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高皓恒对游安琳又亲又搂了好一会儿,才眼眶泛红地放开她。与情人暂时分 离的悲伤,让他根本无法放作无事状。 他十分慎重地对高曜斯说:“哥,请你一定要帮我照顾安琳!不可以让她觉 得孤单,也不可以让她觉得寂寞,如果你有空,也请你帮我带她出门散散心,拜 托你了!” “我会的。”他大方地答应了。 现场惟一知道“真相”的李淑婷,赶紧加以劝阻。“皓恒,你到底在说什么 傻话啊?男女有别,你怎能说要让你哥哥照顾安琳呢?” “妈,你想太多了!”高皓恒对母亲的想法一笑置之。“哥哥才不会抢走我 最心爱的女孩。” 李淑婷依然不太放心,她转而对游安琳严肃地说: “安琳,我们就要离开 台北好几个月,你一定还记得伯母的‘叮咛’吧?” “嗯,我记得。”她苦涩回答。 这一年的时间,对她来说实在很漫长,但她没忘记她还剩下一年的承诺。 若是皓恒幸运地熬过心脏手术、平安回家, 就算她早已打定主意要跟他分手,也得不着痕迹 慢慢进行,绝不能让他发现,自己一直爱着的男人是谁。 那对他的自尊或是他脆弱的心脏,想必都是重击。 但万一他真的熬不过,就在美国去世了呢? 游安琳压根儿不愿去想到这件事!她衷心希望童年好友,能平平安安度过生 命中的难关。 她从来不认为,自己的爱情梦幻若想要如愿以偿,就应该建筑在皓恒的死亡 之上。 站在女儿身旁的游宏智,也给予好友祝福。“望远、淑婷,我相信皓恒是个 福大命大的孩子,你们一定要有信心!” 章采珍也附和先生的话。“你们三人出国在外,都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们一 家人都会等着你、们回来的!” “谢谢你们!”李淑婷感动地回答。 高望远感性地对大儿子说: “曜斯,我们出国的这段时间,家里就让你多 费一点心了,你自己也要注意保重身体,千万别工作得太劳累。” “爸,我知道。” 游宏智也立刻说: “望远,我和采珍一定会帮你照顾曜斯,你们尽管安心 地出国吧!” 高曜斯开玩笑地回应:“叔叔,你这样一说,我会觉得自己好像七岁,而不 是二十七岁。” 此话一出,在场的两家人都笑了,无形中冲淡不少离别哀伤的气氛。 又经过约莫半小时的相互叮咛,依依不舍地互道再见,就在大家的目送下, 抱着干纸鹤玻璃罐的高皓恒,就跟父母一起出发到美国去了。 当游家人和高曜斯准备离开机场大厅回台北时,高曜斯随口就说:“让安琳 坐我的车回去吧!她下午还有课,我可以顺道送她过去学校。” “当然好啊。”章采珍随即又温柔地提议:“曜斯,如果你晚上不用加班, 就都过来我们家吃吧!” 由于高游两家人住得很近,情谊又渊远深厚,游宏智夫妇当然也是从高曜斯 小时候就疼爱他至今。 “好啊,我一定会去。”他微笑点了头。 游安琳对父母说一声后,就跟着高曜斯去搭他的便车了,游宏智也开自己的 车直接载妻子回家。 坐在副驾驶座上、不时会趁曜斯哥哥不注意时,偷偷打量他的游安琳,突然 觉得自己好像一身的重担都卸下来了,只剩下令她轻盈自在的快乐感觉。 高伯母和皓恒会离开家里好几个月,她不用再伪装、也不用再勉强自己,她 终于得到自由了! 虽然这个“自由”还是有它的“最后期限”,但在那个期限到来之前,能不 能让她松懈一下身心,尽情做她想做的事? 能不能让她偷偷喜欢一下,她自己真正在意的曜斯哥哥? “安琳,你一定很担心皓恒。”开车中的高曜斯打开了话匣子。 “是啊,毕竟这是个关键性的大手术。”她叹气了。“可是我再担心,大概 也是无济于事,我只能每天为他默默祈祷。” “你对皓恒的深情,其实我们一家人全都很感激!