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纯净如白纸的人生在面临第一个变数、冈为程致虚的谷崖而出息外染上第一 笔色彩之後,随著绿柳山一壮的师兄妹出现,苏大大贫瘠的人生瞬间丰富了起来。 在程致虚养病,柳飘飘安胎的数日内,负责到市集采办所需物资与用品的星 风与丰年庆,每日在崖底与崖顶间来来去去,每日来上这麽几回,对於天空时不 时就掉落一个人的画面……实话说,苏大大早已失去最初的神奇感。 并不至於到麻木的地步,但习惯,她真的很习惯,习以为常到这会儿跟在丰 年庆身後多出两个生面孔,一行三人落了地,远远就听见陌生的声音大喊著, “属下救援来迟。”她依然没什麽太大的惊奇感。 虽然是伸长了耳朵听了一下,但远方咿咿晤晤,恢复正常声量後听得不是很 清楚,她很快的放弃。 “那谁啊?”随口问一句,意思意思的问一下。 “应该是四师兄府里的人吧!”烤鱼的那一个分心看了一眼,随口回答。 “哦!”就当问过了,随续专心对付手中的烤鱼…… “你真厉害。”小心翼翼的咬一口,品晶亮的大眼睛里盈满了感动,“鱼变 得好好吃,好好吃喔!” “没啦!”身为天下第一庄的九小姐,良好的家教当然是要谦虚一下,“不 就是加点盐巴调味而已,没什麽,其实是鱼的关系,你这边的鱼特别好吃啦!” “哪有。”摇头,苏大大无法认同。“是真的,虽然我以前也没见过这种鱼, 但是它的味道好鲜美喔!肉质又细又嫩,简直是入口即化……其实它就算不煮, 单是配著沾酱生吃,味道也很好吃啊! 不过,前提是要新鲜啦!新鲜的鱼才能生吃,不然会闹肚子的。“柳飘飘分 享她的美食心得。 她说得很认真,因为不知鱼种的珍贵,对於拿来当零嘴,烤著吃的行为一点 也没有罪恶感,分享得很自然。 负责吃的那一个更是没概念! 虽然打从有记忆开始,就认识湖里的鱼,可是苏大大对这鱼种是不是珍贵, 一点概念也没有,而沾酱这种东西对她来说更是陌生。 她只知道东西变好吃了,却不懂得“调味”这个动作,是美食之所以能够产 生的重要关键。 因为只能接应她熟悉的话题,所以略过调味品,针对生吃,苏大大很有力的 否决,“没有、没有,生著吃没有你弄得好吃,真的!” 一如程致虚的预言那般,她跟他的师弟、师妹很快的就打成了一片。 而且,在她的心中,胖胖的师弟跟这个小师妹,是数於天神级的、妙于可以 生花的神奇人物,厉害,真是太厉害了,让她无比的崇拜! “飘飘,你好棒喔!”她赞美,诚心诚意,发山口於肺腑“也还好啦!”说 是这样说,但面对那样毫不保留的崇拜跟吹捧,年轻的脸庞也忍小住有些得意之 色,“其实,就只是火候的控制比较难掌握,其他的实在也没什麽。” 往鱼肉呼呼吹气的动作停了下来,圆滚滚的眼睛眨啊眨的,因为对“火候” 两个字没有任何认知,不知该怎麽接话,苦恼得连吃鱼都没办法继续。 “对了,我们刚刚说到哪里啦?”放弃,反正也想不起来在被打断前,她们 好像在说什么。“……”柳飘飘也忘了,这些天闲著没事就讲古,讲太多事,她 也忘了刚是在讲什麽。 “哦喔,我想起来了。”灵机一动,苏大大竟然想到了,“你刚刚说,有一 个很奇怪的老头子,他医术很好,但老是见死不救,是你爹,就是师兄的师父的 老朋友,他去你们山庄作客,教你们师兄妹一些基本的急救之术。” 她讲得很绕口,但柳飘飘没有困难的全部理解,也知道她口中的“师兄”, 所指的就是她四师兄。 一开始当然是觉得很奇怪,但习惯这种东西很可怕,不过是听个几天,她已 经很习惯这种没头没脑、无关无系,只能说是从天外飞来的“师兄”叫法。 反正知道在叫谁就好了。 “对啦!刚讲到那里了?”确认八卦进度,不忘将火堆上的烤鱼翻个而,那 可是她要留给亲亲相公的烤鱼。“那然後哩?”苏大大理所当然的追问,自己推 理,“是不是……那个怪老头作客完,觉得师兄特别聪明,就顺便把他的医术都 教给师兄了喔?” “大致是这样,但也是因为那个怪老头……啊!