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墨阳到学堂上课,惊动了整个书院。 他没好气的坐在最前面的位置。久病让他不耐绾髻,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几 乎委地,穿著宽大的书生袍,一副弱不胜衣的模样儿;翦翦秋瞳闪烁着冰冷光芒, 让所有无礼的注视都垂下眼帘,过一会儿,又忍不住偷偷觑着他姣好绝艳的容颜。 之前学生想要见他,还得偷偷地从院落的门缝探头探脑,好不容易远远的从 窗边望上一眼,就可以心跳回味半天了。现在这个活色生香的人儿,就这样坐在 学堂里,谁还想得起来他是男的?每个学生的心都飞了。 连赵治淮都借故来学堂转了好几次,从绢纸借到砚台,手里接着东西,眼睛 却直勾勾的望着墨阳,当下只见他红着脸发着呆。 「赵兄……赵兄?赵兄!」丽萍要非常努力,才能克制将砚台砸在他脑袋的 冲动,「这是您要借的砚台,若无事,请回吧!我要讲课了。」 治淮这才醒了过来,看到丽萍泛着薄怒的眸子,心里更是揪紧起来,「萍踪, 我对你和他……都是一样的。」 谁管你这些疯话?丽萍忍无可忍地下命命,「小夏,送客。」 「请吧,赵先生,我们公子要讲学了。」小夏一把拽起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 教书先生。 一面被拖出去,治淮一面嚷着:「墨阳~~有空来我课堂听听诗赋,哪天让 你们先生带着你,我们三个一起月下吟诗可好?墨阳~~」 丽萍觉得自己的脑筋绷断了几根,青筋都冒出来了。为人师表这样疯疯癫癫 的,成何体统? 她轻咳一声引起注意,「开始讲课了。墨阳,你先把泰伯篇念一遍。」 墨阳皱紧眉,面无表情的念了论语泰伯篇。 这样美丽的声音……所有学生的心的融化了。他冰冷却美丽,从他粉樱色的 唇缓缓吐出的朗诵声,像是魅人的歌声。 不用强行默记,每字每句都已经深深的印入脑海里了,枯燥无趣的论语从来 没有这么令人喜爱过。学堂学生一致在心中赞叹着。 上了几天课,丽萍拿不准让墨阳到学堂上课是好是坏。 说坏,自墨阳上学以来,学生突然用功好几倍,再怎么懒的学生都老老实实 的预习了,就怕被丽萍问了答不出来,在墨阳面前丢脸。 要说好嘛……好象墨阳是老师似的,耳朵听着丽萍讲课,学生的眼睛只顾盯 着墨阳不放。 她想了许久,觉得大约是墨阳将头发都放了下来,看起来像个姑娘吧!这些 半大的孩子没成亲的居多,约是想娘子想疯了。 「墨阳,你把头发绾起来好了。」丽萍建议着,「散着头发像姑娘,同学只 顾着看你,没心思做功课了。」 墨阳没好气的瞪着这个睁眼瞎子。她这样天天看月月看,不知道他的容貌就 算剃度,也没办法阻止众人猛盯着他瞧吗? 「妳觉得会有用?」 「总得试试看。小夏,妳帮墨阳绾个髻。」 一刻钟以后,丽萍不得不承认,她的小夏、小秋拳脚功夫是很了得,但是说 到梳妆打扮……实在不太拿手。 所以她的生活一切才自己打理,连梳头洗脸都自己来。 「小夏,这不是男子的发型。」她有些无力,「这是坠马髻,妳梳在自己头 上就好了。」 铜镜里是墨阳无奈又生气的俏颜。这坠马髻一梳,还有人认得出他是男的吗? 只更添了十分妩媚。 「人家、人家不会梳男人的头。」小夏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下梳子。 丽萍叹了口气,接过梳子,仔细的帮墨阳拆了髻,细细梳起他的长发。 他的头发真是美丽。又滑又顺,像是丝缎一般。