若不是你一直在当他的精 神支柱,他不可能会变得这么勇敢,想要努力好好活下去。”高曜斯平心而论。 “曜斯哥哥,为了浩恒的心脏病,你不也牺牲了很多?”游安琳突然说。 “有吗?”他平静反问。 “我只是在想,从小你就必须逼自己当个乖孩子,不能让高伯父他们为你感 到困扰。当你大学毕业,你不能选择第二条路,一定得接下‘日高’集团的总裁 职位,好让伯父、伯母全心想办法替皓恒治病。难道你不会觉得,你的生命根。 本不属于你自己?你根本从来就不被允许,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游安琳不加 思索地说。 她一直在注意他、关心他的事,所以这些感想早就已经存在她的心中,只是 现在正好有机会说,她就一股脑儿全说了。 曜斯哥哥是她心爱的男人,他的每个心情,当然也都是她最重视的! 听了游安琳的话,高曜斯的心不禁被狠狠撞了一下! 他心甘情愿为家人们付出,当然是无庸置疑的事,只是在他深夜静思时,他 不免也曾偷偷遐想过,自己是否能拥有一个喘息的空间、一个可以让他尽情放松 依赖的怀抱…… 没想到他的邻家小妹妹,竟然可以窥破他这层秘密的心情。 高曜斯微微苦涩一笑。“安琳,你想太多了。” 游安琳知道他绝不会对她承认的,这让她感到某种空虚和失落!假若他们是 一对情侣,想必他一定愿意和她分享,在他生命中的喜、怒、哀、乐。 现在她却被情势所逼,得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虽然这距离并不遥远,她却 永远也不能靠近他…… 她一直不能尽情去爱曜斯哥哥,她的生命还能经得起多少时间、这样白白浪 费掉? 一想到这儿,游安琳决定大胆地悄悄靠近他,让他正视她的存在,让她在他 心中慢慢有重量。 皓恒不在的这几个月时间,是她所能拥有的最后筹码,她得放手赌一赌啊! 她不能永远懊悔不能爱自己所爱…… “曜斯哥哥,我们学校就快放寒假了,我在想,我能不能到你的公司里打工, 顺便学一点东西?”游安琳若无其事地问。 “当然能!你想做什么样的工作?”他客观地问。 “我可不可以在你身边当小助理?假如我想多学一点国际贸易的东西,当然 是跟在你这个总裁身边,我会学到最多啊!”她顽皮地吐吐小舌。 高曜斯完全没发现她的“居心叵测”。“这样好了,你就来我办公室,实习 秘书的工作吧!反正等皓恒平安回台湾,完成大学学业后,我也要让他进‘日高 ’集团当主管,你现在所学的,正好可以用来辅助他。” “曜斯哥哥,我们就这么说走啰!谢谢你帮我安排进你的公司!” “哪儿的话,你是我的妹妹,我不为你要为谁?”高曜斯纵容宠溺地说。 游安琳的心立刻充满飞扬的喜悦! 太好了!她能够天天接近曜斯哥哥了! 她一定要好好把握这难得的机会,让他发现她所有的美好,进而更欣赏她, 更喜爱她! 甚至……她还要让他不能没有她!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的情谊,在日复一日的单独相处后,是很容易起化 学变化的。 只是一向严肃自持、忙于公事的高曜斯,并不知道自己对游安琳的感觉,已 经不再是单纯对妹妹的感觉。 每天只要他看见带着亲手设计的花束过来打工的安琳,他的心情就有说不出 的愉悦、欣喜。 晚上他有空去游家,跟他们一家人吃饭时,几乎毫不例外,他都会跟安琳聊 天聊到很晚才回家。 而那样的夜晚之后,他也会睡得特别香甜。 再说到安琳对待他的方式,真是好到没话说了! 她到“日高”集团打工兼实习,除了当他的小助理之外,她还会天天替他准 备精致的点心和饮料,陪他聊聊公事上遇到的挫折,宛如一朵清新可人的解语花。 高曜斯一直认定,安琳只是很爱皓恒,才会“爱屋及乌”对他这么好。 