不是啦!”家教甚严的柳飘 飘急忙改口,试著更正,“他不是奇怪的老头子啦!虽然行事上确实是满奇怪的, 似他可是武林前辈,医界的泰斗,人人都尊称他是医不死,表示他止同医的人就 绝对不会死,是江湖巾、很受人尊重的老前辈上”但足他很奇怪啊!叫医不死也 很奇怪。“苏大大随便就指出两点。 “呃……”柳飘飘无法反驳,但也不好意思跟著怪老火、怪老头的叫,只能 草草带开注意力,“总之呢,这位老前辈来我们山庄作客,就像你说的,他发现 叫师兄很很习医的资质,加上四师兄的个性很对他的味……” “什麽意思?”苏大大听不懂什麽叫对味。 “就是啊,那一天有一个伤患听说老前辈在我们绿柳山庄,带著伤登门求见, 却被老前辈拒绝医治……” “我知道,因为他虽然医不死,但他又喜欢见死不救。”苏大大记得这个介 绍词。 “是啊!见死不救是他的风格,但是这其实是针对逞凶斗狠的伤患。”柳飘 飘进一步解释清楚,“老前辈他一生最恨这种白找麻烦、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 对这种求诊者,不论伤者的伤有多严重,就算只差一口气就要断气的,他说不救 就是不救,这是他很自以为傲的风格。” “哦!”嘴里应声,苏大大有些明白了。 “那天来上门求诊的,就是一个为了抢地盘而聚众打架的人,是老前辈最讨 厌的那种人,他来求诊,自然是讨不了好,更何况那时老前辈正要帮我们几个师 兄妹上课,所以,就要让人把那人赶出去。” “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经过这些天的人情世事大恶补,苏大大是真的 很进入状况了。 “是啊!就没办法,结果在赶人的时候,我四师兄正好出现,那人一见我四 师兄气宇不凡,料想是当家主事的人之一,就赶紧求情,希望让我四师兄代为说 项,让老前辈看在主人家的面子上,可以通融帮他治伤。” “结果哩?” “结果我四师兄只跟他说……”柳飘飘清了清喉咙,很努力想重现当时那一 副少年老成的从容与冷淡,装模作样的说道:“你以为你是谁?老前辈的规矩订 了几十年,凭什麽要为你打破?又凭什麽以为我会为你一个不相干的路人求情?” “哇!”听得津津有味,苏大大好奇极了,“然後哩?” “然後老前辈大乐啊!觉得我四师兄真有趣,可是那个被我四师兄命人赶出 去的人就不觉得有趣了,特别是听见老前辈对我们喊著,说开始要上课时,气得 大骂,骂老前辈没医德,见死不救,说医者父母心,我们这些想学医的人怎麽可 以这样……” “等等,等等!”想不通,忍不住要打断柳飘飘的转述,“飘飘,我问你喔! 为什麽学医的一定要有良心?” “……”柳飘飘愣了愣,因为这天外飞来一笔的问题。 “你说,这是为什麽啊?”连声追问,苏大大怎麽想也不明白。 “真巧。”乾笑,柳飘飘表情甚是古怪的说道:“我四师兄那时也是这样问。” “连师兄也不懂啊!”有些惊奇,苏火火更加的好好奇了,“那到底是为什 麽?为什麽当大夫的一定救人?这是谁规定的?” “也没人规定啊!”柳飘飘被问住,也只能尽量的回答,“只是一般人的印 象,大夫就是悬壶济世,学医就是要救人的。” “那就不能学著好玩的吗?”一脸认真,苏大大开始假设,“说不定有人的 兴趣就是学医啊!只是喜欢学而已,有人规定学了就一定要救人的吗?” “……”柳飘飘的表情更见古怪,好半天才挤出一个结论,“其实,我四师 兄都跟你说过了吧?” “说什麽?” “说这件事啊!”没好气,觉得自费口水。 “没有啊!”否认,一脸的无辜。 “没有才怪,你现在说的话,跟他那时讲的一模一样。”雷同到都要让她傻 眼了。 “真的吗?”让她这麽一说,苏大大更感兴趣,“师兄也这麽说喔?” “嗯,四师兄那时就是拿这些话问那个人,问他是谁规定习医一定要救人? 又是谁规定,习了医术就一定要慈悲为怀、闻声救苦?