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从盖迪那里新认识的朋友、音乐制作人何可是一个快活的家伙,他给我讲了 这样一个故事:一天,歌坛新秀梁娜走进了“空气音乐制作公司”的二楼工作间, 去找他。那时何可已是北京一个著名的音乐制作人,而且他眼光锐利,善于发现音 乐的新潮流和新方向,并及时地将这种新的音乐制作出来,以大量复制和立体包装 宣传的战术铺天盖地地推广开去。自从八十年代后半期以来,他已经包装推介了至 少三批名星了。梁娜探头探脑地看着制作公司的工作环境,她发现所有的工作间都 由玻璃板隔开了,每一个工作人员都在自己的小方格里工作着。到处都是一副忙忙 碌碌的样子,到处都是歌词样本、宣传画,推介设计样图和音乐市场预测曲线图, 这里就像是一个工厂一样,制作音乐的工厂。在此之前,梁娜还没有和任何一个晋 乐制作公司打过交道,但她比任何时候都渴望当一个名星。梁娜属于那种天生的甜 美,出生在湖南某个山村里,靠着乡间自然矿泉水的天然滋润,使她出落得亭亭玉 立,甜美可人。而且她那美妙的歌声可以叫树上的鸟儿都纷纷坠落。这是她在一次 山间游玩时偶然发现的,当时她只有十七岁。于是在她十九岁那年,她便告别家乡, 打算靠她甜甜的嗓子和脸蛋去赢一回世界了,她背着小小的行囊,离开了家乡。 她起先在深圳和海口歌厅里打拼,但并无太大的发展她只是成了一个当红的歌 舞厅女歌手,而尤其令她感到愤怒的是,每当她一个人走在海口的大街上,都会被 男人们认为是妓女,而跑过来和她讲价钱。对这样的男人她简直想朝他们的脸上很 狠地啐上一口。我是卖艺不卖身,她想,但她发现在南方那样的环境,一个女人, 尤其是一个漂亮女人,只有把自己的身体当做某种标价的东西,才可以以交换的方 式换得好的生活,女人靠自己的能力去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并不容易。她听说北京 是一个包容一切的城市,于是她便来到了北京。几个月后,她拿到一位老音乐人的 介绍信,跑来找制造流行音乐神话的人物何可。 她走过那些工作间,直奔制作策划经理室。门开着,这使她一眼就看见何可坐 在他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后面,他正在和一个女人谈话,那个女人背时着她·但梁娜 仍然可以认出那个女人是八十年代红透中国的一个歌星,只是现在她几乎快要被人 们遗忘了。 “你得帮帮我,何可,你是音乐制作界的大腕,现在只要是由你包装推介出的 歌手就能走红,你一定得帮帮我,我几乎都被人们遗忘了·这太不公平,”她的声 音听上去又气又急,而且还透露出一种十分强烈的无可奈何,“这是我最近自己录 的一些歌,只要你愿意做,所有费用都可以由我来出,怎么样?”身穿休闲装的何 可摊开了手,“好吧,我要试一试,你知道现在听音乐的人口味非常难以琢磨,我 很难保证……”“所有的钱都由我来出,好吗?你得帮帮我。”那个女歌星的声音 突然变成了哀求的腔调,这腔调连站在门口的梁娜听见了都为她感到难堪,何可站 了起来,“好的,好的,我一定帮你,行了吧?我现在还有点事,改天再谈吧。” 那个歌星道了一声谢,这才转身向外走去。何可送她到门口,目送她的影子在工作 间里消失。“一个已经被人们遗忘的唱歌老妞还想重新获得人们的掌声,这简直比 叫男人生孩子还难。而且,她还是一个女同性恋,这老妞的忙我可帮不了。”何可 自言自语,忽然看见了门口的梁娜,“你找我吗? 小姐。”“是的,何先生。”梁娜笑眯眯地递上了另一个老音乐人的介绍信。 “我们屋里谈。”何可匆匆扫了一眼那张纸条,便叫梁娜进了屋子,何可坐在桌子 后面认真地端详着她,“原来唱过歌?要知道我的朋友从不推荐没前途的人来。” “在南方的很多歌厅里都唱过,小有名气。这是我的一盘自录的带子。”梁娜递给 了他一盒磁带。 “好极了,你都唱些什么歌?”“所有港台的情歌我都唱过。我尤其喜欢唱具 有摇滚风格的歌。”何可把目光放在了她的脸上,足足凝视了她一分钟。“你长得 非常甜,而且看上去你还有两个酒涡。我觉得你还行。我打算把你包装成一个纯情 的甜歌歌手,请专门的人为你谱曲作词·这一切明天就可以开始运作了。请在这个 合同上签个字吧。”何可微笑着推给了她一本文案,“如果你真愿意被包装成一个 纯情甜歌歌手的话。”