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圣彼得”私立高中,是台北市相当有名的一所男女合核的高中,就读这间 贵族学校的学生,不是出身于高官显贵的望族,就是政商名流的子弟。 今年高三的游安琳,正待在花艺社内进行社团活动。只见社团教室的长桌上 摆满了百合、海 芋、红蔷薇和玛格丽特等各式各样的花朵。 她一面和同学们轻声细语交谈,一面忙着将白色的细缎带,装饰在她已经设 计搭配好的海芋花束之上。 留着一头飘逸长直发的游安琳,其实是个比花还娇美可爱的少女。温柔显现 在她那双美得无与伦比的眸子里,白皙柔嫩的肤质搭配完美无瑕的丽颜,更显示 她是个被父母娇宠长大的千金小姐。 但是她却没有一丝普遍富家小姐的骄气,反而是有点羞怯的婉约柔和气质, 妆点着她的美丽,也让她在同是三年级的学生中有着极好的人缘和人气。 “哇!安琳,你好会绑缎带!你是怎么绑的啊?快教教我!”她最要好的同 班同学钟晓玫在一旁无助极了! 为什么她就是这么笨手笨脚啊?瞧瞧安琳,所有的花束一到她的手上,全让 她变成了美不胜收的艺术品。 “晓玫,我是这样绑带子的,你看好哦!”游安琳微笑回答,示范自己刚才 的动作给好友看,顺便让她也学会一种装饰花朵的技巧。 “你的手真巧耶!我好佩服你喔!”她看得很专心。 这没什么啊,我也是自己在家看书学的。“ “是从日本进口的原文杂志吗?” “没错。”游安琳点点头。“他们所出版有关花艺设计的书,真的好精致、 好专业!有时候我只是翻一翻书而已,都会看入迷了呢!” 两个女生说说笑笑聊着天,一边互相观摩彼此如何装饰自己的花束,这堂课 外活动课约莫剩下十分钟就结束之时,她们就已经完成作品。 在游安琳手上的,是一束以“白色月光”为主题的海芋,至于钟晓玫的那东 大红玫瑰,花茎上所扎的白缎带,就是从好友那儿现学现卖的样式。 游安琳故意打趣好友。“晓玫,你想把这束代表火热爱情的花送给谁呢?” “当然是我妈妈喽!”她笑嘻嘻回答:“我又没有像‘游某人’一样,从小 就拥有一对高姓兄弟的爱情,却不知道要选择谁才好。” 她害羞抗议。“你不要乱说好不好?我才没有那么厚脸皮,自以为自己是曜 斯哥哥和皓恒喜欢的女孩!” 钟晓玫用手肘轻碰一下她的小肩。“少来!高皓恒简直爱死你了,这是全校 都知道的旧闲嘛!” 他跟她们俩一样是高三的学生,现在人正在电脑社上课外活动谍,而等这节 谍一结束,就是学校的放学时间。 高家和游家从三十几年前开始,两家父母的友谊就十分深浓,他们同是商界 的上流富,裕家庭,更是住家相隔不远的好邻居。 游家二十年前,曾经历过一场濒临破产的事业危机,若非高家伸出援手,五 条件地全力支持他们度过难关, “游氏贸易”早就在商界消失,游家人更不可 能过着像今天这样优渥奢华的生活。 游安琳的父母对高家夫妇的感激程度,绝对是可想而知。 但像高家夫妇这样的好人,老天无眼,竟然让他们的小儿子皓恒一出生,就 有着先天性心脏病。当年医生还断言,因为他心脏的缺陷问题严重,心脏移植手 术也无法彻底解决,他可能会活不过二十岁。 但仅仅是“可能”,并不代 表全无希望。 于是高家夫妇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带着小儿子的心脏病历,出发到欧美国家 去寻找名医,为的就是把握这份让他可以躲过致命危机、得以长命百岁的“希望”。 所幸他们的大儿子高曜斯,从小到大都非常健康、非常优秀,长得也是一表 人才、英俊潇洒,迷倒了不少名门闺秀。 在外人眼里,至少高家还有一个继承庞大事业和香火的男丁,也算是不幸中 的大幸了。 而大皓恒八岁的曜斯,从他八岁开始,就看着父母为弟弟的疾病而忙碌心焦、 内疚到无法释怀,于是自童年他就深深明了,自己需要一个人坚强独立成长,需 要在一旁帮忙父母分劳解忧。 