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江纬纶自从跟楚妮深谈过之后,就一直在一旁偷偷观察着父亲和楚妮两人, 是否感情起了变化。 他很快就知道,他们并没有分手的打算。 每次妮妮来家里,她会先心虚又抱歉地向他笑一笑,然后整颗心就全放在他 的父亲身上,一双美眸也只跟着她爱的人打转。 而父亲这头“老狐狸”,总是自以为不着痕迹地、炽热地望着妮妮,眼中满 是压抑,或许是为了压住想碰触她的欲望。偶尔他还会警觉到儿子就在一旁,不 忘时时尽职演出精彩的慈父戏码。 嗤!他不知道他的儿子已看透他的行径了! 他曾经冷眼旁观过父亲对待妮妮的方式,他只觉得他是个很不会爱人的男人! 明明有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在身畔,他却自以为是、看不清她的美好、也不愿全心 全意回报她的挚爱。 如果他肯放下偏见爱她,他会这么委屈妮妮吗? 不过那都不干他的事了!他只想快点抢回她!不再让她待在父亲身边做着易 碎的美梦,不再让她以后受更多的伤害。 他得采取更激烈的手段了!否则他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让她对父亲死心, 转而将心思放回他的身上呢? 装成若无其事、江纬纶故意找上父亲,两人就坐在客厅里谈开了。 “爸,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他神秘兮兮笑道。 “哦,说吧!” “妮妮答应嫁给我了耶!” 江运天突然面部一僵,硬是挤出一丝微笑。“是吗?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他无辜反问:“我为什么要骗你?” “说的也是。” “其实我跟妮妮早就私订终生了,只是我们现在才决定要告诉你,免得你被 我们吓到。”江纬纶撒下大谎。 “你上次不是跟我说过,你还没跟她表白过?”他不高兴地皱眉。 “唉呀!你真的被我们骗了啦!我不那么假装,你一定不想让妮妮来我们家 找我,你也就不会发现妮妮有多可爱!多适合当你的‘媳妇’!” “这么说来,你们一直都在联手骗我?”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我早就知道你一定不会喜欢她的出身,我们哪敢就 这么让事情曝光呢?” 听到这儿,江运天的心情和判断力整个陷入气愤的混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在说谎?是妮妮?还是他自己的儿子?可是他 再怎么想破头,他都想不出两人有说谎的理由……和天分。 纬纶一向开朗单纯,妮妮一向天真可爱,他们两人爱他、也崇拜他,他再怎 么想也想不到,事情竟然会三百六十度大逆转! 或许,他们两位年轻人真的是迫不得已决定,一起向他编谎、演戏吧?只, 因为他们想顺利结成婚…… 而最糟的猜测是,妮妮已将他们父子玩弄于股掌间,却躲在一旁暗笑。 他还以为她真的只爱他一人!不爱纬纶! “你不能娶她!”江运天突然大吼。 他指控。“爸,你自己说过,我若能顺利让她答应婚事,你会想办法调适心 态的!” “不能就是不能!她不是好女孩!我不答应!” “她哪里不是?你告诉我啊!” “我……”他语塞。 “她单纯、天真、不懂勾心斗角那一套,请你别再胡乱骂她!” “我要告诉你……” “爸!”江纬纶技巧堵住父亲的话,突然哀伤笑道:“其实最近我也觉得妮 妮有点变了,她好像不像以前那样爱我,我一直在怀疑她好像爱上别人……” “那你就放手让她走!”