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觉醒来,我打算去颐和园看望诗人周瑟瑟,因为他刚刚与地痞打了一架。诗 人周瑟瑟是我尊敬的在北京的流浪艺术家之一,一个不折不扣的兄弟,我对他敬畏 的主要原因是他近来一直在谈论“现代汉诗的当代复活”这个巨大的命题。在缺乏 乌托邦空气的时代里,拥有乌托邦理想的人太少了!每一次我见到他,他总是给我 谈论他的汉诗复活的观点。在他的心目中,中国作为东方大陆的神奇变革与现实, 理应使辉煌的汉语诗歌重新复活。尽管有些人认为他太空想,可这恰恰是他的迷人 之处。 这个夏天热得我头都要肿了,整整一个月我都昏昏沉沉,一幅画也没有画出来。 昨天我刚刚收到旅美的画家和诗人吕安从上海写来的一封信,他在那封信中用黑色 幽默的笔调写道:“北京的天气可太热了,假如我是一只母鸡,那么我下的蛋也是 熟的。“嘿,这种说法真叫我忍俊不禁,所以每一次大汗淋漓地从睡梦中醒来,我 都要像找什么好东西似的在床上找来找去,如果我真发现熟了的鸡蛋那么我就不折 不扣是一只母鸡啦!一只夏天里的母鸡! 当我一听见周瑟瑟的一条腿被打伤时,我就觉得内心之中涌起了一种兔死狐悲 的感情。每一个人最终都要断掉他的腿,可谁也没权力去弄伤别人的腿,我愤愤不 平地想。我在九十年代北京的酷夏之中穿行,像一条流汗的鱼。 大街上的每一个人都像热带鱼,在不停地流汗。我想我必须要见到他,流浪的 人在一起彼此就能给对方以黄金和力量。我在公共汽车里可以闻见自己的臭汗味儿, 与我近在咫尺的穿超短裤的姑娘们那性感的胳肢窝里和深深的乳沟中散发的却全是 香汗,她们每一个人都像是欲望的容器。在我看来,这个世界上越来越多的女人都 变成了欲望的容器,那种可以叫你浑身发痒的肿胀的欲望像瓶子中的水那样在她们 的体内晃荡,一不留神就会溅你一身,叫你得上淋病。梅毒、生殖器疱疹和尖锐湿 疣之类的玩艺儿,所以面对诱惑,你一定要把你的欲望管好,别叫它像毒蛇那样朝 着性感小姐吐信儿,否则连你的牙都会被她们拔光。女人都怎么啦?我不止一次地 听到那些渴望爱情的男人在嚷嚷。我想她们无非是变得更为物质化了而已。这个世 界本来就是一个物质世界,女人天生就是物质化的,你要是对她们要求过多,那才 叫见鬼呢。 我像一条受伤的狗一样在大街上无数个性感小妞的炸弹和地雷间穿梭,我小心 翼翼狼奔豕突地绕开她们,为的是别叫自己爆炸。我钻进了地铁,我在臭哄哄的年 厢里仍旧在压抑着自己的欲望,我想这会儿我简直随时都能勃起,那种欲望你越是 压抑它它就反而生机勃勃,如同历代农民造反一样,你越是压制他们他们就造反得 越凶。这使我想起了童年时代我所见到的烧荒的情景:满山的大火在烧着那些荒草, 以朗它们最终变成肥料。可到第二年春天,它们全都变成了自己的肥料,反而长得 更加茂盛,到处都是荒草,那种荒草生长的架式简直可以淹没整个人类和整个春天。 我像一只馒头一样逃离了蒸笼一样的车厢。 我从西直门换了375 路公共汽车向颐和园赶去。多年以来周瑟瑟就住在颐和园 附近,在那里给很多人讲他的诗歌与他的乌托邦诗歌理想。我听说他最近给一批发 了财的私营企业家上了一课,在这一堂课上他在黑板上写上了但丁、莎士比亚和周 瑟瑟三个名字,他最先谈到了但丁是如何写作的,然后他又谈了莎士比亚是如何如 何写作,末了他大谈周瑟瑟——也就是他自己是如何写作的,直听得那些发了财的 家伙们两眼发直。