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墨阳的到来,在银鹿书院引起很大的波涛。 总是有学生借故经过萍踪院,想尽办法探头探脑要看墨阳。书院都是男孩子, 从七岁到二十几岁不等,大半都还没有订亲,烦闷的苦读生活中,难免也有点玫 瑰色的幻想。 艳如桃李、冷若冰霜的墨阳,就算被他冰冷的一眼冻得落荒而逃,也可以心 跳不已的回味半天。 「他是男的……」有学生非常惋惜的说了这句,登时让十几个拳头一起招呼 过来。 「不要提醒我们这么残忍的事实!」 「对嘛!就算他是男的也没关系。」说这话的学生拉起袖子拭泪,「天下哪 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呜,我也想要一个娘子啊~~」 「娘子我倒是有。」早早成亲的学长没好气地说,「说丑也不算丑,成天嘀 嘀咕咕的跟我啰唆,还常哭哭啼啼的!还是墨阳好……」他眷恋的望着萍踪院的 屋顶。 啊啊,秋水伊人…… 「有气质,又漂亮!虽然冷冰冰的不爱多说话。」 「他站在那边就是一幅画欸!天啊~~」 学生的讨论非常热烈,满腔的热情无处诉说,最后化成一封封的情书,偷偷 地塞到萍踪院的门缝里。 小夏没好气的捧了一堆信,进门就嚷:「今天更离谱了,我连大门都开不了! 信把门缝塞实了,我连开门都费力气!这群蠢学生真的是蠢到有剩~~」 哗啦啦堆了半桌子的情书,正在为墨阳把脉的丽萍头痛的扶了扶额,「这些 傻孩子……」 墨阳依旧面无表情,看也不看,把半桌子的信一兜一拢,全扔进火盆里。 「墨阳,这些孩子是傻气,但也费了功夫写信,就算回,你也好歹看看。」 他一言不发,冷漠的面容却隐隐有着狂怒。 丽萍诊治他的这段时间,对他的病情已经有了五、六分的底,于是劝道:「 别轻易动怒。你这病情不能大喜大怒,于身体有碍。」 「等我一恢复,马上把这些瞎子杀得干干净净。」 他冷冷的声音让小夏双膝发抖,悄悄的摸着怀里的蛾眉刺。 「你怎么不想,这些人是对你怀着仰慕的善意?」丽萍皱了眉,「杀人是容 易的,但是杀人又能解决什么事情?你修习偏僻内功,已经大伤五脏六腑,若又 轻动杀念,狂瞋狂怒,只是往死里奔而已。你应当修身养性……」 「我并不想活下去!」墨阳被她念得发烦,霍然起身,「够了!我离开就是 了,我的死活不用妳管!」 「坐下!」丽萍厉声,倒是把小夏小秋吓得坐下来,墨阳僵了半晌,居然也 乖乖坐下。 「你说这什么话来?口口声声都是死!蝼蚁尚且知道爱惜生命,堂堂七尺男 子汉,居然轻生若此?你怎不想母亲吃尽无数苦楚才让你诞生,也不想想每吃口 粮食、穿件衣服,是多少人挥汗辛劳而来?人生于世,仰天俯地,当无愧于心, 你可有何恩德留在世间回报?多少人想要好好活下去而不可得,你却轻易的放弃? 疾厄当前,只知道屈膝回避,你还是个大丈夫吗?」 墨阳瞪着滔滔不绝的丽萍,倒是不知所措起来。 这小女人吃错了什么药,突然发起狠?只见她满脸的正气凛然,那种坚定的 神情…… 很美。 「妳何必浪费这些力气?」墨阳垂下头,不知道为什么,无法直视她,就像 他总是躲避着不望天,「我们萍水相逢,不过是个陌生人。」 「相逢即是有缘,三生石上必有前因。」丽萍脸色凝重的看着他,「说什么 也不可能放下你不管。」 是吗?墨阳短促的笑了笑,如许凄艳。旁人会因为他美丽的笑容而红起脸来, 但是这个小女人,这个平时温柔斯文,此刻却厉声指责他的女书院先生,只有满 眼的关怀。 「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认得妳?」