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说不清自己对恢复女儿身的感觉究竟是什么?完全无所谓或者是有点惶惶然? 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从今以后,她会逐渐走出皇兄南宫宜的影子, 做一个真正的自己。 换上女装的南宫嫃坐在完颜徽身侧,即使被他紧握的手感受到他所传达的力 量,她还是因即将要面对完颜薇而沁出一手汗。 “你说,等会儿我要怎么跟她开口?” 闪动的羽睫传达着明显的不安,完颜徽执起她的手背,轻轻一吻。 对完颜薇,他有着跟嫉儿同等的歉疚,但他认为开诚布公,直截了当地告诉 她是最好的办法。 兴高采烈走进宵衣殿的完颜薇脸上蒙着一层阳光般温暖的淡红色,那是一个 女人正沐浴于爱情中的瑰丽色彩。 当她一眼瞧见端庄秀美、身着女装的南宫嫃时,脸上出现的不是被欺骗的愤 怒,而是一抹被开玩笑的游戏神情。 “咦?”完颜薇双眼滴溜溜地在他们两人之间看来看去。“你们两个……搞 什么啊?” 她笑着将视线移到南宫嫃身上,当一见胸前那难以掩饰的女性象征时,笑容 顿时凝在嘴边,血色缓缓地自她脸上褪去。- “开……什么玩笑?” 她的声音已经控制不住地轻颤,从不相信到绝望,从绝望再转成愤怒。 完颜徽庄严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薇薇……” 南宫嫃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完颜徽用力一握,以眼神阻止她接下来的话。 “薇薇……”完颜徽正色的看着她,他打算从南宫嫃类似他们兄妹的生活背 景开始说起,好让完颜薇由同情转而认同南宫颊的无可奈何,降低她山雨欲来的 怒气。“南宫嫃跟我们一样……”他甩头,试图挥去脑中突如其来的晕眩,“也 是一对……一对……”眼前完颜薇的轮廓逐渐模糊,他眨着眼,努力对准焦点。 “唔,一对……” “皇兄?” 惊觉他的脸色突转苍白,完颜薇不确定地叫了声,只见他头慢慢下垂,声音 转为低弱,身体逐渐倾斜,最后,突地自座位上跌下。 完颜薇倒抽了一口冷气,被眼前的情景吓傻了,她甚至分不清这是事实,还 是皇兄跟她开的另一个玩笑? 南宫嫃扭过头去,看见一缕金黄色的阳光照射在完颜徽苍白如纸的脸上,她 立刻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了,扑到完颜徽面前,刚要大喊传御医时,另一声贯穿整 个宵衣殿的尖叫声便从殿外窜入。 莎理古真尖叫着奔到完颜徽面前,一边推开南宫嫃,一边抱着不省人事的完 颜徽,一手直指南宫嫃,厉声道:“你!你居然女扮男装,混进我女真国来谋杀 皇上。” 这个罪名一扣下来,南宫嫃立刻脸色大变,她惊愕地看着莎理古真,清楚的 意识到自己即将大祸临头。 被尖叫声引来的宫廷侍卫在莎理古真的指挥下,立刻将她抓起,用刀子抵住。 “不,我没有!皇上、皇上?” 南官嫫看向完颜徽,回答她的是一道自嘴角不断流出的涓细黑血。 中毒!她的心霎时裂成两半。 见到这黑血,完颜薇才自一片混乱中忽然清醒过来。“传御医,快传御医— —” 十几名御医在御寝牙床前忙进忙出,灌水、催吐,神情如临大敌。 看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端出,南宫嫃心里越来越沉重,此刻她关心的不是 自己的生死,而是完颜徽的存活。 完颜薇以代理监国的身份被请上寝殿的龙椅,莎理古真兀自在她耳边振振有 辞的指控。 “三天!她整整待在宵衣殿三天,一步也没有离开皇上身边,这事实已经很 明显了,她分明是为了报新罗国被灭之仇而假扮新罗国皇帝混入女真,企图迷惑 皇上,再伺机对皇上下手,公主,你应该当机立断,即刻将她处死!” 完颜薇心乱如麻,将目光投向被刀子压着肩膀,跪在地上的南宫嫃。 南宫嫃并不回避她的目光,澄澈的眼笔直地与完颜薇对视,并不急着为自己 辩自。 “薇薇……”南宫嫃语重心长,寄望颇深的道:“现下女真就由你作主了, 你务必要镇定心神,保持冷静,把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完颜薇一听,心中更加慌乱,双手无助地翻绞,最后将目光移转到完颜翰身 上。 “完颜翰,你、你说呢?” 从进来到现在,始终一手揽胸一手搓着下巴,低头沉思不语的完颜翰,一反 平日主动推敲的态度,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沉默冷静。 他分明自莎理古真镇定自若的眼中看到一丝不寻常的光芒,但眼下所有不利 的状况却又都指向忽然变成女性的南宫宜所为,这使得他陷入一连串的思考中。 莎理古真的指控不无道理,只是这中间的过程,太过匪夷所思。他并不是在 攻打新罗国时才第一次见到南官宜,之前出使新罗国,还曾经与他一同狩猎,狩 猎过程中他不小心被野猪抓伤胸口,跟随左右的御医立刻褪去他的衣服,为他疗 伤,当时他就站在南宫宜身边,亲眼目睹他是个男性的事实;何以今日在眼前, 拥有与南宫宜一模一样面貌的人,却变成了女性? 这有两种可能。 一是南宫宜就那么刚好的与完颜徽他们兄妹一样,是一母同胞的孪生;二就 是南宫宜明知道战败会被杀,于是找了个替身顶替。 但是照目前这种情况来看,纵使南宫宜不一定是毒杀皇上的凶手,眼下的欺 君之罪,却已经是逃不掉的了。 多年处理政事的经验,练就他超乎常人的敏锐观察力,他直觉南宫宜绝非凶 手,而一手主导这出戏码的人,主要的目的恐怕也不是要让眼前这个女人背负下 毒之罪,而是揭穿她欺君的事实,这个事实足以迫使完颜徽下令杀了她。 “完颜翰大人。”莎理古真急切地道:“依你看,是不是先将这个冒充的女 人打人大牢,严加审问呢?” 完颜薇一听,于心不忍地喊着:“不能打人大牢!这一去,她还有命活着回 来吗?”曾经投注的感情终究使她狠不下心来。“依我看,依我看先把她带回紫 极殿,看守起来,等皇兄醒过来再行审问。” 莎理古真义正辞严的说:“公主,你这样做,是让她有机会思考脱罪的理由, 事实已经很明显了,除了她,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敢对皇上下这样的毒手。” “你给我住口!”完颜薇怒拍龙椅扶手,“我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做!在事 情尚未水落石出之前,每个人都有嫌疑,宫女、侍卫、还有你。” 被这么一指,莎理古真的脸色在瞬间变了又变,t 她咬唇,又怒又怨的反驳: “公主既然疑心我,那就干脆下令把我也打人大牢好了。” 被莎理古真一激,完颜薇再度怒拍扶手。“关起来就关起来!你以为我没有 权力这么做吗?”说着眯起眼,她鄙视地盯着她,“莎理古真,你不是皇后,只 不过是个小小的昭媛,今天既然是我坐在这个位置上,我就有权力依照我的怀疑 把你关起来!” “你!”莎理古真气得脸色发紫,完颜薇向来看她不顺眼,自己这么一闹, 反而给了她惩治自己的绝佳理由。 “哼!就这么办!