江运天气得冷笑。 “不!我不放!我绝不放!没有她我会死的,我不能忍受她离我而去!”本 来满脸悲哀的他,突然眼睛一亮地说:“还好我已经让她亲口答应我的求婚了, 我相信她已经决定遗忘那个闯进我们之间的‘破坏者’,我是这么相信的!” 黑暗公爵气血攻心,却只能隐忍不发、故作镇静。“你确定她真的爱你?” “是啊,昨天她答应我求婚时,就羞答答地说了。我好快乐!等了十八年, 我终于等到她对我说这句话!” 江运天的心顿时沉人冰冷的深渊,随便找个理由请儿子离开后,他瘫在客厅 的沙发上久久、呈现化石般的状态。 楚妮欺骗他们父子的高明手腕,至此已是昭然若揭。 可笑啊可笑!他一向自认为精明历练,没有女人的心机能逃过他的法眼,他 却被一个可恨的小女孩的演技给迷惑了! 她要的是什么还不清楚吗?她就是要 她身边所有的男人都爱上她! 她看准了他不能给她妻子的名份,她就转而抓住不知世事、从小就一直喜欢 她的纬纶,反正他—定会娶她,她根本就不用担心自己在婚前“性冒险”的后果。 然后在他面前,她就装可怜、装哀怨,口口声声说不爱他儿子、只爱他,好 让他对她心生愧疚、更加怜借、珍爱她。 一个出身风尘的女人所生下的私生女,对她的人格他还能有多高的期待? 可笑的他!竟然还想过要跟纬纶摊牌,好让她不再委屈、不再必须偷偷摸摸 地跟着他…… 心中充满被耍弄、背叛的羞辱和痛苦,江运天现在只想毁了楚妮! 若不是他还剩下些许理性、要不是儿子还呆呆地爱着她,他早就直接采取行 动让她生不如死了! 他得好好想一想,今后他该如何拯救儿子……和拯救自己濒临崩溃边缘的心。 江纬纶没有让自己设定的计划停下脚步,隔天下午他趁着楚妮上学不在家时, 偷偷从学校请了半天假、直接到楚家去拜访楚莉娜。 “纬纶,你怎么来了?”白天不用去店里的她和气地问。 “楚阿姨,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什么事这么要紧,让你还向学校请假过来找我?”她好奇极了。 “是妮妮的事,她……她……” “唉呀!你就大方地说嘛!楚阿姨又不是陌生人,大家好邻居那么多年,你 尽管宜说就是。” 他鼓起勇气冲口而出。“她爱上了我爸,还跟他有了肉体关系。” 楚莉娜笑容消失、张口结舌、呆愣地望着眼前的年轻男孩;一时之间,根本 无法接受这可怕的现实。 “你是在跟阿姨开玩笑,对不对?” “没有。”他叹气摇头。 她大受打击地倒在沙发上低语:“完了!她毁了!她这一生毁了!” “楚阿姨,请你镇静一点哦就是打算要救她,今天才特地过来找你商量对策。” “妮妮太不像话了!她怎么可以爱上你父亲?她怎么不想想。自己有几斤几 两、有多少手腕可以去当一个法国公爵的女人?”她痛心斥骂。 她一直希望女儿能嫁给有钱人,当个体面的少夫人,哪知她竟步上她以前的 可悲历程,爱上了不该爱的男人! “这不是她的错,一定是我爸诱拐她,她才会失去理智地和他热恋。”江纬 纶替她说话。 楚莉娜伤心地哭了起来。“难怪……难怪她会向学校请那么多假,原来她是 要找时间去会秘密情人!” 她辛辛苦苦栽培的女儿啊!怎么可以跟她一样命苦、一样让男人给玩弄去了? 这叫她如何接受?“ “阿姨,你别伤心!我对妮妮的爱不会因为这样就改变的,相反的,我还打 算将她从我父亲手中夺回来。” 她停止悲泣,只是惊讶地张大眼眸。“你真的不嫌弃我们家妮妮?” “我爱她!”他的表情很认真。“我只能说,爱到深处无怨尤。” “你说你想将她抢回来,莫非你想到了什么好办法?”知道他他决心,楚莉 娜也精明地切人主题。 “今天晚上,我希望你带着妮妮来找我父亲兴师问罪。” “这样子好吗?她会受到伤害的。”她不忍地说。 “他们的感情已经很深,我们必须一次就彻底破坏,以免他们再次死灰复燃。” “可是……如果因为我们把事情说开、说破,反而让他们更名正言顺地在一 起,那又该怎么办呢?” “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布好局了。”他详细解释。“昨天我向我父亲说谎, 说妮妮早已和我私下有了结婚的约定,她也已经开口答应嫁给我。他相信了!而 且很生气!今晚若是你带着妮妮来江家跟他理论,他一定会对你们说出很难听的 话。到那时,妮妮会打心底明白,自己爱错人了。” “我总觉得不太妥当……” “楚阿姨,难道你要让妮妮一辈子跟着一个不想娶她的人、一辈子当人家的 地下情妇?” “我当然不要!” “那你就帮我做这件事。难道你不想找我爸谈妮妮的事嚷道你能忍受自己的 女儿被一个有钱有势的老男人欺骗?” “我是很想向他讨回公道。可是你父亲……真的不好惹啊!万一我们母女让 他火大了,难保他不会采取行动对付我们。” “你尽管放心,他不可能会对付我的‘妻子’和她的家人。” “纬纶,他都已经在生妮妮的气了,他怎么可能会允许你娶她?”楚莉娜惶 惑地问。 “我会装成什么都不知情,当然你也不能告诉他们两人这件事是我让你知道 的。当我父亲看到我一副无知受害者的痛苦表情,我有什么要求,他还能不答应 吗?” “我一直以为你很天真,看来楚阿姨是想错了。” “我从不小心发现他们的关系之后,为了让妮妮回我身边,我早就在想这些 事。我爸故意暗中偷走了她的心,又没有好好珍惜。我实在气不过!” “我的乖宝贝一定会怪我,为什么要这么毁灭她的爱情。” “你是要让她看清真相瞩!看清黑暗公爵对她真正的心呀!楚阿姨,我父亲 曾当着我的面批评你们母女的人格,你以为妮妮爱上那种男人,对她自己是好的 吗?我才是最爱她、最适合她的人!” 楚莉娜变脸了。“他批评我,我无所谓!他凭什么批评妮妮?!难道他是眼 瞎了吗?竟然看不清她有多善良、多可爱!” “这就是他的盲点,一向高高在上的他,根本不会珍惜身旁的人的心情。” 江纬绝同时也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好!我倒想看看,黑暗公爵到底有多瞧不起我的乖女儿!偷偷引诱她的人 是他,他还敢这么可恶地看轻她!”她气愤地说。母亲的天性让她再也无法忍气 吞声,看着女儿在感情中成为牺牲品。 她绝不能再让宝贝女儿继续当那“邪恶公爵”的私人玩物! “楚阿姨,今晚我们一定要成功拆散他们,不然我担心妮妮除一直陷溺在其 中,永远也无法将我父亲排除在她的心房之外。” “没错!”她肯定点头之后,又有点担心地问:“那你呢?你自已又想怎么 演出这出戏呢?” “我会在大家都不经意时出现,假装我是不小心听到这件事。然后,我会谴 责我爸的行为,让他没有立场再管我和妮妮的事。” “纬纶,虽然你的计划听起来好像没什么破绽,但楚阿姨担心它可能会引发 无法收拾的风暴,场面也可能会让我们两人所想的意料之外!” “事到如今,也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江纬纶头头是道的解释。“楚 阿姨,你不像我这阵子都在观察他们,所以你有所不知。他们……他们真的是一 对热恋中的情侣。可是我爸却从来没打算让妮妮的身份公开!我想,他的犹豫也 许有很多理由。但那就表示他对她的爱根本就不够深、不够纯粹,他才会舍得委 屈她!” “我懂了!我就听你的吧!”她可不能让女儿再继续受委屈! “谢谢楚阿姨!那一切就麻烦你了!我会等你们来的。” 达成说服楚莉娜的目的,江纬纶原本凝重的表情松懈了,他没有立刻离开, 仍然跟她讨论许许多多的可能状况,让他们能更顺利进行今晚的计划。 