梁娜接过合约,她仔细地看过了那个文本。她明白即将被包 装成一个新型歌手了。成功与鲜花竟是如此快捷地向她扑来,她激动地签上了自己 那显得拙劣的签名。“我当然,当然愿意。我再也不唱摇滚了。”“我要让我制作 的音乐像空气一样进入每一个人的生活,进入每一个人的呼吸之中。谁能够避开空 气?谁也不能,所以谁也不能不听我制作的音乐。 我就是音乐工厂的工厂主,我要创造新型的大众业余生活!我同样,也要把你 制作成人见人爱的大牌明星!你明天就来录音棚试歌吧!”何可像个狂人那样手舞 足蹈他说、“我有这个能力。我了解这个时代!”何可当然是了解这个时代的,这 从他和她签定合同的那一刻起,梁娜就这样认为。梁娜在签那份合约时,有一种把 自己完全卖了的感觉。走在北京的大街上感觉到自己更像是一朵飘来荡去的云,而 脚下却没有一寸土地是属于她自己的。在那份合约中,她将在两年内完全力“空气 音乐制作公司”唱歌,而不能以任何方式解约,公司也将为全面包装和推介她而出 巨额资金。 这包括音带制作、MTV 制作、电台电视台专题节目、各报刊的轰炸性专访以及 全国乃至亚洲的巡回演出。“空气音乐制作公司”已经成功地使好几位大牌歌手以 如此的方式树立了起来。但正如何可所说,谁都无法真正了解听歌的人的口味,他 们太难以琢磨,因此公司必须随时准备推出新人以代替那些听众不再喜欢的歌手。 这就是这个时代流行文化规则,你就如同快餐一样,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来吃你,可 转眼之间他们又都对你完全厌倦了,因为他们又发现了新的食物,旋即又蜂拥而去。 梁娜对何可把自己包装成一个甜歌歌手并无异议,因为她有一时足以为人所称 道的酒涡,按何可的话说,这对“甜甜的小酒杯,足可以淹死所有为她所迷醉的男 人们。”一进录音棚,她就觉得自己仿佛进了斗牛场,“不不,必须得重来,重来 重来!你最后一句的音要高上去,尤其是最后那一个词要高上去!”何可像个疯子 一样冲她又叫又嚷,“你自己唱一遍另一首《一世情缘》,第一句最后一个词为什 么你能唱那么高而现在却不行?”梁娜摊开自己的手,“我会唱上去的。”于是她 一遍又一遍地唱那一句,直到何可那吝啬的笑容向她露出来为止。”好极了,今天 这一首录得很棒,这样快的话我们用半个月就可以完成你的专辑《只爱你一个》的 制作,所有的人都会惊呼又有一个新偶像诞生了。从你的脸上看,你好像并没有太 大的信心?”何可忽然狐疑地打量起她来。 梁娜赶紧收回自己不知道投向了哪里的茫然的思绪,她笑了:”不,我很有信 心。”梁娜真的对自己抱有信心吗?对于这一点,她是持怀疑态度的。从根本上讲, 她厌弃那一些开始就喜欢她而最终放弃她而去的人。一个放弃初恋的人必定是可悲 的,可大众恰恰是这样的人,他们永远都在追逐着新鲜的泡沫,尽管那些泡沫都在 明明灭灭地随时破碎着。她大口呼吸着街上的空气,这时候己经是夜晚了,城市的 灯光已全然亮起,她在走过金朗大酒店的时候忽然打算去这家饭店的维克多酒吧喝 上一杯。她还不打算立即回到方庄她租的房子。这时候她觉得自己非常孤独,就来 到了维克多酒吧。“来一盎司龙舌兰烈酒。”她对待者说。 她的右手虎口含着一片柠檬片,左手端着那杯酒,坐在靠窗户的位子上,她可 以看得见外面如过江之鲫一样多的人,他们来到这座城中是为了什么? 她想自己还是幸运的,因为她毕竟一下子就被“空气音乐制作公司”看中,这 里头当然有运气在作怪。她正要去咬一口柠檬片,忽然看见从酒吧外走进来一个女 郎,她戴着一顶红色的小帽子,穿一条黑色的裙子,下摆很宽但却把臀部包得很紧, 走动的样子胯骨动作非常活跃。叫梁娜发愣的是她的眼神,那种眼神像在找什么东 西似的在酒吧里快速扫了一遍,看上去她好像非常失望,这个时候她听见有人在对 她说: “杨兰,你是杨兰吗?”这是梁娜在喊她。她的确叫杨兰,那一瞬间老熟人的 相遇的确非常令人激动。她们在中学时代是非常要好的同学,而且她们两个又是班 上最漂亮的女孩,一阵惊呼和难以相信的相认之后,她们坐下来。杨兰要了一小瓶 贝克啤酒。“什么时候来的?”“来这里只有几个月,”梁娜说,“我很快要成为 一个大牌歌手了。我在南边混了好多年、但我发现北京才是我应该来的地方。我刚 刚和‘空气音乐制作公司’签了合约。你来这里多久了?”“一年多,”杨兰用她 那张殷红的嘴去喝小瓶的贝克啤酒,“我他妈的讨厌这座城市。”