他垂下浓密的睫毛,在雪白的脸颊上落 下阴影。 「你若想说的话,我愿意听。」丽萍放柔了声音,有点不好意思。这样无故 发火,实在是过分了。久病绝望是难免的,她跟病人计较什么? 墨阳深深的凝视她,语气转阴柔森冷地说:「因为,半年前,我奉命来金陵 杀死林丽郭、林老夫人,还有妳。当然,神隐林丽刚和她夫婿也在我追杀名单里, 妳的大姊——金陵巨贾「林大爷」也是击杀对象之一。在妳不知道的时候,我从 窗户窥看过妳。」 小夏小秋刷的一声取出娥眉刺,齐齐挡在丽萍的面前,她们的手心在发汗, 全身都冷了,但是,为了她们的主人,就算死也一步不能让。 「二公子快走!」小夏喊了起来,「他就是灵虚真人的儿子!」 丽萍愣了一下,想起两个月前,三妹丽郭和祖母突然到金陵探望她,当时她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四妹丽刚跟着夫婿燕无拘准备回京,顺道来探望 她,她才知道这段时间武林发生了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 丽郭和丽刚被武当太掌门灵虚卷进一件武林阴谋中,丽郭和祖母到金陵,就 是为了躲避灵虚派来的的杀手。 而那个杀手却是灵虚与雪山少女所生,目的只是为了让他修炼邪僻的阴寒内 功,等他练成了,灵虚准备将他的内力收归所有,至于这个可怜的孩子会成为废 人或是死,不在灵虚的考虑范围内。 最后灵虚计败身亡,这个生来作为杀人武器的孩子,和燕无拘酣战后,满足 的跳崖了。 这个杀手坎坷不幸而短暂的人生,曾让她们姊妹唏嘘不已。 丽萍没有走,让小夏小秋挡着,他也看不到她的眼神。 轻轻的推开她们姊妹,丽萍的眼中满足温柔的悲悯。 「妳该害怕的逃走的。我曾经想杀妳。」他眼神冷漠,充满戒备。 丽萍轻轻的摇摇头,「我永远不会对我的病人害怕。」她伸出雪白的手,轻 按着他的头,「真高兴你还活着,你很辛苦吧?」 头顶有要害百会穴,谁也不能碰的。墨阳本能的想闪,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他却没有闪开。若是让她杀了自己……说不定反而能松口气吧? 柔软的掌心传来温暖的体温,像是一股暖流,笔直的穿透他的心,甚至让鼻 根发酸。 这令人不知所措。他狼狈的把头别开,「我不是小孩子。」 「是,我孟浪了。」丽萍感觉抱歉的将手缩回来,但是墨阳却觉得变空虚了。 他无法解释为什么,突然的就抓住丽萍的手。 「你在干什么?快放开二公子!」 小夏小秋娴熟的合击而来,他却连看也不看,挥袖就将她们一起震开。 「不要妄动内力!」丽萍制止他,「小夏小秋,别过来。」她摸摸他的额头, 柔声关怀,「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不要以为我不会杀妳。不要相信我,任何人都不能相信!」他甩开了丽萍 的手,「出去!别烦我!让我安静一下,再也不要拿什么鬼信给我了,滚!」 「你……」小秋怒气冲冲的上前,「你以为你谁啊?我们才不欢迎……」 「小秋。」丽萍沉了脸喝止她,「我们都出去吧。」她转而温柔的对墨阳说: 「别动气。我把书放在这儿,你有时间就看看。下午我还有课,你先休息一下。」 领着小夏小秋,丽萍轻轻阖上客房的门。 「二公子,留他不得。」小夏焦急了,「留着他,连我们都有事情,因为武 林各大门派、黑白两道都在追杀他!虽然有谣言说,他已经死了,但是妳看,他 还活生生的坐在我们院子里!天啊,二公子,求求妳,让我写封信给丽刚小姐, 让她来处理好不好?」 「不行。」丽萍皱眉,「断然下行。