那人被我四师兄问住,一 句话也答不出来。”两手…摊,柳飘飘至今还记得那人被堵得哑口无言的错愕表 情。“好厉害喔!师兄真厉害。”赞叹,虽然不知她在得意什麽,但笑嘻嘻的表 情就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嗯啊,四师兄他很有自己的想法,他认为医术是一门专业知识,虽然说三 百六十五行,医者是其中的一行,但不表示两者一定要画上等号……” “因为是不一样的事啊!”苏大大竟然有结论,“就像是……就像是我很喜 欢吃烤鱼,可是我明明就不会烤啊,” 见她挥舞著吃一半的鱼,说得那麽样的认真,柳飘飘好半天说不出话,因为 实在弄不懂,她这番天兵结论到底在说什么。 “总之呢……”解读不出来,索性带回正题,“对於我四师兄的有个性,老 前辈简宣是要拍手叫好,对他欣赏得不得了,特别是当老前辈发现我四师兄一点 即通,简直是医学奇才的时候,更是一古腩儿的把毕生所学全教给他……” “那很好啊!”有人敦、有人学,各取所需,苏大大觉得是美事一件。“是 很好啊!不过你不知道,我四师兄肯下功夫苦学,也是因为我们的关系,特别是 我二师兄从小中了一种奇毒,身体病得很严重,四师兄一直相心帮二师兄解去那 种毒,所以就一直很认真的在研究。”柳飘飘介绍。 “师兄的心地真足好。”苏火大笑咪咪的,颇引以为荣的意味。 “对啊!旧师兄的心地是很好的,当然,按照旧例,这些事你听一听,但不 能说是我说的。”虽然被分派了教导她人情世事的工作,但柳飘飘常忍不住岔题 …… 因为忍不住想多介绍一点自家四师兄的优点,但她也不想被当成大嘴巴。 被柳飘飘再一次的慎重交代,苏大大点头。 “哦!”进食的嘴巴分空应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好,那我再跟你说一件事好了……” 叽哩呱啦、叽哩呱啦,柳飘飘讲古时间,持续当中。 “大大?” 顺著炊烟,程致虚没花什麽心力就找到了人。 “师兄、师兄。”甜甜笑颜回应他的呼唤,小小挥舞手上的鱼骨头,“吃烤 鱼。” 看见那张不知愁虑为何物的欢颜,程致虚习惯性的微笑以对。 一旁的柳飘飘很不能适应,只能宜瞪著眼睛看、看、看…… 明明是同样一张温和儒雅的书生俊颜,硬是比平目的他多了几分亲切之意… … 也不是说这四师兄平常有多不亲切,但平常的那种感觉,就像隔著一层纱似 的,虽然是得体的说话、得体的做事,但温雅的表态下却感受不到太真实的情绪。 可眼前的四师兄就不一样了!虽然是一样的文质彬彬、斯文和气,但那层纱 不见了,感觉上温暖许多,也真实了许多…… “飘飘。”睁著圆滚滚的大眼睛,苏大大好奇的研究那惊奇的表情,“你怎 麽了?” “没、没事。”乾笑,回神後的柳飘飘机伶无比,连忙告退,“星风应该等 得不耐烦,我拿鱼给他……四师兄,你要几尾?不要吗?问大大啊……” 被点名的苏大大摇头,拍拍肚子,表示饱了。 “大大不要,那这些我先拿过去给星风,等下四师兄要吃的时候叫我一声, 我再烤新的给四帅兄吃。”乖巧有礼,完令是做人师妹的最佳楷模。 圆滚滚的大眼睛日送著她远去,黑白分明的瞳眸中闪耀著晶晶亮的艳羡…… “你好好喔!有这麽棒的师妹,飘飘真是超厉害的。”赞叹,万分羡慕他有 这麽一个创造奇迹的神奇好师妹。程致虚笑而不语。 “饱饱。”将剩下的鱼骨头丢进火堆中,她朝他露著傻呼呼的上土幅笑容。 帮她拈去唇畔的鱼肉屑屑,他随口问:“刚刚跟小飘儿聊些什麽?看你们好 像很开心似的。” “很多很多啊,就像是……”她想要细数,但想想不对,当中有些事她答应 不能说的,於是又噤了声,尴尬的看著他,继续傻笑。 程致虚并不想强迫她,再者,他也有事要同她商量。 “大大。”他开口,“你喜欢这里吗?” 她困惑的看著他,试著理解这个问题。 “我答应过你,要一直陪著你……” “嗯!