他们从来都没有指望能够和任何一个好诗人距离只有几米远,但 那一天他们发现自己错了,以至于有一个发财的家伙当场请周瑟瑟担任他的现代化 农场的总经理助理。周瑟瑟说这个问题要考虑考虑,到后来,他考虑再三,还是放 弃了诱人许诺,依旧住在颐和园旁边的一个小屋里,写着他的乌托邦诗篇。就靠着 这一点,他保持了我们对他的敬意。在一个精神贫乏的时代里,要放弃物质的诱惑 该有多难哪!放弃每天都吃到肉类和水果的生活对一个怀有梦想的流浪诗人来说, 的确是不易的! 坐在公共汽车里,一路上我都在想着这些问题,我想周瑟瑟是一个具有黄金品 质的人,他善于从流浪的生活中提炼出黄金,把它们锻打成精神的金币,然后以此 来激励自己向前走,向生活的巨大海沟勇敢地走去。这个时候天已趋于黑暗,仿佛 有一块巨大的尸布在覆盖整个天空。可每一个人到头来都是一具小小的尸体,被这 块巨大的尸布所覆盖。我呼吸着夜空中睡梦和酒精的气息,有多少人这时在开怀畅 饮?想到酒,我使劲地咽起了口水,可我讨厌黑夜,一旦进入黑夜我就感到忧伤, 我想做一个每天每时每刻都生活在阳光里的人,否则我就会发疯。 我来到了颐和园附近,问了至少三个女学生,她们告诉我周瑟瑟正在旁边那所 大学最大的阶梯教室里进行他的讲座。我找到了那个教室,偷偷地溜进去,坐在最 后一排,嘿,我看见了他,他依旧穿着他那件白色的西装和一条白色的裤子,连他 的圆领衫都是白色的,他一身白站在讲台上,头发像是一团黑色的火焰高高地在黑 板前飘扬,他的左腿,被雪白的绷带包扎着,他的脸上被一种异常悲壮的表情给控 制住了,他说话的语调低沉有力,如同鲸鱼在水中讲话一样。我看见他背后的黑板 上写着几个斗大的字:“现代汉诗的复活”。他又在谈论他的现代汉诗的复活了, 即使他伤了一条腿他也要讲下去,这就是具有黄金品质的人,我看着他想。他站在 讲台上真像是一棵树,或者是一只受伤的老鹰,一瞬间我真的有些被他感动了。我 坐在那里听他讲,我敢断定他没有发现我。 “今天,汉诗复活完全可能仍然是发端于具有诗歌精神的艺术家。诗人在我的 言语中几乎已经不能算是一个名词,而应当是个动词,是有生命的,见血的,发展 的。因为大诗人首先意味着智慧、创造、良心、勇气、解放、节制、升华,意味着 对大众苦难的承受和把大众带出卑污世界的决心。你们来和支持我吧!”他热情地 张开了臂膀,朝台下呼喊。那些黑压压的人头都一动不动,全场这时候出现了令人 吃惊的寂静,尤如死者在咽最后一口气时的空气。他们都在想些什么? “诗歌,只有诗歌的力量是可以信赖的!”这时候,周瑟瑟站在讲台上像塑像 那样,向前跨出半步,左手伸出向上扬起。这会儿我只是觉得悲壮。讲台下那几百 个苍蝇般蠕动的人头攒聚了一会儿,突然有人站起来向周瑟瑟发难了,这些学生们 提的问题都更为日常和尖刻:“请问你自己有对物质的占有欲吗?”“请问你对金 钱怎么看?你喜欢钱吗?”“诗是一种没用的东西,我们应该为工具理性所指导, 我们需要的是汽车工业、住房和私人飞机!”“你简直在把苍白说成了鲜红!” “这不是一个诞生高更和凡高的时代,因为现在是信息时代,只有占有信息通道的 人,才会成为时代的主宰!”好些年轻的十八九岁的男女青年们像水中按不下去的 葫芦一样此起彼伏地向周瑟瑟发难,周瑟瑟一开始还能够耐心地解答他们的问题, 胜似闲庭信步,可没过多久,他发现他们的问题他根本无法回答。