妳也知道丽刚嫁给了鬼捕燕无拘,我这 妹夫最是铁面无私,让他知道墨阳未死,说什么也会把他逮了去。就算他要为以 往的过失赎罪,也该等身体好了。他眼下这样的病体,哪能熬得了旅途劳顿、大 狱卒灾?不成的。」 她拉着小夏和小秋的手,又道:「怎么了?丽刚来的时候,跟我们说过墨阳 的事情,那时妳们也陪着流泪。你们不是明白他的种种皆非己身所愿,而是生父 自私暴虐,扭曲了他的性格和人生?怎么人在我们这儿了,却惧怕厌恶若此?且 听我一回,让我尽力医治他。若他愿痛改前非,世间岂不多一武艺高强的好人? 若他不愿意,我也会尽力软化到他愿意为止。所以,别把他的事情告诉丽刚。」 让秀雅的二公子这样拉着手,深情款款的看着,就算要她们跳楼,大概也点 头跳了,何况只是保守个小小的秘密? 两姊妹愣愣的点了头,等丽萍走远了,才大梦初醒的面面相觑。 「完了!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小夏沮丧的蹲下来,周围的猫猫狗狗围绕 着磨蹭要吃的,「猫、狗、老鹰……越捡越大,这次捡了「狼」回来……」 小秋跟着蹲下,摸着猫咪的头,「妳确定是狼?我觉得是吃人的老虎,住到 我们院子里来了。呜呜呜,我好害怕啊~~」 两姊妹抱着猫猫狗狗一起哭了起来…… 下午的讲学结束,帘后的丽萍叹了口气。 科举考试有两大项目:策论和诗赋。下午的讲学是策论,学生却兴趣缺缺, 有人还偷偷的看着诗选。 朝廷重诗赋而轻策论,学生的策论习作交上来,总是让她皱眉。诗赋陶冶性 情,自然是好的。但是身为朝廷命官,应该胸襟开阔,对于治世有套自己的看法 才对,一味讲求格律平仄,能够当什么官?总不能满朝大学士吧? 那谁来治乡治府,谁来治水安边? 她很忧心,非常忧心。 来银鹿书院已经三载,刚好去年秋天大比,几个学生都考上了进士,状元还 是她的学生。院长为此高兴极了,在「秋奇园」宴开百桌,新科状元红衣白马的 到她跟前磕头谢师恩,说荣耀,也够荣耀了。 状元学生仕途一帆风顺,虽是世家子弟,却有颗热诚的心,是很难得的。但 是向来厌恶策论的状元学生,任官未久就时时写信回来求救,她这老师像是永远 没办法让他毕业似的。 反观另一个吊车尾上榜的,很有想法,策论极其精彩,就是诗赋平平。虽说 是派到金陵附近当个小小的知县,不过半年,就家家丰衣足食,夜不闭户了。偶 尔有信,也是闲话家常,说说他治县的趣事,看来挺乐在其中,她这老师也颇感 安慰。 哎哎,还是在策论上面多下点功夫琢磨,提高学生的兴趣才是。丽萍捧着大 叠的习作,习惯性的用折扇遮面,满怀心事的走回萍踪院。 望着日头偏西,她不禁挂念起墨阳。 给孩子取这名字就不祥。墨阳,不就是日蚀吗?天狗噬日,这一生注定坎坷 崎岖啊…… 丽萍轻轻推开客房的房门,发现墨阳面着墙似乎熟睡着。她把本子放在桌子 上,端详了他好一会儿,又看看药炉上的计时香大约还有三刻的光景,她索性坐 下来改本子,等药好了,正好把他叫起来吃药,晚些才好吃饭。 丽萍正咬着朱砂笔苦思如何修改习作时,墨阳突然翻来覆去,似乎非常痛苦, 一面含含糊糊的梦呓着;丽萍赶紧过去查看,发现他满头大汗,赶紧拿出手巾替 他擦汗。 「六儿!」墨阳暴吼,无意识使劲将她一推,幸好墨阳寒伤沉重,这掌不到 两成功力,却也让丽萍像是断线风筝一样飞了出去,撞到门「碰」的发出一声大 响。 「二公子?二公子!」在院子喂猫狗的小夏脸色大变的冲过来敲门,「二公 子,妳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她想推门进来,但是丽萍正好跌坐靠在门上, 推也推不动。 「……我没事。」