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隔天清晨,任远睁开了惺忪的睡眼,一手直觉触摸身畔的床位。当他摸到空 荡荡的、凉凉的床铺时,他迅速整个人清醒过来,急忙坐了起来。 晴君人呢? 他得快点找到她!因为他不知道,她会不会又因为悲伤,而做出什麽傻事了。 任远正打算下床时,一抬眼就看见神清气爽、换好外出服的晴君朝他走过来。 「早安!」她对他微笑。 他惊讶地愣住了! 实在不能怪任远的反应,他一向很少、很少看见晴君,愿意真心对他微笑, 以往他都是得费尽心机,才能得到她一点点的笑容啊。 「怎麽?我的脸上沾了什麽东西吗?」她赶紧摸摸自己的脸。 「没事,只是……我感觉你的心情好像还不错。」他轻描淡写地说。 「因为你特地为我安排了这趟旅程,我才有机会挣脱、那道束缚我的心已久 的枷锁,也才能梦见书樵。」 「昨晚你梦见他了?」 「嗯。」 「难怪你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任远为她感到高兴。 「任远,等一下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等我们吃过早餐後就出发。」 他不太确定地问:「晴君,不要太勉强你自己。」 「不会的。」柯晴君笑了。「我已经为书樵悲伤了两年,而昨天又哭得那麽 凄惨,我想也该够了!我是应该好好过属於我自己的人生!」 任远突然叹息了。「你知道吗?以前我很少看到你笑。」 「我的笑容不好看吗?」她有点害羞地问,知道今晨的她,的确因为心情豁 然开朗,已变得跟从前的她不一样。 「不,很美。」他简单地说。 柯晴君的小脸浮现淡淡的红晕。「如果……我不再是以前的我,你可不要太 惊讶!」 「我才不会惊讶!我会非常非常高兴!你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老将悲伤压抑 在心底、又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柯晴君,我还会每天观察你的变化,看你是否越变 越热情、开朗。」 她失笑了。「你把我当成什麽了?刚出生的无尾熊吗?」 「现在的你的确像是重生了一样啊!」 「你说的对。」柯晴君点点头。 任远和柯晴君两人,用过周太太准备的早餐後就出发了。 今天他们俩走的路径,跟昨天是全然不同的,他们的心情更是已然转阴为晴, 一路上说说笑笑,彼此的心灵也越加贴近。 穿过一小片杉木林後,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就是樱花林。在某棵樱树下有一个 坟墓,在樱花的花季过後,上头已覆满了粉红的樱花瓣。 「任远,这是书樵的坟墓。」柯晴君对他说:「两年前,自从我为他办完丧 礼後,我就没再来了!今天我终於有勇气再来这里,这件事对我真的是意义重大, 任远,这都得感谢你!所以我特地带你一起过来看看他。」 然後她就站在坟前说话。「书樵,昨天晚上你告诉过我的话,我一定会牢牢 记住!我也会努力让自己幸福的!」 她又转头深深望著任远。「这个男人是我的上司,他的名字叫任远,他对我 一直非常好,我……也很喜欢他。这次如果不是他逼迫我来南投,我一定还是从 前那个心灵已经死亡的柯晴君,我的心……可以说是任远一手救活的。」 听到晴君令他惊讶的真心告白,任远的心头溢满了说不出的情感,他从她的 背後搂住她,也跟著开口说了。 「书樵,我是真心爱著晴君,你可以放心把她交给我!」 在这感动的一刻,他们没有再说什麽话,只是维持两人依偎的姿势,静静站 在原地,品味这难得的时光。 