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没耐心等秘书通报,宋湄就急急地闯进康益腾的办公室。 “哟!真是稀客!”康益腾悠闲地问候。 “那辆红色小客车的驾驶,是不是你们派来的人?”她愤怒质问。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们到底在想什么?他的车差点儿撞上我了,是康翔宇推开我,我才不至于 变成车轮下的亡魂!” 他深沉地说:“这正是我们想要看见的结果。” “什么?我从来没跟你们说过,我想要康翔宇的命。谁要你自作主张地找人来 撞他?难道你和你的母亲都泯灭天良了吗?” 他讽刺地问:“怎么?你心疼他了?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对他复仇?他受伤越 重,你心里不是更痛快?” “我可不想跟杀人嫌疑犯合作,你们最好看着办!” “你喜欢上我的异母弟弟了,对吧?不然你不会紧张成这样。”康益腾猜测地 说:“呵呵,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哦!” “你在胡扯什么?”她惊怒交织地低喊。 “我和我妈现在虽然处于劣势,可也不想浪费时间,去和一个感情用事的小女 子合作进行收复失土的大计。” “杀人夺命的狠勾当,我也做不来,你们请自便,恕我不奉陪。”宋湄毅然转 身,举步就要离去。 “等等!难道你不怕我们去跟康翔宇泄你的底?” 她厉声反驳:“你尽管去!你就去试试看,他是相信我的话,还是相信你们母 子的话!” “哼!我只要让他知道,你是他吞并的宋家企业的最后一位继承人,自然可以 让他猜出你是居心叵测的,到时候他一定会心碎,你也别想再进行你的复仇。” “我的复仇才不是为了要拿回属于我自己的财产,别把我跟你们这种人相提并 论!”她厌恶地说。 康益腾突然翻脸如翻书,将原本一脸的算计转成为和气的笑容。“唉,你误会 了!我们并不想杀康翔字。” “是吗?” “我们只是想做个小小的测试,看看康翔宇是否真像你所说的那么在乎你。坦 白说,这个结果让我和我妈都很满意。” “你们真是变态!她怒斥。 “不,这只是一种谨慎。我们总不能只听你的片面之词,就草率决定和你合作 吧?不过,现在我们已经可以放心。” “那也没必要将康翔宇撞成重伤!” “小姐,你这不是太矛盾了?你所说的复仇,一定是要让你的仇人受到重创。 我们这是在帮你,你怎么反过头来指责我们的不是?” “我只是要他失去‘家康集团’,从没要他断手断脚的意思!” 康益腾嘲讽地笑道:“我倒是不知道,你的复仇是有选择性的复仇。” “随你怎么说。”她任性地说:“反正你们在没有我同意的状况下,做这种危 险的测试,我也要你们无条件承诺,不再对康翔宇作类似的谋杀。” “放心,我们也不想弄污自己的手。” “很好,我们达成共识了。”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康益腾一边送她出门、一边笑着问:“你会不会是 爱上康翔宇了?” “住口!”她当着他的面,将他办公室的门给重重甩上。 搭计程车返回集团大楼的途中,宋湄只觉得胸中越来越闷,她忍不住吩咐司机 先生。“我要下车。” “在这里?”还没到她的目的地呢! “对,多少钱?” 付完车资后,她就快步下车走到人行红砖道上,将头靠在行道树的树干上拼命 喘息,好获得一些新鲜空气。 然后茫然若失的她,就缓缓地往前方散步过去。 从康翔宇为她受伤的那一晚,她的心就整个乱了。 一个男人倾心相待、还赌命爱着自己,叫她如何视若无睹地对他采取报复手段 呢?她并不是个铁石心肠呵! 越和康益腾接触,她就越能在他们身上发现自己有多丑恶!她和他们一样,都 是一副不择手段想要伤害康翔宇的嘴脸。 她甚至比孙千华母子更卑鄙,她还先欺骗了他的感情。 宋湄,你是怎么了?计划进行得这么顺利,你为什么会这么不安、这么难过? 为什么甚至想收手? 他爱你吗? 他爱的不是真正的你,他爱的是小可怜的宋湄,是你替他打造出来的幻影! 他根本不是爱你,你又在迷惑什么呢? 