他更需要让自己的弟弟皓恒,得到全世界最美好的事物!因为谁也不知道, 下一秒地挚爱的弟弟会不会就这么“走了”,从此见不到明天的阳光。 今年二十六岁的高曜斯,已经正式继承高家所属的“日高集团”,是个年轻 有为的总裁。 他的个性沉稳而严肃自持,处世风格成熟又 内敛,他的生意对手根本不敢圃为他年轻而轻忽地,只咽谁都知道,自幼就 早熟而独立自主的他,其实正是高家的精神支柱、和最强而有力的中心人物。 下午低斜的温和阳光,照进“圣彼得”高中,的花艺社团教室,也照在一位 美丽少女不安又困扰的小脸上。 “我跟皓恒真的只是青梅,竹马的朋友……”游安琳轻蹙眉头,烦恼地咬唇 对钟晓玫说。 “安琳,我都知道啦!刚刚我只是故意在开你玩笑罢了。”她了然于心地说, 早就非常了解好友的烦恼。 她们是从小学五年级,就结下缘分的知己好友,安琳所有的心事和从小到大 的生活点滴,钟晓玫几乎是如数家珍、了如指掌。 安琳一直以来心中真正喜爱的男人,是高曜斯。 “晓玫,等一下如果我把这束‘白色月光’送给曜斯哥哥,你觉得他会不会 明白,其实我是喜欢他的?”她满怀希冀轻问。 “问题是你不会送出去。”她有点怜悯地望着好友。 “不!这一次我一定要鼓起勇气,向他说出我真实的心情!我不能再继续让 所有人认为我喜欢皓恒!” “而且你也送不出去。”她更加怜悯地点出安琳的感情现况。“因为这东海 芋一定会先被高皓 恒拦截下来,不由分说地占为已有。” “如果我跟曜斯哥哥,是同年纪的青梅竹马就好了!那样我爸妈和高伯父、 高伯母,就会把我跟他配成是‘一对’,我现在就不必这样烦恼,这么不安!” 游安琳的眼中不禁委屈含泪。 钟晓玫的神情也变得严肃。“安琳,在伤害高皓恒、跟伤害你自己之间,你 只能选择其中之一!如果以我这位好朋友的立场,我会建议你把一切说清楚,你 得明白拒绝高皓恒的爱,然后再找机会跟高曜斯表白你的感情。” “我怎么能?!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她哀怨地说:“从我小时候,爸 妈和高伯父夫妇就一再告诉我,长大后我要嫁的男人是皓恒。而且你也知道我的 个性,我为了怕皓恒伤心难过,对他的心脏造成负荷,从我念初中开始,我一直 都不好意思明白拒绝皓恒的追求。结果我的善意和心软,反而造成每个人都认为, ‘我已经默默接受他对我的示爱!现在连皓恒都正大光明地把我当成他的女朋友 了!” 游安琳忍不住慌张求援。“晓玫,我该怎么办?我竟在自己不知不觉中,陷 入一个大泥淖了!你救救我好不好?” “安琳,你冷静一点。”她同情又心疼地望着她。“你就不要想这么多嘛! 既然你已经爱上了高曜斯,你就直接去向他表白,说不定他也很喜欢你啊!等你 们是一对情侣之后,这些棘手问题你们就可以联手解决了。” “不要,我不敢。”她沮丧地摇摇头。“如果我伤了皓恒的心,曜斯哥哥一 定不会原谅我的!不!我无法忍受被他讨厌,我宁可保持现状,最起码,我还可 以一直是他疼爱的邻家小妹。” 钟晓玫不可思议地低语:“天哪!你爱惨高曜斯了!连这个你也考虑进去。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才管不到高皓恒伤不伤心呢!毕竟不爱就是不爱,感情的事 本来就无法勉强。” 游安琳幽幽回答:“晓玫,我和皓恒从小就玩在一块儿,就算我对他没有男 女之情,他也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他的身体状况那么特殊,我怎么忍心让他 伤心难过?” “安琳,你这个也考虑进去,那个也行不通,难道未来你真要让自己,嫁给 自己不爱的男人吗?” “我不想啊!