居然有人可以美到这种地步, 从发丝到容貌五官、姿态身量,无一不美,不知道是上天的恩赐还是玩笑。 让这样的容貌姿态在一个男人的身上,说不出有多尴尬。 她很清楚墨阳对这样的容貌有着怎样的厌恶。有时候他会目光怨毒的望着铜 镜,恨恨的在自己美艳的脸上抓着,留下几个让人心疼的红印子。 丽萍缓缓的梳着墨阳的发,不喜欢和人接近的墨阳,却很喜欢这种感觉,他 自己也讶异。 他很困惑,非常困惑。对于所有垂涎他美色的人,他总是痛下杀手毫不留情。 他明白丽萍眼中总是流露着欣赏与怜惜,但是为什么他不讨厌这样的眼光? 这和其它人贪婪的爱慕是不一样的。 柔和的月光从窗棂照进来,姿态淡雅的温柔公子,梳着冰冷丽人的长发。虽 然只是蒙眬的背影,却让窗外偷窥的治淮和其它学生为之震荡不已。 「小夏、小秋,」丽萍没有转头,「别顾着张着嘴呆看,有人跑到院子来了。 真是的,有什么好看的?把人都撵出去。几时萍踪院成了菜市场了?」 小夏姊妹红着脸狼狈的出去撵人,丽萍叹口气,将墨阳的发绾起来。 奇怪,明明是寻常书生发髻,怎么墨阳绾起来更显妖媚,一点书卷气都没有? 「罢了。」丽萍放弃,动手把发髻拆了,「你久病身体弱,硬绷着头绾髻也 不舒服。你说得对,好象都差不多。」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的长相。」他垂下眼,冷冷的说。 丽萍仔细看了他一下,继续梳着他的头发,「我有个学生,叫做秋生。他一 直都觉得自己容貌粗陋,所以很厌恶自己……」 「妳说那个坐在最后面,下课也不断苦读的那一个吗?」墨阳不明白了,「 那才是男子该有的长相,他是不满意哪一点?」 丽萍笑了,「墨阳,你跟秋生互相羡慕。但是,皮相之苦各有所感。你羡慕 他,他羡慕你,却也不想想自己拥有的资质。脸皮薄薄不过毫厘,旁人的目光又 算得了什么?重要的是脸皮底下的东西。在我看来,你们都是好学生,你聪颖却 走偏锋,不耐苦读;秋生虽鲁直些,却毅力恒心惊人。各有所长,何须羡慕?」 「我并不是妳的学生。」墨阳扬起眼,眸子里满足认真。 「不只是我的学生。」丽萍温柔的回答,「你还是我的病人。时候到了,你 也该吃药了。」 丽萍从药壶里倒出漆黑的药汁,墨阳却下伸手接碗。日日吃药吃怕了吗?她 已经尽力了,但是这黄连非下不可,她也知道整天喝这苦东西谁也受不了。 「忍耐着些。」她劝慰着,「等吃完药,我留着蜜汤给你甜嘴。不然,我喂 你可好?」 她吹凉了药,将调羹递了过去。 墨阳的目光茫然了一会儿,顺从的张开了嘴咽下。 怕药苦?他不怕的。什么样的苦他没尝受过?但是他却最喜欢这样的时候, 因为可以肆无忌惮的望着丽萍的脸,看她温雅淡致的脸孔上面,有着关心他的神 情。 只关心他一个人。 「妳对每个病人都这样吗?」他心里突然起了一种陌生的情绪,很酸涩。 他的发问让丽萍愣了一下。虽说施药济贫,她的确未曾对其他病人如此关心 照顾过。 「似乎不是。」丽萍思索了一下,「或许我们有缘,所以分外关心亲切吧!」 她的微笑,跟窗外温婉的月光一样。 也就是说,只有他而已吗?墨阳突然松了口气,却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些什么。 「喝了蜜汤,就睡吧。」丽萍将小瓷碗递给他,「今天你够累了,别夜读了。 身体要紧,知道吗?」 服侍他躺下,丽萍下放心的摸摸他的额头,确定毫无异样,这才掩门出去。 墨阳一直沉默着,躺在床上,感觉额头像是还留着她的体温触感。她的掌心, 很柔润。他没睡着,只是睁着眼睛,像是什么都想了,却又什么都没想。 