等他发现你的诡计,这份爱恐怕就如黑暗见到太阳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不要!她不要失去他! 宋湄胆战心惊地在心中呐喊,下一秒又万分惶恐地想起自己的复仇。 她绝不能不报仇啊!她这么迷恋康翔宇,简直就是一件罪不可赦的事!她怎么 对得起死去的养父母和哥哥?她怎么对得起历经千辛万苦,才达成今天这般成果的 自己? 若不是为了报仇,她一辈子也不会靠近康翔宇这个男人。 他粗鲁、无礼、对她吆来喝去,无心、无情、根本就是个机器人!她巴不得快 点报完仇,快点远走高飞回美国去,永远也不要再见到他! 是吗?她自己怎么不是很确定呢? 反反复复地推理出结论,又很快地推翻它,一次次在爱恨交织中心理挣扎,有 时想继续报复、有时又想回头是岸,宋湄已然旁惶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怎么了?没事干吗把自己淋得一身湿?”康翔宇 很快地取出大浴巾,包裹住浑身被雨淋得湿透的宋湄。 “放开我!不要对我好!”她厌恶地推开他,朝客厅 的酒柜走去。 “你整个下午到底跑去哪儿?你要跷班,好歹也得知会我这总裁一声。”他虽 然叨念不休,手上还是拿着浴巾不停拭干她的头发。 “走开!我讨厌你!”她突然无助地哭泣起来。 “该死!你竟敢自己偷偷跑出去喝酒!你是要我打你的小屁屁,是不是?”他 生气地骂。难怪她一点也不像平常那么乖巧! “打啊,你打死我好了!” “你这个小醉鬼,我不跟你计较。”他一把抱起她就往浴室走,想让她洗个热 水澡。 “放开我!我要喝酒!再给我一杯!”已经醉醺醺的她任性地叫着。 不理她的醉言醉语,两人一进到浴室中,康翔宇马上动手帮她脱掉湿淋淋的衣 服,同时放了一缸温度适中的热水。 ‘你要我是不是?“她突然诱惑地抱紧他,右脚还像无尾熊一般绕在他的长脚 上。”你怎么可以要我?你不知道我最讨厌你了吗?“ “该死!这算是你的酒后吐真言?”他阴鸷地瞪她。虽然很明白她无法为自己 酒醉时的言行负责,但他的心还是被她的话语刺痛了! 宋湄茫茫然地看着他的脸好一会儿,突然再度哭泣了。“不要生我的气!不要 讨厌我!求求你,我不要你讨厌我!” “别哭了,我不气。”他刚才心头的刺痛,瞬间又被抚平。“来,快点泡个热 水澡,你会舒服一点。” “答应我!永远爱我!永远不讨厌我!” “傻瓜,我爱你,在这世上我只爱你一个人。” 他脱下自己的衣服,就和赤裸的她一起泡进滴了宁神精油的浴缸中,温存地替 她清洗身子。 约莫二十分钟发汗后,她终于恢复一些些正常思考。“我……我怎么了?”她 怯怯问着身后的康翔宇。 “你喝醉了。” “翔宇……”她紧张地按着他的手。“我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你有什么心事,不妨现在就告诉我,不要让我再看见你自己一个人跑出去买 醉!”他终于对她发出了隐忍已久的脾气。 她可怜兮兮地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我要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还好、还好,她并没说出足以铸成大错的话呵!宋湄的心稍稍安定了。 “今天你都不理我,所以我的心情才会变得很坏。”她灵光一现,很快地找出 这项颇为合理的理由。 “我忙起来的时候,是谁也不理的,你又不是不清楚!”他责怪她。 “可是……可是偶尔……我也有我的情绪啊!”说着说着,她竟然又忍不住哭 了。 “你怕我讨厌你是吗?小傻瓜。”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我的心情好烦躁!你不对我笑、也不跟我说话,我就觉 得自己好像被你给丢弃了!”她害怕地颤抖。 “我说过我爱你,你到底有没有听进耳朵里去啊?”他又气又宠地说,不带欲 望地将她从浴缸中抱起来,带进他们的卧室。 当她安稳地偎在他的怀里时,他对她柔声细语地说:“快睡觉吧,明天早上醒 来,你就会忘记一切烦恼,忘记你的胡思乱想。” 