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篇 这些小字条约有几十条,大都没有注明日期,而且全部都叠好放在一个锦盒里。 我只好采取抽签摸奖的办法,从中抽出一些条目来赏读。(我不久前参加了凤凰卫 视的一个嘉年华会,到场的大都是文艺界的大腕儿小腕儿,在潘岳最后两部电影中 担任主角的倪淑琪小姐———她如今已跃升大牌明星行列,才21岁,就已经在北京 郊区购置了一栋别墅,新近传出王家卫、吴宇森的新片都请她做女主角了———用 她那纤纤素手,为我抽了一台25英寸的大电视呢。而且由该台男主持、我的校友窦 文涛亲自颁奖。我十分激动,几乎抱不住那沉重的箱子,差一点儿把它掉在地上。 其间有人小声告诉倪淑琪我正在“为潘岳写传”,倪淑琪略带戒备地看了我一眼, 继而眼圈儿一红,和我谈了半天她对潘、夏之死的唏嘘感叹。)我随手一抽,见手 上的纸条是这么写的:小豹子: 我和大夫约好了时间,我先去把那颗坏牙给拔掉。你今天要做的是打电话叫人 来把要干洗的衣服全部取走。另外冯大真的那个本子我看了,没有感觉,你知道国 际电影节上练的全是“真、善、美”一路的东西,此外就是历史题材的大片,西方 表现家庭中的丑恶和变态已经很多了。所以这个本子我读了感觉不好。就这些,你 不用来医院陪我,晚上见!你的宝贝百灵 这张纸条中出现的冯大真我也认识,原来是山西一家煤矿上的宣传干事,后来 辞去工作来北京卖字为生,主要为电视台作策划和为晚会脚本撰稿,看来他有时候 还客串一把,写写电影剧本呢。这张纸条还透露了如下信息:如果想在国际电影节 上凯旋,在题材上必须表现真、善、美的东西,再不就是历史题材的古装巨片。这 是夏百灵的感觉,想必也是潘岳的感受吧。一张字条包含了这么多的信息,我差不 多喜出望外。百灵: 我又做恶梦了,我梦见自己在大街上碰见一个坏人,他居然在大街上强奸一个 女的,我就和他搏斗了起来。但我都有些打不过他,周围竟然没有一个人帮我。歹 徒把我摔倒在地,我和他抢着他手中的一把匕首,但后来还是他的劲儿大,那匕首 一点点地捅到我的胸膛里了。可是奇怪的是我一点儿也不疼,我后来把那把刀拔了 出来,这一下子把歹徒给惊呆了。我一把又扎进了他的肚子,他死了,我站了起来, 围观的人竟然一哄而散,全吓跑了。醒来后你在熟睡,我很想把梦讲给你听,但我 知道早晨是你睡得最香的时候,我就写下来给你看。我去河北看外景,去几天就回 来。你好好地休息吧。潘岳这张便条看来得由心理医生来分析了。我为了解开潘岳 的这个梦,临时抱佛脚,把大学时代未曾吃透的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理论、荣格的心 理学等又翻了一个遍,还看了《周公解梦》,也没有找到进入他的这个梦的捷径。 刚好在一次聚会上我碰见了一个北京精神病院———安定医院年轻的医师。听了我 的陈述,他认为潘岳是一个“亚孤独症”患者:“所谓亚孤独症,是孤独症的一种 轻度表现,患者不同于真正孤独症的那种陷入极其自我的症状,而是在潜意识中认 定自己孤独。潘岳就是这种症候,而且,看来潘岳还是不十分容易信任人的人,他 疑心病一定也很大。”老潘: 要买的件儿还有……(略)你再去比较一下大理石(白色)和花岗岩,感觉哪 一种铺到厨房和洗手间更合适。你要去怡和、大钟寺、北四环、玉泉营和马甸桥几 个家装市场,比较一下地板和主要家装材料的价格。咱们别让装修队给蒙了。王丽 萍就这样被蒙了少说七八万。百灵 写这张纸条的时候显然他们已经结了婚,夏百灵还出资买了一套复式结构的房 子。这套房子一共有200 多平方米,楼下三房一厅,楼上也是三室一小厅,在亚运 村向北10余公里处一条河边的一个花园小区中。这张纸条中谈到的王丽萍也是电影 圈中一个名演员,花80余万买了一套复式结构的房子,装修又花了30余万。 但从文字材料上看,潘岳对装修房子的事并不热心,有以下一个条子为证:百 灵: 房子的事我不管,最好少叫我管一些。人一心不能多用,我是不行的,包给装 修队,就由他们慢慢装,让你妈多盯着就是了。装修房子的事我很头疼,我也不懂, 你只管装好了。潘岳 果然,夏百灵后来就自己做主装修好了这套房子。但一些“娱记”们听说了他 们买房的事儿,就跑来偷拍了不少照片,还登在了杂志上。而且还有一家杂志拍错 了房间。这件事,有夏百灵的一个条子为证:老公: 这《娱乐圈》杂志太讨厌了。最近一期杂志刊登了咱们买房、装修房子的事儿, 可他们拍的不是咱家,而是旁边一幢农民暴发户的小别墅,把他的房子当成咱们的 房子了。最可气的是那个娱乐记者写的文章,你看他怎么写的:“……没想到潘岳 和夏百灵的品位如此之差,他们把自己的复式别墅式公寓装修成了一个农家小院, 墙上挂了不少干玉米、红辣椒做装饰,窗台上摆子一些南瓜,据说在阳台上还种了 一畦韭菜,因为它们绿油油的比麦苗还好看。在他家中,到处都是门,楼上楼下还 安装了旋转滑梯,这样潘岳和夏百灵就可以天天像孩子一样从上滑到下玩儿了……” 你说他们这不是损坏他人名誉吗?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是要和这个《娱乐圈》打 官司的。他们太恶劣了。百灵 由于引出一场夏百灵起诉《娱乐圈》杂志、索赔100 万的新闻,后来《娱乐圈 》杂志公开道歉,并在杂志上予以更正。夏百灵依旧不依不饶,但结局是双方庭下 和解,《娱乐圈》杂志赔了一笔钱,夏百灵撤诉了事。 我看见一张只有几句话的纸条:潘岳: 咱们分居吧。我忍受不了你,你也忍受不了我了。咱们先分开都冷静一段时间, 从今天起,我就不回来了,电话联系吧。百灵即日 这张纸条可能是在潘、夏事件爆发前的最后一张文字凭证了。我拿到这张纸条, 手有些轻微地颤抖,仿佛漂流在平静的大河之上,突然一下子连人带船跌入了万丈 深渊。于是我对潘、夏之间的书信、便条的抽检也就告一段落了。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