可是我已经陷在左右为难之中,难以挣脱了!” 钟晓玫试着帮好友想办法。“你的爸爸和妈妈怎么会想要撮合你跟高皓恒呢? 不是我要讲,难道他们不怕自己的女儿,真要嫁给了一个心脏有先天缺陷的男生, 恐怕是年纪轻轻就得守寡了。” “怎么不怕?”她苦笑了。“妈妈私下跟我谈过,游家为了回报高家过去帮 助我们留住祖产的大恩大德,什么赴汤蹈火的事都得做!她还跟我说,我就委屈 自己一些吧,反正撇开健康的因素不谈,皓恒的各项条件也相当好,就算以后他 真的活不久,我还是可以再嫁、或是再交新的男朋友。” 钟晓玫只能连连摇头。“我无法认同这种事!一个人的感情怎能拿来‘报恩 ’呢?万一以后被高皓恒知道,你爱的人不是他,那情况不是更糟楼吗?” 游安琳悲哀地说:“我的优柔寡断和心软,已经让每个人都以为我喜欢皓恒, 连我爸妈都乐观其成,觉得我喜欢他是上天注定好的事,这段小俩口‘两情相悦 ’的良缘,终于可以让游家回报高家如山一般高的恩情。” “安琳,听我一句话!你的命运是掌握在你手中!”钟晓玫凝重劝告她。 “你若怕东怕西,什么实际行动都不敢采取,我只能说,未来你一定会在周遭所 有人的强烈期望下,变成高皓恒的妻子。” “天啊!我不想、我不想啊!”她苦恼抱住头,越想越觉得自己悲惨! 她现在就可以预想到那种“非人”的日子。 她心爱的男人就跟她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然而她却得跟他的弟弟同床共枕 当夫妻,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其实她是爱他的。 而且万一她喜欢丈夫的哥哥这件事真的曝光,说不定,她还可能会害得丈夫 心脏病发,甚至因而失去生命…… 游安琳被这些虚构的想象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正值十八岁的青春年华,怎么会让自己背上了这么沉重的枷锁? 难道她的善良、温柔和心软个性,不但无法让她幸福,反而会害惨了她自己? 她真不知自己该怎么办了! 钟晓玫灵机一动,对她说出自己的提议。“安琳,你何不写一封告自信,让 高曜斯发现你对他的爱?这封信你可以先不必让任何人知道,直接放在他发现得 到的地方,我相信等他看过后,他一定明白你的心!” 这么做……会不会厚脸皮了点?“ “可是你不做,他永远会认定,你喜欢的男生是他弟弟!” 游安琳十分彷徨。“这样真的好吗?我不太敢耶……” “你考虑看看吧。很多事可以事先慢慢想、慢慢计划……但等到你该行动的 耐侯,你还最要抛开顾忌、把握最好的时间点去做,否则你的人生,就只能被别 人的安排结主宰了。” “晓玫,我真希望自己能像你这么勇敢、有主见、敢争取自己的幸福,我发 现我的个性实在是……唉……” “不,我只是以旁观者的立场说话,当然可以一针见血、畅所欲育,真要我 跟你的处境交换,说不定我的心情也会和你一样,陷入左右为难。” “如果有一天,我想鼓起勇气‘改变现状’……晓玫!拜托你!你一定要在 我身旁支持我,除了你以外,我真的找不到人可以商量、吐苦水了。” “安琳,你放心!我不但会支持你,还会帮你想一大堆有的没的计划,等你 跟高曜斯踏人结婚礼堂的时候,你不要忘了我的媒人礼就好。 “晓玫,谢谢你!”她满怀感激地说。 “说什么‘谢’呀?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啊!” 两个女生窝在社团教室的角落,继续谈着彼此私密的心事,直到下课的铃声 响起,她们才带着各自设计的花束,走出教室准备放学回家。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