她突发奇想地要求。“我睡不着,你讲故事给我听好不好?” ‘我不会说什么故事厂!“他没好气地抱怨着。”女人,你真的是越来越得寸 进尺!“ “好不好嘛?人家现在心情还是很不好耶!”她撒娇。 康翔宇的目光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低沉的嗓音就在只有一盏柔和小灯的室内 缓缓开始诉说。 “从前从前有一个很单纯的小女人,她爱上了一个很有钱的男人。虽然她知道 这个男人已经有了妻子,她还是抱着从一而终的传统思想跟着他,还帮他生了个儿 子。她什么都不求,这男人的太太却经常欺侮她、为难她,她的儿子看在眼里,每 次都气得要命,却没力气也没力量保护自己的妈妈……”他感慨地叹道:“我不想 讲了,这是一个很烂的故事。” 凝神倾听的宋湄忍不住问他:“翔宇,你是不是在说你妈妈的故事?” “你也知道了。”他苦笑。“公司里人多嘴杂,你会知道我是私生子,一点也 不稀奇。” “你一定很恨你大妈。” “没错,就是这股恨意让我抢下了‘家康集团’的掌权之位。我成功地将我母 亲受的苦难,原原本本地回报给孙千华。她和她的儿子心疼自己所失去的财势,一 天到晚想扳倒我,可惜的是,那注定是一桩不可能的任务。”他嗤之以鼻。“哼! 活该!” “你的恨……”她迟疑地问:“是否稍微消减了?” “不可能!”他斩钉截铁地说:“我永远不原谅他们!跟他们合作友好的人, 也都是我的敌人!” 宋湄不说话了,只是悄悄闭上眼,好像她已经睡了。 数星期之后 家康集团里的十几位高级干部,将总裁康翔宇找来,一起召开了一个秘密会议, 连每个人的贴身秘书都不得其门而人。 看着眼前数份损失惨重的生意企划,他不由得皱紧浓眉。“我们集团里最近是 出了什么问题?怎么会做什么、赔什么?我一向很信赖你们的决策能力,你们怎么 敢给我搞出这种飞机?!” “总裁,我们一起讨论过,也一致认为,公司的内部极有可能是出现了商业问 谍。”这群干部的领导者沉稳地直言。 “依你们的推断,这个间谍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另一位干部神色有异地接了话。“大概是从宋秘书进来我们公司后的那阵子开 始。” 康翔宇危险地眯眼。“你的意思是,我身边的女人是个卧底?” “她的确也被列人嫌疑犯之一。” 听到这儿,他不禁拍桌子大骂:“你们有没有搞错?她只是个倒茶水、整理文 件的小秘书,她懂什么商场利害关系?还有,她是我爱的女人,你们竟敢怀疑她! 你们这一群人是想回家吃自己吗?” 在一片战战兢兢的气氛中,又有人冒死直谏。“我们准备在我们列人有嫌疑的 人的办公室里装上针孔摄影机,好拍摄下有力的证据,请总裁批准。” “要是被我发现你们冤枉了宋秘书,你们全体的皮就给我绷紧一点!”康翔宇 恶声恶气地威胁。 “另外,我们想派人暗中调查有嫌疑者的身家资料和财务状况,好用以做为佐 证。” “你们的矛头好像都指向宋秘书?”他冷酷地问。他听也听得出来! 干部领导有些迟疑地说:“坦白说,其实公司里的人事,我们大致都可以掌握 得到,就只有宋秘书,我们并不是很清楚她的来历,只知道她对总裁‘很重要’, 才会进来公司服务,所以会有怀疑也是必然。” 他又指了指康翔宇桌上的企划案。“再说,这些失败的交易其中有好几件,都 是只有总裁才能批示的最高机密,让我们不得不做如此推想。” 康翔宇抚着下巴,脑中不停盘旋着一些他并不想接受的思绪。 若是小湄知道她被秘密调查了,她一定会很伤心地哭泣,更有可能就此不相信 他对她的爱。 他能负担得起这么巨大的“损失”吗? 她是那么爱哭又单纯的小女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突然间,她酒醉那一天的种种言行浮上他的心头,让他隐约觉得,事情似乎并 不像他自己想的那般单纯。 在诡谲难测的商场中什么都有可能,他谨慎一点总是没错。 “你们放手去调查吧!我要知道所有调查的结果。”他下了决定性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