也可以说,其实这是任远和柯晴君两人的心,第一次如此靠近,因为她已不 再封闭、埋葬自己,她已真正对他打开了心扉。 过了好半晌,柯晴君又在心中、默默对书樵说了好一会儿话後,她才和任远 再度走过那一片杉木林离开。 他们继续随意走走,四处漫游、散步,无意间看到了一整片的粉红波斯菊的 花田,两人就在附近挑了块草地坐下休息、并促膝谈心。 任远忍不住好奇问:「晴君,昨晚在你的梦中,书樵说了些什麽?」 虽然他已过世,任远也是透过晴君才晓得他这个人,不过他对书樵相当欣赏, 也有好感和亲切感。 「他托梦给我,就是要叫我不要继续悲伤下去、叫我好好过自己的人生…… 我真的害他担心了……」柯晴君感叹。 「其实当我带你来小山村後,我也有预感,书樵一定能在冥冥之中医治好你 的心,没想到,我的预感竟然成真了!」 「我终於能让自己放他走……」她幽幽地说。 「晴君,我知道你的心里还是伤痛的,你就给自己一点时间治疗吧!」 「我会的!我会慢慢让自己变快乐的。」 「我想,也该是谈谈我们俩的事的时候了。」任远深情地对她说。 「你……你想谈什麽?」柯晴君羞涩起来,有点手足无措。 「首先,我认为你应该把你的辞呈拿回去,继续当我的秘书。」 「好。」她微笑回答。 「再来,以後我们是好朋友,也是情侣,你愿意吗?」 「我愿意。」柯晴君温柔答应了。 「你真的百分之百确定?」 以为自己还得再努力说服她,没想到她竟然会乾脆答应跟他交往,任远的心 中相当喜悦! 「从我们变成朋友後,你一直都在关心我的状况,处心积虑要我快乐,我真 的很谢谢你!你对我的好,我永远不会忘记。我也要坦白对你承认,其实之前… …我早就对你有点心动了,只是我还走不出悲伤,我只能一再拒绝你的情意。」 「这样很好啊!我们确实是两情相悦的!」又惊又喜的任远,大手立刻伸向 前握住了她的一双小手。 她没有挣开他大手的掌握。「你真的能接受现在的我吗?我的心中并不只有 你……」 「我不会硬要你完全忘记书樵的!我只希望,你能将他当成是某个值得珍藏 的回忆,将我当成是你生命旅程中的亲密伴侣。」 柯晴君迟疑地说:「任远,我真的很想好好爱你,可是我必须坦承,现在的 我还做不到,你能了解吗?」 「怎麽了?我是个不能让你放心爱上的男人吗?」 「请你不要怪我,在我经历失去书樵的痛楚後,我……很怕再爱。」 柯晴君柔弱望著任远,将自己的脆弱、不安、内心深刻的伤痕,全部在他的 眼前摊开了。 他一直都在包容她,接纳她的全部,但没出息的她却连一份爱情都给不了他! 她对他真的感到很抱歉。 「晴君,你不要急!若是你还不敢爱,我一样会等待你的!只要你肯给我们 爱情的种子一点机会,我想总有一天,它会开花结果。」任远沉稳地说,彷佛「 等待她」是件理所当然、毋庸置疑的事。 「你不怕等不到吗?」柯晴君惊讶地问。 「我宁愿相信,我一定会等到你真心爱上我的那一天!」他自信地回答:「 而且你已经对我心动,这就不是很困难的目标了。」 「你这男人……我真服了你了……」她对他微笑。 在她的笑容里有对他的欣赏、仰慕和信赖,也有著淡淡的歉意。 「对了,下午你要不要去星儿的家?」 「好啊,我不但会去他家,也会去找村子里的老朋友们,我跟他们就可以好 好聊一聊了!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吗?」 「这是当然的!等他们看见你的笑容,一定会非常开心!」 「我想也是。」 下一瞬,柯晴君的目光衔接上任远的视线後,就没有再转开,两人的心灵就 这麽静默地相互交流,彼此传达心动的感觉。 虽然她对他的爱情,还在不确定之中,但是至少他们已经是真正的男女朋友, 已经能够试著一起追求属於两人的美好未来。 