丽萍有些尴尬的抚抚自己前胸,脸都红了。这掌没伤到她 什么,但是,她尊为士大夫之师,却、却、却被墨阳无意的轻薄了。「我不留神 跌了一跤,没事儿。」 从睡梦中惊醒的墨阳原本雪白的脸孔变得更雪白,唇上淡淡的樱色褪得一点 都没有了,他慌张的抓着丽萍,在她身上摸索,害她脸更红了,「伤到哪里了? 我打伤妳了吗?妳的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吗?」 丽萍不好意思的把他推远点,「没事儿。你也没使劲打我。」 但是紧抓着丽萍胳臂的墨阳却没有松手的意思,「别骗我!被我的寒掌打中 ……」他无意识的使劲,却觉得有股暖洋洋的内力从丽萍的体内涌出,反弹着他 的寒气。 他怔了怔,这个小女人……「妳身怀上乘纯阳内功?」 听到他这么问,丽萍发笑了,「纯阳内功?哪有那回事!」她搀扶着墨阳回 床上躺着,「我不是练武的料子,从来都是死读书的。」她偏头想了想,「唯一 练过的,是我自己在书上看了一套「五禽戏」,觉得颇有趣,那时年纪还小,中 玩半练几年,图个健身而已。上乘内功?你想太多了。」 看墨阳满脸的不相信,她拿起手巾帮他擦脸上的汗,「这有什么好骗的?若 练了什么上乘内功,我也就不会对你的病束手无策了。」 她反复思量许久,真要让墨阳的内伤痊愈,恐怕需要一个纯阳内功深厚的武 林高手,佐以金针,以内力引导寒气,打通淤塞冲撞的经脉,阴阳调和,这才有 望保住一命。 但是这样高深的纯阳内功,她估算了一下,起码要一甲子以上的苦心修炼。 这样的高人,恐怕世间还没有。 她不自觉露出伤痛的神情,墨阳望着她好一会儿,道:「别伤神了,我这伤 没救了。」刚睡醒的墨阳显得特别脆弱,「妳跟六儿一样傻。什么样的主人就有 什么样的小婢。」 丽萍在他床沿坐下,「你刚刚在喊六儿。」 「她是我杀的。」墨阳的眸子闇了下来。 「丽刚告诉我了,她是被纯阳内力震断心脉。」想到从小一起相处的六儿, 丽萍还是有些难过,「她不是你杀的。」 「有差别吗?」墨阳短短的笑了一下,「她为我……为我去偷病历,为我担 忧,一直希望我去治病,但是我眼睁睁看着她死在我眼前,这跟我杀的有什么差 别?一点差别都没有。」说道后来,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心怀一阵激荡,丽萍气血翻涌,内力替她挡去了寒伤,却毕竟小损。她咳了 一声,雪帕上出现了艳红的血迹。 墨阳霍然坐起。他已经记不清杀了多少人,看过多少次的血海。他以为自己 的心已经痲痹了,变态的对涌出来的鲜血有着莫名的兴奋。 但是这一点点的艳红……却像是刺穿了他的胸口,像是要把整个心扯碎了。 谁都可以,他就是不要看到这个啰唆的小女人受到一点点伤害,就算一点点也不 行! 「墨阳!不要这样!」丽萍吃惊的摇着他,「别咬了!你看把嘴唇都咬破了!」 丽萍赶紧取了金创药替他抹在下唇的伤口。这样优美的唇形……她心底一阵 怜惜,若是生为平凡人家的女子,墨阳不知道要怎样受疼爱宠溺。这样美的人, 嫁到哪都是让人呵疼的命。 偏生这样坎坷,又是男身。男身女貌,多么难堪。 墨阳紧紧的瞅着她,看她气色如常,才相信自己没有伤害她太深。 「妳走吧,别吵我。」他粗鲁的将丽萍的手一损,「出去!」 「你该吃药了。」她把药炉上的药倒出来,吹凉着。 墨阳一把夺过来,把滚烫的药汁咽了下去。「别啰唆了,出去!」 丽萍还想劝慰他什么,又恐让他发怒,于病体?好,于是作罢。 「我这就出去。」她收拾本子,不放心的回头看看,「有什么事情就叫我, 好吗?」 墨阳面着墙躺着,动也不动。 