而这种认定也让他理所当然地以为,他和安琳之间的关系相当“安全”。 无论他们这几个月的情谊多融洽,他们彼此的谈话又多么契合,等皓恒从美 国回来,这一切就会宣告结束。 算一算时间,爸妈和弟弟已经去美国两个多月,高曜斯透过越洋电话的联络, 得知了皓恒现在正处于进行手术前的观察期。 他为弟弟感到紧张不安,但不知为何,他衷心希望时间的脚步能放慢一点! 至少让他跟安琳相处的时光,不要那么快就结束…… 正在自己的总裁办公室里,批阅公文的高耀斯,突然烦躁地丢下笔。 他在想什么?安琳是皓恒的女朋友啊!他怎能一颗心全绕在她身上打转?他 到底是想怎样?! 他真的不能再这么“堕落”、这么“无耻”! 这段时间因为安琳的日日陪伴,他忘却了自己的压力、自己的孤军奋战,这 份美好的感觉让他耽溺、也让他舍不得跳脱…… 但这一切只是短暂的“假象”,他是该就此清醒了! 他不能再让自己,只想分分秒秒凝视着安琳…… 就在高曜斯心烦意乱、胡思乱想之时,游安琳正好打开总裁室的门走了进来。 “曜斯哥哥,我买了草莓回来,我们一起吃吧!” 她甜甜微笑,走到一旁的附设茶水间,先将草莓洗好装盘后,她又走到冰箱 前将里头的鲜奶油拿出来,好让他们能沾着吃。 两人在小茶几旁对坐吃水果,午后暖暖的冬阳,透过白纱帘洒落在游安琳的 发上、身上,将她完美的五官和白里透红的皮肤,照得分分明明。 她将一颗沾了鲜奶油的草莓,放进她的小嘴,微微咬了一小块,略带红色的 汁液立刻润泽了她的唇瓣。 这美丽的画面,让高曜斯情不自禁看呆了 从她一进门,他的心跳就不由自主加快,他的情绪就不由得波动,现在,他 更是不能自已地注视她。 刚刚进门才将外套脱掉的她,上身只穿了件略略紧身的无袖套头粉红毛衣, 它让她露出白皙的藕臂和一点点裸肩,也让她胸部的曲线显得秀色可餐。 当然游安琳是故意这么穿的,目的就是换取曜斯哥哥像现在这样的眼神。 每天来“日高”集团打工之前,她都得先费上一个多小时选择搭配的衣服, 她这两个月的置装费,也已经是以往的好几倍。 她无邪地问: “曜斯哥哥,你怎么不吃草莓啦?不好吃吗?” “噢。”回神过来的他,赶紧继续“进食”,以免被她发现他的“偷窥”。 入口即化的草莓滋味,好像他此刻的心情!酸酸的、又甜甜的…… 他从来就没有过这种感觉。 高曜斯桌上的内线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也立刻打破了两人之间暧昧、温暖、 又令人充满遐思的气氛。 他随即回自己的座位接电话,心中颇不高兴此时被人打扰,却又矛盾地自觉 松了一口气。 “总裁,‘江氏’企业的江小姐到了!”一楼大厅的柜台小姐通知他。 “请她上来吧。”他简洁回答。 今天下午约好过来跟他谈生意的江莉芸,一直对他很热情,总是三不五时就 想运用女人的本钱引诱他。 她也是时下那些开放的单身熟女之一,只求一晌贪欢、不求天长地久。 高曜斯和她维持一种“玩伴”的关系,彼此都不会约束对方的交游,当然两 人也不可能论及婚嫁。 挂掉内线电话后,他本来想请安琳到楼下的部门去办一件事,好让她不至于 看见,等江莉芸一来,就必然会出现的“桃色场面”。 可是当他转头望向安琳,看见了她对他纯真微笑的小脸之后,他改变了主意。 他决定要让江莉芸这次的出现,变成一堵他跟安琳之间的“防火墙”。 防火墙? 没错,他已感觉地跟安琳之间、强烈如火焰般的吸引力!他不知道她是否跟 他有同感,他也不想知道! 现在他只能做的,就是对她宣告,他有他自己的异性交游。 高曜斯并不是发现游安琳在偷偷爱着地,他只是觉得自己,应该离她离得远 远的!以防万一两人会发生“不该发生的事”! 