当天晚上十一点多,任远和柯晴君才一起回到小木屋。 原来当小山村的村民们知道,晴君已然释怀接受书樵的去世,也想跟以往认 识的好友们联络感情,他们就在郭伯母家举办了晚宴,让大家欢聚在一起。 在晚宴中,大伙儿时而吃吃*喝、时而感性谈心,晴君也拥抱了每一位她所 想念的朋友,包括她发自内心疼爱的蓝星儿。 她和任远在接受过村民们的衷心祝福後,才依依不舍离开郭家,慢慢在月光 下散步回小木屋。 由於两人都喝了点酒,催化热情浪漫的情调,很快地,激情火花就在他们之 间开始燃烧了。 他们的衣物一件件散落在原木地板上後,任远就自然而然牵著晴君的小手, 一起进入浴室洗澡。 「宝贝,这可是你第一次,心甘情愿把你自己交给我。」他吻著她的嫩颊, 大掌抚摸她柔软的曲线。 「你是我的情人啊!」她羞怯微笑,知道今晚对他们而言是意义非凡的。 以往她总是抗拒著他,不情愿地被他拥抱,直到现在,这才算是他们情投意 合的第一夜。 任远体贴服侍她。「来,我帮你抹沐浴乳,你也帮我。」 他们为彼此洗净身子,同时柔情蜜意地挑情、爱抚,当他们洗好时,两人也 已经浑身都著火了。 「可以在这里吗?」他将她压在木墙上,柔柔吻她的嘴角。 「好。」她大胆回答。 任远一路往下吻去,直接含住她的乳尖饥渴吸吮,一手的粗指则逗留在她的 腿间,摩弄她敏感的小花儿。 「啊啊……」 听到自己荡在浴室的娇叫声,晴君害羞不已,却不想叫他停下来。 「我最心爱的……」任远对她低语。 「远……好热……我好热……」 「别急,再等一下……今晚我要好好爱你……」他的粗指此时潜入她湿热的 体内,暂时填满了她的空虚感。 晴君尖叫出声,感觉异常难耐,渴望上升得越来越高。 当她发现他只是一直持续挑逗她,故意延长她的期待感觉,她不禁娇柔地向 他求饶。「不要了……」 「真的不要吗?」他突然停止手上的动作。 她无助倚在木墙上喘息,若不是他的健臂环住她的小腰,她早就软倒在地了。 晴君微微扭动纤腰,呼吸更加急促。「你欺侮人!」 「我才舍不得欺侮你。」任远轻笑出声,继续取悦著她。 当她的欲望被他带领到最高点时,她只能无助呐喊出声,整个人瘫软在他的 怀中。 「「到了」是不是?」他故意亲昵问她,缓缓抽开自己的手。 晴君害羞得将小脸藏进他的肩窝,放心地靠在他的身上,因为她知道他一定 会扶住她。 「我抱你进房问。」 任远将浑身无力又娇慵的她,抱了起来走进卧房,当他们躺倒在大床上时, 他再也忍不住想要她了。 趴在她雪背上的他,低低唤著她的名,一手捞起了她的腰。晴君也自然地跪 伏在床面,让自己准备好接受他的占有。 当他们深深结合在一起时,同时两人也感觉,他们的灵魂已经完美地合而为 一 从这次四天三夜、隽永难忘的南投之旅回家後,柯晴君渐渐改变了。 她的笑容变多,穿著打扮的色系越来越明朗,整个人彷佛脱胎换骨一般,浑 身洋溢著青春阳光的气息。 她明显的改变让她的父母十分开心,也非常感激任远。 晴君的好朋友吴慧真,从她口中得知,她在南投那几天的整个心路历程後, 更是直嚷嚷,下次一定要跟晴君两人找个时间,再一起回到小山村游玩,顺便拜 访她们大学时代共同的老朋友们。 晴君日复一日的逐渐转变,全都看在任远的眼中,因为他总是在她身边支持、 鼓励她、呵护她、用他浓烈的爱意天天包围她。 不过其中当然也免不了後遗症,那就是他的目光,越来越离不开他娇俏动人 的秘书、他最心爱的小女人。 某日,趁著上班时问休息的空档,这对交往顺利的情侣,就在总裁室内的小 茶几前对坐谈心,浓情蜜意时,还会情不自禁轻吻对方。 突然问,总裁室的大门被人无礼推开了! 气势汹汹走进来的人正是朱静芝。 原来一楼大厅的柜台小姐,一知道她和总裁女朋友的关系後,根本不太敢拦 住她,就让她这麽搭电梯上来了。 