叹口气,他推枕起来点灯,摊开论语那满纸胡说八道。丽萍说得对,多读书 是有益处的。起码他一面眉批哪里鬼扯的时候,不再这样心绪纷乱。 萍踪先生的学堂与其它老师有些不同,特别在先生的几前会垂下竹帘。素闻 萍踪先生多病,面有旧伤,他下欲惊吓学子,特跟院长要求的;也因咽喉曾有疾, 说话轻慢,宛如女子,学生听惯见惯,也不以为异了。 相处久了,仰慕他的学子觉得他太拘泥,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区区颜面之 伤算什么?但是这位温和慈悲的先生,却执意不肯示人,到哪里都小心翼翼的以 折扇遮面。 老师执意如此,学生敬他如神人,岂敢多言?只是每日排了值日轮班,勤谨 的擦桌抹几,亲自奉茶。从庄稼小伙子到宰相府的公子哥,没人分贵贱,单纯的 就是敬仰老师的一片心意。 而丽萍不管茶杯里装的是茶梗子还是女儿茶,都一视同仁的含笑喝着。 只是,今天丽萍将茶凑到口边,却只是微微一笑,没喝半口便将茶挪得远一 些,若无其事的开始讲经。 始终注意着她一举一动的墨阳霍然站了起来,学生都被他吓到了。 丽萍心里暗道糟糕。她本聪颖,稍一思考就知道墨阳愿到书院读书的缘故了。 他终究是放心不下她被刺客威胁的事实,这孩子面若冰而心却侠义,让她觉得没 救错人。 但这是课堂之上,怎好让单纯的学生跟着她担惊受怕? 「墨阳,可有什么问题?若有什么疑难,到帘前来,我解说给你听。」她镇 静的说。 墨阳不答话,只是默默的跪坐在帘前,逼视着她的眼睛。 丽萍用两个人才听得见的音量轻轻说着:「别担心,没什么的。」 他迅如疾风的拿起那杯茶,丽萍挥扇打落了杯子。 学生骚动起来,丽萍皱了皱眉,微笑着,「墨阳,你可是渴了?若是渴了, 我让小厮送茶给你。这杯茶有尘,喝不得。」 「先生的茶有尘土?」学生愤慨的抬起头,「今天的值日是谁啊?怎么这么 不当心?把先生的茶弄脏了!」 值日之一惊讶了,「不是我,是小甲吧?我来的时候就有茶了。」 另一个值日也诧异,「也不是我。我来的时候也就有茶了啊,小乙跟我一道 进门的,他也瞧见了。」 没人奉茶,那这杯茶哪来的?学生面面相觑。墨阳背对着所有人,脸孔铁青 着,细微却不均匀的气息透露他浓重的杀意。 丽萍只是淡然一笑,「一杯茶而已,何必如此喧哗?吾等读书人,需有泰山 崩于前不改其色的气度。墨阳,你回座吧。课堂之上,不可随意走动。」 一到下课,墨阳便忿忿的拉住丽萍的手腕,急急的往萍踪院疾走,学生们瞠 目看着这一幕。 难道……谣传是真的?饱读诗书、才华纵横的萍踪先生和蒙难受他搭救的丽 人墨阳之间…… 「也、也好啦!」有位学生拉起袖子拭了拭泛红的眼眶,「如果不是先生, 我一定不允许……」接着他放声大哭起来。 「笨蛋!哭、哭什么?」有位学长哽咽的制止他,「他们、他们这样很好啊 ……」 「对啊,只有先生才配得起墨阳……」 一大票学生为了破碎的暗恋哭成一团。 这些傻学生在哭什么?远远的听到哭声,丽萍不安的回头看,却被墨阳拖得 脚步踉跄。 「墨阳!你急什么?不过是一杯茶。」她倒是比较关心学生怎么了。 「一杯毒茶。」墨阳咬牙切齿的将她拖进院子。该死!平常觉得那对姊妹吵 死人,为什么这么重要的时刻,却要去送啥劳什子家书,把他们的主人孤零零的 拋在这里? 若是她没发现呢?若是又有刺客呢?他不敢想下去,已经觉得背脊爬满了冷 汗。 「妳不该遣那对姊妹去送什么家书!妳一个人……」 「我不是一个人,你也在这里呀!」丽萍没有心机的笑,「别担心。我身为 医家子,寻常毒药还认不出来?就算中毒也不至于致命,我医术虽粗浅,替自己 解解毒也还是可以的……哎唷!」 