等安琳看到他跟江莉芸打情骂俏,卿卿我我,她一定会清楚认知,她只是他 的邻家小妹,他也只是她男朋友的哥哥。 大约过了三分钟后,江莉芸果然丰姿绰约、风情万种地走进了总裁室。 “Honey !” 她嗲声嗲气地唤了高曜斯一声,快步走近他、环住他的脖子,就给·了他一 个火辣辣的热吻。 他大方接受美人的“献吻”,用着不输给她的热情,回报予她相同热度的吻。 两人一时“天雷勾动地火”,根本忘了旁边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而当场眼见曜斯哥哥和别的女人这样活色生香的拥吻,游安琳简直有如晴天 霹雳! 她的心也立即濒临碎裂的边缘! 她一直拒绝去想到,曜斯哥哥或许可能有要好的女朋友,直到今天让她亲眼 看见“证据”,她才知道自己以前的心态有多“鸵鸟”! 是啊,像他条件这么优质的男人,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呢? 姑且不论他和江小姐是属于哪一类的情侣,光看他们火热接吻的模样,绝对 不可能像她和皓恒一样,是一对“纯洁交往”的男女朋友。 游安琳的心不仅快碎了,胸口还立即涨满了苦涩的嫉妒、和一种莫名其妙的 愤怒与后悔! 为什么她要因为一时心软,而答应高伯母无理的要求,扮演爱着皓恒的“女 友角色”? 为了避免他的健康受影响,她自己的爱情却要硬生生被牺牲掉‘了! 如果一年前,她就能对曜斯哥哥自由表白,今天被他亲吻的女子,说不定就 是她啊! 她根本不用像现在这样,只能无力且痛苦地旁观、他是属于别的女人的! 高曜斯结束了和江莉芸的“见面吻”,他就下意识地朝安琳看过去,只见她 背对着他们,正在整理大型书橱内的资料档案,似乎是不想不礼貌地观看他们接 吻。 不知为何,他突然感到一阵空虚和歉疚。 察觉了他的视线所向,江莉芸也发现了在场的游安琳,她大方询问:“曜斯, 这位小姐是谁?替我们彼此介绍一下吧!” “她是游安琳,是我弟弟的女朋友。因为大学放寒假,所以我安排她过来‘ 日高’集团打工、并实习秘书的职务。”他平静地说。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及,游安琳转过身,微笑对江小姐点头致意。她已经利 用最短的时间,把表情武装好了,没人会发现她内心的痛楚。 “我是江莉芸,曜斯的好朋友。我可以叫你安琳吗?‘’知道眼前的女孩不 是自己的”竞争对手“,江莉芸对她的态度很热络。 “江小姐,你好!不好意思,我在这儿打扰。了你跟曜斯哥哥。”游安琳礼 貌回答。 “我才抱歉呢!刚刚我真的没注意到你在这儿。” 游安琳决定赶紧逃开这间总裁室,以免自己成了不受欢迎的“电灯泡”。 事实摆在眼前,在场的三人中,她最多余的那一位。 “曜斯哥哥、江小姐,我有事先下班了,再见!”收好自己的随身包包,她 就匆忙离开了。 没有人阻止她这突如其来的离去,因为他们俩都知道,她是故意要留给他们 独处的空间。 当游安琳一离开“日高”集团大楼,独自走在林荫下的人行道时,她的泪水 突然疯狂地奔流而下。 她茫茫然走着、走着,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儿,只是放任自己泪流满面。 她对曜斯哥哥多年来的暗恋,也像是一场永无止境的苦恋!她不知自己何时 才能真正得到解脱。 她只是越来越痛恨,令自己陷入苦痛深渊的自己! 她这样子无法控制地哭个不停,是绝对不能回家的,她不能让爸妈发现她哭 泣的原因。 她只能拖着沉重的脚步,去找她最好的朋友晓玫诉苦。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