「伯母!」柯晴君唤了她一声,心中有著微微的罪恶感。 现在她只有隔周的星期五晚上,才会去找她聊天,而且往往逗留一两个小时 就走了。再加上她一直没对伯母坦白,她跟任远在一起的事,今天伯母这样突然 找过来,她的确得负一点责任。 「晴君,你心中还有我这个伯母吗?我说过你是书樵的妻子,是我的儿媳妇, 你怎能跟这野男人勾搭上呢?」朱静芝偏激又刻薄地批评她,还一手直指任远。 「我……我……」她说不出话来了。 伯母的出现让她感觉到,过去的阴影又层层聚拢过来,她的心又开始对伯母 感到内疚、亏欠,又觉得自己必须赎罪了。 任远立刻替她接话:「朱女士,你这麽说就不对了!书樵已经过世,晴君当 然有权利追求属於她的幸福,你应该祝福她才对,怎麽可以胡乱责备她?」 「你给我闪开!反正我不准晴君再谈恋爱就对了!」 「朱女士,晴君以後会是我的妻子,若是你再这麽无礼地对待我们两个,以 後的隔周星期五,我绝对不会允许晴君再去徐家陪伴你!」谈笑风生之际,任远 把话讲得非常明白。 「你威胁我?!」朱静芝大怒! 「晴君已经为书樵守了两年的寡,够了!」任远冷冷地说。 她立刻变脸,使出「哀兵之计」。「呜呜……我只是个可怜的老太婆,晴君, 你居然让你的男人这样欺侮我!书樵地下有知,他一定会很难过!」 「伯母,对不起!对不起!」柯晴君心慌地道歉,并转头小声警告男友。「 任远,快向伯母道歉啊!」 他似乎没听见晴君的话,继续对朱静芝说:「前阵子,我和晴君去了趟南投, 顺便去书樵的墓前祭拜。其中有一天晚上,书樵还托梦给晴君,朱女士,你想知 道你儿子在梦中,对晴君说了什麽吗?」 朱静芝当场停止假哭,急急追问:「书樵说了什麽?你快点说啊!」 「他要晴君不要再悲伤,他要晴君好好过属於她自己的人生,我想书樵知道, 这两年来晴君过得非常不好。」 朱静芝傻在原地,什麽诡计都施不出来了。 任远平静告诉她。「朱女士,晴君是书樵心爱的女人,若是他地下有知,知 道你一直都在阻止晴君追求幸福,他会做何感想?你有没有想过?」 她的眼眶泛红了,并後悔地说:「我知道了,任远,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话! 晴君,我要回家了,再见!」 「伯母,对不起!」柯晴君又跑到她的眼前道歉。 朱静芝哀伤地说:「晴君,对於书樵过世的事,我一直都想不开,若不是任 先生提醒了我,我还会继续执迷不悟吧。我不跟你多说了!我要回家再好好想一 想!我祝福你跟任先生两人的恋情顺利!」 带著仅剩的自尊和满腹的懊悔,朱静芝默默离开了。 任远柔情望著柯晴君。「老巫婆离开了……不,既然朱女士有心悔改,我就 不能再对她不敬了。」 「你……唉……」她原本想说说他的,可是话到嘴边,却觉得他实在不该被 她骂,毕竟他又帮她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任远无辜地摊摊双手。「我让你骂吧!」 她幸福地笑了!「任远,我到底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爱你」?」 听到她首次的真爱告白,他欣喜若狂了! 「没有!当然没有!拜托你再说一次!」 「我爱你!我会敢再爱人,全是你给我的勇气和信心。」她扑向前紧紧环住 了他。「任远,我爱你!我爱你!」 「爱我一辈子?」 「是的!一生只爱你!」她甜甜蜜蜜偎在他的怀中撒娇。 想到自己一生中因缘遇到的两回真爱,都是那麽深沉、那麽刻骨铭心,柯晴 君不禁觉得,她是个很幸运、很幸运的女人! (全书完)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