“为什么?” “因为我就是讨厌这座城市,”杨兰忽然变得阴沉了,“你知道我是靠什么生活的 吗?哈,我卖身。”杨兰说完,用眼睛直盯着梁娜哈哈笑了起来。 “你不是很早就嫁人了吗,怎么后来又出来了呢?”“我丈夫老和我吵架,于 是有一天,嘿,卷起我的小皮包,我就跑了。 我就这样直接来到了北京。我先在一家夜总会当服务员,就是那种陪客人唱唱 歌,拿上一二百元除了上床之外可以叫那些狗男人任意抚摸你的小费,在午夜三点 才在宿舍躺下来,而且天天如此。后来我认识了一个开汽车配件公司的家伙,他说 要把我养起来,问我一天多少钱,那天他喝醉了,我说一天三千块就行。结果他就 把我包了三个月。自然,你明白这种男人是哪一种人,三个月后,我就再也见不到 他的人影了,而且还得我自己去付那昂贵的房租。 然后,我想,既然事情已经有了那么一个开头,那么就‘哗’地一下,我就干 上了这种行当。你很吃惊吗?”“吃惊,”梁娜真诚他说,“我们总有办法生活得 好。”“并不是每一个女人都有你的嗓子的,你听我的声音,能把夜晚的猫头鹰都 吓跑。全是喝酒喝的。我有我的生活态度,那就是把男人口袋中的钱都骗到我这里 来。总有一天,我要有一幢带游泳池的别墅,真的,到那一天你会来吗?来我的别 墅游游泳什么的。开个Party ,来一大帮子人,吃掉山一样的冰淇淋。”杨兰用那 种半认真半调侃的口气说。 “那咱们把别墅买在一起吧,咱们仍像中学时代坐同桌一样,我也要成功!” 梁娜说。这时她见杨兰的眼似乎看见了什么东西而变得闪闪发亮,“我发现了我的 目标,”杨兰目光炯炯他说,“再见梁娜,这是我的呼机号码·有事儿你就呼我吧。 我在这座城市只信任你。”杨兰深情地看了她一眼,起身朝酒吧外走去。梁娜看见 有一个中年男人身着胡利奥西装的背影也在向外走去,那个人是杨兰的猎物吗?后 来,她一个人坐在那儿心情反而变得越发沉重。是生活叫我们如此改变的吗? 但是,尽管梁娜为杨兰的选择感到吃惊,但是也不会劝她什么。那是她的选择, 因为这是一个自我选择的时代。而且梁娜发现她听说杨兰干那种难以启齿的行当时, 并没有蔑视她,甚至也没有过多的同情,只有少许感叹而已。梁娜在第二天就忘了 杨兰,因为她需要投入精力的事太多了。在何可命名的音乐工厂中,她依照着何可 的全面策划在包装着自己。一个月后,她的专辑开始以立体宣传的轰炸方法开始向 外推介了。到处都是她的海报。在那张很大的彩色画页上,她像一个纯情少女那样 在风中眯起眼睛,那种迷幻的美绝对可以叫男人们为此而痴迷。紧接着·音乐电台、 电视台、MTV 的制作和全国性的巡回演出也开始了。在各种媒介的广泛炒作与宣传 中,当梁娜从南方一座城市飞回北京之后,她发现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走在大 街上,真的有很多人认出她来,并且立即请她签名,有一天深夜她下了出租车、看 着西单音像大世界商店橱窗内的她的大幅肖像画,她想,那真的就是我吗? 但是,她已经将自己完全地卖给了“空气音乐制作公司”,这是她一天比一天 更强烈地感觉到的。出于对何可的感激心理,她和他上过床,但她和他永远只是契 约关系,只有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即使是在她患重病时,她仍旧得按照合约去执 行早已定好的计划,上台演出,只有这样她才能拿到一笔笔钱。“我们所有的演出 都是有计划推进的,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你的专辑销售量的上升,和下一张专辑的上 市。这是没办法的,只要没有躺在医院里,你就得上台,去满足所有喜欢你的人的 愿望。要知道,你已经成名了。我的音乐工厂已经把你创造了出来,人人都说你是 一个甜妹子,是青春本身的象征,你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刻不坚持住?”何可说。他 永远都是对的,是的,他一贯正确,因为是我签了那合约。梁娜在上台之前,终于 调整好了笑容,上台亮相。 但是有一天梁娜终于对何可说了“不”字,因为她觉得自己太累了,可何可却 非要让她像机器那样按计划操作。“可你该给我的钱也并没有全给我,这我就不会 再上场。”梁娜很坚决。 “那你有胆量从这里离开吗?”音乐制作人何可平静地对她说。 “那好,我当然会走。