完颜翰,如果要关南宫宜,这个女人也要关起来!” “这……”完颜翰面有难色,“公主,昭媛娘娘,眼下实在不是意气用事的 时候。” “错了!完颜翰大人。”完颜薇难得地在直呼完颜翰其名之后加上大人二字, “我可没有意气用事,我是很冷静、很认真地在代替我皇兄办事……” 就在完颜薇与完颜翰僵持间,御医欣喜的声音自龙床传来—— “醒了!公主,娘娘,皇上醒了……” “皇上——”三个女人几乎同时叫出声,同时飞扑到完颜徽床前。 完颜徽在御医的搀扶下勉强撑起身子,气息微弱,脸色苍白,蒙陇的视线里 站着三名女子,他心底非常清楚,这三个女人当中,其中的一个便是今天下毒的 凶手。 “南……宫嫃……”完颜徽唇角微动,困难的吐出这三个字。 “皇上……”南宫嫃惊喜交集,急切地回应。 然而,当她看到完颜徽那全然陌生的眼神时,一抹比死亡更深的绝望猛然攫 住了她。 怀疑,是的,她在他眼中清楚的读到这个讯息,这比什么打击都来得让人心 痛。 “完颜翰,把南宫嫃……关人……大牢……” 完颜徽费尽力气的下达旨意,他的眼始终紧盯着南宫嫃,虚弱黯然的金眸毫 无情感。 “遵旨。”完颜翰铁面无私,眼色一使,左右侍卫立即拖着毫无力气的南宫 嫃缓缓退下。 南宫嫃没有预料中的大喊冤枉,只是嘴唇微抿,眼幽幽地注视着完颜徽的眼, 一直到她即将被拖出完颜徽的视线时,才凄美一笑,流下释怀的泪水。 完颜薇着急地跺脚。“皇兄,皇兄。”她一连叫了两声,“你确定你要这样 做?接下来你是不是要对她严加拷打呢?” 他平静地舒了一口气。“你下去。” “皇兄……” “下去!”他以很难得的严厉口吻命令完颜薇。 她一听,呆楞了一下,随即气红了脸,跺脚跑出宵衣殿。 “莎理古真,你留下来照顾我……” 莎理古真大喜过望,盈盈福身称是。 完颜徽的眼神掠过莎理古真射向完颜翰,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目 光。 墙角边,一盏火把火光微弱地燃烧着。 阴暗潮湿的地牢内,南宫嫃如一息尚存的游魂缩在角落,神情呆滞地盯着自 通气孔射进来的清冷月光。 关进来的这十几天里,只有月光会好心进来看她一会儿。 她心里对完颜徽还是隐约有着盼望的,所以当她听见异于平常的脚步声时, 总会忍不住起身往禁锢她的铁栏扑去。 当她看清楚来者是完颜薇时,嘴角欣喜的笑容随即转成失望的苦笑。 完颜薇来到她面前,眼底跃动的依旧是昔日的深情。 “御医们找到了毒物的来源,就在你们饮用的酒里面,是一种名为‘七蛇涎 ’的毒,据说配置这种毒的草药,只有新罗才有。” 听到这种话,南宫嫃并没有感到很讶异,只是凄楚的一笑。这是必然的结果, 既然对象是她,就势必让所有证据的呈现都不利于她,而且要做得天衣无缝,让 别人没有理由怀疑其他人。 “是你吗?” 南宫嫃不答,只是静静的反问:“你认为呢?” 完颜薇苦笑,看着她的眼仍是充满感情。“我很傻,因为我很喜欢你,所以、 所以我怎么也无法怀疑你。” 她心中重重一震,目光迅速迷离起来,这些话如果是出自完颜徽的口,那该 有多好啊! 现在,毋庸置疑,她只有死路一条。 “我、我去求皇兄……”完颜薇说道。 “薇薇。”南宫嫃沉痛的闭上眼,再睁开眼时,已是初来女真时的豁达,知 道了毒物来自新罗,她反而平静下来,神情变得超然。“你告诉我,你认为你皇 兄是个称职的皇帝吗?” 被这么突然一问,完颜薇楞了一下,之后才怔怔的回答:“是、是啊!为何 这样问?” “那就让他继续当个称职的好皇帝。薇薇,我当皇帝时,第一个接受的教训 便是,越是你最相信的人,就越有可能是将来背叛你的人,这是皇帝要维持生存 的准则之一;你皇兄现在正是依照这个准则,合理的将我打入牢中,即便他杀了 我,那也是、那也是身为皇帝必须下达的正确命令。” “不……”完颜薇泪盈于睫,一种豁出去的决心在此时生成。