当天傍晚让母亲开车从学校载回家的楚妮,依旧天真无忧,快快乐乐,并不 知道她的小天地已经被埋下了可惧的炸弹。 她不但不知道自己的爱人已经对她产生恨意,她也不知道亲爱的妈妈已从别 人口中发现了她的秘密爱情。 她更无法想到的是,她最信任的童年好友竟然正在暗中导演、操纵一出戏码, 要打碎她认识公爵爱人后,这段日子以来所编织的美梦。 楚家母女俩用过晚餐,吃过饭后水果之后,楚莉娜将女儿找来身边坐下。 “妮妮,我现在要带你去江家。” “妈咪,你怎么了?你有什么要紧的事吗?”楚妮不自然地笑道。 “我当然有!我的女儿被男人玩弄了,我还能默不吭声吗?” 她装傻笑道:“妈咪,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 “你要我说得更清楚吗?你这阵子常跑江家,为的不就是纬纶的爸爸吗?你 常常在下午跟学校请假,不也是为了去他家和他幽会?” “这……这是谁告诉你的?”小脸惨白的她不敢相信,事情竟然会这么曝光 了! 是纬纶吗? 不!不可能!他说过他不想将自己的父亲逼回法国的,所以不会骒他!那又 会是谁?是谁? 楚莉娜沉痛地望着她:“我不会请私家侦探调查吗?你之前因为请假单的事 被我打过手心,从那时候开始,我就聘请我认识的征信人员在你背后跟监了。” “妈咪!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我是你的女儿,你怎么可以剥夺我的隐私 权?” “我了保护你,我会不择手段!” “不管你怎么说,怎么不赞同,我就是爱运天,我绝不后悔!”楚妮含泪的 眼眸中闪耀坚定的决心。 “你谁不去爱,为何偏偏要去爱上一个纵横情场的老男人?为何要去爱上一 个拥有十八岁儿子的父亲?” “这些根本不重要!”她定定的回望母亲,“重要的是,我爱他,他也爱我。” “好,你都可以这么肯定了,妈妈也无话可说,可是我要亲耳听见江运天的 表白和承诺!他若是能在你、我和纬纶的眼前说他爱你,他若是能明白告诉我, 他准备要娶你进康斯丹顿家门,我就算对他有什么意见,以后我也不再反对你和 他谈恋爱了。” “妈咪!你这是在强人所难!”楚妮为难地抱怨。 “怎么?你不是说他爱你?难道你是骗我的?” “我没有!”她急急叫道:“只是你要给运天时间,他曾经跟我说过,他需 要一些时间来考虑我和他之间的未来啊!” “那是他的花言巧语,他爱怎么编就怎么编,反正听见的人只有你而已,可 信度根本就有待商讨。”楚莉娜精明地说:“今天,让他在大家面前说明,我就 可以相信他对佻是真心的。” “不行!纬纶会受到伤害的!” “在你和江运天陷入热恋时,你早就该想到这一点!现在你再拿他当阻止妈 妈的借口,已经没有用了。” “运天……他也会生我的气的!我说过我要等他的!” “妮妮,你们的爱情就是这么不平等吗?为什么你处处要配合他,连你的妈 妈想问清事实,也要看他的心情行事?” 根本辩不过能言善道的母亲,楚妮急得哭了,“妈咪,你不要逼我!我就是 不要为难他!我爱他!我爱他呀!” “你爱惨了人家,人家可珍惜过你?”她继续追逼,“我不管,现在我一定 要带你去江家找江运天,我一定要问清楚,他到底你有什么打算?你才十八岁, 还是个高中学生,这件事既然让我知道,我再不管,我还算是为人母亲吗?” “妈咪!不要这样,不要这样……”被母亲拖着走出家门,楚妮拼命说服她。 可是一向乖巧听话的她,不敢甩开楚莉娜的手,也不敢跑开,让辛苦养大她 的母亲傻,只能让她将她渐渐拖向那不可知的命运中。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