丽萍叹着气离开墨阳的房间,正要回自己的屋里,薄暮深重的树荫下,突然 有人出声,害她吓得本子都掉了。 「萍踪。」 顾不得本子,她慌张的将折扇一展,偏这个时候,小夏小秋又下见踪影,无 法及时保护她。她稍定心神,定睛一看,这才惊魂甫定。「赵兄。」 赵治淮抬头望着初升的明月,吟哦着:「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还伸手去接正在飘零的桃花瓣。 丽萍搔了搔脸颊,无奈的捡起本子。她这个同事,成天风花雪月的,在她眼 底看来其实颇为可笑。 不是拿个杯子邀明月喝酒——想来他是醉到脑筋有问题,不然就是拿个筛子 要去捞月,为了落花,一个大男人当着大家的面哭泣,她实在满脸黑线。 诗人都是这个样子的?国家交给他们打理真的没问题吗?她实在不太有信心。 丽萍干笑两声,「赵兄月夜赏花,好有雅兴呀!」但也不要赏到我的院子来。 治淮半晌没有说话,她都把本子收拾好了,两个人还在那儿「一二三,木头 人」,站得她腿都酸了。 「赵兄,这就不打扰你的雅兴了,我还有策论本子要改。」她点点头,想要 脚底抹油了。 「萍踪……」治淮欲言又止,想了想又道:「如此佳夜,我们为落花飘零的 身世吟咏吧!」他的目光飘忽的望着墨阳的屋子。 幸好折扇遮着,不然就被人家看到她笑了。天爷,饶了她吧!原来墨阳是飘 零身世的落花呀…… 「赵兄,愚弟不善吟咏。」每次开诗会,她总是勉强去应卯。写是写了,同 事总笑她该去当将军,而不是当老师。笔下不是忧苍生,就是忧边关。 她重重的咳一声,「学生的作业我还没批改呢,恕愚弟要告退了。你若爱这 桃花,尽管赏就是了。等会儿我让小夏送点热的给您暖暖身子。」 抱着本子她就溜了,一面安抚胳臂上的鸡皮疙瘩。所以,她才对男人都不抱 什么好感,婆妈的吓人,浸在酒瓮里吟诗掉眼泪,一个个像是没骨头一样。 她可不能纵容自己的学生变成这种窝囊废! 这激励了她满腔教育的热诚,坚决的往前疾走,没看到治淮伸在半空中的手。 「萍踪,萍踪,你可是恼了?」治淮很是苦恼,「我虽怜飘零的落花,却也 无法忘怀你这多情的春庭月,在我心里,你们是一样的重要啊……」 啊,只有这凉爽的夜风了解他的左右为难。满腔的爱慕烦闷,也只能借着吟 诗排遣了…… 夜至三更,小夏打开窗子,无奈的趴着看。「他的院子更大更漂亮,桃树成 林,非来看我们这一棵吗?」 「什么?他还在呀?」小秋探头出去,「刚我送茶出去,他还问我要烫过的 酒。」 改完本子的丽萍无奈的望过去,小秋,再送壶酒过去。「等等,先拿给我一 下。」 丽萍取出个小小的瓷瓶,弹了三倍的安神散到酒里。「端去给他,等他躺平 了拖回他院子。」 小秋窃笑着送酒出去,丽萍摇着折扇怒气未消,「都几更天了?赖在这儿碎 念了一夜!他学生的本子也不改,明天的课堂也不准备,当什么老师?让他赶紧 回去睡觉吧!睡醒还有机会改改本子什么的!男人……哼!」 小夏缩缩脖子,她们家二公子平常那样温柔斯文,遇到工作的事情可是比男 人还刚毅哩。 「二公子好帅喔~~」小夏抱住丽萍的胳臂,「小夏一辈子都要跟着二公子 ~~」 丽萍被她拖得踉跄,「我是女的!」 正拖着赵治淮的小秋,从窗户瞥见她们俩拉拉扯扯,慌得把昏迷的赵治淮一 拋,扭腰施展轻功,飞进窗里,一把抱住丽萍,「妳好诈!趁我不在想对二公子 怎么样?汪汪汪,走开走开~~」 「吼,妳居然抱二公子~~妳才走开!」 「我是你们二小姐啊~~谁听我说一下啊~~」 我是女的,我是女的啊!我没要娶偏房也没要娶小妾啊~~丽萍在心中吶喊, 真的有些泫然欲涕了……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