“如果皇兄要 杀你,我就带你逃亡……”说着,她坚定无比地抓住她的手。 “薇薇!?” 完颜薇无奈地苦笑,“谁让我这么喜欢你呢?就算你是女的,我也要喜欢你, 你放心好了,我绝不会让你死的。” 此时,外面守门的士兵压低嗓门紧张地叫着:“公主,有人来了。” 完颜薇在离去之前在南宫嫃唇上印下深深的一吻,“相信我……” 南宫嫃默默地审视着完颜薇离去的身影,复杂的光芒在她眼中闪烁,末了, 长舒了一口气。 她累了……颓然地缩回角落,她眼盯着通气孑L 的一束束月光,眼泪流了下 来。 残火忽明忽暗,隐约映射出楼梯转角的细长黑影,黑影在现身之际还不放心 地往后回顾,低声地对守卫的士兵交代着,这才终于走下楼梯,缓缓走到铁栏面 前。 来人是一个身材纤细,用黑斗篷遮住脸孔的女子。 她手提食盒,是平日看守南宫嫃的侍卫每日都会送来的那一种。 南宫嫃立刻明白了那不是别人,正是莎理古真。 基于长期摄政所累积的敏锐洞察力,她早就想到会把她当敌人,欲除之而后 快的,惟有这个来自蒙古里国的女人,她很早就自她异样的目光中清楚看见了她 对自己的敌意。 当女人对付起女人时,其手段之阴残,并不输给男人。 月光照着她炯亮的眼,南宫嫃开启她干燥的唇轻声唤着:“莎理古真。”言 语之中没有任何的不确定。 黑斗篷之下的人轻轻一颤,怪异的笑出声。 “看来你对一切都很清楚嘛!”莎理古真双手掀开斗篷,露出一张美丽却阴 诡的脸。 南宫嫃慢慢起身,慢慢地站到莎理古真的面前,与她咫尺相对,这让莎理古 真感到十分压迫,不禁往后轻挪了一步。 “别忘了我曾经是谁,我所拥有的经历足以使我轻易地洞悉你的作法。” 看着南宫嫃的面容,莎理古真心底涌起无边的妒忌,即使在阴暗潮湿的地牢 里待了十几天,即使此刻她衣衫褴褛,她的脸依旧散发着美丽绝伦的光辉,就是 这种与生俱来的光辉,让她在第一眼见到她时,就感觉到自己的地位即将不保。 所以她死是必然的!一旦自己失去君王的宠爱,那将比死了还要难过;与其 有一天落到那样的境地,不如尽早扫去眼前的障碍。 “哦?那么……你能预想到我今天来看你是为了什么吗?”莎理古真扯着诡 异的笑,憎恶地问。 “哼!”南宫嫃露出洞悉的笑,“杀我。”即使感到自己命在旦夕,她依旧 没有任何的惧色。 莎理古真微微一震,没有开口算是默认。 生命早就该结束,要不是当初完颜徽那眷顾的一眼,她不会有机会生存至今。 只是这样的死,未免太过不名誉。 “那么你又能猜得到我将用什么方法杀你吗?” “毒药。” 她冷静地吐出这两个字,这样准确无误的猜测,让一直努力保持镇定的莎理 古真不禁头皮发麻。 “哼哼……”莎理古真怪异地冷笑,企图掩饰自己的不安。“南宫嫃,你果 然是在浪尖上打滚的人,连这样你都猜得到。” “我还能猜到你所用的毒药正是当日在酒里放的毒药,而且你会在我毒发身 亡之后,把毒药放在我身上一个不容易搜查到的地方,这样一来,就能证明我的 确是下毒的人,而完颜徽杀我时也就不会心软了。” 莎理古真这次不再头皮发麻,而是漾起无比赞赏的光芒。 “真是可惜。”她近乎喃喃自语地说着:“这么聪明的脑袋……如果你的确 是个男的就好了,可惜你是个女人,又不幸地跟我爱上同一个男人,这注定了我 们只能是敌人,不能是朋友。”说着,她抬起杀戮的眼,猩红地注视她。“南官 颊,你也不要怪我,怪就怪你偏是个女人,女人啊只能攀附男人而生,没了男人, 就无法生存下去,而既然你威胁到我的生存,我就只好不择手段将你除去。” 莎理古真右手探入怀中,取出一只珍珠耳环,那正是与南宫嫃此刻戴在耳上 的相同,再掀开食盒,将珍珠浸在茶壶中,顺手倒了一杯,递给南宫嫃。 