一起,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她猛点,完全不许他反悔的气势。 “大大……”他迟疑著。她看著他,等著。 “过来,我帮你把头发编起来。”他突然说,发现她长长的头发有大半截都 拖到地上去了。 她毫无异议,乖乖的挪身到他跟前,背对著他,小偶人一般的跪坐好。 也许身分尊贵,但基本的发辫还不至於难得了程致虚,回想一下过去所见的 步骤,他慢慢的为她编起长长的发辫。 “大大,我很乐意陪著你在这边终老。”理著她的长发,他边说著开场白, 先行表态後才道:“只是有些事,我得先处理。” “哦!”她愣愣的应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 “所以我得上去一趟……” “咦?”她吃惊的回头,表情像是见鬼_一样。 他误会她的吃惊,保证道:“我会回来的……”她一脸可怜,就像要被抛弃 的小动物一样,大大的眼睛里闪著水光,就好像快要哭出来似的。 “真的,我会回来。”程致虚保证,却也忍不住叹气,“其实,要是可以, 我很想带你一起走……” “能让我去吗?”她打断他的话,小脸儿上闪著兴奋的光辉。 “……”程致虚看著她,怀疑的问:“你想去吗?” “想!想!想!”她直嚷著,“我想去,想跟师兄上去玩!” 看著她毫不保留的兴奋与期待,程致虚蓦地轻笑出声。 枉费他还苦恼著,是该违背承诺,先让她在这里等他回来:还是请她忍耐, 陪著他回到上头的儿尘俗世当中。 却没想剑,一切全是他庸人自扰! 这绝世深涧对他而言也许是避世的仙境,对她来说却是闷坏人的地方,他大 可以带著她回去他的世界,她只会当是有趣的旅程而欢喜不已,他并不用违背承 诺,她也犯不著忍耐。 真不知道他先前在想什麽,竟然还苦恼了那麽久? “师兄、师兄?”见他笑得开怀,她也好想跟著笑一笑喔!“什麽事那麽开 心呀?”“没事。”揉了揉她的发顶,他示意她再坐好,好继续帮她编发。 “那我可以跟你去玩吗?”她问,好怕他的拒绝。 “等过些天,我的伤养好些,带你去玩,好吗?” “嗯!嗯,好啊、好啊!”若不是大半的头发让他握著,她恐怕就要跳了起 来,欢喜到语无伦次的直道:“一起玩,我们一起去玩,大大陪著师兄,一起, 一直在一起。” “嗯,一起。”程致虚回应她的欣喜与愿望,允诺道:“一直在一起。”得 到想要的答案,露著大大的笑容,她总算肯乖乖坐好。 但想想又不对! “不行啊!师兄。”第二度中断他的编发大业,她转过身来,一脸的紧张, “上而有坏人耶!把你推下来的坏人要是看见你,再欺负你怎麽办?” 她记得这件事,最早时她问过,那时他草草带过,只说了是让人推了下来, 虽然没再多说什麽,可是她知道,会趁人不备而推人的,一定不是什麽好东西。 “我看还是别上去好了。”她一脸认真,“虽然这里没什麽好玩的,可是这 里没有坏人,而且有我,我会陪著师兄,也会保护师兄的。” 忍不住再次的揉了揉她的发顶,他很感激她这份的心意,衷心的。 明明就是活泼好动又捺不住寂寞的性子,可是为了他,她情愿勉强自己压抑 下那份想玩、想出去见世而的渴望。 她对他的心意,他感受著,也为之感动,一颗心因她而柔软。“没事了。” 想起跟随多年的护卫,最终落得的下场,乌瞳微黯,他轻道:“那人死了,在我 落崖的时候就死了。” 圆滚滚的大眼睛眨了两眨,想了好一下才消化这话的意思。 “哦!”她哦了一声,因为不知该说什麽。 程致虚并不想让她知道太多人心黑暗的事,那些有心人士的教唆啊、利用啊, 信任之人的背叛啊,以及接下来该如何追查想除掉他的幕後黑手之类的沉重事件, 他都不想她接触。 “总之已经没事了,到时你开心的玩就是了。”他说道。 她笑,开心到有点傻呼呼的那种笑容。 玩耶! 她要出去玩了耶! 好好喔!好期待喔……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