或者他不屑于去 回答这些问题。双方处在一种失语的误读当中。我为他感到了一些紧张,果然,不 容易生气的他有一些急躁,因为他对这所大学学生的期望很高,他希望有知音。这 是一个两难的处境。到了最后,讲台上的他和讲台下的学生们都在大声他讲话,可 是谁也听不明白对方在讲些什么,局面立刻混乱了。这种局面离汉诗复活还很遥远, 我想,年轻的一代人更相信工具理性、电脑、信息高速公路、电视、新闻谎言、文 化快餐、美容美发与时装表演,他们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老周。我大喊一声: “周瑟瑟! 我来了,在这儿,你快点儿过来吧!别废话了。”在一片混乱中周瑟瑟看见了 我。他那认真对付的架武真叫我忧虑,或许你对很多事情认真不得,一旦你过于认 真,事情最后总会弄得叫你无地自容。 他杀出了重围,走到了我身边,“你可来了,咱们走吧,这是信仰式微、拜金 主义的新一代。这可是在著名的大学啊!”他万分痛苦地大声向我发问,眼睛里布 满了大地上从来没有过的阴霆。 “诗坛崩溃了!”当我们一走进周瑟瑟租住的小屋,他就悲愤地大声说,在他 十平方米的小屋里,从地下一直堆到天花板的全是书籍,是各类大师们的作品集, 老天爷,他们是荷马、萨福、品达罗斯、蚁垤、彼翁、维吉尔、贺拉斯、奥维德、 特罗亚、但丁、彼特拉克、薄伽丘、乔叟、维庸、米开朗琪罗、斯宾塞、莎士比亚、 弥尔顿、德莱顿、松尾芭蕉、薄柏、歌德、布莱克、彭斯、华兹华斯、司各特、柯 勒律治、拜伦、拉马丁、雪莱、济慈、海涅、普希金、雨果、爱默生、朗费罗、丁 尼生、勃朗宁、莱蒙托夫、洛威尔、惠特曼、涅克拉索夫、波德莱尔、哈代、马拉 美、魏尔伦、兰波、王尔德、吉卜林、叶芝、瓦雷里、弗罗斯特、里尔克、桑德堡、 阿波利奈尔、纪伯伦、威廉斯、庞德、佩斯、艾略特、帕斯捷尔纳克、叶赛宁、聂 鲁达、沃伦、奥登、托马斯、拉金、金斯伯格、希尼、霍尔、约翰·阿什伯瑞、那 胡达·阿米亥、杜拉尔·图潘,他们是一群死者的大军,以整齐的方阵向我涌来。 他们排列得整整齐齐,而周瑟瑟则更像是这样一批伟大的死者们的倾听者,每天在 他的十平米的小屋子里倾听他们的诗歌合奏。迟早有一天作为一个新的死者,他也 可能会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中的,我想。 “你的腿到底是怎么弄的?是谁动的手?是谁?我关心的是这个。”我急匆匆 他说。 “是一伙歹徒。我在北太平庄看见他们在打一个外地民工,我上前高声喝斥, 于是他们便围过来打我。其中一个家伙用手中一根铜棍打中了我的左腿。这是前天 晚上发生的,到目前为止,警察连一个凶手也没抓到。”他气愤他说。“你为什么 要管那么多事?你连肉己都顾不了呢。你真笨。”我真替他感到生气,“别指望警 察能抓到他们。”“为了基本的正义感。只有这样我才能保持心中的火焰,本着正 义感我才能生活。”我忍不住想骂他管闲事,可今天我没有这样做。他在这个世界 上什么也没有得到,他一直在自己加强自己,自己给自己打气。我那样做太无情。 也许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时代需要他的诗,因为他那会儿的神情仿佛他真的孤军 仅存。一瞬间我有些感动,他就是在他这十平米的小屋里进行他的汉诗复活的伟大 之梦的构想的。