墨阳拖得急,丽萍不留神绊了脚,虽然墨阳扶住了她,她的手还是让道旁的 芒草割了个口子,指头出现了艳红的血珠。 「怎么这么不小心!」墨阳斥责着她,看她温润如玉的指头出现了这样诱人 的血珠,不知怎地,心头一阵干渴,想也没想,拉着她的手就舔起伤口来了。 丽萍吓得扇子都掉了,脸发烧,脑海一片空白。时值夏末,桃花应早已谢尽, 只金陵气暖,谢得迟了,正是落英缤纷的时节,薄暮日尽,粉桃凋办映着夕阳金 光,被向凉晚风卷着,婆娑飞舞。 美丽的墨阳拉着她的手,可爱的舌头轻轻的舔着她的伤口,这样的专注而迷 醉,指尖传来一阵阵令人战栗的温软,让她几乎站不住。 「还疼吗?」让他美丽的眼睛这样逼视着,丽萍连手都忘了抽,脸孔发烫得 摇头。 望着丽萍羞赧的红晕,墨阳看得着迷。谁说他好看的?在他眼中,再也没有 人比丽萍好看的了。 他们俩怔怔的对望,像是这世间除了飞舞的桃瓣和彼此外,什么都没有了。 「我不会让任何人杀妳的。」墨阳垂下眼帘,「我会保护妳。」 丽萍这才有办法从他魔性的注视里移开目光。老天!她在干嘛?「谢、谢谢。」 她不自在的抽回手,弯腰拾了三次的扇子才拿稳,膝盖不断的颤抖着。 墨阳想靠近她,却被她闪开,他眼中掠过一丝受伤,「妳讨厌我了?我刚刚 ……我只是看妳流血了,所以……」 而且,她的血,闻起来好香。墨阳的目光迷离起来,其实她整个人都好香, 他好想吃。 这种莫名其妙的饥饿感是为什么?他的肚子并不饿啊! 他困扰了。把丽萍吃掉可以解决什么吗?但是吃掉丽萍……就再也见不到她 了。 他不要这样。抬起眼,他求助的望着丽萍,不知所措的。 丽萍比他更狼狈。她毕竟只是个年满十八的少女,几乎跟墨阳相同的纯真。 若不是温婉教养下的叛逆,她不会勇于走出闺阁,到银鹿书院当先生,施展她的 抱负。她并不完全相信书本,也不认为礼教是百分之百的正确。 隐隐约约的,她知道墨阳的慌张和自己的慌张,但是她不清楚为何会有这样 的情绪反应,也不知道怎么面对。 四书没有教这个,诗经又太隐讳,她不懂。 但是,她的尴尬让墨阳难受了。她不喜欢墨阳这样受伤的眼神,像是被拋弃 的小动物。 「没、没有。」她口吃着,不由自主的展开折扇遮面,「我只是吓一跳。而 且,你、你该吃药了。」 「真的没有讨厌我吗?」墨阳祈求的望着她。 她拚命的摇头,墨阳握住她的手,她也不敢甩开。这样、这样不合礼教。 但是她乱纷纷的脑子想不起礼教是什么了。 第二天,丽萍知道自己的心起了一种奇怪的变化。 她的目光会有意无意的追随着墨阳的身影,等墨阳注意到了,她又慌张的挪 开视线。天啊!她当男人当太久了,沾染了男人的坏习性吗?她这个样子,根本 就像是……像是…… 像是涎着脸的登徒子。 啊啊,小夏小秋怎么还不回来?她们不回来,萍踪院就只剩下她和墨阳啊! 但是家里出了大事,她就算手无缚鸡之力,也得去送个讯儿。 西南战事正紧,父亲恐怕还得在西南滞留几年。但瘴疠横行,连父亲都病了, 三妹丽郭不辞千里去西南为父亲治病,父亲稍微愈可,就将她赶了回来。 这一赶,赶出问题了。 她这个三妹——通吃暗黑武林赫赫有名的「鬼医死要钱」,居然在回家的路 上,让匪人绑走了! 详情她也并不尽知,只是昨日深夜改本子,觉得淮河上的灯光闪烁得有些古 怪。她和姊妹们受母教很深,从小就跟母亲玩儿算学声韵。姊妹们玩游戏,还用 灯光解谜儿,用的就是声韵排列。 她望着闪烁的灯光,似乎就是她们姊妹游戏时用的暗号。 「劫……速……救……丽……郭……遭……匪……」她慢慢的解译出来,望 着纸上的几个字发呆。 丽郭遭匪劫速救! 