 任那小偷喃喃抱怨,仇依静欣慰的接过瓷瓶,握在手中确定没有任何损坏后, 才仔细收在怀中, “柳少侠,小人所有的东西全在这儿,再也没有了,可以高抬贵手,放小人 一马吧!” 青衫男子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位明眸皓齿、活泼可爱的女孩一眼,她宝贝这瓶 子的神情令他心头一动,忽然懒洋洋的道:“你把这些荷包送到衙门去,供失物 的人认领,如果少一个荷包,我就唯你是问。还有,下回离我远一点,要是再栽 到我手里,可就没有今天这么好过了。” “是、是。”那小偷虽觉可惜,但保命要紧,地上荷包一收,快速逃离现场。 青衫男子走到仇依静面前,笑问:“姑娘很爱惜这个瓷瓶,可见价值定是不菲。” 仇依静抬头一笑,“价值多少我是不知道,不过看它小巧可爱,我很喜欢就 是了。” 她的笑容如阳光般开朗明媚,双眸晶晶亮亮的,再加上那柔美如棉的脸颊, 令青衫男子片刻失了神。 “哎哟!不该让那人走掉。”突然,那柳眉紧蹙,小脸皱在一起,不住叫苦, 让这男子又是一阵心动。 “怎么了,姑娘?” “我所有的钱都叫他偷走了,我得追上他才行。”仇依静在离去前,不忘向 这人道谢,“多谢你出手相助,来日若是有缘,我定加倍奉还。” 青衫男子没有犹豫地问:“姑娘如不嫌弃的话,可否告知在下姑娘欲往何处?” 仇依静不耐烦的瞪他一眼,再迟她怕她又忘了所追的人是往哪条路走了, “我要去别离剑。” 青衫男子惊喜的笑开了脸,“姑娘要去别离剑做什么?” “我受长辈之托,前往别离剑贺门主六十大寿。”这个借口可不是随口说说, 她的确是要让柳别离有个难忘的寿诞。 “真巧,在下也要去别离剑,不如一同前往,姑娘若有需要,直接吩咐在下 一声便是。”青衫男子—直保持温柔的笑脸,成功的转移仇依静的注意。 她仔细的看了看他,眉清目秀,算得上是英俊男子,只不过唇边的笑流于轻 浮,俐落的身手使他过于傲气凌人,还有,就是那副施恩于人的嘴脸,令她感到 不悦。“你是谁?” “在下柳逸风,柳门人,排行第七,未娶妻,是柳家唯一未娶妻的男丁,敢 请姑娘指教。” 他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重点就在于他未婚,而且对仇依静相当感兴趣,他 有把握这个女孩一定会看上他的,毕竟他的条件那么优秀。 仇依静阴恻恻的一笑,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个柳逸风大概是风流老爹不 知哪一任妻子生下的,照辈分来算,他是她哥哥,不过,这个时候,她不承认。 “柳少侠,在下仇依静,这一路上就麻烦你了。” “好说,仇姑娘请。” 两人相视一笑,各有所思,也各有所求,一场风暴于是正式展开。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