我这会儿真的想哭出来,不为他也要为我自己哭出来,因为从某种 程度上讲我们是一类人,尽管我比他要颓废一些。我们沉默了一会儿,后来我要求 看他的新作,他取出了一个很厚的本子,开始朗诵他的一首新作。 我以为一直只有我一个听众,可是一瞬间,我发现他的小屋子已经涌进来了一 群人,至少有五六个,他们和我一样在听周瑟瑟朗诵。这是一个有朗诵天才的家伙, 如果你想成为他的朋友,你必须要有耐心听他朗诵,否则,他会像看一条野狗那样 打量你。这会儿这一屋子的人都在听周瑟瑟朗诵,也许他真的是一个诗歌的传谕者, 诗神通过他的口来向大家说话。我一直在听他朗诵,但心思却胡乱飞着,不着边际。 现在我们坐在离大学校门口不远的一家小酒馆里,这里脏得不得了,地上尽是 长有漏斗的嘴的人漏下去的饭菜和在地上滚动的空酒瓶,一不留神你就会狠狠地摔 上一跤。我们坐下来点了好几个廉价的菜,可只要有肉就能够把我打发了。我一边 吃菜一边想着这一次谁会忖帐?那群围绕着他的崇拜者吗?他们惯于模仿,我打心 眼儿里厌恶他们。周瑟瑟的脸长得很像复话节岛上巨大的石头人像,好像一个石匠 几刀几斧头就把他给砍出来了。可我认为周瑟瑟总是严肃有余,活泼不足,就在不 久以前,一次伤心的爱情使他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一个美丽温柔的女孩离开 了他,这真的叫他伤心欲绝。 我可不太喜欢一直像个雕塑那样站在那里的高于我们头顶的周瑟瑟,我抓住他 的手说: “给你找个女人吧,我付钱,你干不干?”他什么也没说,他似乎没有听见我 说的话。他在想其它的事·我又对他说: “三百块钱我就可以给你找上一个。我可以从北京许多饭店的大堂酒吧里给你 物色好,然后给你带到这里来,而且我忖钱, 你千不于?不过你最好用避孕套, 因为她们都是暗娼,你要是染上梅毒淋病之类的玩艺儿可别怪我。”我挑逗他说。 但他立即摇了摇头说:“不不,那太不合适我了。你给我介绍个女朋友我倒可 以接受,可你这样我倒真的接受不了,真的接受不了,你知道在上古时代有一个叫 已比伦的王朝是如此灭亡的吗?”“是不是那个创造了被史学家称之为世界七大奇 观的‘空中花园’的已比伦王朝?”“对,正是那个土朝。当时巴比伦一共有七十 万人,这在当时可真是天文数字,它的手工业、对外贸易、建筑业都非常的发达, 在它的全盛期几百年间,没有哪个国家可以与它匹敌,在首都巴比伦,它的城墙有 二十米高,五米厚,三十八公里长,二百五十个城门、个个都由黄铜精制而成。然 而他们想不到的是,他们的繁荣却恰恰是叫那些妓女给彻底弄衰弱了。”“叫妓女 给毁了?你是说强盛的巴比伦王朝叫妓女们给弄衰弱了?”“是的,巴比伦王朝的 统治者支持臣民们皈依主张乱伦的宗教教义,特别是支持崇拜象征爱的靡丽泰女神 和像征自然的伊斯泰女神的广大妇女卖淫,这两位裸体女神偶像的雕塑被刻在墙壁 上,让广大妇女顶礼膜拜,而许多崇拜她们的年轻美貌的少女结成‘礼拜党’,住 在寺庙旁的房子里,正大光明地接待嫖客。她们一点也不感到羞耻。政府也叫她们 ‘神圣的妓女’,于是,巴比伦的“无烟工业’空前发达。妓女们卖淫收入的三分 之一给国家交税,卖淫次数多的妓女,政府在隆重场合为其授予荣誉称号‘神媒’ ——伊斯泰女神的化身,所以,巴比伦的男人像喜欢抽烟一样去嫖妓·体质逐渐下 降,性病广泛流行,而医生则束手无策,病人只能坐以待毙。