我们解约好了。”梁娜说,“解约了。”她扭头就向外 走去。“你这个吸血鬼!”“你完了!”何可在她背后大声他说。在床上他可不是 这个样子,她一边朝外走一边想。 她和杨兰坐在维克多酒吧里。她已经记不清她们喝了多少酒,“我的钱已经, 已经快够买上一套两居室的了,可他妈的这座城市的房子太贵,要想买上一幢别墅, 还差一百万,我累得双腿都张不开了。”杨兰喝得醉醺醺地对她说。“我在想是不 是再回去,再回头,回到‘空气音乐制作公司’去。 我离开那里的这两个月中,没有一家音乐公司敢和我签约。他们说我会和任何 一个刚刚签约的公司撕毁合同。他们都串通好了,我只有回到‘空气音乐制作公司 ’去。”“我累得双腿都张不开了。可所有要我的男人总要我张开双腿,你说要多 久才会挣到买别墅的钱?”“永远,你永远也挣不到。”梁娜忽然对她说。“咱们 都得向城市屈服,我算承认我完了,仅仅几个月,所有喜欢我的人都不再谈论我, 这就是我要面对的一切。你说我还回去吗?”“不,既然你已经离开了那里,干吗 还要回去?你说我还会变成一个处女吗广杨兰怪笑着说。 大约在一周后,梁娜在《北方周未》报上突然见到一则报道,说杨兰被一个性 变态的男人杀死了。她是在自己租住的房间内被那个性变态杀死的。 那个男人残忍地割去了她的乳房。她是第九个被害者。她被害时的照片和那个 年轻的性变态的照片登在一起。梁娜这时感到浑身发冷。“你是梁娜吗? 请在我的T 恤衫上签个名好吗?”一个男孩向她走过来时说。 她终于决定再回到“空气音乐制作公司”。她回去了。她又见到了何可,像半 年以前她第一次走进那幢由幽蓝的玻璃幕墙所构成的大楼那样,她走进何可的办公 室,何可把他那张橡皮人一样的脸从桌子上抬起来。 “噢哈,我的大明星,我的甜妹子,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签约,我想和 你再签约。”她说,她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可是我们已不需要和你签约了。因为观众已经不喜欢你了。我又发现了新的 人,新的音乐。现在大众喜欢更具个性的新音乐,我又发现了三个男歌手。我们不 再需要你了,而且,你看得见那一台巨大的机器吗?那台放在录音棚里的巨大的机 器?那是我们花五千万人民币刚刚从美国买来的。那是一台由非常精妙的电脑控制 的音乐合成机器,我只要咳嗽一声,我就可以通过它制作一首歌,而且正是我唱的。 你说我们还需要和你签约吗? 不,不再需要了。请你走吧。”梁娜看着那台巨大的机器,正有个人在那里试 着那台机器,一个人咳嗽一声之后,立即被制作成了带有节拍的音乐,“我出钱, 所有的钱,由我来出,再为我做一盘专辑,好吗?”梁娜抬起头,用饱含泪水的眼 睛望着何可说。 何可摆了一下手,他走过来,把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亲爱的。不是我不帮 忙,而是真的大众们已经把你遗忘了,仅仅一年,他们连你长什么样都记不住了。 这个时代需要新的音乐,需要新的面孔·需要新偶像。你已经过时了,宝贝儿,去 干点儿别的吧。既然你已经挣了不少钱,你去开上一个时装店吧,我一定会陪我太 太去买上一套的。但现在我很忙,有一个把头剃光了的女孩想和我签约,我对她更 感兴趣。我得有新产品才行。我是音乐工厂的设计师.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请你走 吧。”要是你在北京音乐厅门口碰见一个女人,她虽然已经有三十岁了可仍旧穿着 十八岁少女穿的衣服,请求你为她出一盘专辑,你会理她吗?你会大声他说:滚开, 疯女人,别挡着我进去吗?你会忽然变得忧伤起来,悄声地在你的朋友耳边说:她 就是梁娜·几年前我是那么喜欢她的歌,可是她现在却疯了吗?你会睁大眼睛,去 寻找她那曾经有过的山泉一样甜美的笑靥吗? 何可给我讲完了粱娜发疯的故事,他几乎要笑弯了腰,“我说她怎么能够打败 机器?你说,哈哈哈哈……”他是一个没有多少同情心的混蛋,我想,换了我,只 要我咳嗽一声,然后那台机器就立即为我合成出一首歌来,我也会发疯的,这就是 机械时代的一个角注,呸,机械时代!呸,音乐工厂!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