南宫嫃心思一凛,微笑着接过。“好手段!将毒药涂在珍珠表层,再浸入茶 水中,这样一来,就造成我畏罪自杀的假象,天衣无缝!” 莎理古真皮笑肉不笑地回应:“多谢夸奖,那么……请吧!” 南宫嫃举杯,触及唇口时又问:“有一件事,我始终不是很明白,希望你能 在我死前告知我。” “说吧!知无不言。” “同样饮下毒酒,为何我并没有发作?” “呵呵……”莎理古真掩嘴轻笑,“记得你换这套衣服时,侍女在你身上喷 洒了香水吗?” “那是解药?” “没错!你那套衣服还是我替你准备的,所以我才会有一模一样的耳环。现 在,你可以安心上路了吧!” 可以!她在心中回答,举杯时,脑海里闪过的赫然是完颜徽俯视她的温柔眼 神,心底顿时感到一阵刺痛…… “不要喝!” 威严的声音自转角传来,是完颜翰。 他魁梧健壮的身躯一出现,立刻使得原本就不宽敞的地牢变得更加狭小。 完颜翰身后,赫然是苍白俊美的完颜徽,他没有带面具,一手搭在完颜翰右 肩上,微微颤抖的身体显示他尚未完全康复。 冷澈的金眸在月光下映射出森冷肃杀的光芒,审视着早已吓软靠在铁栏边的 莎理古真。 “莎理古真,你干的好事!”完颜徽齿缝进出的冰冷不亚于眼中射出的寒光。 莎理古真张着嘴,两片无血色的唇不住抖动,她没有扑上前去抱住完颜徽的 双腿祈求他的原谅,因为她知道现在自己惟一的结果就是死。 因为太清楚完颜徽对待背叛者的手段,是以她惧怕得浑身发冷,黑斗篷的边 缘害怕的抖动着。 金眸一凛,完颜徽冷冷地道:“念在你曾经伺候过我的份上,你自己了断吧!” 他没有感情的眼神,及毫不眷恋的语气,如一柄最锋利的宝剑,深深刺伤莎 理古真。 还以为至少在杀死她之前,能赏给她一个怜惜的眼神,没想到自己从未在他 心底生根,所有的愤怒与多年盼望的落空,使她发出了一阵又一阵凄凉无比的笑。 笑声在嗄哑中逐渐歇止,她扶着铁栏缓缓转过身,夺走南宫嫃手中的杯子, 毫不犹豫地一口饮尽。 莎理古真目不转睛地看着南宫嫃,目光无限悲切。 “你为什么偏偏是女人……”随着药性发作,她贴着铁栏逐渐往下,终于躺 倒在地上,月光映着她未合上的眼,不甘心地看向站在楼梯上的完颜徽。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南宫嫃吓住了,直到完颜徽仿佛自遥远地方传来的声音, 准确地传人她的耳中时,她才清醒,怔怔地看着包围在月光之中的完颜徽。 侍卫打开了铁牢的大门,她却没有如预期的哭着奔入完颜徽怀中,仍然呆立 在原地,神色戚然,泫然欲泣。 “嫃儿,过来啊……” 冷澈的金眸出现阳光般的暖色,低柔的呼唤她。 她抿紧唇,所有的委屈全都转化成源源不绝的泪水,她想提脚奔向他,但是 脚就像突然在地上生根似的,令她无法动弹。 于是完颜徽在完颜翰的搀扶下,钻进铁牢,来到泪流不止的她面前。 完颜翰识趣地离去,聪明地带走莎理古真的尸体以及守卫的士兵。 “嫃儿……”完颜徽左手拇指抬起她的下颚,右手轻轻拂去她的泪。“生我 的气吗?” 她摇摇头,百感交集,任凭完颜徽将自己揽人他的怀中。 他埋在她的颈间虚弱的喘息,南宫嫃这才猛然发觉他是以一张没有戴面具的 脸出现的。 “你的面具呢?” “丢了。”他轻松地回答,“以后我再也不戴面具了,不过如果嫉儿你喜欢, 我可以专程为你戴上。” 这种听起来完全不可能出自完颜徽口中的话,总算把南宫嫃逗笑了,她跺脚, 撒娇地捶了完颜徽一拳。 “又哭又笑……”他找到她的唇,探人自己的舌,“果然是女人才会有的事。” 女人……是的,她是个女人,是个爱人与需要被爱的女人…… ------ 四月天