于是,在上古时代最 发达的巴比伦被千千万万个妓女弄得日益衰落了。再也没有强壮的士兵去抵御外敌 的侵入了,公元六世纪,被赫梯王朝所灭。巴比伦的奴隶主靠妓女发的财全都成了 敌人的战利品。”酒馆里一时陷入了寂静,几个人听到他讲这些都有点儿愣注了。 可我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冲我讲这些。“你他妈的给我讲这些于嘛?”我冲他怒吼 了起来,我真的有点儿生气了,我不过是逗逗他。 “不为什么,只是说段历史罢了。我们需要健康的生活,老兄!”他深沉地对 我说。他总是像一个兄长, 使我很生气地开始大口地喝起酒来。我们都喝起酒来, 让所有的狗屁玩艺儿都喝下去,叫他们在我们的胃和肠子里舞蹈吧。我不再和他说 话了。 我们喝得醉醺醺地骑上自行车,周瑟瑟和我与他那几个喋喋不休的崇拜者告别。 天已经彻底黑了,温暖的灯光像一粒粒米那样在夜空中闪亮,我头晕眼花,我突然 想起来我今天来是为了看周瑟瑟的,可他看上去的确依旧生龙活虎,一点儿也没有 力伤了一条腿感到忧愁。他简直可以接受生活的一切挑战。我们很快就骑到了北大 后门至清华的一条大水渠旁,“诗人戈麦就是死在这里的”,在黑暗中他给我指点 看,“他大概从那里跳了进去,也有人猜想他是失足掉进去的,可我倾向于他是自 杀。他的尸体就这样一直从那儿漂到这儿,然后又拐了个弯儿漂到那个大闸门边, 几天后,尸体才被人发现。 这个毕业于北大的诗人生前把他的诗全扔进了马桶里,他一直认为自己的脊背 上生来就有污点,为了摆脱这污点,他跳进了这里,你说他洗清自己了吗?”黑暗 中周瑟瑟喷着酒气对我说,“他摆脱自己了吗?”我不知道谁能洗清自己的污点, 我真的不知道。于是我摇了摇头,我的头在发晕。“一九八九年三月二十六日,天 才诗人海子在山海关卧轨自杀;戈麦自杀于一九九一年;而顾城是在一九儿二年杀 妻后自杀。每隔两年,我们就死去了一个诗人,你说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 人类己进入到技术的时代里,人的心灵已不是我们要关心的问题,意味着这是一个 叫人沉思的世纪。”我大声他说,可我明肉我喝醉了。 站在那条戈麦死于其中的大渠边,我使劲站稳脚根,以免肉已一下留神也栽了 进去。我暂时还不想死。因为我至少还要画出我想画的一批作品,我梦想在几个月 后推出我的装置艺术作品。我倒担心发狂的周瑟瑟把我一把推下去。这个不喜欢坏 女人的人一定也不喜欢我的激烈与阴沉。可我却看见风吹起了周瑟瑟的长发,他仰 天大笑,“可我还活着,我也不是孤立的,正如偷窃、卖淫、剥削、欺诈、投机倒 把不是人类的什么孤立现象一样。几个月后,我要写出我的新的长诗《喜玛拉雅》, 动员起所有的倾听诗歌的灵魂参加到我所倡导的汉诗复活运动中来!对于我来说, 召唤是一个姿态,一项使命,一个命令。我必须要抵抗一个时代里的病态与畸形对 人的精神、诗歌精神的威压。我想无论怎么样,我都会坚持下去,努力生活,并以 诗歌提升自己,使自己保持歌唱。海子有一句诗说:‘黄金在天上舞蹈,命令我歌 唱’,我想,这同样也是我的选择,我们都不要丧失信心,要时自己充满敬意!”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