她惊得站起来差点打翻了油灯,她激动的拿起灯,脑子一片大乱,打了几次 灯光,频频出错,论奇门遁甲这些旁门左道,她是远不及丽郭那鬼丫头的。 「丽郭可平安?」终于打出来以后,丽萍焦虑的等着。 「终于看到了!」灯光快得她来不及解译,「快叫四妹来救我!」 当夜,她连忙叫醒小夏、小秋,小夏去找寻灯光来处,小秋送讯给丽刚。她 呢,百无一用是书生,就只能坐在书院干著急,顺便当起登徒子起来。 她一点都不愿意这样啊! 见她目光闪烁,心不在焉,墨阳扯了扯她的袖子,将脸凑过来,「怎么了? 妳为什么不看着我?看我让妳厌恶吗?」 不要把那么美丽的脸凑得这么近!丽萍将脸一仰,耳朵都发烫了。「没、没 那回事。你好看得很。」她狼狈的想躲开,「你好看到让身为女人的我都没立场 了!」 墨阳不肯放开她的袖子,反而欺近了一些,「男人女人那么重要吗?如果我 不难看,为什么不看着我?」 他第一次介意自己是不是好看。 丽萍不断的冒汗。她再怎么纯真也觉得这样的对话有点怪怪,好象墨阳是女 人,她才是男人似的。 他再不离自己远一点,她恐怕会……会忍不住摸摸他那白皙似雪的脸孔,和 淡樱色的唇…… 她不正常了!她快要变成不要脸的登徒子了! 她紧张的咳了两声,「咳,因为我要帮你把脉。这几天你心绪太激动,我很 担心。」 把了脉,丽萍发起呆来。这是怎么回事?他的脉象居然平顺许多?寒气依旧 根深蒂固,却不再胡乱冲撞。别告诉她读书有这种效果,她不相信。 「你吃了什么吗?」她忘了那些遐思,直勾勾的望着墨阳。 「我的饮食跟妳一样呀!」墨阳奇怪她的问话很奇怪。 「有在林子里摘些什么吃?或者是捡了些什么?」丽萍又问。 墨阳沉了脸,「妳以为我会到处捡东西吃?」他没好气地说,「除了妳给的 饮食,我不会去吃别人给的任何东西。」 丽萍仔细的回想昨天墨阳吃了什么。没有什么特别的啊!她搔搔头,觉得指 尖一阵刺痛,这是昨日的伤口…… 血。昨天唯一不在饮食范围内的,是墨阳舔了她的血。 生血可以入药,她是知道的。狗血、蛇血、鸡血都可入药,但是……人血? 她一直是个正常人,也没吃过什么神奇的补品,说她的血可以有疗效,真的是见 鬼了。 丽萍呆着脸沉思,墨阳肆无忌惮的看着她温雅的面容。这个时候握她的手, 她都不会抽走,让他心里很满足。 很漂亮的手……指尖圆润,泛着淡淡的粉红,指腹是这样的柔软,而且…… 很香。他忍不住一根根指头的舔吻,还在神游太虚的丽萍只顾着思考人血和脉象 的关连性,一点也没有反抗。 等她清醒过来,发现墨阳正在舔吻她指尖的伤口。她赶紧抽回来,连脖子都 红了。「你你你……你……」 「我只是觉得很香。」他舔了舔嘴唇,这样子就够让她心跳如鼓了。 完了,她恐怕连膝盖都红了。 香?她看看自己的伤口。野兽都会循着本能找到药饵治疗自己,墨阳也是这 样吗? 说不定可以试一试。 之后,让墨阳甜嘴的蜜汤多了一点奇怪的味道。 「像是血的味道。」墨阳皱眉。 「呵呵呵……」丽萍傻笑的掩饰过去,「这味药的感觉是有些血腥味,别在 意。」 「为什么妳手指的伤越来越多?」他很心疼,为什么多了那么多浅浅的伤口? 「因为我女红做得不好,老是刺到手啊!」她把手摆到后面不让他看,「对 了,明天的功课预习了没有?你也要教策论出来喔。」 「一定要交吗?」他拿着笔,在灯下苦恼着。 丽萍望了望自己满是针刺的双手,没想到真的有效。就像是所有的药材找到 最重要的接榫,墨阳居然因此渐渐痊愈了。 虽然缓慢,但是或许他有得享天年的可能。 这真是令人诧异的奇迹了。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